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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京華風云起④


  然正在此時,一個很婉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喲,萬歲爺在這兒。”接著是一陣環佩叮咚的悅耳的聲音,便有香風陣陣,讓人熏熏欲醉。黛玉微微一皺眉,感覺到胸口里陣陣的不適。

  “嵐妃,過來坐吧。”皇上抬眼看看一身鵝黃宮裝的妖艷女子,臉上便有了寵溺的笑容。

  嵐妃在黛玉身邊走過,身上的衣帶幾乎不曾滑過黛玉的月白錦緞紫貂風毛的斗篷,到了皇上跟前,屈膝一福,皇上便伸出手去,將她拉到身邊。

  “皇上,這位姑娘好姿色啊。”嵐妃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偎依在皇上身邊,嬌聲嬌氣的說道。

  “民女參見娘娘。”黛玉只得對著嵐妃福了一福,林如海亦在一邊給嵐妃打了個千兒。

  “啊,這是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女兒,怎么樣?朕剛才還說收她做義女呢,不過人家不愿意。”皇上淡淡一笑,似乎說著家常話一樣,卻讓嵐妃陡然豎起了眉毛。

  嵐妃登時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待要指責林如海父女什么,卻轉瞬間又笑了,她拿著白色繡著艷麗的牡丹的絹絲帕掩著她性感的紅唇,輕聲說道:“皇上,您弄錯了輩分兒了,林家的千金可是跟鳳藻宮的元貴人是姑表姐妹呢。”

  賈元春,在得了皇上寵幸之后,便封了貴人,這是整個天朝后宮之中,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若說美貌,她元春不是頭等的,宮里歷來不缺美女,若說才藝,她也不過會彈兩首曲子罷了。皇上想來不喜音律,因此她也沒什么用武之地。只是為何那日單單皇上去了鳳藻宮,又單獨跟她說了幾句話?然后便是侍寢,繼而冊封。事到如今,嵐貴妃的心里,還暗暗藏著嫉恨,此時有這樣的好機會,又怎么肯放過。

  林如海心中便更加著急,這位嵐貴妃可是有來頭的,朝中唯一一個親王——忠順老親王便是她的叔叔,亦是如今皇上心尖子上的人物兒,自從她進宮,連皇后都往后靠了,如今這后宮之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只怕倒要說是這位嵐貴妃了。今日若是得罪了她,將來玉兒可怎么處?

  “愛妃此言差矣,俗話說一表三千里,元貴人是元貴人,卻不與林丫頭相干。”皇上此時卻英明的緊,倒是不把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往黛玉身上想,于是揮揮手,叫過王公公,說道:“林御史教女有方,朕瞧著這丫頭很好,也很合朕的脾氣,今兒好不容易見一遭,亦是難得的緣分,你去跟皇后說,要替朕送一份重重的見面禮,簡慢了朕可不依。”

  “民女謝皇上賞賜。”黛玉聽了,只得又跪下謝恩。

  “恩,今兒我也乏了,要睡一會兒還有好些事情忙呢,也不留你們父女在宮里坐了,你們去見皇后吧,然后可出宮去,朕明兒自然有旨意給你們。”說著,水慕澤竟站起身來,拉著嵐貴妃走了。

  林如海長出一口氣,看看一臉疲憊的女兒,心疼的說道:“玉兒,只怕還要去坤寧宮走一遭。”

  “爹爹,玉兒沒事,爹爹可在宮門外等一等女兒,玉兒去去就來。”黛玉的眼睛里有堅定的目光,為了父親,她什么都不怕。

  林如海便點點頭,又給王公公行禮道別,轉身便往宮門外走去。

  黛玉卻微微一笑,從手腕子上掠下兩只紫金如意鐲悄悄的遞到王公公手里,并輕笑道:“公公勞煩了半日,黛玉沒什么好謝的,這點小心意,公公留著吃茶吧。”

  王公公用他那一雙色迷迷的富貴眼滿意的看著黛玉笑道:“姑娘有心了,這邊請吧。”說著便帶著黛玉又往皇后宮中走去。

  然皇后正在歇中覺,雖然醒了,但卻還沒起來,宮女進去說了,皇后便不以為意,只賞了些古董首飾,便叫黛玉回了。黛玉見這樣,心中到樂得自在,便煩王公公幫忙,拿著皇后的賞賜,出了皇宮。

  林如海正焦急的在馬車前等候,見黛玉不多時便安然出來,那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方落到了肚子里。

