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山之難，趙岳這邊是不知道的。

　　祖母的身體也讓他放下了心。

　　老太太天生的身體素質(zhì)底子確實是好，抗折騰。這也許是老天在她年幼承受了太多不幸中給的一點補(bǔ)償。

　　老奶奶沒了心事，養(yǎng)了養(yǎng)緩過勁來了，精神大好。

　　她認(rèn)為滄趙家族度過了大劫考驗，從此家門會格外平安吉祥順利。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嘛。

　　兒孫有福。她也是有大福的。

　　那么，此次災(zāi)難和歷險，也就可以理解為是種變相的好事。

　　在這種心態(tài)下，她即便知道了小孫子為救老通判差點兒沒命了的可怕，也再次大度沒遷怒怪罪老通判老糊涂不知險，反而也勸慰了心中仍然愧疚不安的老通判，親親熱熱招待，天天一塊閑拉哌聊天......談古論今，說說子孫事，說說笑笑。

　　都是老人，都有不一般的坎坷經(jīng)歷和見識，也都有好兒孫，也有些共同語言，隨便有聊。

　　她的態(tài)度無疑讓老通判的心終于逐漸安穩(wěn)下來。

　　海船上的人在無聊中卻是突然樂了。

　　他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河中時不時有巨大的淡水大魚出沒。這就有事干，有美味也有樂子尋了。

　　趙岳驚訝于捕獲到的大魚之大之多。

　　這些罕見的大魚不可能是洪水從別處河中卷來的。

　　瀛、滄這樣的大河長年被漁夫捕撈，也沒可能有什么魚能存在到長這么大個。當(dāng)初十幾年人口那么多，鹽山中的野獸都幾乎被抓吃干凈了，何況是便利捕獲的河中物。當(dāng)時絕對是捕撈過度。就算有稍大的魚也早撈干凈了。

　　這些魚只可能是南山水庫中的土著。

　　誰能想到面積不算小卻也絕不能算大的南山腳下水庫居然藏著這么些大家伙。定是水太渾濁，又連綿雨，水中太缺氧，這些大家伙憋得不得不出水面透氣，結(jié)果卻被表層更急的洪水沖出了水庫，身不由己到了東西兩河中掙扎。

　　正好莊中沒多少肉食可吃的，這些大魚卻是及時的肉食供應(yīng)。

　　不可錯過。

　　在家悶得慌，趙岳也樂呵呵加入了進(jìn)去。

　　海船上的魚叉是鋼鐵帶纜繩還有大倒勾的，正是航海捕獲海中大家伙，此時正好用來對付卷在洪水中的大家伙。

　　眾人中以老船長的叉魚水平最高。但比老船長水平更高的是趙岳。

　　趙岳目力過人，在雨幕中也能看得較清，力量和準(zhǔn)頭則更不是老船長能比的，收獲更多更大，好不樂呵。

　　一次，他察覺到水中不遠(yuǎn)處有一抹金黃出現(xiàn)，倏忽就不見了。

　　那必是一條金黃的極罕見的大魚，趙岳頓時精神一振，仔細(xì)留意，終于逮到了機(jī)會，兩柄魚叉幾乎同時出手命中。

　　果然是一條金黃大魚，罕見而生命力強(qiáng)悍，若是木柄叉能被它折騰斷了，若是這艘船不夠大或是吃水淺的河船得被它拽翻了，拽著鋼叉纜繩在滾滾濁流中折騰了近二十分鐘才力盡消停了。

　　小心翼翼拽到船邊一瞅，好家伙，這多大一條啊，居然是條金鯉魚，這得長多少年頭才能長成這樣。

　　十幾條鉤桿急忙下去鉤住，和兩柄扎極深的魚叉一起收，還加上網(wǎng)兜相助，才總算把金鯉魚弄上了船。

　　撈到船上平放著再一瞅，不禁又是一陣驚嘆。

　　這家伙居然能長到一丈多長（宋丈2米4），成年人抱不過來，渾身金燦燦的，還沒死透，巨大的鰓還在合動.......

