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jié)一個個軟釘子
驛館因飯菜引起的殺人風(fēng)波只能無聲無息自動平息掉。
后世中國人最深刻理解的強大就是道理,在這個時代照樣驗證。抗議、譴責(zé)......都沒用。只證明膽虛、軟弱、沒實力,被欺了只能干受著。叫喚得越頻繁越響,越丟人。宋王朝自立國起就從來沒真硬起來過,以儒教形象掩飾的茍且妥協(xié)已經(jīng)成為深入骨子里的統(tǒng)治傳統(tǒng),不敢激怒海盜國,所以,死的人白死了,正經(jīng)的貴客招待餐,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
鐘相等早料到會是這結(jié)果,悠然吃飽喝足了,舒舒服服安然休息了。
鄧宗弼等人再生氣也只能忍了。
這次直接的面對海盜的強勢兇狂,毫無辦法,只能忍氣吞聲,這對自負本領(lǐng)心高氣傲的四將的刺激太大,打擊不輕。
大宋是真不行了。或許真要亡國了......這就是他們本能地體會。
開始苦悶,彷徨......
但那些耍花樣的奸臣老賊并不覺得丟臉。
他們通過這事已經(jīng)窺知到海盜此行的意志之堅決、目標也必定很明確。
看來是真麻煩了。怕是不好對付了。
由此也更不敢拖延時間胡弄敷衍。
海盜聯(lián)軍正浩浩蕩蕩沿江而下呢。越拖,只會越是兇險。萬一海盜不耐煩了,順手就滅了......
諸賊都更緊張了,越發(fā)緊急聚一起各盡其才努力琢磨商討如何才能熬過這一關(guān)。
如何能不激怒海盜翻臉開戰(zhàn),還能少納貢甚至不納貢呢?
他們自負才智,尤其自信口才,此時還存有幻想,想以低頭認小象對遼國那樣每年納貢的形式滿足海盜的虛榮體面,獲得喘息時間.......還在做夢。
............
第二天,新皇趙桓在眾臣建議下就驚惶地趕緊召見海盜使節(jié)。
心里明明嚇得要死,但面上鎮(zhèn)定,似乎很有大國的尊顏體面和底氣,鐘相一行到京城,住在驛館,從始至終也沒宋朝廷有實權(quán)的分量足夠重的高官顯爵出面迎接歡宴什么的,連正當其責(zé)的禮部要員都無一露面,只有個小官點頭哈腰忙活。
這仍是在欺海盜國統(tǒng)治者都是卑賤者不懂兩國交往應(yīng)該得到的隆重禮儀程序。
禮部尚書是此時期赫赫有名的大儒,而且出身清貴,自有股子清高傲慢勁,骨子里發(fā)散著大才我輩讀書人的優(yōu)越感。
他私下里就對部下不屑地說過:“一群下賤盜賊而已,字怕是都不識幾個,他們懂什么?”
輕賤他,失禮對待他,他也不知。他們(海盜)根本就不懂禮儀之中的那些彎彎繞繞的道道。吹吹打打,迎接的人多點,搞得場面足夠熱鬧點,就象賤民所熟悉喜歡的迎親場面一樣,他們就必定會以為這就是最隆重的接待儀式了。
就是這心態(tài)。
禮部尚書的態(tài)度自然得到屬下的一片馬屁符合、喝彩、贊嘆。
“還是老大人知多,才高,稍使手段就能耍得海賊吃了虧還當是沾了上風(fēng)得了體面。”
“治國,主持國與國之間的大事,還得是老大人這樣的大德大才讀書人才可。國家萬萬缺不得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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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的馬屁話。
禮部尚書聽著也極順耳而滿意。
部下卻不知他們的老大在心里還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話沒對他們說:“哼,海盜啊海盜,老夫這樣的國之棟梁大儒,你們居然視而不見,不稀得要?我堂堂大德大才的當代大儒,在你們眼里居然是等同于地痞罪犯惡棍的壞蛋。這真是有眼無珠,豈有此理!哼!缺了老夫這樣的懂我中華文明大禮儀道道的大儒,你海盜國知道怎么搞排場、怎么建立一個國家一個帝王應(yīng)該具備的宏大莊嚴威儀氣派、怎么讓臣民打心底敬畏......你們建國稱帝封后、立太子、祭祖、祭神、國與國交往........儀式都是賤民鄉(xiāng)巴佬那一套,丟人現(xiàn)眼去吧......以漢民為主立國,居然敢拋棄大儒?那等于拋棄了中華文明的根基.......”
這老朽心里憋著氣懷著大恨吶,也有借機引起海盜對他重視的小盤算,所以就在接待禮儀程序上搞鬼,變相教訓(xùn)海盜使節(jié),出口憋得難受的惡氣,也懷著不少期待......
