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論功行賞
上了曉月樓三樓，田菁便看見崔夙侍立在太后身后，一旁的下首則正坐著榮國公。只是一眼，她便瞧見太后軟軟下垂的左手有些不對，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
“太后！”
“阿菁終于來了！”
太后微微笑了笑，擺手示意田菁起身，見榮國公似乎有些詫異，她便漫不經(jīng)心地道“榮國公難不成忘記了哀家這位田尚宮？當(dāng)年在京城，田尚宮可是赫赫有名的！”
徐肅元正在悄悄打量田菁，猛地聽見太后這句話，一不留神差點咬到了舌頭。倘若說阿菁這兩個字尚不能讓他回憶起當(dāng)年舊事，那么，田尚宮這三個字代表的含義就不言而喻了。
經(jīng)歷過兩次宮變的臣子都知道，太后身邊有文武二弼。徐瑩善謀劃，不動聲色之間布局引人入彀中，只要有她為太后布局，往往能夠十有九中；而田菁善武，具體的事情人們都不甚清楚，但是傳言中，她卻掌握著一支莫大的武力。
他雖然是國公，但由于昔日并無多少威權(quán)，因此并無機(jī)會得見這位太后身邊的紅人，可是，只是剛剛那一眼中，分明是一個極其平和的盛年美婦，哪里有什么彪悍的氣息？正當(dāng)他心中驚疑的時候，冷不丁瞥見對方眼神中一縷冰寒的顏色，頓時感到如置身于冰窖之中，連動彈都有些困難。
“太后可要先行敷藥？”
盡管尚有徐肅元在場，但是，田菁起身之后仍然直言不諱地道“得到郡主傳信之后，奴婢實在是嚇了一跳，已經(jīng)把最好的傷藥都帶來了。”
“夙兒就是大驚小怪！”太后嗔怪地掃了崔夙一眼，但眸子中分明是極其嘉許的神色，“不過是扭到了手，相比那些死傷的人，這又算得了什么？”
徐肅元本不知道太后受傷，此時聽到這些，不由得心驚膽戰(zhàn)，情不自禁地朝崔夙看去。見其鎮(zhèn)定自若，又朝自己微微頷首，他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一想到其中關(guān)鍵，他亦是心中叫苦。外邊似乎沒有人知道太后受傷的消息，也就是說，只要這消息泄露出去，他就是唯一的替罪羊。早知道如此，自己剛剛就應(yīng)該在田菁進(jìn)來的時候知機(jī)告退的！
崔夙早就看到了田菁進(jìn)門時給自己打的手勢，知道李明澤已經(jīng)安然送走，心中頓時一寬。見田菁為太后挽起袖子，她連忙上前熟練地打開藥包，取出一些藥酒以及繃帶，心中卻在想著剛剛劉成報上來的數(shù)字。
這一次突如其來的刺殺，扈從的侍衛(wèi)之中只有傷者沒有死者，唯有當(dāng)時在車子上，后來跌下馬車的兩位宮女死了。死因全都是頸骨斷折，所以，這一點相當(dāng)啟人疑竇。
“夙兒！”
聽到這聲叫喚，她方才恍過神來，見田菁意味深長地沖自己微笑，她這才想到自己是在為太后裹傷，頓時歉意地笑了笑“菁姨，我只是在想剛剛大街上發(fā)生的事，一時忘形�！�
此時，太后的臉上也掠過一絲森然怒色，隨后卻出言贊道“多虧以前你教過夙兒一些防身術(shù)，今日若非她出手果斷，只怕是哀家也難免為小人所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想不到如今就連刺殺也用上了兵法，端的是好計算！”
對于太后今日出行途中遭遇刺殺，徐肅元原本就是心中驚疑不定，此時聞聽這幾句話，更是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什么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其中又有什么含義？他不過是一個只有尊榮不管實事的國公，貿(mào)貿(mào)然摻和到這樣的大事里頭，搞不好將來連一個全尸都沒有！
“太后，微臣……”
不等徐肅元說出告退的話，太后便一口打斷了他的話“哀家是到你家里的途中遇到了刺殺，你這個地主沒有回避的道理，安心坐著吧�！�
