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誤會冰釋
鐘岳峰與程石頭分手以后,就想順路去看一下陳小虎,兩個人差不多有倆月沒見面了.快過年了,哥倆也應該在一起聚聚,雖然陳小虎染的那些痞氣讓他一時不習慣,但他仍然是從老家一塊出來闖天下的好兄弟。
蘇紅櫻追到巴士前時,鐘岳峰剛好是最后一個的車,他甚至還聽到了她粗重的喘息聲,他以為她是來趕來坐車的,正猶豫要不要提醒司機車下還有一個人,車就開動了,兩個人就錯過了這次重逢的機會。人生有許多的擦肩而過,所以,人生才如此跌宕曲折,精彩紛呈。
車的乘客越來越多,鐘岳峰喜歡坐在后面的角落里,這樣就能發現車的扒手。這還是他在一次乘車時有過一次被扒未遂之后,總結出來的經驗。果然,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猥瑣的漢子,一雙眼睛忽而滴溜溜亂轉,忽而又瞇著眼睛仿佛在打盹,好狡猾的小偷,真夠警惕也夠專業的,幸虧自己特別留意才發現的。鐘岳峰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距離近些等他出手扒竊時再抓住他。那人似乎有些察覺,不經意地往鐘岳峰身覷了一眼。鐘岳峰就站在那兒漫不經心地往車窗外看,只用眼角的余光鎖定了目標。
車又停在一個站點,車的人要擠著下,車下的人更急著往車擠,這樣的混亂局面正是給扒手創造了好機會。那個猥瑣的漢子突然動了,閃電般的抓著旁邊一位少婦的手,那位少婦小腹隆起像是懷孕了。鐘岳峰剛想竄過去抓人,卻發現是那個少婦的手正插在旁邊一位乘客的挎包里。鐘岳峰有些意外,究竟誰是小偷簡直把他弄糊涂了。那個猥瑣漢子掏出一副手銬麻利地銬在少婦手腕,又扭臉瞪了他一眼,似乎是隱含警告,鐘岳峰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人家是便衣警察,看自己眼睛四下里亂轉,把自己也當小偷了。車的人有些無動于衷,這類事大概已經司空見慣了。
鐘岳峰有些尷尬,沖那便衣警察歉意地笑了笑。巴士按那警察的要求開到了一個派出所停下了,那位便衣警察就請失主和旁邊的幾位乘客下車幫著錄口供。那幾個人磨磨蹭蹭的有些不情愿,都說沒看見,車的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催著司機開車走。鐘岳峰在一旁冷眼旁觀,心里就有些憤然,現在人怎么都這副德行,樹葉掉了都怕砸頭,說好聽了是怕事,往里說就是縱容壞人為非作歹的幫兇。怪不得現在壞人比乞丐褲襠里的虱子都多,既怕虱子咬卻不愿逮虱子了,虱子能不多嗎?
那警察在旁邊冷了臉道:“我懷疑車還有疑犯同伙,如果大家不配合,那就只能慢慢排查了。”那些人只好都下了車,末了,那警察一指鐘岳峰:“麻煩你也來一下。”語氣不容質疑。
鐘岳峰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會把我當扒手的同伙了,但他還是爽快地下了車。
那位便衣雖然仍舊沒有穿警服,但是此時顯得像模像樣的也沒半點兒猥瑣樣兒了,他和另一個警察把鐘岳峰單獨叫到一個房間,先是登記了身份證,而后又問是什么職業,瞧那情形分明是把鐘岳峰當扒手黨的一員了。
鐘岳峰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委屈,他急忙道:“敢情您把我也當賊了,哎呀,這事真是誤會了。我是看您那一副打扮,看人的眼神也不太對,就把您當成賊了,您看,就是這么回事。”
那位抓扒手的警察只是不置可否地抽著煙,滿腦門子寫著不信。另一位小警察眼一瞪,咋咋呼呼道:“你別狡辯,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別把自己扮成見義勇為的好漢。這是你們河南人慣用的伎倆。”他從鐘岳峰的口音聽出了是河南人。
鐘岳峰說到底是年輕,缺少些社會閱歷和經驗,警察沒憑沒據的,他如果把工作單位一說,就算完事了。可是,他這兩天所見所聞的沒有一件是大快人心的事,心里一直有些郁悶,現在他又聽那小警察說的似乎河南沒好人了,年輕氣盛的心終于按耐不住了:“你這位同志怎么可以這樣說話,連警察也歧視俺們河南人,河南人究竟惹誰了?河南人臉寫著賊字嗎?”
