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梅花傲骨香②
飯后閑話了幾句,黛玉正欲安寢,卻聽外邊管家回道:“回姑娘,前面有重要客人來訪。”
黛玉心中一驚,何為重要客人?于是便忙又穿戴了,扶著丫頭的手往前面客廳來。
來人一身黑衣,頭上亦帶著黑色頭巾,背對著門口站在那里,欣賞著墻上的一副山水中堂,黛玉看見這人,便覺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撲面而來,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請問貴客高姓大名?深夜來訪,有何見教?”黛玉極力控制著心中情緒,平靜的問道。
那人轉身,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很陌生。
“你就是林姑娘?”
“是,不知大人該如何稱呼,請恕黛玉失禮,請坐,上茶。”黛玉在此人的聲音里,聽不出危險,亦聽不出關懷,沒有任何感情的問話,反而讓她鎮(zhèn)靜下來。
“我的名字此時不便相告,如今我冒險前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此番回南邊去,你們要一路小心,嚴加防范那些惡人。”
黛玉心中又一顫,不知此人是敵是友,為何說這樣的話,是有意恫嚇還是真心相助?
“姑娘可以不信我,但卻不能不信這個。”黑衣人說著,便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瓶,很小的白瓷瓶,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艷紅的緞子包裹著瓶塞,在這樣的暗夜里,鮮血一般的刺眼。
那人將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然后對著黛玉一拱手,輕聲說道:“麻煩姑娘轉告令尊,多年前我欠下的債,如今到了還的時候了。”
“你……”黛玉見那人轉身要走,便忙站起來。
“不要問我是誰,令尊心里自然明白……”聲音漸遠,黑衣人已經和夜色溶為一體,黛玉站在門口,驀然回頭,看見桌子上的小白瓷瓶安靜的放在那里,剛才的一幕卻又似夢中一般。
慢慢的走過去,將小小的瓷瓶握在手中,黛玉緊縮的雙眉透出一股冷傲之氣。
“姑娘,這里冷,咱們回房吧。”王嬤嬤見黛玉愣愣的站在那里多時,便過來輕聲勸道。
“恩,回房。”
一夜北風呼呼作響,翻來覆去,總睡不安穩(wěn)。黛玉早早的擁著被子坐起來,炯炯目光看著錦被上的纏絲提花。
“姑娘,怎么不再睡一會兒。”王嬤嬤似乎也沒睡著,聽見黛玉床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便知道黛玉已經起來。
“媽媽睡吧,我有些事情想不開。”
“姑娘到底也要保重身子要緊,奴才給姑娘倒杯熱茶來。”王嬤嬤索性穿好了衣裳,先去洗了手,又在暖壺里到了熱茶來,捧給黛玉。
“媽媽,我今兒要去見見父親。”黛玉手中依然握著那只白瓷瓶,定定的看著王嬤嬤。
“可是賈府的大奶奶在這兒呢,怎么說?萬一那府上知道了,又多事。”王嬤嬤擔憂的看著黛玉,明著說是叫人來幫忙收拾行李,還不是派個人來看著姑娘?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瞧著大嫂子還好,你隨便找個理由支應過去吧,把丫頭叫醒,你悄悄的傳了管家來,城門一開我就出城。”黛玉拿定了主意,弄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他的話便不能信,可是他說的話又太重要,若是不弄清楚,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悄悄地坐了車,來不及吃早飯,黛玉便帶著兩個丫頭,和一個老管家,出了城。
城東一片青松翠柏掩映之間,有一處不起眼的小莊子,黛玉的馬車拐進這座莊子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兩丈多高了。
土墻圍起來的小院子,里面卻載著兩株紅梅,此時開得正好,繁華的花枝漫過了墻頭,探出頭來,剛好被下車的黛玉看見,心中不禁一陣驚喜。
林如海和一個白發(fā)道人一個灰衣僧人正在一起用早飯,忽聽門外吆喝牲口的聲音,便放下碗筷出來,正好頂頭看見女兒正慢慢的進了門。
“玉兒!”林如海有些驚慌,女兒一臉的疲憊和擔憂,精神很不好,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心疼,“你怎么來這里了?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父親,這幾日身體可好?”黛玉強作笑顏,上前攙扶著父親進屋,雪雁雪鷺便守在門外。
坐定后,黛玉便從袖子里拿出了那只小白瓷瓶,遞到父親面前。
“他怎么來了?”林如海果然一見這只小瓶子便猜到了那人。
“父親,他還留下了一句話。”黛玉見父親神情鎮(zhèn)定,便放下了一直提著的懸心,把那人的話重復了一遍。
“恩,玉兒,你記著,他所謂的報恩,不過是一條命而已,當年你母親救了他一命,如今他也只有履行諾言就我們一次罷了,過了之后,他依然是皇上的暗衛(wèi)。”林如海一邊說著,一邊掃視了一眼邊上的一僧一道。
“林老兄說的,莫非是那人?”白發(fā)道人便輕聲問道。
林如海點點頭,“他自然是皇上的人,還完那個人情,他依然只聽命于他的主子,若是皇上動了殺機,他的劍依然會指向我的咽喉。”
黛玉又皺了皺眉頭,此人如此恩怨分明,倒也不愧是個大丈夫。
既然他是皇上的人,那么南去的路上會有危險之話自然不是假的,黛玉的擔心又一次襲來。
“玉兒不必擔心,父親自有料理,這么早趕著來,定然是沒吃早飯呢,父親這里倒是有干凈的點心,你快用一點吧。依然安心的回去,和原來一樣方好。”林如海給了黛玉一個鼓勵的眼神,林家的女兒不是弱者,柔弱只是她的外表而已。
黛玉離開時,再一次看了一眼土墻之上的寒梅,艷紅的顏色,迎著北風,說不盡的傲骨錚錚。
上了車,雪雁便上前給黛玉拉緊了斗篷,又把手爐放到她的懷里,便關切的問道:“姑娘,冷不冷?”
