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厲害，比人的移動力不知強多少倍，而且敵意凸出，蘇鳳梧可以想象，若是那些藏獒涌入他們的軍帳中，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而且那些藏獒身披甲胄，明顯是吐蕃軍方故意為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用上這些奇兵，還有吐蕃獨一無二的雪猿，這些畜生頗具靈性，且巨力無比，當比藏獒要兇猛的多。

　　聽了斥候送來的軍情，知道這支奇兵最少也有幾千只藏獒，且有吐蕃最厲害的鐵騎護航，而這些鐵騎比之涼州鐵騎，不落下風，除此之外，還有數以萬計的盾兵，全全護衛在禽獸大軍周圍，前有重騎開路，中有層層盾兵防守，若是萬箭齊發，從上面襲殺那些惡犬，更沒戲，不然要盾兵干嘛。

　　蘇鳳梧摸了摸下巴，瞇了瞇眼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是早有準備啊，先是讓我們破了后面那個城池，然后讓我們繼續進軍，最后讓我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邱虎眉在旁邊蹙眉道：“那怎么辦，早年我去過吐蕃雪山，而且在吐蕃歷練了些時日，知道那惡犬和雪猿的厲害，我一個人赤手空拳的，都打不過一只雪猿。”

　　現在他是徹底對蘇鳳梧服氣了，在軍中，只要蘇鳳梧說話，讓他打哪兒，他就打哪兒。

　　蘇鳳梧說道：“吐蕃的雪猿多嗎。”

　　邱虎眉搖了搖頭，說道：“肯定不多，那玩意極為難訓，怕是吐蕃全國，能訓好五百只就是天數了。”

　　蘇鳳梧點了點頭，問斥候：“他們來了多少人。”

　　斥候說道：“至少有一萬，而且盾兵占了大半，其余的都是重騎。”

　　蘇鳳梧冷笑道：“咱們此行五萬，只要破了前面那個城池，吐蕃便是不攻自破了，眼下這勢頭，是要拼個你死我活啊！”

　　斥候想了想說道：“將軍，那現在我們怎么辦，要不，咱們也布下盾兵，他們這是自斷后路的一戰，我們有源源不斷的補給，他們沒有，就不信他們能餓著戰斗，便是他們能，那些藏獒也不能，只要我們一邊布下盾兵，一邊在旁巡游騷擾，他們定會吃不住的。”

　　是的，蘇鳳梧這邊的軍營，補給源源不斷，而且，他們每次運送補給的時候，都派重兵護航，不給吐蕃探子一點漏洞可鉆。

　　而蘇鳳梧聽完斥候這話，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笑道：“你這方法倒是不錯，可是，我們有源源不斷的補給，他們一樣也有，據你所言，這次他們出行不過一萬人，你且想想，若是他們身后的那座城池里有著預備軍，那我們就算跟他們拼命，不是也成了自斷后路么。”

　　斥候抱手道：“屬下愚鈍，考慮不周！”

　　“不，你也給了我一些啟發，你說的不錯，我們有源源不斷的補給，自然也會有源源不斷的炸藥！”

　　“炸藥？”

　　斥候一點就透，驚喜道：“是啊，用木輪將土雷子拋擲空中，饒是敵軍的盾兵在堅固，也容不得連連不斷的炸藥啊！”

　　蘇鳳梧搖了搖頭，說道：“炸藥那玩意好是好，但是咱們手里也有限吶，若是敵軍固若金湯，我們這些炸藥也遲早有用完的時候。”

　　斥候臉上疑惑，旁邊的參將也是，可蘇鳳梧又說道：“天上不行，我們就地上，扎營的時候，前面除了掩體溝，我不是還讓你們挖了不少稍淺的土坑嗎，你說我們若把炸藥埋在里頭，那些盾兵從雷區行過，會不會把他們中間的藏獒炸個稀巴爛？”

　　斥候興奮道：“對啊，這樣把他們打散了，我們的弓箭手也有用武之地了！”

　　蘇鳳梧點了點頭，對旁邊的一個軍官說道：“去，告訴掩體溝里的兄弟們，全速撤出，工兵跟上，不僅要把雷區布滿炸藥，掩體溝之內也能放多少放多少，給敵人來一頓夾心溜丸子！”

　　“是，將軍！”

　　蘇鳳梧又看向涼州鐵騎中的一名首要軍官，繼續說道：“你們卸下甲胄，輕騎上陣，布好滾刀鎖成拶子形，左右迂回，萬萬不可離敵軍太近，準備好神箭手，炸藥一響，你們騎著烈馬就往四周跑，對了，烈馬里三層外三層，越多越好，跑到盡頭趕緊撤鎖，回來割麥子！”

　　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炸藥伺候還算，還要上拶子，人間地獄啊！

　　拶子，是一種刑具，就是刑堂里夾婦人手指的那種刑具，這本就是一種酷刑，而放在戰場上稍微改動，也成為了一種酷刑，所謂的把滾刀鎖布成拶子形，就是讓最精煉整齊的涼州鐵騎把敵軍圍起來，然后再將滾刀鎖捆在戰馬的固定馬鞍上，很多很多的戰馬在接到主人的命令之后，便向前猛沖，換句話說，這不亞于五馬分尸！

