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鐵腕知州 上
北宋皇帝一怕領兵大將造反,二怕強鄰蠻軍來滅國。
女真賊事件引出滄北一批賣國賊,這讓趙佶大為驚恐。
他夢見看不清裝飾模樣,卻可以斷定是北方蠻子,拿捏逼迫收買勾結了滄北將領官員,里應外合突破邊防,鐵甲驃騎如潮水般迅猛南下,自己尚在美夢中,快馬彎刀已包圍東京,京華盛世轉眼成煙云。
趙佶根深蒂固的安于現狀烏龜思想,自然不會采取以攻代守的積極戰略,考慮的是怎么加強防御,深感光靠北京大名府為緩沖遠遠不夠,加強滄州軍力就成了心事。
他對女真野人造遼國的反,不以為然。
女真才幾個人?撮爾小蠻也能翻天?
他不想操心戰事,大宋這樣下去就很好。對趙廉提議派能臣把滄州瀛州等北邊地打造成北伐的基地,不當回事。
他要的是滄州軍在蠻軍暴起發難突破滄北邊防兇猛南下時,能有效阻礙牽制,平時保住這片賦稅小金庫。能有支制衡西軍的軍隊更好。
趙廉利用私欲蒙心的梁師成在皇帝耳邊吹風,不用提想調任滄州一個字,就如愿以償成了知州兼防御使,掌握老家的軍政大權。
有河北東路軍憲監管,軍有監軍,禁軍統領還是皇家的狗,勛貴子弟王歡,政務有新通判、倉曹諸官牽制,趙佶對滄州很放心。
滄州軍政諸官都等著看大宋史上最年輕的地方大員,官家的寵臣干將怎么燒頭三把火,誰知趙廉走馬上任半個多月,沒絲毫動靜。
滄州兵馬副總管王歡不懼趙廉,每當趙廉找他議事就故意嬉皮笑臉插科打諢,明著不大聽招呼,試探刁難年輕了十多歲的正管,暗示:別以為你是寵臣,就能隨意拿捏本官。和真正的大宋權貴比,你滄趙還什么都不是。好好相處,本官滿意了,自會配合,否則,哼。
趙廉似乎拿他沒辦法,又似乎不當事,從不多說一句,更不硬壓。
突一日,趙廉招集禁軍指揮使以上諸將,帶監軍太監來福(梁師成出力安排的聯絡親信)、通判、倉曹等要員,在左右虞候侍衛長童剛焦挺、推官蕭讓,及二十侍衛,直奔廂軍大營。
正是數九隆冬時節,大雪飄飛。凜冽寒風中的破爛廂軍營空蕩蕩的,積雪一尺,沒有當值守衛,不見一個人影。
趙廉在馬上掃視了一下,面無表情,催馬進入,直奔空蕩蕩的中軍帳坐下,又笑呵呵示意隨行諸要員也坐。
諸官不知趙廉要干什么,各懷猜疑。
只有王歡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仍然長在臉上一樣無動于衷,見大家都安靜老實坐著,還有意笑哈哈道:“這天可夠冷的。這些狗娘養的怎么也不知道在大帳生火暖暖屋子。看把咱們凍的。”
這種指桑罵槐,罵趙廉沒事亂搞害大家受罪,在座諸官沒一個傻子,都心里清楚。這無疑是挑釁趙廉權威,當眾打趙廉的臉。
趙廉居然笑著接了句:“是夠冷的。”
就在王歡瞇眼,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大笑時,趙廉收了笑容,淡淡又說了句:“的確是殺人的好天氣。”
王歡盡管自信趙廉不敢把他怎么樣,可心里還是一緊,嗓子如突然被無形惡鬼卡住一樣,笑聲嘎殺而止,得意的皮笑肉不笑變成尷尬的皮笑肉不笑,神情顯得詭異。
其他原本想附合湊趣聲援上司的禁軍將領,頓時一個個閉緊嘴巴,吊兒郎當的神情一收,悄悄端正了身子,滿臉恭謹老實。
大宋以文制武。
文官們新官上任可是有專殺軍中重將立威的傳統。
死去不太久遠的名臣富弼、韓琦等都是這么干的。有大宋衛霍(衛青霍去病)之稱的名將狄青當初都差點兒被上任的韓琦砍了祭旗,爭來爭去,仍不免手下最依重的大將成了立威替死鬼,狄青自己最終還是被文官不斷挑動皇帝的猜忌心活活憋嚇死了。
趙廉或許一時不能拿王歡怎樣,但殺他們這些武夫,別說他是寵臣,就算不得圣心倒霉來此,也能眼睛都不眨地揮手就砍了。
你有沒有罪,該不該殺,皇帝都不會在意。不遵以文治武就該死。
不知多久沒響過的聚將鼓驟然激烈響起。
正蓋著破被縮在炕上打哆嗦的廂軍們都愣了,穿上所有能御寒的破衣服,拿起不知多久沒碰過的刀槍,萬分不情愿地出來列隊。
廂軍主管,團練宋漢臣幾乎不到這來,本家兄弟宋本臣平時代管著中軍賬。此時宋本臣正和幾個小頭頭賭錢輸得紅眼,鼓聲打亂了他心思興致,本就邪火沖頂,這下更盛。
“哪個狗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亂打聚將鼓,反了他還!”
