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她那樣回答之后，何不知卻只是眨了眨眼睛：“有區別嗎？對他而言，你的血統和容貌是吳玉的就可以了。”

　　“對他而言沒有區別，對我而言區別卻很大。我不是吳玉。”

　　“你從出生就是林吳玉了，姓林的吳玉。”何不知倒也不管她的語氣不悅和情緒不佳，只是淡淡地指出這個事實。

　　姓林的吳玉，既是說她姓林名吳玉，也是說她是屬于姓林的人的吳玉。

　　林吳玉被他這個模棱兩可卻又充滿宿命感的說法逗樂了：“我發現你挺有意思的。”

　　何不知也笑了笑：“我發現你也挺有意思的。”

　　“哦？”

　　“因為你是第一個說我有意思的人。”何不知很真誠地說。

　　林吳玉有點哭笑不得。

　　其實，林吳玉一直覺得何不知與她沒見他之前想象的那人有些區別。

　　首先，林吳玉以為知曉江湖前世今朝事無巨細的人，應該是個耄耋老人，首先，他起碼一定活得時間夠長，才知道這么多吧。可他并不老。何不知在她面前出現的容貌樣子自然是假的，江湖中人都知道他的易容術天下少有，但單聽聲音，就明顯不是個老人。隨著人的衰老，聲帶也會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經過特殊訓練的年輕人故意裝作老者的聲音，還能以假亂真。但老人要想故意裝作年輕人的聲音就很難了。第一就是因為聲帶變化，第二則是因為人的聲音會帶入閱歷，活得越長經歷得事情越多，人的聲音中就會充滿一直無法掩藏的成熟，即使音色不老，卻依舊透出滄桑。

　　其次，林吳玉早就聽聞何不知性格古里古怪，可她見到的卻是他似乎很好說話，似乎無所不知，但又似乎欲言又止。對江湖人而言，何不知是個記錄者的身份，客觀且誠實。但對林吳玉而言，她卻從何不知的種種言行中能很微弱地感覺到，何不知似乎有些偏向她這一邊。

　　總覺得這種奇怪的態度背后有什么內幕，可惜她自顧不暇，也沒精力去挖掘。

　　陷入深思的林吳玉沉默不語，林裴只當她不開心一個人留在這里，便哄了她幾句。

　　林吳玉淡淡地應對著，心里卻在思索如何能夠利用這個時機脫身于此。

　　忽然聽到林裴說：“開心點，明天你可以見到一生。”

　　林吳玉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干脆就是幻聽了。林裴主動提出讓她見一生，簡直匪夷所思。

　　見她愣住的樣子，林裴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只是那笑容隱隱含冷：“怎么，不想見他？”

　　林吳玉這才確信的確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不敢表現得多開心，只是謹慎地點了點頭：“見一面也好，”她小心地繞開林裴話中關于“想不想見”一生的陷阱，避重就輕地說道，“只是，為什么讓我見他？”她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因為快速地權衡了一番，她感覺此刻的林裴希望她誠實一些。

　　果然，聽了她的話，林裴的笑容略略緩和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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