　　在敵軍的盾兵沒有死角的時候，這種戰場酷刑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但是，當炸藥一響，如大帳內的所有人所想的那樣，會是人間地獄，想投降都沒有辦法，上下數條半人高滿是刀尖的鎖鏈橫過，非死即殘，這種滾刀鎖，是馬野淵發明的，全華夏朝，這樣可以覆蓋大面積的滾刀鎖，不出三套！

　　軍令如山，即便戰法殘忍，作為一個軍人，作為身在戰場上的每一個軍人，也對此義不容辭，因為，對方是敵人，而這次的這場戰爭，蘇鳳梧的征西大軍打了勝仗，可是，軍中沒有人會說這場戰爭打勝了，只能說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勝利，而并非贏了，因為，當敵軍的最后一人倒下的那一刻，沒有人感到輕松與喜悅，任誰看到堆積如山的殘肢斷臂，都會感到惡心，沒有一個人說話。

　　當大軍再次西行的時候，一直跟著蘇鳳梧的陳荌慈說了一句話，她說：“這場戰爭，沒有人勝利。”

　　她說這話的時候，蘇鳳梧正在她腿上睡覺，他其實沒睡覺，不過卻沒有說任何話，更沒有表達什么情緒，猶如一汪死水。

　　當大軍進入下一個城池的時候，這個城池所有的吐蕃士兵都放下了武器，卸下了盔甲，他們投降了。

　　當蘇鳳梧站在城門上，看城內那些吐蕃百姓時，只看見他們眼中的仇恨，他們中間沒有什么大小伙子，都是老幼婦孺，他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不是蘇鳳梧不給他們吃，而是他們自己不吃，其中不乏有婦女懷中的娃娃在哭泣，有幾個士兵提著幾桶米粥進去，也沒有人搭理他們，更沒有人喝粥。

　　不知什么時候，突然有個婦女在人群里站了起來，她懷里抱著娃娃，指著城樓上正在面無表情看著他們的蘇鳳梧就罵：“你這個惡魔！！！！”

　　而這話落下的同時，城樓的一些弓箭手已經瞄準了她，可是，弓箭手們的這一動作，更是激怒了所有人，他們都站了起來，用藏語罵蘇鳳梧：“你這個惡魔！！！！”

　　罵了好久，蘇鳳梧都沒有說一句話，可是當那些婦孺們都罵累了，蘇鳳梧卻舌綻春雷的用藏語大笑道：“不錯，我就是個惡魔！！！！”

　　眾人沒有想到蘇鳳梧會說藏語，當這聲音震住他們的時候，蘇鳳梧又開始用藏語說話了，而且是面對著城里那些老弱婦孺，他大聲說道：“我是個惡魔，但我不喜歡戰爭，有人說的沒錯，這場戰爭沒有人勝利，我們沒有，你們的軍隊也沒有，你們更沒有，本來，勝利的會是你們，因為，你們是吐蕃的百姓，你們身上沒有披著戰甲，可是，你們失去了最摯愛的親人，所以你們恨我們，那我問你們，你們恨來了什么？”

　　“這場戰爭是誰發起的？你們的親人戰死沙場，那我們的親人呢，自西征以來，我們損兵折將兩千七百五十六個兄弟，雖然你們死的更多，但我們死去的那些弟兄就不是人嗎，難道這場戰爭是我們想打的嗎，我的兄弟們也是爹媽養的，他們來當兵，死了，老子怎么跟他們的爹媽交代，兩千七百多條人命，他媽的還沒一年，就死了，我們難道不該比你們更恨嗎！！！最開始，我們沒有侵犯你們的國土，是你們的國君，狼子野心！！！難道他認為搶了我們的國土，你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嗎，那些被地主關在牛棚豬棚里的農奴都會獲得恩賜嗎？”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應對這場戰場，那你們的藏獒就會死死的咬住我這些兄弟們的脖子，我能看著他們被你們的士兵殺死嗎？所以你們盡管罵！至少你們現在還活著，那些因為這場戰爭死了的人呢？！剛打仗的時候，我說過，來到你們吐蕃，搶錢搶地搶女人，搶錢，該搶，因為你們要搶我們的，搶地，更改槍，因為你們也要搶我們的，搶女人，更他媽該搶，我這些兄弟們有多少人都還沒操過女人就來參軍了？！可是，我們現在是軍人，不是土匪！”

　　說罷，蘇鳳梧一聲令下：“放人！”西征的時候，“路過”的那些城池里抓來的女人，全部從城門里放進了城內，她們穿的是她們自己民族的衣服，很光鮮，不像城內的這些人，很破舊。

　　蘇鳳梧繼續大聲說道：“你們問問她們，我的兄弟們動過她們一根手指嗎？”

　　“我告訴我的兄弟們，女人，該搶，可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搶法，我對他們說，你們若有本事，未來就留在吐蕃，娶吐蕃的女人，心疼吐蕃的女人，為她們干活，與她們生養孩子，穿她們做的衣服，信仰她們的信仰的大山大河，與她們一樣心善，慈悲……”城內鴉雀無聲，可是不久，那些女人們哭了，當蘇鳳梧說完那句“戰爭，可以泯滅人性，我們的人性被泯滅了嗎！我們與你們的軍人打仗，死了無怨！！！”的時候，她們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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