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節(jié)恩易忘,仇難放,上
趙岳的馬隊慢慢過去了。
那兇漢膽子大起來,盯著趙岳背影對身周的漢子小聲恨恨罵道:“慈悲仁義滄趙?我呸!”
“這家老不死的老娘們還菩薩轉(zhuǎn)世,還持家教子有方,就教導出這么個鱉犢子?就眼珠子一樣寵愛這么個狗東西?”
“我看他們家一個好東西沒有。趙公廉骨子里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狗官小人。他們家全是騙子。什么玩藝啊。”
周邊幾個漢子顯然唯這漢子馬首是瞻,也同樣對不肯幫忙的趙岳憤恨不已,都隨聲符合。
“對呀,一家虛偽張狂小人。”
“什么B玩藝。”
“遭難了?活該他滄趙倒霉。怎么沒死光呢。遼寇海盜也太沒用了。”
“對,威風富裕壓天下太久了,不能老是他家走大運,也該走背字了。”
“老天是有眼的,不會讓這種假仁假義人家老興旺著。”
……
離得稍遠,村漢們的咒罵聲又低,侍衛(wèi)們在馬蹄聲中沒聽到,但趙岳感官超常,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驟然圈馬掉頭。
侍衛(wèi)們近乎本能地立即分馬讓開路。
趙岳策馬轉(zhuǎn)眼奔過來,長長的馬鞭子一起,如毒龍般狠狠抽在那兇漢肩膀上,抽得衣服撕爛、皮開肉綻、人一跟頭撲倒在地。鞭子飛騰,周圍幾個咒罵得起勁的村漢也個個被抽得血淋淋慘叫。
那些有點良知自覺,沒張嘴咒罵埋怨的村漢被趙岳突然殺來的兇悍嚇呆了。
秀才老漢則滿眼不敢置信地瞅著趙岳煞氣四溢飛鞭暴打那些村漢,驚愕了一下,不禁激凌凌打了個寒顫。
原來好人確實也是不可欺的。
強者就是強者,是有脾氣的,是不能隨便刁難污辱侵犯的。
趙岳一行已經(jīng)反復警告過了,可村漢習慣了嘴賤扯屁,就是管不住嘴巴,圖痛快解恨賣弄,嘴上找便宜,這么惡毒辱罵,趙岳偏偏能清晰聽到察覺到這些人的懦弱自私無恥心,怒火和沖動就起了,壓不住了。
秀才老漢想想自己之前耍弄利用趙岳的陰暗小心思,不禁又是一驚,腳下迅速向遠處挪,生怕鞭子轉(zhuǎn)到自己頭上。
好在趙岳并沒有打多久。
他收了鞭子,掃視這些村漢冷聲道:“對付害你們的惡者,你們都是熊包軟蛋,恨我家,你們倒個個英雄有膽了?”
“我家創(chuàng)制字典教化萬民,讓你們都有機會識字讀書開眼界,不是讓你們長小聰明坑人更會咒人。”
“慈悲是對應該得到慈悲的人慈悲。你們想想自己德行,也配?”
挑頭找嘴上便宜的兇漢趴地上痛得渾身亂顫,嚇得要死,一個屁再不敢放,動都不敢亂動,生怕趙岳又盯上他再打。
他外形強壯兇野悍勇,平常以此在村民中立威望地位,此刻充分暴露只是個無恥軟骨頭。
其他挨打的村漢有的只顧捂痛處慘叫哀嚎。
有的還知道忍痛賠禮道歉,以此來討?zhàn)垳p難,說知錯了,求公子爺高抬貴手放過俺們無知賤民……
又開始裝老實可憐了。
趙岳瞅著這些村漢的丑惡表現(xiàn),眼里閃過深深的失望。
這類百姓是清風寨那些愚蠢爛泥民之外的另一種最特么令人討厭的了。
對惡者,可以重重懲罰,怎么收拾教訓都行,就是殺了也不冤。好解決。
可這類人,你說他壞,他不算壞,說他好,說他老實,他又無良不老實,不敢犯法,卻專門利用傳統(tǒng)習俗干惡心人的事,敗壞社會風氣,拖文明發(fā)展的后腿,毀壞民族素質(zhì)整體快速提高,在戰(zhàn)亂時期會被血腥教訓,甚至被屠殺清理,可在正常社會環(huán)境中,對這類人常常就無法可治,遷就讓這類人越發(fā)慣得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怎么惡心人就怎么惡心人。
為懲治這類人,慢慢杜絕這種劣根性習慣,帝國特意加強了相關人權人格尊嚴方面的法律規(guī)定,無故生事罵人尋事挑釁耍威風霸道污辱人,不動手行兇也要嚴厲懲罰,最輕也是金錢上重罰加當眾自掌嘴巴,不是痛快罵完橫完就沒事了。
