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童大師一臉怒意地走了進來。

　　他看見賈老爺急忙掩飾住怒意，拱手賠笑，拿了鳳眼菩提佛珠，告辭向廟宇去了。

　　“賈老爺，我有一事不明。”看著童、白二人都走了，段章笑著請教。

　　“段先生，有話但說無妨。”賈老爺說道。

　　“既然令尊篤信佛教，何不請僧眾超度？”段章問道。

　　賈老爺嘆了口氣，告訴段章，不是他不愿意請僧眾超度，而是不管寺廟的僧眾如何念經超度，都沒有效果，這才請了其他的大師，來試一試。

　　“廟里的主持智通大師還在，我去請他來敘話，段先生有疑問，可以向他請教。”賈老爺叫來下人，去請智通大師。

　　不一會兒功夫，身穿灰色粗布僧衣的智通大師，來到了帳篷。

　　智通大師年近八十的高齡，眼不花耳不聾，思維敏捷清晰，完全沒有七十高齡的樣子，看上與還不到六十歲的模樣。他聽賈老爺介紹段章，心中也感覺吃驚，忍不住上下多看了兩眼。

　　段章早就知道別人會詫異，笑著與智通大師見禮。大家客套一番，坐下敘話。段章從智通大師的話中，了解到其中的詳情。

　　寺廟名叫金林寺，占地不多，也就是一座很少有人拜訪的小廟。智通大師擔任主持三十余年，廟里常住的僧人只有十名。以前大家依靠栽種農作物，再加上一點香火錢維持，比不上那些有名的大寺廟。

　　生活雖然清貧，但智通還是堅持十方叢林的戒律，每天早課晚課，從不懈怠。以后賈家的人返回故鄉，承擔了寺廟的所有開支，僧眾的生活才變得好轉。

　　現在，寺廟中出現這樣的怪事，其他的僧人感覺害怕，身體也出現不適，都投奔了其他寺廟。只剩下了智通和兩名弟子，守著空空如也的金林寺。三人怕住在寺里，身體出現不適，也只能在寺外的簡易棚屋安歇，白天才敢進入寺廟。

　　“請問大師，他每次的問題都是一樣嗎？你們回答沒有？”段章問道。

　　智通告訴段章，鬼魂只會問一個問題，每次問話都一樣。說到這兒，他還學了一遍鬼魂的說話，“師兄，我呢？我在哪兒？我呢？”

　　大部分人遇上這種狀況，都被嚇得不輕。其中有幾名膽大的，也試著回答，但都不能令其滿意，最后被鬼魂逼問，還是被嚇走了。

　　“我也遇上過幾次，不管怎么回答，都不能令其滿意，最后只能退走了。”智通說道。

　　“不知道賈老爺見過令尊沒有？”段章問道。

　　賈老爺搖了搖頭，表示從未見過家父的魂魄。

　　智通在旁邊插話，“說來奇怪，只有賈家的人留宿在寺廟，鬼魂就不會出來，好像故意躲避似的。”

　　“家父在金林寺要求剃度出家，我們兒孫總覺得這樣是自己的不孝，所以再三挽留。家父發了怒，發誓永遠不想見到我們，以后果然如此，不再見我們。沒想到去世之后，也這樣地堅決，連魂魄也不肯見我們一面。”

　　賈老爺說到這兒，忍不住流下淚來。

　　“賈老爺，如果有緣，你們父子應該可以見面。”段章勸慰道。

　　“段先生，你說我可以與家父見面？”賈老爺問道。

　　“這得看緣份聚與不聚，緣聚一切有可能，緣不聚，一切都成空。”段章答道。

　　智通看旁邊聽見段章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但是，他們倆……”賈老爺指著寺廟的方向，問道。

　　“你是說童、白二人，他倆不會成功。令尊是有功德的大善知識，他們還沒有這個能力，可以超度令尊，估計很快就會灰頭土臉地逃出寺廟。”段章說道。

　　這時候，有下人進來告訴賈老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賈老爺吩咐撤下葷腥，多準備素菜，今天要與段先生，還有智通大師師徒一起用膳，做好以后就端進帳篷來。

　　下人點頭稱是，急忙退出帳篷。過了二十分鐘，幾名下人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將飯菜擺在桌上。

　　智通的兩名徒弟也趕了過來。兩個沙彌年齡二十多歲，與大家見禮之后，用一個大缽盛了飯菜，雙手合十告退而去。

　　“沒想到大師家風如斯，清規戒律精進，讓人佩服。”段章原以為兩名徒弟會坐下來，與大家一起用膳，沒有想到拿了兩個陶瓷缽，盛了飯菜就走了。

　　“段施主謬贊了，現在寺廟的戒律，都不如以前，精簡了很多，實在是慚愧。”智通笑道。

　　“大環境如此，只能與時俱進，但根本的戒律，還是不能廢除。”段章說道。

　　“還是中國的出家人好啊，戒律清凈，我們居士也覺得歡喜。我到過日本的寺廟，里面的僧人不但飲酒食肉，還要娶妻生子，簡直就是豈有此理！”賈老爺也和父親一樣，篤信佛教，提起日本僧人敗壞戒律，神色頗為不屑。

　　段章只是佛法宗教的書籍讀了很多，但對于一些寺廟具體的習俗，卻不甚了解。便向兩人詢問，藏地佛教吃肉的習俗。

　　賈老爺告訴段章，**自己也去過。當地僧人吃三凈肉，因為高原氣候原因，種植稀少，不能滿足。但現在的寺廟，基本上都是吃素，并認為僧人吃素比吃肉好。

　　段章點了點頭，他知道三凈肉，不見殺，不聞殺，不特意為自己殺，符合這三個條件的肉，被稱為三凈肉。

　　用膳完畢之后，智通大師便告退離開。

　　下人上茶以后，賈老爺問段章還有什么需要。

　　段章想了想，讓賈老爺幫他找一個寺廟用的引磬，如果實在找不到，也沒有什么關系。賈老爺知道智通大師那兒有，叫來一名下手，讓他去取來。

　　一會兒功夫，下人趕了回來。引磬沒有，只有找到一個如缽的圓磬，便拿了過來。

　　段章拿在手里看了看，古色古香的缽形銅制圓磬，一手可拿，用擊錐一敲，聲音綿綿散開，悅耳動聽。

　　“段先生，你覺得怎么樣？”賈老爺問道。

　　“聲音不錯，很合適，咱們現在去廟前看看。”段章點頭說道。

　　一干人等走出帳篷，沿著青石路，向金林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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