　　”這，這得活了上千年吧？莫不是早成精有靈了？“

　　眾人一陣的詫異驚嘆。

　　這太罕見了，沒聽說過中國這出現(xiàn)過這么大個淡水魚，何況是這么金光燦燦的鯉魚。

　　有個家伙甚至懷疑這不是鯉魚，而是龍，至少是要化龍的鯉魚。

　　說這話的自然挨了個腦崩。

　　然后嘻嘻哈哈就變成了趙岳神勇屠龍的傳奇神話了......以至于后世的野史中也有這一條奇聞逸事廣為流傳。

　　趙岳被弄得哭笑不得，卻也有些驚奇。前世的美洲，他知道有這么大的金鯉魚，鯉魚在美洲沒有天敵。中國，他確實也從未聽說過這種事.....任何魚也不可能有機(jī)會活到長這么大個，十幾億張嘴吃呢，盯上什么，什么吃不干凈？

　　大魚總是不會很多，光靠這么冒雨模糊在船上叉是弄不到多少河鮮食材的，不夠莊上以能吃的青年漢子為主的五百多號人消耗的。在東河從船上撒網(wǎng)，在渾濁激流的水中也捕不到多少魚，而且極費勁，甚至兇險。

　　莊上漢子們靈機(jī)一動就在西河橋上下大網(wǎng)，幾張網(wǎng)下去幾乎堵住了橋下較窄的整個河面。這下收獲就驚人了，而且極快，不一會兒就感覺網(wǎng)滿了。拽著網(wǎng)纜從橋上挪到堅固的石岸邊以滑輪吊拉上來，一網(wǎng)輕易上千斤，這還是下的大眼網(wǎng)，什么河物都有，鯉魚、草魚、鯰魚......還有罕見的大泥鰍，更稀奇的是居然還有本是從污泥中才能撈到的大大小小河蚌以及老蟞。有的河蚌有車**。從中也能看出這場洪水的威力之可怕，居然把水底泥中的河物都攪出來或憋出來卷走。

　　這活，趙岳參與了幾次就沒興趣了，一些事電報和大哥勾通后，對梁山部下做了布置，然后沒事了就和父母那邊交流交流，逗逗小妖妹子和數(shù)個侄子侄女，說說這邊的趣聞奇事，和女友煲電話粥一樣以電報**，雙方投入到有時深更半夜的都還舍不得停止，趙岳有種熱戀的感覺，恍惚又回到了前世的當(dāng)年初相逢，唏噓不已，姻緣聚會也許真天注定。而她女友可不是無神論者，是很堅定的上帝信徒，前世就盲目堅信她與他的結(jié)識與意外相吸相愛是上帝的安排并祝愿過的......現(xiàn)在更迷信確實是這樣了。她這個念頭也確實任何人也無力反駁。若無上帝的安排與祝福，你試試會和愛人一同轉(zhuǎn)世再.....

　　然后，趙岳遇到了更稀奇的事。

　　這天早晨，漢子們吃飽喝得了，閑得無聊，精力過剩，又興致勃勃照常開門捕魚，走得快的突然看到城門前方大雨中的地上似乎盤橫著兩個大東西，黑乎乎的，雨幕中看不清，但感覺到肯定是活物，因為城門開動似乎驚著那物也動了。

　　因為擔(dān)心是北邊老林子里跑來的野豬什么的野獸，好奇并戒備的小心翼翼走近一瞅，看清了，也驚呆了。

　　趙岳正陪著祖母飯后溜彎說笑，隨即也被驚動了，此前連罕見金色巨鯉魚事件都絲毫不以為意的老奶奶也驚訝了，抑制不住好奇，由趙岳伺候上馬車，忽隆隆一幫子內(nèi)衛(wèi)和幾個伺候老奶奶的女人都冒雨跟過來瞧稀奇。

