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書生徐子安
鳳雪舞就那樣呆呆地坐了,茫然地看著臺上那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喧鬧。
一陣陣高亢的掌聲時不時地把她從迷蒙中驚醒過來。
徐子安倒是很自如,時不時地給轉過來的小廝們的托盤里放上銅幣,這是表示對某個歌女或者才子的支持。
“薛舞,如果你覺得沒趣味,我們就回吧,本來,這百花節的真正興味并不在這里的節目上。”
徐子安低聲的對她說。
鳳雪舞回過神,有些寂寥地回答:“真正的興味不在這里,那在哪里?”
“走吧,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徐子安起身,垂眸看著她。
鳳雪舞懶懶地起身說:“如果更加的沒趣味,你要受罰的哦!”
“好。”徐子安抬手拉起她伸出的手臂,和她一起離開了帳篷,從后邊繞到了熱鬧的山坡。
離了湖邊,人群十分的擁擠,普通的百姓,都是早早地趕來在劃定的區域內占了極好的位置觀看,擠過了這堵人墻,后邊的人就稀稀拉拉的站著。
一些年輕的姑娘們,勾肩搭背的說說笑笑地逛著各種小吃攤。
親密的年輕男女也都相擁著站著樹蔭下看著遠處的表演。
走到活動的出口處,只見一溜兒長長的桌子擺著,一些年輕的學子排隊在上邊寫著一些曲子,顯然,這是最基本的第一輪的賽場。
徐子安指著這地方說:“參加比賽的學子們在這里寫了詩詞,然后交由后臺的人打分,分數高的,就會被送到前邊的臺上演唱,一曲成名天下知。”
鳳雪舞莞爾一笑說:“這中間恐怕是有很多可以鉆的漏洞,人才怎么可能通過這種松散的近乎玩耍的比賽方式網羅到?”
“呵呵,不過是讓參加科考緊張的士子們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混個臉熟,或者認識一下帝京萬焰城的風情而已。天下承平日久,詩詞歌賦倒成了許多文人的雅好,人才還是要通過科考來選拔。”
徐子安給她解釋著。
鳳雪舞點點頭,兩人正要從擁擠的比試考生中穿過的時候,一聲清越的聲音疑惑地響起:“子安兄,真的是你!”
一個人影從人群中走出來,和徐子安打了個照面,快步上前一步,狠狠地抱住了徐子安,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子安哈哈笑著說:“清韻兄,許久不見,今個怎么這么巧?”
兩人一抱既分開,徐子安的聲音里同樣滿是激動和疑惑。
“哎呦,你這家伙,找個借口推了這個苦差事,可憐我們幾個,被抓了差,給這些參加比賽的士子們把關,不是說不來嗎?干嘛又來看熱鬧。”
這青年一身白袍,較常人要明亮幾分的眸子,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機警。
“呵呵,本來是不打算來的,年年都是那一套,可是,剛巧認識了一個朋友,覺得機會難得,就帶他來這里看看。”徐子安解釋說。
拍拍身邊站著的鳳雪舞說:“這位是薛舞。”
又指指那年輕人說:“這位是寒清韻,萬焰城有名的才子。”
那寒清韻認真地看了鳳雪舞一眼,拱手說:“薛兄弟,既然來了,就湊湊熱鬧吧,新人露個臉,湊個趣,權當長長見識。”
鳳雪舞料不到這寒清韻竟然是如此豪爽坦蕩的人,當下拱手回禮,粗著嗓音說:“還是不班門弄斧了,我那水平,平白得讓人笑話。”
寒清韻一巴掌拍在鳳雪舞的肩頭,拍得徐子安的心忽閃地不悅起來。
“小兄弟,是男人就爽快些,這徐子安是什么人,眼高于頂,目下無塵,我們請都請不來的人,今天竟然為了帶你看熱鬧就來了,你要是沒有兩把刷子,他會這么殷勤地理睬你?”
寒清韻說著看著徐子安促狹地笑了。
鳳雪舞摸摸被他拍得有些發麻的肩膀,無措地側頭看向徐子安。
徐子安看看鳳雪舞有些窘迫的小臉,想到那天她在書店外說的話,想來也是個滿腹文章的才女,不過是太過另類而已。
他也很迫切地想對她多一些了解。
當下就故作苦惱地說:“薛舞,今天這架勢,看來你要是不答應,我們是走不脫的,索性就當湊熱鬧,你隨便地寫一首,權當是散心了。”
鳳雪舞的黑眸聞言立刻變得黑漆漆地閃光,她狠狠地瞪著徐子安,一字一頓地說:“這就是你說的不一樣的興味?試試就試試。”
徐子安被她瞪得心虛地賠笑說:“呵呵,什么事情,只要用心去做,趣味就生出了。”
寒清韻玩味地看看徐子安在鳳雪舞跟前的神態,他抬手攬住徐子安的肩膀,低聲說:“看來你對這小家伙可是很欣賞的,怎么,從哪里發掘出的一匹黑馬?”
