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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破鏡而出 中


  (上一章最后的羽冰凡就是圣龍立軒,準備新開書,一下子寫錯了。)

  大海無量,濤聲依舊。

  南海真墟島,島邊無根石上盤坐一身穿天藍色衣服,后背一柄水墨色長劍的青年。

  他叫青心,三年前被島主帶來。

  這三年來,他在無根石上隨著太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有自己的工作,那就是回想起: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需要到哪里去?

  他失憶了,所以他想不通,更無法想透。

  三年里,島主的女兒宮門海雪一直陪伴著他。

  看著海邊落日,還有那被染成金色的海平線,少女靜靜地坐在青年身旁。

  “師兄,我們回去吧。”少女看著落日說。

  青年嘆了一口氣,眉頭皺起:“海雪,不要喊我師兄。”頓了一下接著說:“島主是島主,他不是我的師父。”

  青心不明白,為什么島主一定要讓自己喊他師父。

  依稀記得那次從沉睡中醒來,身旁有一盞燈、一柄劍;燈布滿灰塵,劍無法出鞘。

  一個中年人微笑著看著他,淡淡的表情,眼睛卻很深邃,不是那種心事重重的深,而是與生俱來的深度。

  “從今天起,他,青心,就是我的第一個閉關弟子,你們的大師兄。”空氣里有著大海特有的咸味,還有中年人指著身穿天藍色衣服的青年對山下真墟門人說的話音。

  從那天起,青年知道自己叫青心,那個中年人叫祖甲,真墟島島主。

  青心虛弱,所以需要丫鬟照顧。

  七天后,青心知道丫鬟是島主的女兒。

  從此島主的女兒愛上了他,但是他總是不假辭色,因為在冥冥中他看到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少女站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那是仙女。

  祖甲的住所很簡樸,一間小竹屋,屋外是滔滔海水,每到夜晚會被海水淹沒的小竹屋。

  青心問過島主為什么要把屋子建在沙灘上。

  “無心人做無心事,我也不知。”島主的聲音惆悵中帶著蕭索的意味。

  青心不懂,但是他悟了。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因為他是無心人。

  他不愿和島主一樣做無心人,直到事情完成才發現自己已經做完一件事。

  從此,真墟島無根石上有了一個身穿天藍色衣服,后背水墨色長劍的青年天天惠顧。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需要到哪里去?”

  青心來到祖甲小屋前,潮水已經漫上開來。

  三年來,他每晚都來。

  站在屋前,被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他需要島主的解答,他是誰?

  可是他不知道,竹屋里從來沒有島主,誰會在海水里睡覺呢?

  青心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修行,他以為大師兄就是廢柴的代名詞。

  但是昨天,真墟門的一個弟子對著他譏諷:“毫無修為的你有什么資格當大師兄!?有什么資格讓島主的女兒圍著你轉?!”

  他明白了,大師兄應該是修為最高的那一個,他感謝那個弟子,外門弟子的大師兄,他沒來之前的真墟門大師兄。

  今夜朗月高照,海面上波光粼粼。

  青心跪在海水里,沉默不語。

  因為他跪下了,所以島主來到小屋,只是沒有出來。

  就這樣過了一年,一年后的今天。

  青心跪在潮水中,天藍色的衣服被海水浸泡一年,已經變成蒼白色,枯骨的顏色。

  這一晚,島主嘆了一口氣,青心聽見了,但是他沒有看到島主。

  宮門海雪望著青心,她的傾心。

  她望著波光粼粼里的青心,一步一步的走來。

  她走到他的身旁,青心望著她,蒼白的臉上有一絲笑意,還有一絲拒絕。

  宮門海雪跪倒在島主門前的海水里,她的父親祖甲沒有出來,青心失望的抱著被海水凍得瑟瑟發冷的宮門海雪回到岸上。

  他向小屋的方向看了一下,最后果斷的抱著懷中的女子離開。

  四年來,青心白天在無根石上冥思,晚上在大浪里祈求,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為什么?”青心指著夜空質問,繁星點點,所以他的氣勢一下子消失殆盡。

  “我是誰?”拔不動手中的劍,他頹廢的躺在沙灘上,神情木然。

  “我從哪里來?”那盞燈上的灰塵無法擦去,所以他憤怒的跑向大海。

  宮門海雪今天出嫁,聽說他的夫婿是外門大師兄。

  “我要到哪里去?”