他在等此次事后海盜意識到他的重要性,為彌補不足在以后會設(shè)法來請他去海盜國居高位享受應(yīng)得的地位和尊敬......
說不定還能成為海盜太子甚至海盜王本人的老師呢,搖身成為海盜國的尊貴太傅太師......
那樣的話,他以及家族的好處不就,啊,哈哈哈哈......
就在宋王朝眾臣的各種心思中,鐘相一行在鄧宗弼等四將的嚴密保護下來到皇宮大門前。
這回有迎接的大官了,卻不是正經(jīng)官員,是個太監(jiān),也是北宋末有名的閹人奸佞,,叫楊球,一直深得趙佶寵信。高俅、楊球,趙佶算是和球干上了,被球迷住了,不愧是熱愛踢球的帝王。
但對鐘相來說,一個太監(jiān)來接,無論官多大都是委婉污辱,等于宋皇象對其他卑微有求而來的番邦小國使節(jié)或宋本朝臣子那樣被隨隨便便傳召覲見,而不是弱者應(yīng)該有的老實恭敬迎接。
說白了,仍是京城這幫官員耍的那套自覺高明的示威打臉伎倆。
楊球本人自然深明這其中的道道。
他臉上笑得溫暖,姿勢謙卑,言語得體,似乎對海盜使節(jié)極尊敬,但一雙三角老眼里卻閃爍著陰險的鄙視與冷笑。
這是個久居皇宮,得皇帝寵信而得意,無知不知死的東西。
鐘相早看透了宋王朝這幫人的齷齪心思,也明白這又是一個“巧妙”的下馬威,也看出這老太監(jiān)是個不知死在找死的。但他裝不知,宋統(tǒng)治者欺海盜國沒文化底蘊不知禮儀程序,想在這上面討點體面便宜,就先滿足他們一下,讓他們先自以為得計地得意洋洋樂呵樂呵,等他們自我感覺最良好的時候,再.......他也不會這時候一刀砍了這老太監(jiān)。
如無必要殺人立威,就讓這些東西都活下去,活到體味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在萬般痛苦絕望悲慘中再死,才妙。
裝傻就充愣。
鐘相不理睬老太監(jiān)的虛偽陰險啰嗦,帶著部下大步流星徑直往皇宮大門里走。
把守宮門一身鮮亮盔甲的禁軍將領(lǐng)一見海盜如此,立即按劍上前威風(fēng)凜凜戟指大喝:“站住。”
鐘相卻不理睬,繼續(xù)往前大步闖去。
那將領(lǐng)眼睛一瞪,加了兇威火氣再次大喝:“本將叫你站住,你沒聽見?皇宮大內(nèi)豈是隨便進的?你當這是你們海盜國那野廟宮吶?你懂不懂規(guī)矩?”
他按劍帶橫刀挺槍的大隊禁軍堵上前,大有殺人阻止強闖的架式。
鐘相冷笑一聲,和部下八人一齊手按腰間刀柄,腳下沒緩反而更快了,迎著堵上來的禁軍直頂上去,無疑是根本不管皇宮不皇宮的隨時準備翻臉開戰(zhàn)悍然殺人。
那禁軍把門將一見海盜這架式,嘴上仍在呵斥,但心里早怯了。哪敢真收拾海盜使節(jié)啊,損了使節(jié)一根毛,以海盜的囂張霸道勁怕是也會不依不饒。朝廷哪頂?shù)米。克@當事人必定是承受災(zāi)難的第一人,海盜不盯著要他的命,朝廷也必定會主動犧牲他,把他交出去當海盜泄憤的替罪羊。他是世家勛貴出身,對宋皇室和宋王朝那些傳統(tǒng)作派門清得很。
色厲內(nèi)荏,但怎么也是厲,只是場面尷尬了,不敢真動手,卻又不能就這么被九個海盜逼退開。
眼見海盜使節(jié)帶部下已經(jīng)大步逼到眼前,刀都拔了半截,轉(zhuǎn)眼就是廝殺,那將領(lǐng)急得一頭冷汗,倉皇望向楊球。
楊球一看要翻臉壞菜了,也急了,趕緊不顧年老急跑過去尖聲高叫:“不要沖動。不要失禮啊。”
他抖膽拉扯根本不理睬他的鐘相的衣袖,“這位將軍使節(jié),請不要誤會啊。打打殺殺,傷著誰也不好啊。”
卻被鐘相冷笑一聲一把甩開了。
鐘相和部下按刀繼續(xù)前闖。
楊球差點兒被甩個大馬趴,卻顧不得狼狽,趕緊又呵斥那把門將:“混帳東西,不知這是不尋常的貴客?豈能當尋常覲見者隨意呵斥對待?還不退下?”
