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回 天水府般兵剿匪 馬家店行囊被盜
話說童林童海川利用石頭僧擦血的機(jī)會，突然把寶劍往空中一舉，使了一招“立劈華山”，從上直下，就見劍光一閃“噗”，給石頭僧來了個一劈兩開，死于非命。石頭僧也死了，童林也動不了地方了，往地上一坐大口噴血。書中代言，童林劍斬石頭僧這可是個巧勁兒，要論真功夫，兩個童林也不是慈云的對手。該著童林露臉，這也叫不巧不成書。
且說乾坤老叟武云飛，一看戰(zhàn)況出現(xiàn)了變化，童林不但沒敗，而且劍劈石頭僧，真是又驚又喜。他急忙跑過來把童林抱在懷里，不住地呼喚：
“童俠客醒醒，您覺得怎么樣？”
童林就覺得迷迷糊糊，胸膛發(fā)熱，看了一眼武云飛，晃了晃頭說不出話來。武云飛心中暗想，是非之地不可久呆，要再來人可就麻煩了。他趕緊把石頭僧的尸體拉到荒草之中，把地上血跡擦凈，把大杵扔到山澗里，然后把童林背到身上，揀起童林的雙鉞和寶劍，過了獨木橋趕奔于家渡。書說簡短，等回到家里見到師父——醉仙翁于廷于子玉，把前后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老爺子聞聽吃驚非小，他知道徒弟惹了大禍了，那劍山的人要知道童林是武云飛救的，而且劍斬了石頭僧，非來報復(fù)不可！所以老頭做了充分的準(zhǔn)備，命令莊兵嚴(yán)加戒備，巡風(fēng)放哨，防止劍山的偷襲，與此同時把童林讓到內(nèi)室進(jìn)行調(diào)治。其實童林并沒有病，就是疲勞過度傷了元氣。像于子玉這樣的人，家中什么藥都有，給童林吃下止血丹、驅(qū)毒散，又給他吃了大補的藥，經(jīng)過兩天的休息，童林是復(fù)舊如初。經(jīng)過武云飛的介紹，童林謝過于老俠客。雖然他們沒見過面，彼此之間都有耳聞哪！
于子玉覺得家中能來童林這樣的人，是無尚的光榮。他把童林讓到前廳置酒款待。童林偷眼觀瞧，于子玉是個大個子，面如三秋古月，一部銀髯飄灑前胸，禿腦門，花白剪子股的小辮，透著精神、灑脫。童林心中不解，像于子玉這樣的人怎么能跟劍山勾搭呢？為什么能允許徒弟給富昌幫忙呢？于子玉從眼神之中也看出童林對自己有懷疑，遂滿面賠笑：
“童俠客，老朽有一肚子話沒法往外掏，你我一見如故，我就把我的身世跟您講講，不求別的，就求童俠客能夠諒解。”
原來，醉仙翁祖居山東德州府，號稱山東五老的第一老。于子玉為人慷慨、正義，在山東九州十府一百單八縣頗有美名。練武的人靠著什么維持生活？一個是開場子教徒弟，另外就是靠著保鏢護(hù)院。老頭子把積蓄錢拿出來，在德州府開了一座“太平鏢局”，由他和徒弟武云飛主持這個買賣。自從這個鏢局子開張之后，生意非常興隆。有一年，德州本城“瑞福祥”金店求他們給保趟鏢，這趟鏢要送到直隸大名府，路途不算太遠(yuǎn)，但是東西非常金貴呀！要往大名府送一尊金佛。這座佛高有一尺五寸，重量約十六斤八兩，乃純金制造。同時，這尊佛腦門上鑲著六顆寶石，都是價值連城，這乃是大名府求德州瑞福祥金店給打造的。因為那個年頭逢山有盜，遇嶺藏賊，瑞福祥的掌柜恐怕這個貨丟了，因此到了太平鏢局見著師徒二人，要求保這趟鏢，并且肯出大價錢。于子玉當(dāng)然是慨然應(yīng)允，當(dāng)時簽定合同，立了手續(xù)，就把買賣接下來了。本來醉仙翁應(yīng)該親自護(hù)送，因為家中有點事脫不開身，就把這活交給武云飛了。臨走的時候，醉仙翁千叮嚀萬囑托，讓武云飛多加謹(jǐn)慎，把這貨送到即刻轉(zhuǎn)回。