在這方面,他很贊同新加坡的一些嚴厲做法。
對這些欺善敬惡的“聰明”人,趙岳知道不是打幾鞭子就能改變的,也知道他一離開會被更惡毒咒罵。
這類人也就這點本事,就靠這個掙面子活著。
這類人也太多了,如今還留在大宋的幾千萬人中至少有一半是這種人。
趙岳一直本著能改變一個就盡量救一個的原則行事,可面對這么龐大的群體,他實在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歷代統(tǒng)治者常常罵百姓為刁民,說某某百姓死不足惜,常會對百姓冷酷無情,除了階級利益矛盾,也有這方面因素,不是沒有道理。趙岳如今成了統(tǒng)治者一員,這才能體會到統(tǒng)治者那種無奈。
懶得和這種人費話,他圈馬繼續(xù)上路。
只有不久后的天傾血洗才能教會這些人應該怎么做人。
本來此地的事就這么過去了,可還有官差這撥聰明人在吶。
那位長得很有官相,也自我感覺良好,自信有官途權謀的都頭看到趙岳不理村民求助還親手毒打,眼珠一轉(zhuǎn)頓生了主意。
他不怕,不避讓梁山好漢了,反而主動追過來了,
一溜煙跑到了趙岳這滿臉是恭敬笑意,抱拳對緩緩經(jīng)過的趙岳大聲叫道:“趙公子識大體,顧大義,不愧是滄趙名門貴人,不愧是文成侯的兄弟,體諒俺們這些跑腿下差的難處。這些刁民確實該教訓。小可在此帶弟兄們多謝公子體諒,多謝,多謝。”
他對著經(jīng)過的馬隊連聲多謝,神態(tài)始終很是恭敬謙卑,姿態(tài)放得很低。
跟來的衙役們也起哄跟著眉開眼笑地說著多謝。
趙岳扭頭掃了這都頭一眼,嘴角蕩起一絲笑意:這又是個利欲熏心鬼迷了心竅不知死的東西。
這位都頭哪知道趙岳怎么看他,看到傲橫的小霸王居然對自己微笑,自以為得計,感覺更好了,笑得更歡,多謝得更順溜。
馬隊一對對經(jīng)過,轉(zhuǎn)眼到了最后一對。
都頭要多謝完了,心思放松,心情愉快,嘴上仍口不應心地說著多謝,小眼睛里卻已開始閃爍著輕蔑鄙視嘲弄意味。
但,最后兩侍衛(wèi)經(jīng)過他時,近他的那位突然馬鞭子暴起,如電一記狠抽打在他臉上。
這都頭的大臉被斜抽了個血溝,眼睛爛了一只,據(jù)說代表福祿運旺盛的高挺鼻梁被切斷,臉下側也有道皮開肉綻。
不止如此,侍衛(wèi)反手如電又是一鞭子橫抽,從都頭后仰慘叫張大的大嘴掃過,撕開嘴兩端的臉,把吃四方的大嘴開得更大,開到了極致,開到恐怖得大。
事出突然。
都頭身邊身后的一眾捕快和衙役一驚中下意識拔刀橫水火棍,想反擊報復。
這些人不是衙門刁鉆舊吏,就是前不久的地痞無賴,都是在城鄉(xiāng)橫慣了的,陰毒兇狠成性,不是肯輕易低頭吃虧的主。
另一侍衛(wèi)駐馬冷笑,嗆啷一聲把戰(zhàn)刀拔出數(shù)寸,虎視眈眈掃視眾衙役。
這些爛人若敢撒野找不自在,他不介意就手收拾一下,也自信只他和身邊的兄弟兩人殺光這二十幾個衙役也沒多難。
從險惡戰(zhàn)場無數(shù)次血戰(zhàn)的死尸堆闖出來的勇士豈是刁吏地痞能相比的。
這些衙役慣常行兇逞強欺負懦弱百姓有能耐,卻無非是仗著官皮護身被欺者多半不敢反抗還手來打人,或街頭打架,幫派互歐爭利搶地盤練的兩下子,夠狠夠毒,但看到侍衛(wèi)暴發(fā)的撲面煞氣,感覺到了無形卻如有實質(zhì)的駭人血腥味,頓時就怕了。
知道自己這兩下子若是和梁山好漢耍橫較勁純屬找死,只怕只這兩個惡虎一樣的侍衛(wèi)就不是自己這伙人能抗得住的,哪敢逞強,剛才拔刀純是本性反應,來真的硬上可沒那個膽子,都紛紛驚退。
挨打的都頭已經(jīng)痛得快暈過去了,被左右和后面的馬屁下屬扶架著才沒倒。下屬這一倉皇退劫,沒人顧得上他,這廝立即撲通一下子仰天砸在地上,腦袋重重磕地,這下徹底暈過去了,終于不用清醒著硬受那種非人的痛楚。
拔刀的侍衛(wèi)失望地掃視眾衙役,當一聲還刀入鞘。
打人的這位冷冷掃了那都頭一眼,道出懲罰的理由,“烏爛鳥吏也敢耍心機權謀想利用我家公子爺來壓村民就范?”