那將得了臺階,大大松口氣,趕緊夾著尾巴退了。
堵截的退了,鐘相這才收刀,也放緩了腳步。
楊球一見,眼珠子一轉(zhuǎn)又趕緊上前諂媚地笑著解釋:“貴使不要誤會。不是守將無理,是規(guī)矩,按職責(zé)行事而已。嘿嘿,呵呵,那什么”他指指鐘相和部下所佩的戰(zhàn)刀,“皇宮不是別處。向來入宮者不能佩戴兵器,使節(jié)也在限制內(nèi)。還請尊使體諒下人的難處,解刀留置此處。請放心,絕不會有任何閃失。保證看管的嚴密。覲見完畢,寶刀就會完璧歸趙。”
鐘相笑了,微側(cè)頭瞅著這老東西,“可是,我海盜國也有規(guī)矩,為將士者,戰(zhàn)刀除死不離身。違者,斬。”
楊球一滯,剛要張嘴再巧言什么。
鐘相又冷笑了,“還有哇,你別欺我是農(nóng)夫出身無知。遼國使節(jié)每次進宮都解刀了嗎?”
楊球被憋了一下,臉色變了變。
遼使?
還真有幾次進宮不解刀的,就那么佩刀大搖大擺上了金殿見皇帝。
那時是遼國強盛,兵威壓得宋喘不過氣來,逼得宋皇差點兒倉皇遷都逃難。那幾次遼使來,別說佩刀上殿對皇帝言詞無禮了,怕是當皇帝面當?shù)顨把大宋無關(guān)緊要的大嘴巴官員,皇帝也不敢動怒報復(fù),朝廷也屁話不敢吱一聲.......
楊球憋住了。鐘相卻不放過他,又說:“西夏使節(jié)也多有佩刀上殿的次數(shù)吧?“
”游牧蠻子刀不離身是傳統(tǒng)。你宋王朝不也大度而非常理解寬容地允許他們就那么進宮了?”
拍拍胸膛,“他們可以。本使節(jié)有何不可以的?”
遼國被我們海盜洗劫了。西夏,干脆連根被我們海盜鏟除了。手下敗將亡國弱者都能帶刀,我這個至強者卻不可以?
楊球擅能言語,一向口舌如簧。不能言善辯,不能白話,他也不能討得皇帝歡心。
但再能白話,這會也被憋住了,無言以對。
關(guān)鍵是宋王朝就是那么懦弱茍且有了不少喪權(quán)辱國丟人的前例就擺在那。
事實勝于雄辯。
對強勢的海盜,他區(qū)區(qū)一宦官又能怎么強辯?
強辯了又有什么用?
海盜不理他,想怎么干繼續(xù)怎么干,他也只能干瞪眼。
他不說話。鐘相冷笑道:“你沉默,我就當你是在拒絕羅?”
他對東南鄭重拱拱手,“我王的帶刀令不可違。本將也不會對我王有任何不敬不遵處。我若違背了刀令,就得死。這卻又堅決不讓帶刀進。這就矛盾了。沒法解決。既如此,本使節(jié)就只能灰溜溜退走羅。”
他一甩胳膊轉(zhuǎn)身帶隊而去,“我這幾個人帶刀不能進。那我回去請示我王帶大軍一齊帶刀來爭取好了。”
楊球和把門將一聽這個,再見海盜使節(jié)走得堅決干脆怕不是裝腔作勢嚇唬人,頓時嚇得差點兒尿了。
泥媽的,你帶大軍來爭帶刀進宮資格,豈不是要我們的命?
宋王朝被你海盜軍滅了,京城破了,皇宮占了,還有什么帶刀不帶刀進宮的說法?天下都是你們的了,你們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干痛快就能怎么干。你們?nèi)羰怯X得宋皇宮太小,比不上盛唐宮的氣派,一把火燒了取樂,誰還能不讓?
眼見得鐘相大步流星轉(zhuǎn)眼就快走到戰(zhàn)馬前上馬就離去了,楊球什么陰險狡詐無知不知死耍小聰明的心思也沒有了。拔腿象孝子追不用他孝順了生氣要離開的爹一樣拼命奔過去阻攔,抱著鐘相的腿不撒手,急得嘴上還帶了哭音顫聲叫道:“貴使息怒。萬望留步啊......”
不讓帶刀入宮自然也就成了屁話的鬧劇。
鐘相佩戰(zhàn)刀大步入宮,哪管傳召不傳召,根本不按規(guī)矩等候宋皇下旨覲見,我的事才是你宋王朝眼前最重要的事,其它任何要務(wù)都得先撂一邊,也沒禁衛(wèi)真敢強攔他不讓擅自入殿,他徑直來到了大殿上,看到了高居寶座正強裝鎮(zhèn)定尊貴氣勢的新宋皇趙桓,看到了久聞臭名卻一直沒機會見識到真面目的大大小小諸多奸詐國賊濟濟一堂。
又一場較量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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