罵罵咧咧出了屋子,在雪地上隨便撒了泡尿,這才抬眼掃視。
這一看,他頓時脖子一縮。
中軍帳前有幾十匹馬,七八輛車轎。
一群身著皮毛勁裝的雄壯大漢分列帥帳門兩側,按刀而立,在漫天風雪中如兇神惡煞的半獸人,一雙雙兇惡的眼睛在陰冷掃視著他。
擂鼓的丑陋大漢力量奇大,堅韌的大鼓似乎隨時會被他敲破。
敲完,焦挺扔了鼓槌,惡虎般盯了宋本臣一眼,咯吱咯吱踩著厚厚的雪,大步流星進了中軍賬,和童剛侍立趙廉身后兩側。
趙廉坐在帥位,計算著軍鼓響過的時間,十根手指一根根彎曲下來,結果只有一個邪皮倒掛的漢子及時跑了進來。
這家伙進來后,倉皇間居然還敢掃視帳內,待看明白了,才單膝跪在帥案前報名:“小人滄州廂軍都頭宋本臣拜見大人。”
趙廉淡淡道:“站到一邊。”
宋本臣面上唯唯,心里并不真怕,退到一邊站定,繼續偷偷打量。
隨后那幾個陪宋本臣賭錢的小頭頭也涌進來。
有實權的軍頭都不在軍營,只需要苦力干事或領糧晌時才過來。
趙廉也沒呵斥,只叫他們站到門外等著,又吩咐宋本臣:先解散廂軍等候命令,安排人找宋團練后在門外靜等。
幾個頭頭烤火賭錢,倉促應卯,穿得單薄,在風雪中凍得快死了,宋漢臣等廂軍軍官才陸陸續續而來,倉促間也個個穿得華貴暖和。
在眾官的凝神注視中,趙廉掃視著跪滿一地的廂軍實權軍官,待中軍官從團練到節級小使臣,一一點清人員,向旁站的蕭讓一招手。
蕭讓一點頭,從隨身包中取出厚厚一疊紙,刻板洪亮的聲調響起。
“查,本部廂軍團練宋漢臣在任七年零九個月又十三天,伙同其弟宋本臣等,營私舞弊,坐吃空響......貪奪所部糧響軍備.......視所部為私軍奴仆......身為一軍正將,不管軍務,不練軍武,把圣上所托軍國大事視同兒戲......其二子驕橫不法,禍害......其妻刻薄寡毒貪婪,肆意殘害家中奴仆侍婢.....強奪良商姚君的店鋪.......惡跡累累......”
歷年一件件罪惡詳實,甚至有些數據都精確到一定程度。
在坐諸官無不暗驚,一想趙廉身后的滄趙,和掌握國家機密事的小相皇帝寵臣身份,就明白了。人家早有準備。看樣子是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萬鈞。這是要下狠手哇。
心中有鬼的頓時緊張起來,再也沒了自在從容,甚至滿不在乎的心態,暗暗猜測趙廉會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他再是寵臣,再強勢,也不敢一次就整治重處盡俺們這些各有靠山的滄州要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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