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總鏢頭,不對!似乎有人一直盯著我們。”
“嗯!大家不要慌!暗自留心便是了。”
一陣飯罷。大先生道:
“諸位,不要隨意亂轉(zhuǎn),收拾行李,即刻啟程。”
“大先生高招,剛剛還有伙計問詢是否打算住店呢,如此一來,彼等手忙腳亂,卻好便宜我等行走。”
大先生聞言并無表情,只是如尋常般,信步出門,而后上了車馬便行。不一時便行出沙坡頭寨,沿山路去了。
“報!總兵大人,那伙鏢師出寨門而去了。”
“哼!我等在此地十?dāng)?shù)年,何等樣高人未曾見過?如這般突然動作,便欲壞我布置?來啊!著人尾隨,先擾其心智,待得慢慢兒惹惱了他,卻好行動。”
“得令!”
那士卒領(lǐng)命,回身而去了。
不足等駕了車馬,加快步伐趕路,不及半個時辰便搖搖望見山谷外廣大之地面。臨坡而望,坡下戈壁廣闊無邊,平緩似如古大陸東南平原,唯草木稀罕,不見獸禽。
“諸位加把勁!進(jìn)入戈壁便不怕賊眾設(shè)伏,對面交手,我等難道會懼?”
眾人一陣吆喝,御車馬疾行。又半個時辰,背身那道山梁漸漸遠(yuǎn)去,車馬上眾壯漢長長吐出一口氣,盡皆慢慢兒歇下心來。
“弟兄們,將就用些干糧,飲幾口水,略略將息一二。馬不解鞍,飼喂幾口草料后便行。賊人暗哨,尾隨不遠(yuǎn),千萬莫要松神!”
“大先生,曉得了。”
幾位伙計嘟囔著,下了車馬飼喂牲口。眾鏢師卻圍聚一起,低聲商議著。
“總鏢頭,這般奔行,只怕堅持不得幾時。不如人分三隊,輪流御車馬而行,遇緊急事務(wù),亦有生力軍支持。”
“大先生此言甚當(dāng),正該如此。同時前方可派人探路,以為斥候,后邊可差人瞭望,以防突襲。”
一位劉姓鏢師建言道。
“正是如此!”
于是總鏢頭將人手一分,一隊御車馬,一隊前后巡哨,一隊大車上歇息。不足受差遣為瞭望之人,騎了馬兒慢騰騰,遠(yuǎn)遠(yuǎn)兒吊在車隊后。身后三五里外,七八個騎手輕弓在背,彎刀在手,御馬尾隨。不足回身望一望身后暗哨,嘆口氣。
“奈何這般緊!”
遂接下長弓,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簇,搭弓上,暗中將神能布滿箭簇,張手拉弓,望空松手。那箭簇輕響,帶著破空聲響遠(yuǎn)遠(yuǎn)離去。
“那廝正拉弓,欲射殺我等!哼!如此距離,便是軍中善射者已然莫及!小子,哈哈哈······”
“不好!那箭簇勁道未減,直飛過來也!”
“何懼哉?啊呀!”
那馬上軍漢渾體一凜,急急將身伏倒馬背上。箭簇嘶嘶怪鳴分開風(fēng)流,直達(dá)馬上軍卒之眼前,而后突然往下,釘在戈壁堅土地面上。其箭身兀自抖動不已。
馬上諸軍漢,盡皆冷汗森然。當(dāng)時是也,眾人無不覺此箭簇乃是當(dāng)取自己之小命也,哪里還敢再行!
“點子扎手,回營復(fù)命吧。”
數(shù)位軍卒,回馬而行,將于撤離。突然,轟,一聲山響,那箭簇著地處塵土滾滾而起。連慣常上陣之軍馬都驚得蹦起。
“怎么回事?汝!前去查來。”
“是!”
那士卒抖抖索索回身,行不得數(shù)丈,見塵土消散,其下一個數(shù)丈大小之深洞,赫然目中。
那士卒張了嘴,半天合之不攏。那雙腿兒一軟,癱在地上,發(fā)不得一語。
“啊耶!快逃!”
馬上頭兒,顧不得手下,撥轉(zhuǎn)馬頭,發(fā)瘋也似得去了。其手下見頭兒逃遁,再不言語,隨其如飛而逃。不一時便絕塵不見蹤影。
不足復(fù)回身而行。
前邊車上大先生望一眼總鏢頭,二人目中皆深含懼意。那大先生似是自語曰:
“亦不知得了此人,喜耶?憂耶?”
邊說邊下車上馬,往不足處行來。
巡哨數(shù)人觀此情景卻興奮莫名,紛紛高叫著飛馬來賀。
“金大哥,好武藝!”
那大先生此時已至近前,張口贊曰:
“嗯!內(nèi)勁蓄而不發(fā),箭落才起,好生了得!金兄無功只怕已然宗師級也!”
“慚愧!慚愧!兄弟莽夫,或許惹了禍呢!”
“金兄何太謙也!自古匪寇,欺軟怕硬!便是金兄此一箭,只怕彼等再無人敢捋爺們胡須呢!”
馬上諸鏢頭紛紛稱是。
“總鏢頭,不好了!”
突然一陣馬蹄聲急,前哨探馬來報。
“何事慌張?”
總鏢頭皺眉沉聲道。
“沙暴!沙暴!沙暴來襲!”
“啊!”
眾人此時才抬眼向前方遠(yuǎn)遠(yuǎn)兒望去。入目之中,只見一道黑線,從天邊盡頭升起,漸漸高漲。
“啊耶!快!退回沙坡頭!”