“世道變了。大宋的江山可不那么穩(wěn)當了。”
“你們不想早死就悠著點做惡,否則激起民變,死在轉(zhuǎn)眼下一波背叛狂潮,你和你們上官撈再多錢也是為別人攢得肉。”
侍衛(wèi)說著,打馬揚鞭追趕漸漸走遠了的隊伍去了。
眾衙役瞅著兩侍衛(wèi)張揚而去,從緊張中舒口氣,不禁面面相覷,一時作聲不得,隨后忙著救治老大,要回去向上官報告,也顧不得這趟顯然難以順利完成的差事了,匆匆抬著都頭離去。
本村村民則由對趙岳的憤恨轉(zhuǎn)為歡喜不盡。
小霸王不管不管,就是不肯頂雷,鬧了個歸齊,末了卻還是動手了。小霸王兇橫可怕。手下也是嚇人的猛虎惡狼啊!
可惜只能暫時度過眼前這一關。
沒能把小霸王這個最好用的大頭硬拽下水頂缸,錢糧重費問題沒真鬧黃了,事沒得到根本解決,麻煩還在后頭。
秀才老漢瞅著狼狽離去的衙役,臉上并沒有露出半點喜色。
沒綁成趙二頂上事,失算了,他很擔憂官府會找他這個帶頭反稅者麻煩,臉漲得通紅卻更主要是羞臊的。
他明白了一件事。
在滄趙老二眼里,自己這些“淳樸老實可憐”村民,原來是和那些該殺的刁污衙役一樣都不是好東西,都是該懲罰的。
他讀孔孟之道,盡管和天下很多讀書人一樣讀虛偽無恥狡詐了,又讀書一場沒能當上官,心中不平,心術有些不正,但百姓身份總讓他自覺是好人應該得到社會同情幫助的人,還有,孔孟教條還是在他心里構筑了道德觀念,知道羞恥。
今天發(fā)生的事太刺激了他。
他自問:滄趙家這么個文盲二桿子紈绔少年都能明是非善惡,我居然連這么個孩子都不如。我居然也是個敗類……
賦稅的事是個危險,要仔細考慮對策。以后怎么做人,路應該怎樣走,也許更得好好思量思量。
這天下是在巨變。也許富裕強盛百年的大宋真要倒了。
是得好好看清方向。
他心事重重地慢慢跟著四散的人群走向村里。
去遠了的趙岳并不關心本地的百姓怎么面對官府盤剝。
自己選擇的路自己走。自己的利益自己先得挺身維護。
出路在那明擺著。堅持自尋死路,怨不得別人。用不著他趙岳操心。
同樣的,官府貪欲難耐,硬要在人心動蕩的時候伸黑手苛民,猖獗作死,那也是官僚們自找速死,用不著他動手。
為防止經(jīng)不起折騰的大宋轉(zhuǎn)眼轟然倒塌,帝國不能再大規(guī)模強搶。
移民卻還得繼續(xù)。
能多拯救和改變一點是一點。那畢竟是本族人命。需要大宋這種作死的內(nèi)部矛盾自發(fā)推動。
當?shù)毓俑]有因為那都頭被打傷就調(diào)人甚至調(diào)兵來捉拿問罪。
似乎,在那村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曾真存在過。
趙岳心里清楚:不是官僚們不想出手狠狠懲罰,而是都從侯府事件吸取教訓學乖了,沒官員在這時候和侯府發(fā)生直接沖突,剛硬自找麻煩甚至是災難。沒傻子官。怕是都在等著泰山擂臺弄死自己,巧妙重挫滄趙之威和臉面,如此輕松笑個痛快。
繼續(xù)不緊不慢招搖北上。
盡管又看到官的民的許多丑惡不平現(xiàn)象,但趙岳一行不管閑事,仍然一路平安順利,眼看要進入泰安轄區(qū)了仍如此。
這天經(jīng)過一個山村。
這里位于南北要道,低矮山丘起伏環(huán)繞,山林不少,放眼青翠碧綠,空氣清閑愜意,看田地房舍也曾興盛熱鬧過,山田不好,等著秋收的莊稼長得不好卻也一片片誘人,但,田間卻少見農(nóng)夫出沒,只有平地良田才見到些人在勞作。
離村較遠處有座客棧,
顯然是滄北邊關經(jīng)貿(mào)活躍時興起的那種為大型商隊提供便利的馬車店,占地要大,就建在村外這種荒野空曠處。
本來天色還早,天黑前還能趕一段路,但趙岳眼看要過去了,卻突然道:“連日勞乏,今早早歇息一下,就在這住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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