  青心望著天邊海平線上的朝陽發呆,他跑進了大海深處。

  沉沉海底,無窮的海水讓他窒息。

  青心看到許多人,人人都會說話,每個人都在對他說話。

  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少女:“我叫花從影,你呢?”

  青心腦袋變得清醒,那是仙女。

  苦思冥想,青心終于把想了四年的東西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叫圣龍立軒!

  一個名字就足夠了。

  他的記憶重新屬于他,曾經被人喊坐青心的他。

  憤怒的拔劍,那柄水墨色長劍,眾生之劍。

  那盞燈,是誰的呢?

  忘記了,也無妨,因為有些東西,依舊被記得。

  那盞燈上的灰已被海水沖刷的干干凈凈。

  因為青心失去的歲月已被找回,這被歲月掩埋的九寨之星也能夠化為一盞不熄的星燈了。

  時值正午,夫妻還未對拜。

  宮門海雪與外門大師兄剛剛走進殿堂,突然發現天空變暗,頭頂上的太陽變的清冷無比,如同星光。

  圣龍立軒望著宮門海雪,她知道,他來了,這場婚禮鬧劇最終以內門大師兄的勝利收場。

  一道劍光,外門大師兄跪倒在地,與此同時跪下的還有那顆如死灰的心。

  祖甲不在殿堂,他在圣龍立軒的身后。

  圣龍立軒最后看了眼宮門海雪,然后和祖甲消失不見。

  海邊,小竹屋內。

  圣龍立軒腳下是柔軟的細沙,然后他眉毛輕揚。

  “為什么?”他不解祖甲為什么救他,并且要讓他喊他師父。

  祖甲看著門外沙灘,面容平靜,好像沒有什么事能夠讓他感覺驚奇。

  “因為你是圣龍立軒。”

  是的,他不是黑川,祖甲只能在心底這樣嘆息。

  說完這句話,祖甲轉過身來,似是有些玩味的問道:“如果你喊我師傅,你會怎樣?”

  “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說完后祖甲走出小屋,來到海邊無根石上,看著大海滔滔,狂風逐浪,還有那不時掠過海面,捕捉魚食的海鷗。

  “你想讓我成為青心?”圣龍立軒看著無根石上的祖甲,滿心的疑問,滿頭的不解,還有濃濃的好奇,他似乎是個不一樣的人呢。

  “不知道。”祖甲說。

  圣龍立軒的衣袂飄飄,祖甲的衣袂隨風任意飛卷。

  祖甲無心,所以他要等到圣龍立軒是青心的那天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想讓青心就是圣龍立軒。

  “我是黑川的仰慕者,我見過他幾次。”隨著海風飄過來的聲音讓圣龍立軒不自覺的將手按在劍柄上。

  “那你?”圣龍立軒越來越不明白祖甲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為了什么。

  “黑川死,我不遺憾,但是我我希望他所守護的后來者比他要弱,所以我希望你死。”

  “那你會死的。”圣龍立軒毫不容情的說。

  祖甲突然轉身,冷冷的看著圣龍立軒:“你覺得我會怕死?”聲音冷酷至極,也許他本來就是死人。

  圣龍立軒不語,因為他已離開,去往最他腦海中的那個地方——北方魔都。

  祖甲望著直直撞入空間繼而消失不見的身影良久無語,他似乎看到了那個人。

  “也許他就是黑川。”一道略帶疑惑的聲音隨著祖甲的不見而消失,只留下那塊石頭,被叫作無根石的青石。

  只是,黑川又是誰呢?

