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以身報恩

　　“嘩啦”一聲，身體被人從水中拽出來，隨即用力一甩，重重地摔到了泥地上。瞬間全身骨頭似被碾斷一般，痛得我直抽冷氣。掌心被地上粗糙的沙子，擦破了好幾處皮，血絲滲出來。

　　“咳咳…”我趴在地上，難受地嗆出方才喝進肚里的湖水。顫抖的身體，猶如秋風中的殘葉。

　　“姑姑，姑姑，”一只小手，伸過來撫上我的臉，溫暖的觸感從臉上傳入心底。

　　用受傷的手，撐起沉重的身體，掌心傳來的鉆心的痛，提醒著我，還活著，不管多么辛苦。

　　“塵兒乖，姑姑沒事。”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柔聲輕哄道。塵兒純真的臉龐上有著不安和惶恐，紅通通的眼睛，水光還沒有完全褪去。

　　心底有一絲的愧疚，不該讓塵兒看到方才那一幕，他幼小的心靈，已經承受太多，太多本不該他承受的事情。

　　二月的春風還帶著寒冬的蕭瑟，吹在浸濕的衣服上，讓我忍不住直打寒戰。

　　“嗯，果然沒有方才那么臭了。”紫色的衣擺映入眼簾，那溫雅的聲音里，透著隱隱的笑意，只是聽在我耳里，恨得牙癢癢。

　　抬頭，冷然地望了一眼那張邪惡的令人發指的臉，隨即垂下眼簾。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怒目而視，我很佩服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對這樣邪惡的人，竟然可以做到這般的平靜。

　　“怎么？啞巴了啊。”下巴被一只修長的手扣住，被迫面對他陰冷的眸子，強硬的一如他的作風。

　　“難道要我說謝謝嗎？”對上他透著寒意的眸子，我冷冷地道，全然不去畏懼這個身份尊貴卻又變態得讓人發指的男子。

　　“有何不可？”他悠然開口，還是那副讓人痛恨得理所當然的表情。

　　“謝八王爺把我扔進河里。”我一本正經地道，低垂的眼簾，遮住一絲異樣的眸光。

　　聞言，八王爺笑得越發的如沐春風，只是扣住我下巴猛然用力，我痛得直吸氣。

　　“壞人！”見我表情痛苦，塵兒揮動短短的胳膊，用力地撲打那人的臉龐。

　　顯然八王爺也沒有想到塵兒會撲過去，就那么被打了一巴掌，雖然不會很痛。但是卻事關他尊貴的面子。

　　一瞬間，空氣似被凝結成冰。

　　一絲陰翳從他幽深的眼中一閃而過，那玩味而陰狠的目光，讓我一陣惶恐。

　　心一沉，我慌忙把塵兒擁進懷里，抱住了他的嘴。

　　“八王爺身份尊貴，難道要和一個不懂事的孩童計較嗎？”力持鎮定的開口，卻因為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寒意而不安。

　　心里知道眼前這人，陰狠奸詐，根本是冷血動物，又怎么能期望他有一絲的仁慈之心呢。

　　“反正我已經惡貫滿盈，多一項罪名，又有什么呢？”他臉上笑容親切，只是目光卻那么的陰森。

　　心頭一震，我死死抱著塵兒。求救的目光，投向他身后一臉悠閑表情的楚浩然，看戲也該看夠了吧。

　　雖然他們是蛇鼠一窩，但是那個美似禍水的男子，至少還有一絲的良知。而且眼前，根本沒有其他的人，可以說得上話。

　　見我看向他，楚浩然了然地對我眨眨眼，而后一臉諂媚笑容的上前：“八王爺大人大量，何必和一個小屁孩計較呢。”可惜他的話，某人絲毫不理睬，只是回頭，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楚浩然無辜地摸摸鼻子，硬著頭皮揚起更加絢麗的笑臉：“這春意未濃，云丫頭身上都濕透了，怪冷的，我們不如回府吧。”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拉我起來。淡淡的香氣，從他身上傳來，似水邊那株杏花的淡雅香氣。

　　眸光有一瞬間的恍惚，只是在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心頭一緊，趕緊別開了視線。

　　八王爺悠閑地伸手拍了拍根本沒有折痕的衣擺。眉一挑，他好整以暇的問道：“云丫頭，本王可是救了你二次了，你該怎么報答本王大恩呢？”