武云飛帶了十六個伙計化裝改扮，把這座金佛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由伙計們輪流背著，離開德州趕奔大名府。一路之上都挺平安，走到山東、直隸兩交界的地方，路過一座山叫飛虎山。武云飛知道這山上有山賊，可是又一想，就憑著我?guī)煾傅拿Q，在山東一手遮天，大道邊，小道沿，綠林的朋友都認(rèn)識，只要把我?guī)煾傅拿忠惶幔酱笸跻材芙o個面。武云飛整個把事情估計錯了。剛走到山寨門口，里邊三梆鑼響，嘍兵出現(xiàn)，為首的寨主叫插翅虎梁義。這小子三十多歲，手中使一條虎尾三節(jié)棍，非常不開面，把武云飛攔住，伸手就要貨。原來，梁義早就叫手下人探明了，知道武云飛身上帶著一個尊貴的金佛，指名點姓要截這個鏢。武云飛沒辦法，強壓怒火躬身施禮：
“寨主爺！咱們遠(yuǎn)日無冤，素日無仇，萍水相逢何必結(jié)仇呢？我?guī)煾改颂酱髠b醉仙翁于子玉，是專講外面兒的人。只要寨主爺您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容我們把買賣做得了，過三過五，我?guī)熗奖厝坏情T謝寨主爺，咱交個朋友您看怎么樣？”
梁義把賊眼一瞪：“我不認(rèn)識于子玉，更不知你是什么東西。我是占山為王的，就知道喜歡什么要什么。你廢話少說，把東西給我留下沒有話說，要是再廢話，可休怪梁某無情！”
就這樣兩個人說翻了，當(dāng)場動了手。那時候武云飛年輕，功夫還不老練，結(jié)果敗在梁義的手下，這尊金佛被人家搶去了。梁義收兵回山了，武云飛放聲痛哭，心說沒臉回去見老師，就想找棵樹吊死。經(jīng)伙計們苦苦解勸，這武云飛才打掉自殺的念頭，含羞帶愧回到太平鏢局，見著師父把事情講說了一遍。
于子玉聞聽，腦袋嗡了一下。這座金佛乃無價之寶，如今丟了，你就是賠人家，把家產(chǎn)全賣了，把鏢局子全估了，也賠不起呀！怎么辦呢？只好到德州府的府衙，擊鼓鳴冤。府臺大人急忙升堂，把原告帶上來，于廷跪在堂口之下把狀紙遞上。這位知府姓吳，叫吳得意，拿過狀紙來，從頭到尾看完了，微微一笑，唰，把狀紙扔了下來。于廷一愣：
“大人，您這是何意？”
“哈哈哈！于老鏢頭，實不相瞞，你的狀子我不能管。為什么呢？你想，你是保鏢護(hù)院的出身，你接這個鏢，你們私自簽字畫押，并沒經(jīng)過官府，我怎么能管這種事呢？你丟的鏢你自己去找，找不回來你就照價賠償，官府不便干預(yù)。”
這吳知府說罷退堂了。把于廷氣得肝膽皆裂，他不明白這個官為什么不管。回到太平鏢局跟伙計們一說，伙計們也深感不解。到吃晚飯的時候，武云飛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
“師父！是不是這個狗官受了梁義的賄賂了？我打算今夜探知府衙門把這事鬧清楚。”
于廷一聽徒弟說的有理，到了晚上定更天之后，爺倆換好了夜行衣，背背兵刃夜探府衙，結(jié)果到了后花廳一看，屋內(nèi)燈光明亮。爺倆飛身跳過去來在窗下，點破窗欞紙往屋中觀瞧，屋里頭正吃酒呢。正座上坐的是知府吳得意，穿一身便裝，滿面春風(fēng)，在他身邊坐著一人，身材高大，好像半截子黑塔。武云飛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這小子正是插翅虎梁義，他用手一捅老師：
“師父！鏢就是他截的。”
怎么當(dāng)官的還能跟賊匪同桌吃酒呢？可見讓他們猜對了。要知心腹事，單聽背后言。爺倆屏息凝神仔細(xì)聽著，就聽這梁義哈哈大笑道：