  或許黑川已經成為了一個符號,也只有如此,圣龍立軒至今還是混混沌沌,沒有徹底明白。

  一道巨浪涌來,萬年前就已存在的巨石化為了碎片,不留絲毫痕

  無根石從此有了家,那個家叫做海底。

  千年魔都,萬年不毀。

  說是都,確是都。

  黑色的城墻,墻上血跡斑斑。

  樓上樓下,皆是身穿綠色盔甲的戰士,他們是魔都衛士,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三千赤子”。

  圣龍立軒浮空在魔都之上,冷冷的看著周圍。

  三千赤子,實則也只有三千,但是他們個個強大,因為來到魔都的強者都可能是三千赤子中的一員。

  這些嗜殺者認為惡是本性,所以他們就是擁有赤子之心的戰士,或者說是魔。

  與圣龍立軒一同而來的還有淡淡的海風味,給這千年只降血雨的都城帶來不一樣的氣息。

  人、獸、妖,城中的居民正在廝殺。

  不知是獸還是人,或者說是妖先嗅動一下鼻子,最后所有的魔都抬頭望向天空,看著那烏云密布下身穿枯骨長衣的男子。

  所有能飛的魔都飛上空中,不能飛的也將手中的武器擲向天空,似乎都變成了戰士一般,或許他們都認為自己就是赤子,魔都衛士。

  圣龍立軒微微搖頭,平視,然后低首,最后閉上眼睛,拔出長劍,輕描淡寫的一揮,似乎有海風的聲音,但是聽到的人都化為了一灘血肉碎末,他們知道,這才是魔。

  魔都內城宮殿里。

  圣龍立軒靜靜地坐在上首,靜靜地飲酒,不看座下目露兇光的魔。

  “誰認識羅拔?”圣龍立軒說話,所有的魔都在聽著。

  “誰認識羅拔!”圣龍立軒說話,所有的魔站了起來。有男有女,更有人、有獸、有妖。

  “誰認識羅拔!?”圣龍立軒說話,所有的魔坐下,因為羅拔來了。

  滄桑老者,花白頭發,滿臉褶皺,渾濁雙眼,還有邋遢衣服。

  “你是父親?”圣龍立軒的聲音有點顫抖。

  這一切讓他感到夢幻,即使這是虛假,但是在這另一個時空的虛幻世界中,他確實是與自己血脈相連。

  羅隱略帶疑惑的眼神讓圣龍立軒不安。

  他聽到大殿里的魔說:“羅拔是瘋子。”

  那個魔死了,即使羅拔真是個瘋子。

  圣龍立軒眼睛嗜血,他癲狂的大笑,他的眉心出現一柄黑色小劍。

  羅拔的眼睛突然變成星目,精光四射。

  羅拔跪下,行跪拜大禮:“地獄羅拔拜見我主。”

  圣龍立軒帶走了羅拔,大殿里重新開始揚溢著喜悅的氣氛,因為真魔走了。

  那一晚,全城的魔狂歡,但是飛來一劍死了三千人,那被叫做三千赤子的眾魔。

  高山上,星空下。

  圣龍立軒與羅拔對拜。

  羅拔大恐,額頭鮮血直流;

  圣龍立軒瘋狂,額頭血肉飛濺。

  “你是羅拔?”

  “是的,尊貴我主。”

  “你是父親。”

  “奴才惶恐。”

  羅拔待在魔都,從此他就是魔都的王。

  也許,這本來就是一個瘋子為王的時代。

  因為就算是圣龍立軒,也快要瘋了!