“還好,叫管家趕車吧。”黛玉收回看著紅梅的目光,如水的清澈淡淡一閃。
“好。”雪雁答應一聲,對外邊說道:“福伯,走吧。”
福祿二人是黛玉祖父使喚過的下人,林如海另眼相看,便叫他們二人在京城看老宅子,平日合家在南邊,京城這座老宅子便當時給他們二人養(yǎng)老的。這兩個老人出身貧寒卻身懷絕世武功,亦終身沒有娶親,倒是相依為命跟在林家,此時對黛玉更是寵愛有加。
“姑娘,坐穩(wěn)了,咱們回了。”蒼老的聲音中氣十足,一聲吆喝,馬車掉轉方向,往京城方向而去。
北方的冬天時無盡的蕭索,出了蒼茫的原野便是呼嘯的北風,毫無景致可言,黛玉勸蜷縮在馬車里,想著北風中那一只傲立的寒梅。
走了一段路,原本荒涼的路上便出了一隊人馬,人不多,似乎也就十來個人的樣子,但個個騎馬,馬又都是好馬,奔馳如飛,不多時便到了黛玉的馬車近前。
“哎,前面的馬車,快讓開路!”對面為首的人高聲嚷了一句,似乎是個下人,在為他們的主人開路。
“這路也不是你們家的,憑什么我們給讓路?”林福一看對方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便來了氣。
“若蘭,不得無禮。”一聲溫和儒雅而鏗鏘有力的聲音,喝住了那個下人。
“主子,不過一個老農,擋了主子的路,難道還要我們給他讓路不成?”那個叫若蘭的人,不解的回頭,看著一個身披金線福壽安康錦繡貢緞黑狐貍皮大氅的年輕公子問道。
“讓一讓便是了,廢話什么?”少年公子淡淡的說道。
黛玉再車里便是一愣,這聲音好耳熟,分明就是北靜王嘛,這么冷的天,他帶著家人出來做什么?
“福伯,讓開道路,讓王爺先過。”黛玉聲音很輕,但在林福聽來無疑是圣旨,于是馬車自動讓到一邊,給北靜王水溶閃開了道路。
“嗯?”水溶心中納悶,剛才還很高傲的老人,怎么一下子氣焰底下去了?于是不解的看著馬車,冷風呼呼,吹開了一點車簾,剎那間,黛玉的絕色容顏便如曇花一現(xiàn)般在水溶眼前晃過。“原來是林姑娘的車。”水溶說著,便翻身下馬,幾步走到車前。
“林姑娘,小王有禮了。”
“王爺何必這樣,荒郊野外,黛玉不便下車還禮,還請王爺恕罪。”黛玉無法,只得隔著簾子輕聲說道,“天氣很冷,亦不好多耽誤王爺?shù)墓Ψ颍埻鯛斚刃小!?br />
“既然知道了車里是林姑娘,自然是姑娘先行,小王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亦不是很急。姑娘請。”北靜王水溶此時如何肯放過這樣的機會。
黛玉無法,此時路上,不好多與他計較,便輕聲說道:“如此黛玉放肆了,福伯,咱們走吧。”
林福繼而又翹起了花白的胡子,一揚鞭子,馬車邊緩緩而去。
北靜王水溶佇立在北風之中,直到馬車不見了蹤影,方輕嘆一聲,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福伯,北靜王怎么帶這么少的家人匆忙出京?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嗎?”黛玉此時在不愿意關心朝中之事,也要關心起來,此事有關于自己父親的性命,做女兒怎么能夠置之不理?
“奴才不知,主子若想知道,奴才回去后細細打聽。”
黛玉不言,知道此時說什么也沒用,只有回京之后,才能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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