那小警察被鐘岳峰嗆得臉色通紅,惱羞成怒地跳了起來:“你老實些,別以為花言巧語就可以蒙混過去。”
便衣警察見同事被抓了話柄,又怕他口不擇言再說出不妥當的話來,就打斷了小警察的話:“我們只是對你例行訊問,你也別打岔,問你工作單位呢。”
鐘岳峰強壓了不快淡淡道:“我沒找到正式工作,以前就在江邊貨場干過一段,就是賣力氣的,這會兒失業了。”他見這兩個警察的態度,索性也不說出自己身份了,這事要鬧到公司只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便衣警察依舊不慍不火:“那你在哪兒居住,有沒有什么熟人朋?我是指有工作單位的那種。”
鐘岳峰有些犯愁了,他不想驚動公司的人,包括陳小虎。因為陳小虎整個臉似乎就像寫著我是流氓的字樣,他來了只怕警察真會把自己當壞人了。除了公司的人自己熟悉的就只有沈茵了,但是這會兒她還在醫院呢,更不能給她添麻煩了。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還真找不到一個其他的熟人了。
便衣警察看鐘岳峰有些為難,心里就更加篤定,依舊那副平淡冷漠的腔調:“如果你沒辦法找一個人來證明自己,我們只能按規定把你強制遣送回鄉了。”
“遣送回鄉?為什么?我又沒干違法的事。”鐘岳峰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了,應對警察比他赤手空拳對付幾個持刀弄槍的歹徒更費勁。
“正是因為你沒有犯法,我們不能抓你,但是你又說不清楚工作單位和住址,我們為了這個城市的治安,只能采用遣送你回去的辦法。小李,馬與鐵路公安局聯系一下,強制押火車。”
鐘岳峰聽見他說火車,忽然想起了來南方的火車因為抓住了幾個車匪,就認識了那個姓沈的乘警。沈警官還給他留了電話,雖然當時他并沒有想到會用,但那是他記的第一個電話號碼,所以就記得很清楚,當下就說出了沈警官的身份和手機號碼。
那位便衣警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拿了電話號碼出去了。鐘岳峰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是第一次打沈警官的電話,他還記得自己嗎?小警察有些不宵地看著他,似乎是想看他能變出啥花樣。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便衣警察快步走了進來,臉堆出尷尬的笑意,說話的語氣也親熱了不少:“哈哈,小鐘同志,真是對不住了,剛才跟沈警官聯系了,他說你勇斗車匪立了大功,政府要表彰你,正愁跟你聯系不呢,他正在列車執勤,一時也趕不回來,就聯系了鐵路公安分局的同志過來接你,一會兒就到。”
鐘岳峰從他進來時的臉色看就已經知道自己沒事了,等聽他說完,卻又頭大了,這事算是完了,列車見義勇為的事只怕又會沒完沒了了。
小李警察看自己的頭兒前倨后恭,一時還轉不過圈來,等聽完了也沒完全鬧明白怎么回事,但知道了一件事,眼前這個人從階下囚搖身一變就成了座賓。小警察心里似乎還沒有轉過彎來:“哥們兒,你能讓我們鐵面無私的所長賠情道歉,你挺有能量啊。”
鐘岳峰這才知道便衣警察原來是派出所的所長,他到也沒計較小李警察的冷嘲熱諷。倒是所長聽著不怎么順耳就訓斥他:“你小子嘴就少個把門的,什么話到你嘴里就變味了,小鐘同志是列車劫案’中的大功臣,面對手持兇器的歹徒奮勇搏斗,四名劫匪無一漏網。來,咱們再認識一下,我姓劉,叫我老劉就行。”
那個小李警察這才滿臉的訝色,心中依然有些嘀咕,會是真的嗎?以一第敵四,這他媽的也太變態了,咦,不對,該是敵手太無能了。想到這心里舒坦些了,拍了拍鐘岳峰道:“哥們兒,不好意思,現在你可是我的偶像啦,回頭你請我吃飯,不,是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
鐘岳峰對小警察剛才貶低河南人有些不滿,但也不好意思再計較了,沖小李笑道:“哪敢讓您請我,下次別把我再當疑犯就成。改天我請您二位。”三個人都笑起來。鐘岳峰謝絕了派出所劉所長的挽留,也沒等鐵路分局的人來接他,就先告辭了,臨走時按劉所長的意思留下了宿舍的電話。
鐘岳峰走出派出所,也沒心情去看陳小虎了,他心里有些郁悶,只想一個人在街走走。雖然已經到這個城市已經很久了,但他對這個城市依然感到陌生,似乎像一個過客。對于城市的一切新事物,鐘岳峰也能夠很快地接受,但他無法接受城市的冷漠和虛偽。
雖然春節臨近了,但大街并沒有多少節日前的氣氛。如果在農村老家,一進入臘月,家家戶戶都張忙起來,緊張地籌備年貨,殺豬宰羊,拜神祭祖,那種緊張忙碌和歡快使人們感到充實和滿足。這或許就是城市和農村的不同,城市就是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而且永不停止;農村的生活總是有張有弛,更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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