　　看到他意味深長的笑容，眼角抽搐了一下，救了我兩次，難道他忘記了是誰把我揣下河的。

　　只是面對他這樣任性妄為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動怒。深呼一口氣，再睜開眼來，忍了忍怒氣，我淡淡地開口：

　　“王爺想要我怎么報答您？家破人亡，落魄潦倒的我，連晚上到哪里棲身都發愁，王爺覺得如今的我，還有能力報答您二次的救命大恩嗎？”

　　故意把救命大恩幾個字說得特別的響亮。明知道不該挑釁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人，誰知道一不順他的意，是否會再次把我揣進河里。

　　只是心底卻是氣不過，他居然這樣顛倒黑白。

　　心底很清楚，他之所以會插手云家的事情，絕對不是維護公正，正義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因為他覺得有趣。

　　是的，沒有錯，就是有趣。

　　也許是那日我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抑或者他覺得日子太過無聊了。

　　“說的也是，你長的不如云家大小姐漂亮，還帶了個拖油瓶，怕是買到花樓也賣不了及兩銀子。看來本王這次做了賠本買賣了。”撫著下巴，他打量了我半響，這才唉聲嘆氣地道，似乎自己有多委屈。

　　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神情自若，仿若方才被貶的一無是處的人，不是自己。

　　“王爺，你這話說的也太刻薄了點。”楚浩然調侃道，那張美麗的臉龐，卻滿是笑意。

　　“你難道不擔心，我真的把你買進花樓？”玩味的目光，掃過我冷然的臉。不明白他的眼睛，為何特別的明亮。

　　冷冷一笑，我坦然不諱地直視那雙讓人膽戰心寒的眸子：“難道尊貴無比的八王爺，窮到如此地步了嗎？”

　　楚浩然好心的建議道：“雖然云丫頭是沒有什么姿色，但是性格還是很好的。王爺居然插手云家的事情，不如好人做到底，把云丫頭收了吧。”他勾人的眸子，笑吟吟的瞅著八王爺，意味深長。

　　“謝智通侯的好意。但是王爺身份尊貴，云落怕牽連到王爺就不好了。”我淡淡的道。

　　“本王倒是覺得他的主意不錯。”八王爺一臉的高深笑容。狹長的眸子，玩味地輕掃過我的臉，隱約有鬼風吹過心頭。

　　擰了擰眉，他們的表情，讓我心生警惕。“如果我沒有記錯，方才皇上的圣旨上寫明，我是自由之身。”我冷冷地道。

　　即是自由之身，我就有權選擇我的未來。

　　“你覺得你有選擇的權利嗎？”不善的揚眉，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他指著我和塵兒道：“欠債還錢，你欠了我兩條命，不如我現在收回，你和他，正好是兩條命。”

　　臉色一變，我緊張地望著眼前的人。

　　權傾朝野的八王爺，沒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即使他當著所有人面，掐死我和塵兒，大概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吧。

　　“我是不是該謝謝王爺再一次的救命大恩。”擰著眉頭，我一本正經的道。

　　其實能進八王爺的睿王府，對我和塵兒來說，也許會相對安全一點。

　　雖然眼前這人喜怒無常，冷血無情，雖然我的命可能隨時會被他玩掉。但是至少還有一絲的生機，只要我保持冷靜，只要我分寸拿捏得好。

　　可是一旦流露在外，趙承銳決計是不可能放過我們的。也許明日我和塵兒的尸體，就會在某一處荒郊野外。

　　“本王就喜歡聰明的人。”八王爺很是高興的道，眼底眉梢都染上笑意，讓那張本來有些冰冷的俊臉，添了三分妖冶的性感。

　　我怔怔地望著笑如春風的男子，突然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淡化了眼中的邪獰之氣，變得不再那樣的可怕了。

　　只是他下一句話，讓我知道，惡魔就是惡魔，絕不要期望他會心存善念。

　　“這樣玩起來，才不會無聊。”

　　抿著唇，我若有所思的望著身前那抹張揚的背影。當他覺得不再好玩的時候，大概就是我和塵兒的大限之日吧。

　　多么悲哀的事情，作為人家的玩具，還得要讓他玩得盡興，才能抱住小命。

　　果然，活著會比較辛苦，怪不得所有人都選擇了解脫，母親是，大姐是，大嫂也是這樣。

　　為何我卻要苦苦地掙扎著，難道真的那么地眷戀這世界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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