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津南面色未變，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眼神卻如一捧至于冰天雪地中的水，逐漸冰冷：“我本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但既然林姑娘你言語至此，我不妨問你一句：你來洛家山莊，到底意欲何為？”

　　林吳玉心中微微一跳，但臉上絲毫不見懼色，反倒是譏諷的笑容越發擴大：“怎么，被我說中家門不幸，反倒要反咬我一口嗎？”

　　洛津南正色望著她，既沒有惱羞成怒的表情，也沒有玩笑的神色：“家父喝醉時一直叫著的那個女人的名字是‘吳玉’，而你的名字叫‘林吳玉’，你不覺得……”向來溫潤含笑的雙眼閃過絲絲冷意，“太巧了嗎？”

　　林吳玉“哦？”了一聲，尾音輕輕上揚：“你為什么不會覺得，洛莊主叫的就是我本人？我雖然叫‘林吳玉’，但親昵和輕浮一些，叫我‘吳玉’也很自然啊。”

　　洛津南不置可否地眉梢微抖，垂下的眼角處，余光幽深深沉：“我爹絕無可能是在叫你。我想你既然以‘林吳玉’的名字出現，個中緣由，我想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嗎？”

　　林吳玉拿起之前長貴所泡的茶，輕輕啜了一口，茶水放了好一會兒，已經涼了，入口微涼且帶澀。對于洛津南的話，她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但是，她也并不想讓洛津南看出來——因為她察覺出，也許洛津南知道一些什么她并不清楚，但跟娘吳玉有關的事情。

　　她希望聽他繼續說下去。

　　她的沉默不語，在洛津南看來仿佛就是默認的表現。可他接下來的話，卻令林吳玉出乎意料地手一滑，將茶杯打得粉碎。

　　因為，他說的是：“畢竟，真正的吳玉，早就死了。”

　　“啪！”上好的晶瑩白瓷茶杯跌落地面，四分五裂，林吳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死了？

　　吳玉，真的……死了？

　　雖然她一直猜測自己的娘不在人世了，因為以林裴那樣扭曲執著的性格，除非真的吳玉已經死了，否則萬不會對著她這個替代品一守就是十六年的。

　　但人總是這樣，猜測的時候再冷靜、再肯定，但當知道真相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想的那一刻，還是會失控。

　　洛津南望著地上的茶杯碎片，向來帶著淡淡笑容的臉上，卻在這一刻毫無表情：“也許你會奇怪，吳玉的存在本該是個秘密，我不應該知道。所以你才會毫無顧忌地用‘林吳玉’這樣的名字出現在我和浩焰面前。”長袖之下，他的手漸漸握緊，而后，才緩緩松開，語氣平穩地繼續說道，“的確，我那時完全沒有把你和吳玉聯系起來。”

　　林吳玉收拾起內心的吃驚，努力維持臉上高深莫測的表情，順便還報以他不置可否的微笑。

　　冥冥之中，命運自有安排。就如同何不知所說的那句話：造化弄人，智巧難及。她原本是沖著迷迭雪參與仙人當歸而來，卻未曾料到竟讓自己置身疑團之中。

　　見林吳玉從頭到尾都不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洛津南眼中的深沉更多了幾分濃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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