“府臺大人！您給我?guī)土舜竺α恕Ｎ伊毫x是有心人，您升堂的時候，我的伙計就在下面聽堂，把經(jīng)過都跟我說了，我這才不遠(yuǎn)千里趕到德州，當(dāng)面謝過大人。蒙大人款待酒宴，我心更感覺不安。沒有別的可說，我?guī)睃c禮物請府臺大人笑納。”
梁義說完從懷里取出個小盒來，把這小盒打開，借燈光一照，霞光萬道，是兩顆最名貴的東珠。梁義笑道：
“大人！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您笑納。”
這個吳得意是著名的貪官，自從他到任以來貪贓受賄，發(fā)了大財了。他跟梁義是朋友，平時他就包庇著梁義，這個插翅虎平常也沒短了給他送禮，這回又送來了價值連城的東珠。狗官吳得意一看，眼睛都紅了，滿面是笑：
“梁義呀，咱還過的著這個嗎？你這是何苦呢？”
“不不不，府臺大人您先收下，等過年的時候還有重禮。”
說罷，兩個人相視而笑，開懷暢飲。這可氣壞了于廷和武云飛。真相大白了，爺倆一合計，狗官吶，要讓你活在世上，就是這一方的災(zāi)難，我們師徒豈能受這種窩囊氣！
于廷把寶劍拽出來破門而入，直奔吳得意。這狗官一看進(jìn)來一個人，青紗蒙面，手拿利劍，把他嚇得魂不附體，剛想呼喚救兵，于廷的利劍已經(jīng)刺透他的前心，這狗官慘嗥了一聲死于塵埃。插翅虎梁義見狀，把椅子綽起來猛擊于廷，可這時候武云飛從后邊就上來了。武云飛手持鹿筋藤蛇槍惡狠狠奔梁義腰中便刺。梁義剛往旁一閃，于廷的寶劍又到了，像切大蔥一樣，斜茬兒，把他劈為兩截。爺倆這口惡氣算出來了。然后于延又一劍將梁義的人頭和狗官的腦袋砍下，用桌圍子把兩顆人頭包起來，武云飛找來引火之物，放了把火把府衙給點著了。而后爺倆手提人頭是直奔飛虎山。
到了飛虎山見到嘍羅兵，把兩顆腦袋往空中一舉：
“呔！看見沒？那狗官包庇梁義，他倆已經(jīng)身首異處。你們?nèi)绻靼资碌模s緊把金佛獻(xiàn)出來；要不聽良言相勸這就是你們的例子。”
嘍兵一看寨主都死了，我們何苦來的？誰樂意當(dāng)賊，不就是為吃口飯嗎？因此一哄而散。就這樣，爺倆又把金佛找回來，還給了人家瑞福祥的掌柜的，讓他另找人護(hù)送。
雖然說寶物奪回來了，也惹了大禍呀。爺倆一商議，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遲早案子得發(fā)作，要追究到頭上誰也活不了，趁著這陣兒官府還不明真相，及早離開。爺倆商議已畢，把鏢局子關(guān)了，伙計遣散，帶著值錢的東西離開山東，遠(yuǎn)走高飛，打那以后就到川西落了戶。因為事情隔了多年，這案子也就沒人究沒人問了，老頭這才敢公開露面，把本地的住處改為“于家渡”，正式安家落戶了。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雖然說官府沒究，可這個事情不算完吶！誰知哪會兒官府又追究起來呢？因此爺倆是提心吊膽。恰在此時，英王富昌在劍山插旗造反，成立“招賢館”、“聚英樓”，聽說在劍山的眼皮底下的于家渡住著師徒兩位英雄，富昌便派譚天聘請他們師徒。醉仙翁一想，我們爺倆別都去，留一條后路，就讓徒弟一人到劍山入伙。英王大喜，加封他為站殿將軍，主管齋園。于延專門在寨子里坐陣，負(fù)責(zé)給英王造船。英王對這師徒十分重視。這就是以往的經(jīng)過。
于廷對童林毫沒隱瞞，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述一遍。童林聽完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海川曉以大義，又把當(dāng)前的形勢講了一遍，最后又勸師徒道：
