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秋月蒙塵
秋月從北疆返回豫東平原那個叫楊樹莊的村子,男人的死訊她依然瞞著公公和婆婆,當初她去北疆的時候并沒有告訴公婆是男人出了事,他們年老多病,如果得知兒子的噩耗,只怕會受不了的。
她在北疆依依不舍別了鐘岳峰之后,一路輾轉剛一到家,要賬的人就擠破了門,有好些還是男人家的親戚。原來村里早傳出了她男人出事的的消息,這些人害怕爛了賬,眼看就快臘月二十三了,按照農村的習俗,二十三算是過小年,這天家家戶戶都要祭灶神,從此日起,就算是進入年節了,等過了二十八貼對聯門神,就不興門討債索賬了,只能等到明年。所以那些討債的人越發催逼得急。
秋月見這人情冷暖心中無限酸楚,她拿著鐘岳峰為她辦的信用卡心里就升起了無限的暖意,她冷笑了一聲就去銀行里取出了錢還了那些人的賬。取錢時她忽然發現賬的錢忽然變成了二十萬,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霎時間對鐘岳峰的感激和思念之情就溢滿了胸懷。她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他在瓦多還好嗎?
秋月就過了一個凄惶的春節,別人家都是團團圓圓快快樂樂地過節,而她卻孤孤單單獨守空房,還要強作笑顏瞞著公婆,按照農村習俗家里有人去世過年的時候就不能貼門神對聯了,為了不讓公婆發覺,她忍著淚貼了對聯,想哭也只能夜里咬著被子低聲地啜泣,失去親人的痛苦只能她一個人默默承擔,如果不是女兒囡囡牙牙學語逗人歡心,她覺得自己早就撐不下去了。
難熬的日子慢慢地熬著,一個女人有老下有小拖家帶口的確實不容易,尤其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自己的男人不在,總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打她的鬼主義,看她的目光色迷迷赤裸裸地像要把她剝光似的。沒事的時候她就盡量躲在家里不出門,也避免了不少的閑言碎語。
到了麥收季節,秋月忽然接到了村委的通知,說有關部門來處理她男人的撫桖金問題。原來北疆案子已經審理清楚了,有關部門已經查清了礦難的情況,開始對遇難者進行理賠。年前秋月從瓦多帶回來的錢只是風月樓熊家兄弟和鐘岳峰給的錢,并不是正兒八經的撫桖金。所以她家又得到二十多萬元的撫桖金。公婆現在才得知了兒子被埋在礦井下的事實,二老聽到這個噩耗突然就病倒了。得到這筆意外的錢,對秋月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成了禍根,二十多萬元在農村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村里人都眼紅這筆錢,但是沒有人去想這錢是用人家用一條人命換來的。
秋月已經出嫁的大姑子也聞訊跑回娘家攛掇自己的親娘,說是秋月這么年輕,改嫁了把錢都卷跑,留下一雙老人怎么辦?婆婆把錢都從秋月手里要了回去。大姑子又說將來養活爹娘,又把錢都騙到自己手里了。為了讓秋月將來無法追討這筆錢,她大姑子又張羅著讓媒人門提親,想盡快把秋月嫁出去。這時那些早已經覬覦秋月美色的單身男人們一窩蜂地門提親,真是差一點兒把門檻踢折了。
錢是好東西,卻也是惹火的根苗,現在,這筆錢就完全改變了她的生活,不但失去了親人,現在連親情也無法維持了。婆婆對她也沒有了從前的態度,說話總是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連她自己娘家也因為沒有得到好處而對她的事也不管不問了。這一切都是金錢惹的禍。
這時候,村長的兒子楊老虎看了秋月,他因為數次偷盜打架斗毆被勞教,三十大幾的人已經結了好幾回婚,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女人,跟他結婚的女人不是被他打跑,就是自己跑了,正經姑娘誰還敢嫁給他?所以跟他睡覺的女人不少,你不跟他床不行啊,大白天也敢去你家糾纏你,但是肯嫁給他的沒有一個,每人肯把自己送入虎口。村長就想把兒子倒插門到秋月家,好來個人財兩得,這在農村叫招夫養子,是常有的事。
從此,楊老虎就像趕不走逐不去的蒼蠅,每天跑來糾纏秋月,別的求親的嚇得就沒人敢來了,因為楊老虎已經放出話了,秋月是他女人了,誰再敢來糾纏就把誰的腿打斷。楊老虎每一次來秋月家都提著禮品,甜言蜜語地把秋月的婆婆哄得眉開眼笑的連夸這個男人名聲雖然不好,但為人還是蠻好的嘛,就逼著兒媳嫁給他。那男人越發地肆無忌憚,沒人的時候就動手動腳地想占她的便宜。