“是不是黑馬也未可知,不過,的確讓我興味盎然。”徐子安淡淡地說。
周圍的人群很快就給他們閃出了一條路,這萬焰城的四大才子,竟然一下就出現了兩個,可以想象,周圍的士子們是多么的激動和興奮。
寒清韻領著他們走到比賽的前臺,給鳳雪舞指定了寫字的位置,早有人搬來兩把椅子,請他和徐子安悠然地坐下,低聲地聊著閑話。
鳳雪舞什么樣的大世面沒有見過,此刻眼見躲不過,就大大方方地想著如何應對。
看著鋪著桌上的厚實的宣紙,她抬手細細地分辨了一下質地,真是好東西,萱軟厚實,手感極好,看來,純手工的紙張就是讓人心生好感。
看著這宣紙,她的確有想寫點什么的欲望,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熱鬧又寂寥的夜晚,她想表達些捉摸不定的、茫然無措的悲傷。
剛剛她也聽了很多的歌,那些詞牌,和她讀過的許多宋詞格律竟然是一致的,再加上她當年為了學習鑒別古字畫,特地地練習過毛筆字,寫得不說多好,總歸不會丟人就是了,當下也不心焦,從記憶里找出 一首能夠應景的,大致確定了字跡的大小和間距。
她略一思索,抬手洋洋灑灑就寫了起來。
是蘇軾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彼時,寒清韻原來出來,本就是來收取這一批參賽的作品,周圍的士子許多都已經寫完了。
也就是說,如果有些沒有寫完的士子,因為鳳雪舞的臨時加入,就又多了一些完成的時間。
可是,那些完成的士子,看著這兩個聞名天下的才子,擁簇著這樣的一個年輕的男子臨時加入,自然都有極大的興趣。
都不聲不響地在她身后站了,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驚世的才學。
看到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提筆成章,讀來更是,一句比一句應景,一句比一句傳情。
徐子安只是入迷地看著鳳雪舞那沉醉在詩意中的模樣。
寒清韻卻是很快從鳳雪舞身后士子們的表情上看出了驚異。
他緩步踱過去,默默地讀了,只覺得字字珠璣,讀后令他齒頰留香。
只見鳳雪舞略一思索,下闋也很快寫了出來。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等她放下筆,后退一步,想看看自己作品整體上的觀感。
忍不住吃了一驚,身后竟然是厚厚的人墻。
徐子安看她寫完就起身走過來,他擔心羞臊住鳳雪舞,不敢大膽地看。
納悶著這寒清韻怎么不趕緊收了,站著發什么呆。
“好好好——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好的詩了,子安,你快來看看,足以流傳千古的佳作啊!”寒清韻干澀地咽了口唾沫,叫著徐子安。
徐子安驚異地挑挑眉,這寒清韻也是極挑剔的人,很少聽他這樣夸贊人的。
當下也湊過去看了,一遍讀過,竟然讀得心底澀澀地悲涼——這是屬于她的寂寞,曠絕古今的寂寞,誰能把寂寞悲苦寫到這種程度?
這樣曠古不遇的才情,她怎么能夠不寂寞!
寒清韻開口打破了沉默:“薛公子,這詞的確不同流俗,讀來令人耳目一新,足以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寒兄過譽了,不過是應景之作,聊以消遣。”鳳雪舞趕緊客套地說。
雖然是她剽竊蘇軾他老人家的作品,足以當得起這個美譽。
可是,她此刻卻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輩,不知道謙虛的話,會被人討厭的。
“只是,這字體是什么體,既有瘦金的風骨,又有柳體的飄逸,我怎么沒有見過?”寒清韻雙目炯炯地看著那伏躍跌宕、有呼應有致的字體和布局。
這整幅作品,從內容到形式,竟然是毫無瑕疵。
“什么體不體的,我倒是臨摹過一些大家的字體,總覺得無法很好的盡興,索性就拋了窠臼,隨意地寫出來,讓寒兄見笑了。”鳳雪舞隨意地解釋,帶著點靦腆地不好意思。
“拋了窠臼,拋了窠臼!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寒清韻咀嚼她話里的含義,竟然有了頓悟的感覺。
“子安兄,薛兄弟,請跟我一起進來一趟。”寒清韻收拾好所有的作品,把鳳雪舞的小心地放下最下邊,說,“我們不嘰聲地進去,看那些老頭子作何評價。”
鳳雪舞搖搖頭說:“我們就不進去了,這是比賽,大伙兒都瞧著呢,別讓人覺得有失公允了,本就是玩玩,不要寒了參賽士子的心。”
徐子安也跟著點點頭說:“雪舞說得有理,你趕緊去忙吧!”