“你二位應(yīng)立即改邪歸正。雖然說有人命在身，但是情有可原，我想當(dāng)今圣主是明君，年大人兩袖清風(fēng)，必然不咎既往。如果你們能協(xié)助攻打劍山，將功補過，將來還有出頭露面的機(jī)會呀！”
這爺倆千恩萬謝點頭應(yīng)允。武云飛不敢回劍山了，因為他知道非漏餡兒不可，便留下幫著師父看守于家渡。童林在這休息了兩天，這才起身趕奔劍州。
童林一到公館，把門的一看，好像被蝎子蜇了似的。
“哎喲，童俠客回來了！童俠客回來了！”
這消息不勝而走，公館就開了鍋了。穿云白玉虎劉俊、左臂花刀洪玉爾、夏九齡、司馬良、牛兒小子、甘虎、孔秀、吳霸人等全從屋里出來了，一看真是昆侖俠，小兄弟們“呼啦”跑過去把海川團(tuán)團(tuán)圍住，都掉了眼淚了：
“師父，師父，您上哪去了？都要把人急死了！”
說話間天靈俠王鳳、石昆老俠客、明燈老俠客都從屋里出來了：
“海川哪！你回來了？”
童林趕緊過去見禮：“各位老人家，我回來了。”
“你上哪去了？”
“咱們有話到屋里說吧！”
童林這一回來，也驚動了年羹堯。年大人帶領(lǐng)親兵衛(wèi)隊來到門邊，正好跟海川打了個照面。童林整理衣襟進(jìn)前施禮：
“大人一向可好？童林有禮了。”
“海川哪！你都要把我急死了。快到屋里。”
童林到屋里落坐，眾人在左右相陪。院里頭都是人了，紛紛打聽童林這兩天上哪去了？為什么連點兒消息都沒有？童海川坐下之后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就把所遭所遇這些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大家聽完之后無不欣喜。年大人聽完了長出了一口氣：
“海川哪！這叫吉人自有天相。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哇！”
病太歲張方把夾扁頭一晃：“各位！我就知道我?guī)熓宀粫鍪隆？窗涯銈兗钡媚悄樱≡趺礃樱课也聦α税桑课規(guī)熓迥鞘歉４竺笤旎螅谑裁蠢Ь钞?dāng)中也能遇上高人幫忙。他這命啊，跟我是一樣的。”
一句話把大家全逗樂了。年羹堯傳下話，府里府外熱烈祝賀，給童林接風(fēng)。在酒席宴前，童林就把武云飛、于子玉這師徒的事情回稟給年羹堯，請求年大人赦免他們的罪。年欽差一樂道：
“海川哪！你若不是被人家搭救，焉有現(xiàn)在？就沖這一點，過去的事完了，容我奏明當(dāng)今天子，一筆勾銷。如果這師徒愿意從中幫忙，我還要委以重任。”
“謝大人！”
童林都替這師徒高興，馬上寫了封信，命人按地點送給于廷和武云飛，讓他們爺倆放心。同時，海川把劍山的布置、劍山里的秘密又詳細(xì)地講述了一遍。眾人聞聽，沉默不語。看來這座劍山銅幫鐵底，易守而難攻，要想把它拿下來，又談何容易。年羹堯從抽屜里取出一份公文遞給童林：
“海川！你看看這個。這是兵部來的行文，今早晨用六百里加急送到公館的。”
童林急忙把公文取出來從頭到尾一看，面現(xiàn)憂容。鬧了半天，兵部指令年羹堯加緊剿平匪患，話里話外有責(zé)備的意思，并敦促年羹堯趕緊進(jìn)兵，破劍山，捉富昌。童林看完了，把公文還給年羹堯，低頭不語。年大人就問：
“海川哪！依你之見這劍山怎樣的打法呢？”
童林想了一下，抱腕當(dāng)胸：“大人！依我看，這座劍山實在是難打。人少了不濟(jì)于事，我看大人還是調(diào)兵吧！以多取勝，難道還打不下一個彈丸之地嗎？”