　　當(dāng)趙岳真真切切親眼看到實物后，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確實令人稀奇到震驚程度。

　　那兩東西是淡水中的蟞，注意，不是海里的烏龜，卻居然大得驚人，一大一小，大的這個差不多有八人坐八仙桌那么大，那微微探出的腦袋籃球一樣，丑陋而顯得猙獰恐怖。小的也不小，只是相比大的小不少，但也有成人合抱大，都是烏黑的。瞧瞧它們微微探出的大爪子，可以確定極鋒利而有力，相信在水中象猛虎一樣撕開一個人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趙岳前世少年時在老家天旱露了大面積淤泥底的水庫中曾親眼見過一個奇怪的印跡，有經(jīng)驗的人說那是一只巨蟞趴過的地方，仔細(xì)看看確實頭、四肢痕跡儼然，輪廓很清晰可確定，其大當(dāng)時把趙岳震驚得不輕，比眼前的這只小的還大點，但和眼前的大家伙比還是差遠(yuǎn)了。

　　這大個的也太大了，趴在那簡直是輛造型扁扁的烏黑坦克一樣。

　　這兩奇異大家伙對圍過來看稀奇的眾人很警惕，卻沒逃跑，只是微伸著粗大的脖子留意著周遭舉動。

　　有年輕水手興奮道：“這么大個，這么長年頭的，一定大補(bǔ)，就象成精的萬年人參一樣，吃了還不得增壽至少幾百年？直接成仙也未必不能啊�！�

　　這么一說，漢子們頓時亢奮了，這就準(zhǔn)備動手收拾了，好給老奶奶和國王王后等進(jìn)補(bǔ)，當(dāng)然他們也能沾光吃點湯.......

　　趙岳瞪了那水手一眼，笑道：“吃它？”

　　“這么老的甲魚，肉老得象石頭，你得多好的牙口能享受了它？你以為你老虎啊�！�

　　”還增壽？“

　　”我看你牙得先咬崩了。沒了牙咀嚼享受天下無數(shù)美食，干看吃不了，只能頓頓稀粥，看你怎么增壽，確實能早升天。”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水手不好意思的摸摸寸毛腦袋。

　　老奶奶也笑了，卻對趙岳和李助說：“孫兒啊，助兒，依我看呢，它們活太久了，不是精也有靈了。這是大水地震洪災(zāi)鬧的。它們在水庫里也待不穩(wěn)了，知道咱家這才是最安全最吉利的，就到這來借光避難了，還知道規(guī)矩，不過分靠近莊子免得猛驚到咱們，就趴門前稍遠(yuǎn)這老實等著，讓咱們開門出來就能發(fā)現(xiàn)它們，又不會堵了咱們的門反成了兇兆�！�

　　老奶奶這么一說，意思大家都明白，卻也被說得信服而開心，確切的說是大家愿意聽這種話并最愿意相信這個。

　　兩巨型甲魚如此就幸運逃過了人類貪婪的屠刀。

　　瞧夠了稀奇，有人拍了照，眾人也不再圍觀，散去又忙乎捕魚什么的了。還把捕到的一些魚丟給甲魚吃。甲魚似乎也很餓，想必以它們之龐大強(qiáng)悍在洪水中捕食也太難，不但不怕、不逃，不警惕抗拒，還吃了不少，就那么整條魚的撕咬吞吃，再大再老的大魚也照樣能輕松迅速吞噬掉，那情景很......滲人，比觀猛虎進(jìn)食還可怕很多倍，主要是頭大而太丑.....

　　吃飽了，它們也不離開，就那么安靜趴在那一動不動，在以后的雨天里，也不知它們晚上是不是會離開返回水里，反正第二天總會發(fā)現(xiàn)它們并排還是在那個地方靜靜待著，并享受著人類給的河產(chǎn)，似乎也不挑食，什么肉都吃........