寒清韻看他們沒有留下的意思,就也不客套,大步地走向了后臺的評審處。
徐子安拉著鳳雪舞擠出了人群,緩步走向坡下說:“趕緊走吧,再晚一些,你就走不脫了。”
鳳雪舞驚訝地說:“不是寫了首詞嗎?還能帶來什么大危險?”
“危險倒是不會,可是,以我的眼光,今晚你的作品絕對會獨占鰲頭。”徐子安說。
“那好啊,有獎金沒有?”鳳雪舞雙目立刻閃閃發光。
“獎金?你是說有沒有獎勵的財物嗎?”徐子安問。
“嗯嗯,一等獎獎多少金幣?”鳳雪舞點點頭,興奮地問。
“這還真不好說啊!”徐子安摸摸下巴,無語地看著這個財迷女。
他覺得,這樣俗氣的人,怎么可能寫出那么清麗脫俗的詩詞,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著她寫出的,看看此刻她財迷的樣子,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什么意思?難道獎品多得需要馬車拉?”鳳雪舞說著竟然停下了腳步,不打算回去了。
徐子安勾唇一笑說:“獎品的確需要用馬車拉。”
“那我們快回去,等著接過出了,領了獎品再走。”鳳雪舞立刻財心膨脹得無限大。
“你確定了,那我們就回去,按照慣例,得了第一的人,會得到太子殿下的親自召見,予以勉勵,還有就是清逸閣里最紅的姑娘,今晚就是你的了。”
徐子安不徐不疾地說出來。
鳳雪舞立刻轉了身,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我們現在往哪里走?”徐子安小心地問,非常的客觀和民主。
鳳雪舞幾乎無語望蒼天,她頹喪地說:“我們回去吧,趕緊走,就是你說的,萬一走不脫,今晚我就死定了。”
徐子安看她的神情,幾乎要笑出聲來,趕緊拉了她的手,往山下跑去。
寬大的馬車里,鳳雪舞疲憊至極地躺在柔軟的金絲褥墊上,旁邊的徐子安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你真是虛偽,撐了一天的架子了,都不累?避過了人眼,你還不放松地坐坐,或者躺躺,看著你坐著的樣子,我都渾身酸痛。”
鳳雪舞瞇著眼咕噥著說。
徐子安把她的話連續地在頭腦中仔細地過了三遍,大腦自動地過濾了不喜歡的字眼。
最后才不解地說:“你這話聽著好像是邀請我和你躺在一起休息一樣。”
鳳雪舞無語,這死呆子怎么盡往美處想。
當下冷冷地也不答話。
“那個——你明明知道我對你是有著非分之想的,今天傍晚才迷迷糊糊地親了你,我說叫家人到你姑父家提親,你又不愿意。”
徐子安自說自話。
鳳雪舞還是沒有嘰聲。
“你現在又提議讓我躺在你身邊,這是不是說明,你又愿意了?”徐子安鍥而不舍地想把話說清楚一點。
鳳雪舞無語至極,這是哪和哪的事情啊,他怎么能這么善于聯想。
“如果我現在躺過去,我又不是圣人,肯定會把戀人之間許久才能做的事,今天一次就全部作完了,你不會遺憾嗎?”
徐子安喋喋不休地說。
鳳雪舞被他唐僧式的絮叨徹底打敗。
氣惱地一腳踢過去,試圖讓他閉嘴。
誰知道她一抬腿踢到他身上,那馬車竟然立刻詭異地晃動了一下,然后就是徐子安悶哼一聲,他沒有被提出馬車,反而是順勢就撲到了她的身上。
“你——”鳳雪舞激惱地張口就要責問。
甜蜜蜜的小嘴立刻就被一個溫潤的唇含住了。
后邊的話自然被迫咽了下去。
徐子安的身體就那么很隨意地壓在她身上,看著笨手笨腳的,可是,她卻是怎么也用不力氣。
他的唇絕對是蓄謀已久的,只在剛剛碰到了她的唇的時候,試探一下,立刻就由彬彬有禮很快變得強取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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