“嗯，對！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現(xiàn)在兵不滿千，戰(zhàn)將就有你們這些人，看來力量顯得有些單薄。這樣吧！我現(xiàn)在就發(fā)一份公文，命專人送到甘肅總督衙門，讓岳總督岳鐘祺速派大兵，協(xié)助我剿平匪患。”
年羹堯把公文寫完了，又為難開了，派誰去送這份公文，又犯開了心思。要叫一般的人送，他有點不放心，要把這份公文丟了，要再把兵符給丟了，那可就惹了大禍了，皇上一怒，我這顆腦袋就保不住了。那么派誰去呢？思前想后，還是童林有把握，但是，童林受傷剛好，又從虎口剛回來，怎么忍心叫他受這辛苦呢？
年大人正為難呢，童林一開門進(jìn)了書房：
“大人，公文寫好了嗎？”
“海川，坐下。我剛寫好。”
“那您馬上派人就送去吧！”
“海川哪！我正為這事發(fā)愁呢。說實話，此事至關(guān)重要，交給旁人我不放心，有心叫你辛苦一趟，又不忍心。這該如何是好呢？”
童林一樂：“大人說的哪里話來！如果叫我去，我就去一趟，這有何妨啊！我現(xiàn)在就走。”
“別別別，你先睡一晚上，明天起身也不為遲。”
年大人心中非常高興，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把公文、兵符全交給童林。童林回到屋里頭，跟小弟兄們又閑談了一會兒，這才倒身休息。第二天，童林跟眾人告辭，大伙一愣，怎么剛回來又走哇？張方有點不高興：
“師叔！我說咱們這個年大人是糊涂了吧？使喚人哪有這么使喚的？待我去找他辯理。”
“慢著！”
童林把張方拉住，把年大人的想法跟他一說，張方也就沒詞了。大伙兒明明心疼童林，但是又沒有辦法。天靈俠王鳳過來了：
“海川哪！你一個人未免孤單，我看這樣吧！我跟大人告?zhèn)�假，陪你一塊兒去，是不是你也有個幫手哇？”
童林一笑：“老哥哥！您的心我領(lǐng)了，不過您不能跟我去。”
“為什么？嫌我的本事不強？”
“不是。因為公館也正在用人，我走之后把這一攤?cè)唤o您了，您還要負(fù)責(zé)保護(hù)大人的安全，保護(hù)公館的安全。我此番一走，千山萬水，一時半時回不來，誰能料到家里不出事呢？咱別來個棋勝不顧家呀！我跑外，您打內(nèi)，老哥哥您還得替我偏勞哇！”
天靈俠一聽童林說的在理，也只好點頭。童林逐個的囑托完了，這才起身趕奔甘肅。一路上童林格外加小心，同時還得加快速度，他兩個眼睛像流星一樣，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恐怕有歹人暗算自己。其實呢，他這擔(dān)心是多余的，這一路之上，一帆風(fēng)順，沒發(fā)生任何意外。
這一天，童林就到了天水府總督衙門。他先找個地方坐下，跟守門人通報名姓，把名片往里一遞，時間不大，守門的人出來了，滿面賠笑：
“您就是童大人？”
“正是。”
“我家大帥有請！”
童林撣撣身上的塵土，邁步走進(jìn)大廳。甘肅的總督、一品大員岳鐘祺正在房門等候，童林搶步上前跪倒在地：
“岳大帥在上，小人童林給大帥叩頭。”
“童俠客請起，請起。這是哪陣香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歡迎，歡迎。”
岳鐘祺知道，童林是雍親王跟前的紅人，是年大人的左膀右臂，不敢小瞧哇！故此親自迎接，把童林讓進(jìn)花廳，分賓主落坐，讓仆人獻(xiàn)茶。岳鐘祺一笑：