秋月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就想抱住女兒囡囡離開這個家,婆婆卻百般阻撓,甚至把囡囡也藏了起來,把秋月也鎖進了屋子里不讓出門,等待著楊老虎來娶親。秋夜月在絕望無奈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鐘岳峰,就跟他寫了一封求援信,托好心的鄰居偷偷地寄走,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時收到信,但是她相信他接到信一定會來救自己的。她在信中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說給了鐘岳峰。
鐘岳峰看完信,一顆心再也難以平靜了,即便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有這樣的遭遇,他知道了也不會袖手旁觀,何況是跟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
他連馬就要開庭的維權官司也顧不了,跟樂曲揚打聲招呼,就匆匆地離開了海。那封信的落款日期已經是一個半月前了,不知道現在秋月現在究竟怎么樣了,可以說他憂心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到她身邊去。對他來說個人的利益永遠無法跟正義和情義相提并論。
第二天的中午,鐘岳峰就趕到了豫東平原那個叫楊樹莊的村莊,廣闊的大平原秋莊稼大部分已經收割完畢了,空曠的田野里到處都是耕作的人,才收獲了希望,準備再播下新的希望。楊樹莊位于一條河的河灣處,河的兩岸到處都生長著速生楊,時已秋深了,樹葉雖然沒有落,但是葉色已顯蒼黃,處處透著斑斕多姿的秋意。那些青瓦屋就掩在郁郁蒼蒼的楊樹林里,屋舍連著屋舍,顯得村子很大。
他不知道秋月的家在哪里,就在村口攔著一個女人詢問,那個女人聽他問秋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說話卻快步走了。他又一連問了兩個人,都是如此。鐘岳峰有些不解,這莊的人怎么都這么冷漠呢?他正在為難的時候,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走了過來,鐘岳峰靈機一動,小孩子都不會撒謊的,他就沖小孩招了招手:“小弟弟,哥哥跟你打聽個人,好不好?”他一邊說一邊給那小孩掏出買給秋月的女兒,也就是自己不認識的“干女兒”的糖果給那小孩吃。他記得影視中日本鬼子進村時要小孩子們帶路時用的都是這個辦法。
此招果然有效,這東西的誘惑極大,那小孩一邊貪婪地盯住鐘岳峰手里花花綠綠的食物,一邊問道:“秋月嬸嬸有兩個家,你問的是那個家?”
鐘岳峰一愣:“秋月怎么會有兩個家呢?”難道是她娘家和婆家在一個村子嗎?他有些疑惑不解。
小孩接過糖果道:“秋月嬸子原來的家在村子西邊,她男人挖金子是砸死了,她就被楊老虎搶到他家做媳婦,鎖在屋子里不讓出門,聽說還打她呢。”
“楊老虎搶親?”鐘岳峰吃了一驚,戲文有王老虎搶親,怎么這里又演了一出楊老虎搶親?秋月是誰?一個可憐的小寡婦,她是我干女兒的媽媽!他的心里像是一鍋滾燙的油突然被點燃了,燃起了滔滔的怒火。其實在他心里潛意識還有一種強烈的嫉恨,我碰過的女人也有人敢這么欺侮凌辱嗎?
那小孩對鐘岳峰頗有好感,他忽然四下里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楊老虎是村長的兒子,可惡啦,讓他聽見敢把你打死。夏天時,村里來了個賣西瓜的,他吃了瓜不給人家錢,人家討要時,把人家牙都打掉了,連一車瓜都砸得稀爛。”小孩看見有人過來了,顧不得告訴他去秋月家的路徑,嚇得一溜煙跑了。
不過鐘岳峰已經聽明白了一件事,秋月正在遭受著非人的折磨和蹂躪。秋月的信中之說家人逼她,流氓欺負她,沒想到楊老虎這個橫行鄉里無法無天的無賴惡霸,已經把秋月搶走霸占了。他知道,這樣粗蠻而無法無天的事情在偏遠的農村雖然時有發生,但是想不到會出現在秋月身。他記得那小孩說過秋月原來的家在村西邊,他想先去她家問明情況再做決定。
鐘岳峰懷著一腔的怒火大踏步走進了村里,直奔村西而去。幾只狗跟在后面狂咬不已,鐘岳峰一錯身撲了過去,離得最近叫得最兇的那條黃狗倒霉了,被他踢得跌了一個跟斗,在地嗚嗚叫著不會跑了,眼見得難活了,其余的惡狗尖叫了一聲夾著尾巴跑得遠遠的。那些在一旁的閑人們看著都有些不忿,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呢,你一個生人敢這么猖狂?不過看著他戴著一副墨鏡,渾身散發無可匹敵的凌厲之氣,誰也不敢近前干涉,這年頭都怕惡人,只敢遠遠地嘀咕:這人誰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黑社會,八成跟那個楊老虎是一伙的,咱惹不起還不會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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