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永不超生的困境
段章雙手用力，一顆兩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幾分鐘內，就被折斷推倒。
不過，大樹倒下，卻什么也沒有發生。
“應該是地下的根須擋住了！”段章雙手向地面挖去，雙手抓住樹木的殘樁，一陣猛力搖晃拉扯。一股勁風從泥土之中吹拂出來，卷起泥屑打在段章臉上。
呸！段章吐出嘴里的泥沙，伸手感覺了一下氣流，喜道：“沒錯，就是這兒了！根須下面的地層是空的�！�
段章急忙出拳，一連十幾拳砸在根須的泥土上。
砰！一聲巨響，至強的氣流從地下沖天而起，巨大的力量將段章掀得凌空飛起。
“好強的力量！”段章氣血翻滾，在空中極力控制身形，掉落在地上。雖然沒有受太大的傷，但內腑也是一陣翻騰，張嘴吐出一口血水。
吐出一口血水之后，段章感覺好了一些。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被掀在空中，飛離大樹百米之外。而此時大樹的位置，一道氣流呼嘯而出，發出龍吟一般的聲音，沖上夜空蒼穹。
“這是……龍吟！地脈之力的地龍之氣啊，太可惜了！”段章看見氣流噴向高空，隱隱一道龍形直沖云霄，然后在夜空中消失，融入亙古，化道而去。
要形成這樣一道地脈之力，不知道要多少的年月，而地脈之力形成地龍之氣，又要經過幾百年的哺育，就這樣散了，實在是暴殄天物。這道山脈散了地脈之氣，會變成窮山惡水，山上的樹木都會枯死，動物也很難在這到山脈上生存下去，只能遷移到其他的地方。
“不知道溶洞的情景又是如何？只需破壞這一處地脈，就能截斷空間通道的支持，想必通道已經關上了吧？”段章看著眼前消失的地龍之氣，站了起來，沿著原路返回，向溶洞走去。
不一會兒，段章回到了溶洞。
溶洞的空間通道已經被截斷，戰斗已經結束。整個溶洞已經不復原來的模樣，上方巖石和四周洞壁大面積垮塌，使溶洞大部分地方，暴露在夜空之下。深潭位置向下凹陷，成了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深坑�？諝庵衅≈瘫堑难任�，黏稠如水，連呼吸也覺得困難，可以想象當時的戰斗是何等的兇殘。
柯先生站在深坑的中央，陰氣凝練的身形變得模糊，飄飄裊裊，淡如青煙，快要消散的樣子。
“柯先生！”段章快步奔走過去。
“段先生，多謝你幫助，我已經截斷空間通道，總算沒有釀成大禍。其他的人在大戰之前，已經離開了現場，料想沒有什么危險。”柯先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背對著段章，連身形也沒有轉動一下。
“柯先生，你這是……是�。坎缓谩銜啦怀�，無法輪回！”段章看見柯先生凝聚的身形，大驚失色。
現在柯先生的身形，被大道的規則定在原地，根本就無法轉身移動。由于他以魂魄鬼身動用了秘術，現在的狀態不是生，也不是死，就算想自戕，也變成一件奢侈的事。
“我知道，這就是我的下場，躲在峽谷中害人太多，永不超生，不得輪回。你看頭頂上面，我已經感覺到了。”柯先生笑道。
上方的夜空中，烏云密布，一場雷暴正在醞釀生成。
“柯先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現在還有一些時間，在天雷轟殺之前，若能超度成功，可以進入輪回�！倍握氯∠滦厍暗挠窆菈嬜�，走了上去。
此時的柯先生，被大道定住，不能生，也無法死，連生死的權利也被剝奪。對于像他這樣，不屬于這個世界規則的存在，天道規則不能相容。只能由天雷轟殺，將魂魄心意識夷為齏粉塵埃，永不超生。
段章知道永不超生的恐怖，魂魄心意識化作塵埃，幾乎永遠不能化現成一種生命。千百年后縱有因果，以生命的形態出現，但由于魂魄心意識的分散，也是以一團蚊蟲，或者一窩螞蟻的形態出現。
沼澤中的一團蚊蟲，大樹下的一窩螞蟻，都是分散的殘魂。每一只個體只有一星點的魂力，所有的個體匯集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魂魄心意識。但它們永遠無法凝聚完整，成為更高等的生命體。
這是最可怕的事，已經成為了螞蟻，它會執著于螞蟻的形態，千萬年的生生死死，依著慣性，不停地繁衍下去。如果沒有特定的因果幫助改變，它們永遠是一窩螞蟻。
段章看過各種經典，知道其中的道理。