“童俠客！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哇？”
童林一抱拳：“不敢當(dāng)！我今天來是給您送一封公文。”
“哦？送公文還用你親自來嗎？”
“回大帥！事關(guān)重大，是年大人的一封親筆公文，請大帥過目。”
“-？年大人的公文，待我觀看。”
童林把公文遞過去，岳鐘祺恭恭敬敬展開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調(diào)兵。”
“是。”
“但不知年欽差要用多少軍隊呢？”
童林說：“這個，大人沒有交待過。不過，依我看是越多越好，請岳大帥量力而行。”
“嗯，這樣吧！能抽調(diào)的軍隊也只有兩萬五千。既然急需的話，我就發(fā)三萬大軍，你看如何？”
童林一想，三萬人馬也就足足夠用了，急忙站起來躬身施禮道：
“多謝大帥從中幫忙！”
“哎呀！童俠客說的哪里話來？都是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呀！尤其年大人，那是我的老上司，我是他的學(xué)生，有用我之處我必然得幫忙了。哈哈哈，來呀！備酒。”
當(dāng)夜晚間，岳鐘祺陪著童林吃飯，詳細(xì)地打聽了劍山的情況，童林也就詳詳細(xì)細(xì)地講說了一遍。
這個岳鐘祺是漢人，據(jù)說他是精忠大帥岳飛的后裔。此人要文有文，論武有武，深受康熙皇帝的賞識。原來他在當(dāng)副將的時候，就在年羹堯的部下效力，跟著年大人轉(zhuǎn)戰(zhàn)南北。由于他屢立戰(zhàn)功，逐步提拔，現(xiàn)在一躍而升為甘肅的總督，威震塞外。但是岳鐘祺念念不忘年大人對自己的栽培之恩，所以在任何場合，他也是自稱學(xué)生。
閑言少敘，到了第二天，童林告辭。岳鐘祺一看，說道：
“你忙的什么？調(diào)動軍隊最快也得十天半月的。你等我把軍隊調(diào)齊了，再走也不晚吶！”
童林一笑：“多謝大帥的盛情，我得趕緊回去，因為年大人正在掛念此事，我不回去他老人家不放心哪！”
岳鐘祺見童林去意已決，也不便挽留，命人從賬房支來二百兩銀子給童林做路費。童林一看，不收怕岳大帥下不來臺，只好謝過把銀子揣好。
童林離開總督衙門，取路往回走，長出了一口氣，總算卸掉了千斤重?fù)?dān)，回去跟大人一說，年大人不定多高興呢！
這一天，他往前走著，天已經(jīng)黑了，便找了一個店房住下。這個店房叫馬家店，是回民開的。童林還最愛跟回民打交道，因為人家做的飯菜得味，海川又愛吃牛羊肉。他當(dāng)天晚間，飽飽地吃了碗清燉牛肉，喝了兩碗下水湯，又喝了二兩酒。一路之上童林覺得特別乏累，早早地熄燈就寢，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童海川起來伸了伸懶腰，把衣服穿好下了地，梳洗已畢，準(zhǔn)備起身，把伙計叫進(jìn)來結(jié)賬。伙計把賬單往上一獻(xiàn)，一共花了五兩六錢銀子。海川一看不多，說：
“我給你六兩銀子。”
“謝謝您了。”
海川往兜里一摸，傻了，不但那二百兩銀子不翼而飛，就是隨身帶的零用錢也沒了。原來童林有個大錢包，這錢包也不見了，嗯？童林一想，怪呀！錢包昨晚還在我身上，怎么失盜了？再看看別的東西丟沒丟。仔細(xì)一檢查，他的臉當(dāng)時變色了，原來，最心愛的寶劍“秋風(fēng)落葉掃”也不見了。海川心中暗想，這是誰干的？他既然拿了我的錢包，摘了我的寶劍，為什么沒要我這條命呢？莫非什么人拿我開玩笑不成？心說，不管你是誰，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忽然想起來，伙計在一邊還等著結(jié)賬呢。童林一想，一文錢憋倒英雄漢吶！我這六兩銀子上哪拿去？他一著急，從身上劃拉劃拉，只有雍親王賞給他的一顆翡翠扳指，雖然不名貴，但是也能換倆錢，現(xiàn)在正好用上。童林紅著臉，把扳指拿出來了：
