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尼加拉海
十八年后,尼加拉海子附近的一個村落里。一個佝僂著脊背的干巴老頭兒,正在訓斥著眼前的一個高大少年。
干巴老頭整個身子裹在一件長大的暗黑色法衣里,肩上披著破洞的帆布斗篷,光著腳板,手里捏著一根黑乎乎的木杖正不斷敲打著少年寬闊的前胸。
少年一頭粗獷烏黑的卷發(fā)披在肩上。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在暖陽下顯得格外油亮而有光澤,好似可以如金屬般擊之有聲。粗布的外衣裹不住他健壯的身軀,粗大的胸肌裸露在陽光下。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整個一個小金剛。
可他滿眼都是清澈純潔,通過這雙眼睛可以感受到尼加拉海子浪花的溫柔。
干巴老頭一邊敲打著少年的前胸一邊嘮叨著“紀戰(zhàn),我的孩子。你有著虎狼樣的身軀,有青春和熱血!可不能每天捧著書本子看個沒完啊,那是那些懦弱的庫家贊人做的事,我們尼加拉部落的人沒有軟皮囊,個個都是英雄,是勇士,是好漢!記住這個世界只有具備強大的實力才能更好地生存。聽老爹的話,好好學武,尼加拉部落的希望都在你們身上。”
“可是我不喜歡學武,也并不是非要有強大的實力才能生存,贊布大叔他們每天日出打漁,日落歸家,不也活得很好么!我喜歡研究醫(yī)術(shù),我要做個老爹一樣受人尊敬的偉大巫醫(yī)!”
干巴老頭終于忍無可忍了,說教始終都是不管用的,只能動武了。
“你個小兔崽子!馬上跟我去力瑯武師家,聽老師說你都逃課三天了,今天你要是不去好好上課,我就打爛你的屁股!”
紀戰(zhàn)狡兔一般跳出老遠,看著老頭打來的杖子嘿嘿笑道“老爹,您就別強人所難了,我去陪贊布大叔打漁,晚上回來給您老做爆煮雙頭魚,順便給您帶回來一壺安吉大嬸釀的雨花酒怎么樣?”
老頭吧嗒吧嗒嘴,猶豫不決的工夫,紀戰(zhàn)早已一溜煙地跑出很遠了,遠遠地能聽到海子那邊船夫的吆喝聲。
老頭慢騰騰地走向木屋前燃的正旺的幾個藥爐,那里都是這些天他精心煉制的草藥。他一邊走一邊嘀咕臭小子,真是個小滑頭,知道老子貪吃安吉那婆子的酒,就拿這個勾引我。哎!你小子怎能不學武呢,難道這是命么?
紀戰(zhàn)一手抱著一罐海豹油上了贊布的漁船。贊布的漁船是個大帆船,揚起帆來,這船可以出遠海。所以紀戰(zhàn)總喜歡幫贊布干雜活,好可以讓人家?guī)龊!?br />
贊布一個大胡子水手,只是有一只腿跛了,聽說是當年殺海盜時落下的傷。
“嗨,你小子今天又想叫大叔帶你出海?看你那勤快勁兒,可今天不能帶你去,別看現(xiàn)在風和日麗的,下午可能會有暴雨。小子,給我消停待著吧”
“哦!真的不帶我去?算了不去就不去!昨天安吉大嬸告訴我她那有新釀的幾壇雨花酒,說叫我今晚過去喝呢!也好,回家喝酒嘍!”說著紀戰(zhàn)頭也不回地下了船。
“等等!幾壇酒?”
“兩壇!”
“成交!”
尼加拉海子真的是太美了,暖陽在海面上灑下一片金光。此時海子溫順地享受著陽光的撫摸,掀起一波又一波小小的浪花,在空中爆開珍珠樣的水花,輕輕擊打礁崖。海天已成一色,一艘壯碩的小帆船輕輕地破浪駛進了這一邊柔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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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贊布挽起袖管,露出兩截粗壯的手臂,那上面蟲樣糾結(jié)的傷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地扎眼。
捧起一張大網(wǎng),贊布嗨地一聲撒向了平靜的海子。千結(jié)萬結(jié)的漁網(wǎng)一入海中,就掀起一片浪花。
再上來時,網(wǎng)中大大小小地魚兒翻騰跳躍,有幾條力道極大的雙頭魚,彈起一人高,飛落到甲板上。
贊布大喊一聲“小子,幫大叔一把!”紀戰(zhàn)呼地跳上來,兩人齊力收網(wǎng),魚兒在網(wǎng)中左沖右撞,海子上的大片地腥咸之氣,直撲在紀戰(zhàn)的臉上。
紀戰(zhàn)緊緊抓住網(wǎng)頭,直到魚兒盡數(shù)落在甲板上。贊布哈哈大笑著很豪氣地將網(wǎng)在手中一抖,網(wǎng)在空中做蛟龍翻江狀,光暈之中,綴掛其上的水花,如大珠小珠般急急滾落下來,又落了紀戰(zhàn)滿身。
“贊布大叔,早知道你那手捕魚技巧了,可別再耍了,弄得我濕了滿身。”
“嘿嘿!小子,你這身體魄怎得就好捧著書本讀個沒完呢,你干巴老爹也說你不下千次了吧?咱尼加拉部的族人,可都是鐵錚錚的漢子,只喜耍刀,拋灑熱血,你該聽勸,好好學武做個沙場上的英雄!”