  父女二人便上了自家的馬車,王嬤嬤等一并丫頭都上了后面的車,一路馬不停蹄的往林家老宅走來。

  林家的老宅子在東城,這一帶房舍不過是原來林如海的祖父老年修養的地方,并不是林家在京為官時的府邸,所以比較偏僻,外人不大知道。

  黑漆大門緊緊地閉著,兩邊青石砌成的上馬石,小小的青石麒麟等瑞獸雖然有些年歲了,但依然威風凜凜的守在門口,從外邊看上去,似乎是沒有人居住的樣子,馬車停在門口,老家人過來放下梯蹬,林黛玉先下來,然后攙扶著林如海亦下了車。王嬤嬤早就過去叩了門。

  大門敞開,十幾個家人排成兩溜迎在門口,見了林如海齊刷刷的請安行禮。

  總算是到了自家。林如海從心里長出一口氣,扶著黛玉的手蹣跚著走進了自家的大門。

  滿院子五彩繽紛的菊花全都盛開,墻角處稀稀落落的種著些許紫竹,竿竿紫竹青翠欲滴和絢麗的菊花相互襯映,倒是比春色更加宜人。

  如此美景林如海和黛玉都無心多看,便直接進了正房。

  黛玉服侍著林如海坐到椅子上,家人又捧了茶來。林如海吃了茶,便叫黛玉回她的閨房歇息,晚飯亦不用過來,父女二人各自在房里吃吧。

  黛玉知道父親體恤自己勞累了一天,身子難以支撐,于是也不多話,便起身行禮告退。

  王嬤嬤早就打發丫頭回來準備了熱熱的洗澡水,黛玉回房,色色都是齊備的,雪雁和雪鷺二人服侍著黛玉沐浴更衣畢,黛玉便歪在床上,再也沒有一絲力氣。晚飯也不曾好好吃,便臥在床上悶悶的想著心事。

  “姑娘,怎么還不睡?”王嬤嬤一心想問宮中發生的事情,但卻不敢問,因為她知道,黛玉今天太累了,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

  “渾身酸痛,睡不著。”黛玉艱難的在榻上翻了個身,皺著眉頭說道。

  “那奴才跟您捏捏腿吧,你合著眼睛,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王嬤嬤歪在床上說道。

  “也好。”黛玉有氣無力的說道。

  王嬤嬤便輕輕的揉捏著黛玉的腿腳,一邊輕聲問道:“姑娘,奴才瞧著,賈府老太太這次是一定要留下姑娘的,這事不好就拒絕她,老爺是一定還回南邊去,到時候可怎么處?”

  “怎么不好拒絕?今兒皇上還要收我做干女兒呢,我一樣也拒絕了。老太太倒也罷了,她原是我娘親的娘,見者我,自然是十分的疼惜,便如原來我娘親在的時候,那樣的疼我。可我總是不喜歡那府上的其他人,總覺得,處處都和咱們家不一樣,心里總是不舒服。迎春姐姐和兩個妹妹倒還好,只是那個二哥哥,總覺得有些怪怪的,照理他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一樣天天偎在老太太身邊,舅舅怎么不叫他做點正經事?便是不去科考,亦很該讀點書,或者還有其他事做。”黛玉閉著眼睛,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話,似乎沒了力氣,便住了口。

  “外祖母家的事情,咱們卻不好操心,姑娘還小呢,身子又弱,很該自己好好地保養,姑娘既然打定了主意,咱們到時只管不依就是了,便是老太太亦未必真心怪罪,倘或怪罪下來,便不是真的疼惜姑娘了。”王嬤嬤一邊說,手亦沒有閑著,她的揉捏讓黛玉慢慢的放松,一時倦意便一陣陣襲來。

  “外祖母再疼我,她身邊有那么多孫子孫女呢,卻不少我這外孫女一個,外我娘親病了那些日子,老太太亦沒叫誰過去探望過,如今倒是見了我卻不放回去了,如今可父親只有我……”黛玉一邊說著,便沉沉的睡去。

  “哎,多懂事的孩子啊。”王嬤嬤看著黛玉漸漸睡去,便停了手,拉過錦被給她輕輕的蓋好,又掖了掖被角,方輕輕的下床,往外床上自去睡下。

  第二日皇上沒有圣旨下來,黛玉在想,或許是忘了吧,都說君無戲言,但畢竟皇上是一國之主,有多少大事要去做,父親對自己便是天,而對皇上來說,不過是個五品御史而已。

  陽光明媚,秋色正好。林家的老宅子后面也有個小花園,雖然很小,一共也就是一兩畝地大小,但卻還算精致,原來沒有人住,倒也有個老花匠時常打理,不至于荒廢了,如今主人進京,家人自然是另外添置了一些花草,此時深秋,卻有上百盆名貴菊花爭奇斗艷,引得黛玉在其中留戀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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