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方臘君臣定毒謀
方臘近來的日子很不好過。自從與他相約稱王的王慶被宋江率領(lǐng)的梁山降軍剿滅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寧。在當世曾經(jīng)的四大劇寇中,他方臘的地盤最大、兵馬最多,而宋江龜隅梁山,人馬不過數(shù)萬,深知不如山西田虎,但方臘深知宋江手下能人異士甚多,戰(zhàn)斗力不容輕視。果然占據(jù)了半個湖北的王慶二十萬人馬在宋江面前支撐了不到半年,山西田虎更是出乎他的預料,沒做什么像樣的抵抗就在半個月內(nèi)接受了招安!
早春的江南還是那么的冷嗎?方臘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剛剛過了正月,壞消息便接踵而來:先是江北和湖廣的官軍六七萬人聯(lián)手進攻他二哥方夏駐守的江寧府,借著福建的官軍也開始蠢蠢欲動,騷擾他的結(jié)義兄弟東海侯錢大鈞鎮(zhèn)守的溫臺三州;很快自己大兒子方天明把守的仙霞嶺也遭到江西官軍的攻擊。一時間仿佛全國的官軍都吧目標對準了自己!
雖然他已經(jīng)下令全國動員,把部隊的數(shù)量由二十萬整整擴充了一倍,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些剛剛方夏鋤頭的新兵是沒有多少戰(zhàn)斗力的。幸好東面是大海,北面是長江,西面還有個太湖,可以使防守的壓力小了很多,自己多年來苦心招攬的人才、死士眾多,文有尚書王歡、侍郎高明德,武有小養(yǎng)由基龐萬春、雷炯、計稷、厲天閏、石寶等名將,更有自己的侄兒、號稱萬人敵的方杰和太子方天定等驍勇之輩,皆有萬夫不當之勇。眼下,他已經(jīng)調(diào)兵遣將,派赤須龍費保、卷毛虎倪云帶領(lǐng)常州人馬支援江寧府,讓太湖豪杰卜青、狄成由錫州接防常州,又令譚魚頭把守好太湖北岸以及錫州一線。派方天定馳援臺州,協(xié)助溫州的錢大鈞抵御南線宋軍,讓方杰帶精兵五萬鎮(zhèn)守杭京,請大哥方春到青溪洞照料家小。各方面似無太大的紕漏,這才讓他稍作放心。現(xiàn)在方臘最擔心的莫過于宋江的那支威盛軍會不會也南下來圍攻他?方臘想到這里,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沉,忙命人速去請丞相蘭德培來西暖閣見駕。
蘭德培沒到過東京汴梁,自然就沒有見過大宋皇帝的皇宮。不過即使如此他依然堅信,杭州城內(nèi)的皇宮一點也不會比汴梁的差,因為這是他親自督造的宏偉建筑,乃至動用了相等于整個江南兩年賦稅的三千五百萬貫錢。
穿過巍峨的午朝門時,他與立在午門之上垛口處的常王方杰打了個招呼。雖然那個年輕后生只是微微跟他點了點頭,但他絲毫不介意對方的失禮,畢竟那是皇上最喜歡的侄子。有傳聞?wù)f,皇上曾經(jīng)有意立方杰為太子,因為這個侄子的確是文武全才,較之皇上的親兒子方天明、方天定兩個一味蠻勇要更加出色一些。
跟著前來音節(jié)自己的太監(jiān)身后,沿著滿目雕欄畫棟的回廊疾步行走,蘭德培一面打量著皇宮中的奇花異石,一面思索著馬上要進行的挺對。皇上會詢問些什么呢?他并不是方臘的老部屬,直到前年要開國稱帝的時候,皇上認為原來自己的身邊多是難堪大用的棟梁之才,才在眾多江南士子之中延請了他和王歡等人出任朝中要職。作為三次省試都沒有中第的舉子,蘭德培自然也有著做開國元勛的美夢,在評估了天下大勢之后,他一狠心率先接受了方臘的邀請,成為大越朝的文官之首。他覺得趙家的基業(yè)雖已經(jīng)歷八世,但不穩(wěn)固的因素太多,沒準真的已經(jīng)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而方臘的大越國雖然還只占據(jù)江浙兩地,但兵精糧足,易守難攻。且大宋又有王慶、宋江和田虎等其他內(nèi)患,外有遼、夏等諸多外藩,很難集中其經(jīng)理來對付大越國,因此他出掌內(nèi)閣后的國策就是效仿戰(zhàn)國時期的合縱連橫,使得趙宋王室不能專心來剿。