“伙計！我身上帶的錢花沒了，這有一只扳指，你拿到街上把他變賣了，賣多少錢都行，只要夠付賬的就可以。”
伙計聞聽把臉往下一沉，心說陰天下雨你不知道，你有沒有錢還不知道嗎？但是他沒吱聲，拿著這只扳指來到柜臺，正好馬掌柜在這攏賬，伙計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然后把扳指往上一遞，馬掌柜的挺內(nèi)行，拿過來一看：
“好東西呀！他要多少錢？”
“他說夠店飯賬就行。”
“店飯賬多少錢？”
“嗯，五兩六錢銀子，他說給六兩銀子。”
“傻東西，你懂個屁，這是一件寶物，少說也值一百兩銀子。”
“是嗎？那你說得給他多少？”
“這樣吧！你給他拿五十兩銀子，看他干不干，不干咱再加碼，最多出到一百兩為止。”
“好-！”
當(dāng)時掌柜的回到里屋，把積存的五十兩銀子交給伙計。伙計托著銀子來找童林：
“客爺！方才我跟掌柜的說了，掌柜的深感同情，看了你的扳指，雖然不怎么值錢，誰讓您困到這里呢，所以掌柜的挺大方，一張嘴給您五十兩銀子。您看看是吃虧呀，還是……。”
童林心里明白，何止值五十兩？算了吧。他點點頭：
“多謝你們掌柜的大方。你替我問他好啊，這些錢就不少了。”
伙計一聽心中高興。哎喲！掌柜的發(fā)了財了，也不能白了我呀，最少也能賞我十兩八兩的。
就這樣，童林拿出六兩銀子交給伙計，其他的銀子往懷中一揣。按下馬掌柜和那伙計高興暫且不提，單表童林童海川走到街上心中不悅。心說我得找找我的寶劍啊！這要丟了，我回去怎樣見人？也對不起我?guī)煚敯素蕴珮O庶士張洪鈞哪！哎呀，我怎么睡得這么死呢？
童林低著頭想著心事，剛走到鎮(zhèn)子頭，就聽到叫賣的聲音。海川抬頭一看，圍著十幾個人，當(dāng)中是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太手里拿著一口寶劍，比比劃劃正在叫賣。海川心里一動，嗯？是不是我的寶劍？站到人叢外頭往里一看，可不是嗎？正是“秋風(fēng)落葉掃”。海川細(xì)瞅這個老太太，衣衫襤褸，其貌不揚，是個貧寒的人，看年紀(jì)能有八十來歲了。海川把火往下壓了一壓，分開人群來在里面，把身子蹲下說道：
“老媽媽！這柄劍要賣嗎？”
“啊，要賣呀！”
“要多少錢？”
“咳，我也是個外行啊！是人家托我給賣的，說值五兩銀子。”
“哦？老媽媽，這劍我買了。”
“啊，那你可得給現(xiàn)錢。”
“那是自然。”
童林伸手從腰中拿出一塊銀子，掂了掂，沒有十兩也差不多少，往老太太面前一放：
“您看看，這塊銀子都給您了！”
“是嗎？我可謝謝好心人了，謝謝，謝謝。”
童林把劍拿過來，一摁崩簧，寶劍出匣，定睛一看，并無損傷，也確實是自己的秋風(fēng)落葉掃，這才把它纏在腰中。但是童林可沒走開，樂呵呵問老太太：
“老媽媽！我跟您打聽點兒事行嗎？”
“好心人，有話你就說吧！凡是我知道的。”
“方才您說這柄劍不是您的，是人托您來賣劍的對不對？”
“是這么回事。”
“請問，托您的這個人是干什么的？他住在什么地方？長得什么模樣？”
“這我可說不好。反正這人的歲數(shù)也不小了，黃胡子，這個頭沒你高，說話好像南邊人的口音，不像我們本地人，別的我就說不清了。他說讓我賣了這柄劍，給我二兩銀子的好處，銀子已經(jīng)給了。”