　　直到有一天它們在吃飽后忽然慢慢轉(zhuǎn)身離開，不是就近下東西兩河的水，而是一直往南去了老遠(yuǎn)的水庫那邊鉆進(jìn)了水從此再沒見著蹤影。老奶奶知道后綻顏笑道：“災(zāi)難終于過去了。天要晴了。又能正常過日子了�！�

　　結(jié)果，當(dāng)天傍中午，雨就突然停了，久違的太陽笑艷艷的出來了，并且天氣終于真恢復(fù)了正常。

　　雨天這些難熬的日子，趙岳和莊上的人卻過得很輕松開心。

　　這邊開心。鄭居中那邊就不開心了。

　　自那天丟下老通判頂受罪，離了城，鄭居中一伙在雨中艱難跋涉了十幾天才趕到了區(qū)區(qū)上百里外的乾寧軍防區(qū)，路實在是太難走了，簡直是一步一陷，何況拉著糧食車。

　　途中原本可方便用的眾多無人村鎮(zhèn)房屋成片成片泡塌不見了，只有少數(shù)磚瓦宅鋪和趙公廉玩新馬政及加強(qiáng)滄北商務(wù)流通時組織動員民間建的一系列大型車馬店可用來住宿，偏偏這些所有可住處的門窗都奇怪的不見了，屋里能灌進(jìn)風(fēng)雨來......

　　可用做燒柴的棄置桌椅板凳破席子......也沒有，被此前返回滄北的僧人燒飯先用光了........到處都是濕的，生火做飯是巨大難題......

　　這一路把鄭居中一伙折騰得真夠嗆，等到到達(dá)目的的，連坐馬車的鄭居中也是渾身濕泥巴，全隊人半條命近乎沒了。

　　在這期間，從沒遭過罪的花花老公子鄭居中被折騰得，也是委屈得不禁老淚縱橫，滿肚子火氣，就暗罵趙佶，明罵滄趙和朝廷大佬們，卻是不能走回頭路，返回滄州城待著也得遭大罪，不如咬牙堅持到北邊晴朗正常處才有得舒服享受........

　　乾寧軍這也比較多雨，但卻大體屬于氣候正常情況，晴天多，至少沒連綿不盡也不知何時是盡頭的陰雨天。

　　結(jié)果，吃盡了苦頭挨到了，他們欣喜終于看到了前邊的天晴日頭美景在了，卻剛興奮地拼命鉆出雨霧，人馬一個個濕泥猴子或地獄鉆出來的惡鬼一樣終于又站在了可愛的陽光下，就被乾寧軍兩位巡哨游騎給攔住了。

　　此地是在剛進(jìn)入乾寧軍防區(qū)僅僅四五里處。

　　而兩乾寧軍騎兵可不管鄭居中多大的官，粗暴厲聲喝止前進(jìn)，并要鄭居中一伙立即退出防區(qū)回應(yīng)該待著的滄州去。

　　兩個卑微小兵崽子居然敢呵斥當(dāng)朝二品大員以及石符練這樣的地方高級統(tǒng)制武官，居然這么大譜和威風(fēng)敢以二人之力阻一軍.....氣得本就遭罪折騰得一肚子火和委屈的鄭居中、石符練只恨不能立馬親手殺了這二人，卻是不能，更不敢.......

　　乾寧軍訓(xùn)練有素，可不是滄州爛軍，尤其是騎兵個個膽大敢戰(zhàn)，哨兵也有預(yù)防敵襲時迅速通知別處的方法。若是敢殺一個，就會轉(zhuǎn)眼招來一群附近的騎兵游哨，然后是更多的駐軍撲上來兇猛報復(fù)。

　　這里是乾寧軍的地盤。

　　去年擅自進(jìn)入滄州，乾寧軍尚且敢肆意獵殺滄州軍，何況是在這......

　　鄭居中想厚臉留這避雨，就得老實低頭裝三孫子。來不得絲毫強(qiáng)硬，否則就不是避雨的問題了，只怕皮肉得受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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