她說著便扭頭對旁邊的張年吩咐道“你去宣旨，傳今日那幾個率先出手的侍衛(wèi)進(jìn)來！”
張年心領(lǐng)神會，慌忙躬身出門，而旁邊的崔夙在聽到這句話時，心中不由微微一緊。不消說，待會進(jìn)來的肯定都是自己宮里那幾個侍衛(wèi)，只要應(yīng)對得體，這些人自然都是前途無量的。她只是無法確定，那個凌鐵方會不會在太后面前口無遮攔地說出什么無法挽回的話。要知道，太后如今年紀(jì)大了喜怒無常，一句話說錯，不僅功勞化為烏有，更會有不測之禍。
很快，六個侍衛(wèi)便依次踏進(jìn)了房門，依照禮數(shù)一一叩頭行禮。太后頷首喚了他們起來，他們便一一垂手而立，只是誰都不敢抬頭向上望一眼。
太后自先帝顯宗末年開始主理朝政，先后冊立了三位天子，其中更是廢帝兩次，威權(quán)早已深入人心，如今的皇帝更是大權(quán)旁落。作為官宦人家出來的子弟，自然是人人都知道這次召見的重要性。而最邊上的凌鐵方亦是低頭看著地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剛剛劉成回報，說你們都是新入玉宸宮的侍衛(wèi)，哀家心里很是意外�！碧蟮哪抗鈴谋娙松砩弦灰粧哌^，眸子中雖然不見寒光，卻依舊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哀家只想知道，你們救駕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郡主可能會有危險么？”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刁鉆，就連崔夙自己也很有些意外。不管怎么回答，他們都很難回避一個問題，各司其責(zé)，倘若真的是為太后而背棄了自己的主人，這個忠字上頭未免就有了瑕疵，今后要大用就有些困難了。
“太后明鑒，實在是因為此行之前，郡主曾經(jīng)告誡過我等，在內(nèi)宮之中執(zhí)役乃是非同小可的機(jī)會，尤其是這次出行，要我們隨時注意太后身邊的情形。”
說出這番話的正是六人之中最善言辭的秦達(dá)，此時，他出列深深一揖，不閃不避地道“郡主那時候說，機(jī)會難得，若是能夠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現(xiàn)，對于前程大有助益。卑職在進(jìn)宮之前，家父也曾經(jīng)多番告誡，身為侍衛(wèi)便當(dāng)以忠字為首。卑職是郡主的侍衛(wèi)，而且又得了郡主的吩咐，是以那時未作其他盤算就沖上去了。如今細(xì)究，確實有忽視了郡主的罪過，請?zhí)蠼底�！�?br />
“你說得如此滴水不漏，哀家還要治你什么罪？”太后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秦達(dá)，最后贊賞地點了點頭，“不錯，不僅有勇，而且有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
秦達(dá)又是一躬身，不卑不亢地道“回稟太后，卑職秦達(dá)，家父是鎮(zhèn)北軍副都統(tǒng)秦穆�！�
“原來是將門虎子！”太后聞言更是大為驚異，“哀家還想是誰家有這樣的人才，原來是秦穆。想不到他不將你帶在身邊栽培，反倒是將你送進(jìn)了宮！不管怎樣，今次你立了大功，哀家不可不賞，你若是有要求，盡可說出來！”
同樣是護(hù)駕有功，卻是秦達(dá)得了這樣的殊榮，其他人不免有些意外。而秦達(dá)聞言先是一喜，隨后又是深深一揖。
“太后恕卑職直言，此次救駕，卑職即便有功，也不過是居于二等。當(dāng)時奮勇直前撞開刺客的，并非是卑職，而只有那個人，才能稱得上是功勞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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