張家堡內(nèi)堡密室中，張明華拜見老祖。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張家老祖的形貌并無什么改變，只是眉目間的陰晦之色一掃而空，顯然是當(dāng)初的暗傷已經(jīng)痊愈。

　　老祖見到張明華，不由得極是歡喜，當(dāng)下就要他施展張家秘傳“玄水掌”，以作指點。

　　張明華奉命，從第一式：平地生波起，直到第五式：濤生云滅止，氣不長出，面不改色，而老祖臉上的驚喜則隨之愈發(fā)濃郁起來——到了后來，老祖從石床上長身站起，在密室中來回游走，放聲大笑！震得密室四壁連連顫動不休。

　　笑聲未歇，老祖拍拍張明華的肩膀，贊道：“好！明華，我張家能有你這樣的佳兒，當(dāng)真是……祖上有靈！”

　　說著，老祖話鋒一轉(zhuǎn)，正色問道：“明華，那司馬狐果然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張明華一驚，隨即想到，老祖乃是煉神大圓滿的修為，半步宗師。神念強大，靈覺遠(yuǎn)超常人。自己與族長張崇明是一路朝老祖閉關(guān)的密室走去，談話也并未遮掩，想來沿途的交談已經(jīng)被老祖聽聞了。

　　據(jù)說，宗師境界的武者神而明之，身心與天地相和諧，神念展開，便是一座城市的動靜都能洞若觀火——看情形，老祖正在朝著與這一境界邁進。

　　司馬狐其實是死于奇異空間吸納真氣、神魂的詭異特性，這自然不能對老祖和盤托出。張明華便將事先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張明華把九絕老人墓葬的機關(guān)威力夸大了幾分，又強調(diào)司馬狐當(dāng)時傷勢未愈，境界僅止于煉氣期——盡管如此，他依舊勝得十分艱難。

　　老祖含笑點頭。他知道，張明華這番話里或許有不盡不實之處，可他身為張家老祖，對自家子弟的成長高興還來不及，卻不會深究其中的隱秘；只是，老祖一想到司馬狐竟然會放棄吳縣張家堡，而一心一意地對付張明華，就十分后怕——要知道，張明華年少有為，可是未來張家崛起的最大希望！

　　隨后，老祖細(xì)細(xì)問起張明華這一年多來的經(jīng)歷，張明華便一一作答，老祖越聽，心里的后怕越盛，他實在沒能料到，一出會稽郡，張明華的膽子竟然一下子變得那么大！

　　當(dāng)張明華說到他在雍州惹上馬賊，殺死靈獸門弟子陸飛，然后被煉神期高手古云飛追殺，并在沙漠里讓“沙王”一口給吞了，老祖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在房中轉(zhuǎn)了兩圈，隨即指著張明華的鼻子罵道：

　　“你……你小子好大的膽子！”

　　“啊？”張明華微微一怔。

　　“你當(dāng)那靈獸門是好惹的么？”老祖臉色陰沉，頓足罵道，“你殺了那個姓陸的，接著就該帶上你那兩個朋友，日夜兼程，趕回家里——你說古云飛追了你一個月，有一個月的功夫，你還回不來么？”

　　“這……”張明華心里感到一陣溫暖，訥訥地道，“老祖，古云飛百般攔截，我當(dāng)時實在是……慌不擇路啊……”

　　老祖余怒未消，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罷了，這個叫古云飛的家伙運氣倒好，居然就這么死了……不過，明華，依老夫看，你之所以甘愿走進雍州沙漠，只怕也是潛意識里不愿為家族招災(zāi)惹禍吧？你這孩子……給老夫記住，你既然姓張，老夫自然會護你周全！會稽張家，從來也不怕事！”

　　張明華重重點頭。

　　“不過，你好歹因禍得福……”老祖沉吟片刻，道，“既然你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居然還突破到了煉神期，想必……是吃了‘沙寶’？這就怪不得了。”

　　張明華震驚地抬起頭來，望著老祖，喃喃地道：“老祖，您怎么……”

　　“老夫怎么知道？”老祖微微一笑，道，“老夫闖蕩江湖的時候，連你爺爺還沒生出來呢！”

　　“您是說？”張明華還是有些不敢確定，繼續(xù)問道。

　　“想當(dāng)初，老夫也曾在雍州的沙漠里呆了半年，后來實在嫌熱，就放棄尋寶，去了別處。想不到，這份機緣到頭來還是便宜了咱們張家人。”老祖笑道，“天下隱秘之處甚多，大都與上古的大神通者脫不了干系——老夫年輕時，這探幽尋勝的勁頭兒可不遜于你！話說回來，當(dāng)今的宗師之流，又有哪一個不曾遭逢奇遇、獲得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機緣了？”

　　“原來如此……”張明華心悅誠服地點點頭。

　　“說起雍州‘沙王’，”老祖正色道，“這在天底下的有心人間口口相傳，至少已有百年之久，據(jù)說，那‘沙王’的‘沙寶’除了能令人功力大增之外，還有其他好處……明華，這是也不是？”