眾家兄弟急急撥轉(zhuǎn)馬頭,回身飛也似的便行。不足等三人押后。往后方張望,那沙暴漸漸清晰。當(dāng)頭,一道黑云巨墻,上接天下連地滾滾而來。黑云內(nèi)似有物翻滾糾纏,氣勢駭人。
不足出生于古大陸南方,逃亡于大陸東南,雖修行有年,然此等天地之威所歷無多。此時觀之,其勢洶洶,似有毀沒天地之威。心下便存了探視之心機(jī),這般一思量,一時不禁心癢難忍。如此便慢慢兒落在眾人身后。
一眾鏢師、伙計緊急慌亂,也未有人注意不足脫隊,待得眾人脫身入了沙坡頭寨中,天氣已然黑沉沉萬物不辨,似是無星黑夜,五指伸出,猶不能見!點起火把,仔細(xì)查之,十輛大車,已損毀三兩,趕車伙計有九人喪生。好在余人無事,所毀大車上藥草又尋常,眾人方才松了一口氣。
“咦!鏢師中怎得少了金足其人?”
一鏢師驚懼問曰。
“金兄弟!金兄弟!······”
“總鏢頭,金兄弟之坐騎乃是鏢局一匹老馬,或是行得慢了,遭了沙暴?”
“怎不換匹健馬?”
總鏢頭厲聲道。
“沙暴之中,從無活物!只怕此番金足等一眾兄弟兇多吉少啊!”
“大先生,派兩個兄弟去寨口接應(yīng),余者隨吾等入住那家坡上客棧!一個時辰未見來者,便俱回來歇息吧。”
眾皆默默,奉令而行。
且說那不足慢慢吞吞落在其后,終于遭那沙暴侵襲。那黑云滾滾,紛涌而來,呼嘯聲起,四野震動。迎面驟風(fēng),幾將不足連人帶馬吹起。不足大驚,急急口中訣起,一球狀護(hù)罩將人并馬盡力護(hù)持其內(nèi)。
北地沙暴,沙少石多。及那不足迎風(fēng)而立時,胯下老馬,望塵悲鳴,四肢亂舞,忐忐忑忑,意欲逃身。不足拽了韁繩,隨這匹老馬原地打著圈兒。迎面狂風(fēng),狂暴猛烈。沙石如箭,直刺面門。拳般大小之碎石紛紛沖擊而來,密密麻麻,似乎萬千拳飛,萬千刃割。擊打于神能護(hù)罩之上,金光四泄。
不足眼望烏黑之天地,仔細(xì)感知天地狂亂之氣機(jī),忽然將身飛起,穿過神能元力之護(hù)罩,沖上狂暴之沙暴之中。那暴風(fēng)中沙石猶如暴雨傾盆,砰砰砰擊打在體骨之上,不足猶如無聞,遭颶風(fēng)吹襲,滴溜溜于半空中旋轉(zhuǎn)。黑風(fēng)之中時時有碎石相互撞擊,金星般光芒一閃即逝。
不足其時將識神放出,浸入天地狂亂之氣機(jī)之中,并盡力將本體調(diào)整好姿勢,隨著狂暴之颶風(fēng)、飛石、沙雨晃晃悠悠飄出數(shù)十里地。而后慢慢落下。不足感慨而自語道:
“未及凝元,駕不得云頭,入不得長空,哪知如今卻能似這般自在飛行也。往昔借法器寶物與高修大德之助,也曾行入云端,卻哪里及此時暴石飛沙中暢游耶!何當(dāng)彩云間,環(huán)視萬般底!”
興奮過后,不足安安靜靜立于狂風(fēng)飛石之暴雨中,仔細(xì)感悟識神所及之天地氣機(jī)波動。一個多時辰后,風(fēng)漸漸停止,烏云沙石慢慢遠(yuǎn)去。大日復(fù)高懸長空,晴空復(fù)清明如昔。雖空氣中不免塵埃紛涌,入口牙磣,然天氣已然復(fù)白晝矣。
空空落落,一望無際之戈壁上,安安靜靜,無聲息,無生機(jī),唯不足孤零零靜立一處堅土上。其身前十余丈方圓,一團(tuán)狂暴氣機(jī)滾動,其內(nèi)沙石翻滾,砰砰作響,呼嘯之聲一如剛剛過去之沙暴,狂亂無狀。然丈許之外,纖塵不染,三五丈外,聲息無現(xiàn)。
不足雙目緊緊盯著此團(tuán)云暴,雙手不停捏訣,口中法訣不住,臉上汗水滴滴答答滴落。顯見的其氣力漸去,忍不得幾時也。
忽然,那團(tuán)云暴一閃一閃,復(fù)一道光亮閃過,嘭,一聲響,那云暴炸裂,四散飛逝。不足長吐一口氣,軟軟兒跌坐在沙石地面上。
“原來風(fēng)起之法可以這般施張!可惜某家法力不濟(jì),否則定可以將此法訣施放范圍更大,威能更強(qiáng)。”
稍事歇息,不足復(fù)起身回返,見先前老馬之處,一道金色光圈仍在。那匹老馬仍老老實實立在當(dāng)?shù)亍2蛔銓⑹忠恢福枪馊?yīng)指而破,老馬行出,急揚起四蹄,鳴叫幾聲,飛速而來。
不足騎了馬,仍慢騰騰回返沙坡頭寨。沿路瞧見一道石崖下半匹馬體,渾體血肉四散,骨碎體分,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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