這些話聽得紀戰(zhàn)耳根都生出了繭子。老爹說,贊布大叔說,所有的人都這么說。
紀戰(zhàn)聰明地叉開話題道“贊布大叔,聽說你的腿是被海盜砍傷的,真的么?可別是您打漁時一不小心被魚咬的吧?”
紀戰(zhàn)坐在船頭,不懷好意地笑看著贊布。贊布把網(wǎng)刷地一拋,然后露出他傷殘的小腿,高叫道“你小子別不知道,就胡咧咧,你看咱這傷疤,象他媽是被魚咬的么?”
贊布這壯碩的大漢卻說出了如此略顯孩子氣的話,使得紀戰(zhàn)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要說贊布的經(jīng)歷,紀戰(zhàn)除了聽村里人說過,還從未真正地聽贊布講過。今天兩人都有些興致,就一邊打漁,一邊打開了話夾子。
贊布再一次拋了網(wǎng),抹了一把臉,這才緩緩地說道“當年我象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很向往這片海。向往有一天能像詹尼船長一樣馳騁大海,豪情始終激蕩在心頭。
于是,每天我打磨氣力,練習海上功夫。自以為有兩下子的我,找到了詹尼船長,請求他把我?guī)ё咦鏊乃帧?br />
可是詹尼船長說,你的體魄強壯了,可你的膽魄靈魂還沒有強大,當你在面對著驚濤駭浪而不畏懼,面對海中巨獸而不退縮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為了能做水手,我與兇猛的白鯊斗,與滔天巨浪斗。終于有一天船隊來補給的時候,詹尼帶走了我。
從此以后我做了征魄號船隊的水手。我隨詹尼船長幾乎走遍了世界,我也磨礪成了一名真正的水手。
如果不是遇到海盜頭子雅格力,那么我的船隊此刻應該正在周游世界吧。”
說到這里,贊布一臉的憤恨,雙目中忽地騰起了一團仇恨的烈火“雅格力這個無惡不作的畜生,帶著他的紅色旋風號在這片海上做了多少惡事!
也許是我們征魄號的劫數(shù),那日我們被八角巨怪襲擊,數(shù)十水手慘死,我們奮力抵抗,才險險逃出了巨怪的魔爪。
誰想到雅格力這時卻乘虛而入。那是一場惡戰(zhàn),我的腿就是在那次被雅格力傷的。當時,要不是那一道巨浪,雅格力已經(jīng)死在我的刀下了。
那一天,我們征魄號被毀了,詹尼船長也慘死在亂刀之下。只有我撿回了一條命回到了尼加拉。
贊布大叔說著,眼光望向遙遙的海面,一條雙頭魚因吃痛,滑出了他的手掌,啪地一聲摔在了甲板上。
“如果今生還有機會見到那畜生,老子一定要他的命!”
紀戰(zhàn)聽得熱血沸騰,攥緊拳頭說道“贊布大叔,如果是我,也絕不會放過那混蛋,一定要為詹尼船長報仇!”
兩個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天近黃昏。清朗的天空也不知何時悄悄地灰暗下來,幾片厚厚的黑云,好似魔爪般偷偷地伸向了這片海子的上空。
海上起風了,平靜了一天的海子,突然間煩躁不安起來,發(fā)出了一聲接一聲的沉悶低吼。一浪大過一浪,整個地躁動起來。
“不好!暴風雨來了,我們得趕緊回去!”
贊布大叔邊說著,邊急急忙忙轉(zhuǎn)向。還好此刻風向是家的方向,紀戰(zhàn)奮力揚起風帆,漁船箭一樣快速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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