而憑借著江南富饒的物產(chǎn),三五年后大越國的勢力會更強大雄厚,因而這幾年來,他在朝中雄心勃勃地制訂了多項政策,一方面查抄了境內(nèi)許多世家大戶的資財修宮筑城,一方面在維持原來大宋的田畝稅賦的基礎(chǔ)上,新開了不少稅捐,迅速充實了國庫,完善了大越國的軍事體系。如果不是其他文武提出要保農(nóng)護商,輕傜薄役,皇上也被搗鼓的優(yōu)柔寡斷,大越國早就建立其不少于五十萬的常備軍,又何必在大兵壓境的時候才匆忙在民間拉壯丁,讓那些缺少訓練的農(nóng)民來沖鋒陷陣呢?前面領(lǐng)路的太監(jiān)猛然停住了腳步,害得蘭德培險些撞到對方身上。他一激靈,才知道西暖閣已經(jīng)到了。
方臘見蘭德培到了,略略寒暄幾句便切入正題:“蘭愛卿,今宋軍大兵壓境,三路攻打,何以解之?”蘭德培已料到皇上穩(wěn)定必會是與戰(zhàn)事有關(guān),心中早有應對:“萬歲勿憂、我大越國山河險要,易守難攻,更兼上下軍民皆對圣上的恩德感激備至,同仇敵愾,眾志成城。宋軍久攻不下,必然鎩羽而歸。”方臘微微搖頭:“話雖這么說,可終日邊關(guān)迭報,孤的內(nèi)心不安啊!”
蘭德培兼皇上對自己的應對尚有不滿之意,忙又說:“令圣上不安,臣之罪也。臣以為,如今還是應該繼續(xù)貫徹合縱連橫之策,方可使大越國抵御趙宋。”方臘提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如今王慶已經(jīng)灰飛湮滅,孤去找誰合縱連橫?聽說梁山降軍招撫了田虎之后已經(jīng)從山西南下,此軍若來,我大越國的壓力就更大了!”
“不怕,”蘭德培有些口不擇言了:“洞庭湖新生了一支綠林,為首者鐘相是也,其勢洶洶,可倚為外援。宋江降軍素不為趙宋信任,其間多有不睦,可使人前往離間之,大患可定。”
方臘聞聽此二計,不由得眼前一亮,忽又一搖頭:“鐘相小兒,孤之晚輩也,曾多次宣他來朝,他都不知好歹,百般推托不來。如今若邀他來助,爾等如何肯來?就算他來了,孤的顏面何在?不妥!”
“皇上”,蘭德培吧身子湊近方臘:“常言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只要能退得了宋軍,其他的事情都好說。大丈夫能伸能屈嘛。鐘相畢竟是個小癟三,將來收拾他易如反掌,只是現(xiàn)在我們還用得著他。臣不才,愿意請旨前去宣恩詔,讓他盡快出兵江西。只要他一動,仙霞嶺之圍就算解了,江寧、溫州的宋軍也就有所顧忌,咱們久了從容行事了。”
“嗯,愛卿說的有理。”方臘一般看著地圖,一般聽蘭德培講:“那宋江呢?這個人我是見過他的,很有些心計。他身邊還有個智多星,也是個沒有把握不輕易出手的人。看他們對付王慶、田虎,就知道的確是謀定而動。既然宋江敢于背叛綠林,甘為朝廷鷹犬,就一定會考慮到趙宋老兒對他的不信任,也就會有些辦法,說不定會更加賣命。你說去離間他們,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然”,蘭德培說:“威盛軍之所以都總管是童貫的親信,就是因為童貫與梁山泊頗有些嫌隙,怎會給宋江好臉色看?威盛軍成軍之后,童貫就一直不放心宋江,才處處派人掣肘。這次臣聽說宋江根本就不在南下的威盛軍中,他已經(jīng)被剝奪了軍權(quán),留在山西了。目前領(lǐng)兵南下的是梁山的副頭領(lǐng)盧俊義,還有個監(jiān)軍叫杜預的。”方臘聞言猛地一轉(zhuǎn)身,興奮地說:“當真?若真的是這樣就好辦了!宋江手下那些莽夫豈會聽他人的調(diào)遣?你說的離間計倒有些可能了。”
蘭德培也媚笑著說:“是啊,只怕我們不去離間,他們都有可能內(nèi)訌。只是那盧俊義尚有些威望,若他一味壓制手下,下面的人也不好鬧將起來……”
“那就派人干掉他!”方臘似乎突然變得胸有成竹:“梁山好漢能打,我們就讓他們上不了戰(zhàn)場。孤安排高手把盧俊義,還有你說的那個什么杜預干掉。群龍無首,他們還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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