　　“正是。”張明華道，“服食‘沙寶’之后，即可對‘沙王’發(fā)號施令，并且……在雍州沙漠一處綠洲的地下，‘沙王’還開辟了一處至少可以容納千人以上的隱秘地穴。”

　　“妙極！”老祖大為驚喜，沉吟片刻，眼中寒光一閃，冷然道，“明華，靈獸門惹上了你，就是惹上了咱們張家，本來，老夫只想著給它一個重重的教訓(xùn)……不過，現(xiàn)今看來，倒是得給它來個滅門斷根了！”

　　張明華聞言一驚，不等他開口詢問，老祖便解釋道：“明華，咱們張家要是想借‘沙王’的東風(fēng)，在雍州立足，可容不得靈獸門在一旁搗亂！它門中原本還有個宗師，叫什么夏景生的，但在十年前就已下落不明——既然如此，多花些功夫，以有心算無心，咱們張家，未必便不能將整個靈獸門蠶食殆盡！到時候，在沙漠里有‘沙王’為奧援，進可攻、退可守，咱們張家就能在雍州開枝散葉，立下世家之基！”

　　“……我愿隨老祖驥尾，為家族效力！”張明華淡淡一笑，朗聲答道。

　　“罷了，這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老夫也得再三思量，說不得，還要親自跑趟雍州，好好查勘一番——必不能因小失大，耽擱你的武學(xué)修煉。你只管先做你的，若是有事，老夫自然知會你一聲便是。”老祖擺擺手，又道，“明華，若是老夫猜得不錯，你這趟回來，是否另有要事？”

　　“是。”張明華心悅誠服地道，“老祖，我要去一趟‘霧隱島’。”

　　“什么？”老祖瞇起眼睛，皺了皺眉，道，“你給老夫詳細(xì)說說。”

　　于是，張明華便將自己離開雍州沙漠后，如何在梁州蜀郡城的貫家別院與靈獸門副門主翟榮比斗，如何殺滅靈獸門眾多弟子，以及貫云石如何重傷不起，需要“九色龍根草”和“乾陽花”配置“曦日丹”等事，一一對老祖說明。

　　老祖聽后，沉吟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叫張明華將“曦日丹”丹方寫出，揣摩一陣，嘆道：“此乃古方，想來，確然是有效的……”

　　“老祖，您竟精通丹道？”張明華十分驚喜，脫口道。他當(dāng)然對奇異空間提供的丹方深信不疑，但能得到老祖的確認(rèn)，總是一件好事。

　　“廢話！”老祖面色淡然，道，“老夫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張明華絕倒。

　　“你要取乾陽花，那自然只有到霧隱島走上一趟。只是……”老祖搖頭道，“霧隱島可不是善地。”

　　“老祖，貫大哥與我交情深厚，縱有千難萬險，霧隱島，我是非去不可的。”張明華斷然道。

　　“……老夫當(dāng)然不是阻攔于你。身為武者，迎難而上乃是本分……那貫云石的名頭，老夫倒也聽過，是難得的后起之秀，不過，他能與你結(jié)拜，這卻是他的運氣了。”老祖笑了兩聲，道，“老夫雖沒去過霧隱島，倒也聽人說過幾句，你記好了。”

　　“是。”張明華心中一喜，忙點頭道。

　　“‘遇渦則入’，‘遇土莫沉’，‘遇林當(dāng)起’，‘遇水必止’……”老祖撇撇嘴，道，“這是老夫一個朋友說的，他從霧隱島上回來，歸納了這幾句，也沒對老夫解釋，只怕多有故弄玄虛之處，你姑且聽之，算是做個參考。”

　　張明華用心記下，卻想不出這四句話是什么意思，對老祖說的“故弄玄虛”，不由得深以為然。

　　接下來，張明華又將雍州沙漠中地穴的具體所在向老祖詳細(xì)作了說明，只要老祖隨身攜帶帶有張明華氣息的物件，已經(jīng)變得聰慧了許多的“沙王”必然不會將其誤傷。

　　另外，張明華還把得自九絕老人墓葬的“九戰(zhàn)法”交給了老祖，反正他已經(jīng)全部背誦下來，牢記在心。老祖收下九戰(zhàn)法頗為欣喜，不過卻說自己不會去習(xí)練，因為他已有沖擊宗師境界的思路，雖然“九戰(zhàn)法”為天級功法，對他卻并無補益。

　　當(dāng)即，老祖將“九戰(zhàn)法”鎖入密室，預(yù)備將來擇人而授。若資質(zhì)不行的，貿(mào)然修習(xí)“九戰(zhàn)法”反而有害。反倒是九絕老人收集的部分低階功法，可以放入張家的藏書樓中，供普通家族子弟學(xué)習(xí)。

　　張明華與老祖一番長談，直到黃昏。

　　拜別老祖后，張明華剛剛走出密室，就見一個青年在旁站立，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

　　“明新！”張明華一見大喜，急忙招呼道。

　　張明新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沖他點了點頭。

　　“你什么時候來的？嘿，一年多不見，你也沒變樣嘛！”張明華輕輕地給了張明新肩窩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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