  魔都有七十二祭壇。

  祭壇有七十一個。

  “七十二祭壇”只是一個名字。

  “七十一”是祭壇的數量。

  傳說祭壇里埋葬著當年死亡時代的亡者。

  走在荒草漫身的祭壇里,圣龍立軒的衣服沾染血跡。

  走得很累,所以他點亮了九寨之星。

  星光下,所有的長草都是瘋狂地,它們身上刻著活人的瘋狂。

  圣龍立軒拔出長劍,挖出七十二祭壇,一共七十一座。

  祭壇下血水汩汩,有人影閃爍其中。

  閉上眼睛,睜開眼,圣龍立軒看見所有的長草恍如被拔根而起一般投入血池之中。

  那一晚,月光彌漫血色,因為有七十二道血柱沖天而起,圣龍立軒就站在那最后一道血柱上。

  血柱是一個陣,圣龍立軒在中央。

  七十二根血柱連成一片,圣龍立軒被鎮壓。

  那一晚人間多了七十一個魔,當初本是戰神的魔。

  祖甲望著北方,七十二道血柱,血柱里有一道人影,看不清,但是他知道那是一個身穿枯骨色衣服的青年,曾經他叫做圣龍立軒,也許他現在是黑川。

  血池里,圣龍立軒神情平靜,即使這里毫無光明,完全黑暗。

  血池至穢,所以九寨之星再度蒙塵,因為這里沒有光明,所以時間重新沒有了意義。

  這一刻,圣龍立軒的眼前浮現一個個場景。

  他知道,時間快要終止,一切都要結束了。

  四年前的那天,月塵在人間為王:誅魔王。

  月塵,在這一世界中,圣龍立軒命中注定的敵人。

  只是,誰是魔?

  圣龍立軒,還是他自己?

  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能夠理解。

  就好像,即使是現在,圣龍立軒仿佛忘卻了古老的記憶,成為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臣民。

  月塵的麾下有五百戰士,七十八使者。

  那一天的宮殿很凄涼,因為一個老人死了。

  老人拿著掃帚瘋狂的揮舞,那一天的天空潔凈如洗。

  宮殿內,老人正在站在王座前用掃帚清理。

  老人嘴里不住的嘀咕著:“為什么掃不凈呢!你本來不是紅色的嗎?怎么變成金色的?”

  老人不知道,老人活得太久了,同時也離世太長。他不知道曾經那個以紅色代表勇敢、以金色代表懦弱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這個時代是崇尚權利的,而金色的炫目能夠讓坐在上面的人覺得自己是主宰,生死的主宰。

  老人滿頭大汗,他很累,他坐在金色王座上,在他的手上握著一把掃帚。

  可惜你不是自己的主宰,老人渾濁的眼睛里滿是諷刺。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黑黑的影子籠罩住老人。

  老人望著這個熟悉的青年。

  青年緩步走著,不急也不慢。

  人影低下數丈,老人重獲光明。

  看著座下跪倒的月塵,老人氣極而笑,悲傷至極。

  “我是你父親。”

  “我知道。”

  “為了什么?”

  “權利。”

  “權利是什么?”

  “權利是生命。”

  “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擁有權力。”

  老人精疲力竭,他將手中的掃帚狠狠得擲向殿外,清脆的斷裂聲響起。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結束,因為掃帚就是他的命。

  老人消隱不見,他的手中握著三顆寶石,一紅一藍一黑。

  沒有人和他搶,因為行為伴隨著后果,這個后果就是死亡的威脅。

  寶石一顆顆的不見,它們進入月塵漸漸蒼白的身體。

  因為沐浴在老人所化的肉池中,所以月塵得意的跨入清虛境,無極人,死人。

  邪陌站在獨玉山峰峰頂,看著那個正在讀書的老人。

  “師父。”

  “我不是。”

  “為什么?”

  “登仙已經不存在。”

  “為什么?”

  “登仙只剩你一人。”

  “為什么?”

  “因為我已不是牧公。”

  “那你是誰?”

  “一個瘋子。”

  “會讀書的瘋子?”

  “是的”

  邪陌走了,他忍受不了自己有一個瘋子師父,他覺得這會讓他顏面無存,別人會拿這個譏笑他。

  邪陌大招門徒,他討厭登仙只有四人的那些個時代,即便很輝煌。

  因為只有四人,所以人人都把他看做小人。即使眼光里沒有,但是他的心就是一面鏡子,每個人的眼光都是一樣,都是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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