“這個人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在哪呢。”
童林越問越糊涂，也只好作罷不往下問了，站起來走出人群，心說我非訪訪這個人不可。個兒不高，黃胡子，年紀(jì)不小了，此人為誰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童林離開這個小鎮(zhèn)子走出約五里地，道邊是一片樹林。童林抬頭一看，在道旁有一棵樹，在那樹枝上掛著一件東西，來回擺動，好像剛掛到上邊的。童海川緊走兩步舉目一看，正是自己丟的那個錢包。嗬！心說，有意思呀！不用問，盜劍、偷錢包都是一個人干的，這是成心拿我開心哪！童林毫沒猶豫飛身上樹把錢包拿下來，解開一過數(shù)，二百兩銀子絲毫未動，那些散碎的銀子也是分文不少，就知道偷錢這主不是為錢，定是拿自己開心。海川又把錢包包好，往腰里頭一纏，剛站起來就覺得有人拍了他一下。海川猛回身定睛瞧看，在他身后站著一位干巴巴的小老頭。此人最高也不過五尺，小窄肩膀，細(xì)脖子，挺大個腦殼，寬寬的前額布滿了皺紋，黃焦焦的兩道斗雞眉，高高的鼻梁兩邊鑲嵌著兩顆鷂鷹眼，大鷹鉤鼻子，酒糟鼻子頭，菱角嘴，厚嘴唇，滿嘴的大黃板牙，一對大扇風(fēng)耳朵，腦筋一根一根的，瞅得清清楚楚，頦下一部山羊胡須往前撅撅著，穿著一身土黃布的褲褂，腰里系著根布帶，打著半截魚鱗裹腿，蹬著一雙千層底的灑鞋。往身后觀瞧，背著一對龍頭雙棒，這對雙棒的分量能超過一百斤，用金水走了多少遍，光亮奪目，一看就知是一對寶貝家伙。童林看罷多時，沖老頭一抱拳：
“老爺子，您有事嗎？”
“呵呵呵，沒事我跟著你干什么呢？實話跟你說，這錢包是我拿的，寶劍也是我偷的，但是我不喜歡這些東西，我要是喜歡的話，你也找不回去。我原意找個老太太街頭賣劍，給你敲敲警鐘，提個醒兒；又在樹枝上掛上錢包，把你引到這來。你懂嗎？”
童林一笑：“老爺子！咱二人萍水相逢并未見過面，您那個歲數(shù)，我這個年紀(jì)，這么開玩笑恐怕不合適吧！”
“哈哈哈，童林哪！你算說對了。這么開玩笑是有點不合適，咱們應(yīng)該動點真格的，我打算跟你借一樣?xùn)|西。”
“哦？但不知是什么東西？”
“腦袋！童林，你可知道我為你換了三雙鞋，踏破名山大川。到北京往返了數(shù)次，后來我又到劍州，仍然撲空了。經(jīng)打問才知道你到甘肅搬兵去了，因此老朽跟蹤而來。昨夜晚間你正在熟睡之時，我盜取了這兩件東西。按理說我就應(yīng)當(dāng)手起棒落結(jié)果你這條小命；可又一想你那么死了是個便宜呀！你一點都不遭罪就上了西天佛國，我應(yīng)當(dāng)讓你死個明白，故此才沒下毒手。如今把你引到樹林之中，我讓你死個清清楚楚。”
童林冷笑一聲：“老朋友！咱們兩個人過這么大的注？要童林的命，現(xiàn)成的。可我斗膽地問一句，請您把名姓賞下來，讓我徹底的明白明白。”
“好哇！你就站穩(wěn)當(dāng)，聽我報名。我有個不雅的外號叫‘泥小鬼’，姓陸，我叫陸恒！”
這一句話不要緊，把童海川嚇著噔噔噔倒退了六七步，瞠目結(jié)舌、呆若木雞。怎么回事？普天下要提起泥小鬼陸恒來，沒有一個不害怕的。海川心中暗想，我怎么這么倒霉，在半路之上遇上了這個要命鬼。看來我命難逃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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