比如人類轉世重生，他不會脫離人的窠臼，一般還是以人類的形態，開始另一段生命。他會執著于自己人類的形態，做各種喜怒哀樂的事，很難想到另外更高等的生命形式。
當然，也有一些人能堪破其中關鍵，大徹大悟，走上另一條修行之路，但這樣的人太少了。以人類的智慧，要堪破關鍵，尚不可得，何況區區一窩蟻蟲？
假若是一只豬，不停地輪回，不停地被宰殺吃肉，它永遠也想不到脫出這個豬的形態。除非獲得智慧，野豬就比飼養的家豬聰明，懂得用辦法覓食。當這種智慧從量變轉向質變，才能有一點點突破。突破的次數多了，成了習慣，在轉世輪回中，偶爾遇上一點造化因果，才能擺脫豬身形態。
所以，永不超生非常痛苦，渾渾噩噩永遠處于一種困境，不能超越到更高的生命，其中的恐怖很難想象。
段章知道柯先生如果永不超生，后果相當恐怖，決定用玉骨超度，幫他進入輪回。他走上前去，正要動手，卻被柯先生止住。
“段先生，我知道大難將至，站著也無所事事，又給你算了一卦。估計是人之將死，萬事放開的緣故，卦象居然變得更加清楚。咱們的計劃有漏洞，如果你要救我，你的劫數立刻就會降臨；如果你不救我，劫數當在半年之后來臨，你可以在這半年之內，尋找化解的辦法，興許能避開這場劫難�！�
柯先生說到這兒，語氣停頓一下，幽幽一嘆，“就讓我這樣去吧，能在生命的最后，遇上段先生這樣的知己，柯某死而無憾。大道無情，紅塵有路，今日之因，他日之果，輪回中有緣再見吧�！�
“柯先生，我不在乎這個，早來晚來終究要來。命中有劫，若能避開，就算馬上降臨也能避開；不能避開，就算拖延兩三年，才不是一樣要死？別再推辭了，讓我來幫你超度，送你進入輪回。”
段章將玉骨從墜子上取下來，拽在手中，一步上前，準備超度。不過，玉骨沒有一點反應，還是平常的樣子。
段章抬頭看看天空中越來越多的劫云，再望向柯先生，臉色凝重，“柯先生，切莫自誤，意念放開，莫要再阻擋推辭，時間已經快開不及了！這片天雷降下，我們兩人都要灰飛煙滅�！�
“段先生，柯某謝謝了！”柯先生不再阻擋，放開魂魄意念，將心意識暴露在外，任由段章施為。
吟！玉骨從段章手中升起，光芒大盛，發出清鳴，懸停在柯先生的頭上。一道流光從玉骨中溢出，在虛空回旋一圈，化作一道匹練，將柯先生罩在流光之中。
“�。�！”柯先生發出慘叫，極力忍耐這種非人的痛苦。
在流光的籠罩下，陰氣被抽取剝離，對于柯先生來說，陰氣就是他的身體，這樣做不啻于活生生的剝皮抽筋。
呼呼呼！一場旋風平地而起，以玉骨為中心卷起無數砂石。由于泥沙雜物太多，旋風也變成了黑色，黑色的旋風。
整個天地都在顛倒旋轉，在這樣的風暴之下，段章被逼得連連后退。他一直退出幾十米之外，才堪堪能站穩腳步，呆呆地看著場中旋轉的颶風。
嗚嗚！風暴肆虐，遮住天空，地面不停地顫動。
砰砰砰��！小如拳頭，大如臉盆的石塊向四方拋射，撞擊在石壁上，發出巨響。
一塊巨石向段章飛來，段章抬手一掌印在巨石上，順著去勢將巨石向旁邊推開。轟！巨石落下，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彈跳著向旁邊滾開。
呼呼！又是兩塊巨石兜頭向段章撞來，段章急忙向旁邊躍起躲避。但是風暴的力量太強了，他剛一躍起，立刻覺得身形不受控制，被颶風卷起向遠處拋去。
“這也太厲害了！比金林寺那次超度強上幾十倍！”段章在空中急忙穩住身形，落在地面，向遠處急退，直到百米之外，才停了下來。
就在風暴肆虐的時候，暴風的中心傳來一聲清鳴，不是聲音，但卻能聽見。
這種聲響作用于意念，仿佛亙古洪荒，高原之巔的絕唱，超出聲音的范疇，成為一種只能感受的意境。
圍繞玉骨旋轉的風暴，驀地停止旋轉，風中的巨石仿佛走馬燈的圖案，也陡然停住，懸在空中。從高速的轉動，到現在的靜止，時間不過區區幾秒鐘，天地的態勢瞬間逆轉。全場進入一種玄妙的異象，空間和時間仿佛都停止了似的，所有移動，都被定住，懸停虛空。
這時候，夜空中的天雷烏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露出一片晴朗的夜空。月光如水，映照著懸停的石頭，仿佛傳說中的魔幻異界一般。
“這是……”仿佛冥冥中的召喚，段章穿過這片懸空的亂石，向中心快步而去。
他沒有看見柯先生，只看見玉骨懸在虛空，發出璀璨的光芒，仿佛耀眼的明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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