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賊心不死
柳韻語應下,徑自趿拉著鞋子隨便取了一套衣服,在丫鬟的帶領下去更衣。
“柳姑娘生的好漂亮。”
雙鯉魚紋的銅鏡面前,女子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一半挽成新月狀,一半披肩,除了幾只珠花點綴之外并無其他發飾。上身著一件湖綠色軟煙羅褙子,下身著顏色淺一點的織錦石榴裙,上面繡了一枝不落地的海棠花,用一條腰帶系了。
“倒是看起來挺不錯的。”
柳韻語走出來的時候,徐南徽心下道。
“走吧。”徐南徽朝柳韻語伸出一只手,看得后者愣了愣。
“啊?”不等柳韻語思考,徐南徽倒是毫不客氣的牽起柳韻語的小手,一只手提了燈籠,只帶了大管事趙福一同前往。
被男人突如其來的一牽手,柳副寨主只覺得手心里都沁出來一層汗,心跳如鼓。
實際上她可以利落的掙脫的,但是沒有這樣做。
柳韻語表示現在心里一團亂。
出了云裁院,幾人走上一條青石板的小路,四周很靜。小路兩旁的草叢里,偶爾傳來一兩聲蟋蟀的聲音。
柳韻語大腦完全是一團漿糊,只借著微弱的燈光盯著男人的側顏看著,一個不察,竟是踩到了裙子——
跟在后頭的大管事趙福正做鴕鳥狀,落后兩個人十幾步。
忽然前面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趙福跟被雷劈了一樣差點彈跳起來,匆匆掃一眼,然后繼續做鴕鳥狀。
只看見前頭那兩位正相擁——
實際上是,徐南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柳韻語,加上燈火有些暗,所以看起來像是擁抱在一起。
“沒事吧,可有傷到哪兒?”徐南徽一面說著,一面蹲下身準備給柳韻語看看腳脖子,生怕她扭傷了。
“沒沒沒……”柳韻語下意識后退幾步,低著頭不敢看向眼前這個清貴優雅的男人。
徐南徽那雙星光似的眸子暗了暗,很快恢復常態,一把把燈籠塞給了身后的大管事趙福。
趙福接了燈籠,老老實實的給兩個人在前面開道。
“慢點。”徐南徽重新牽起柳韻語的手,放慢了步子。
“哦。”柳韻語低低的應了一聲。
就這樣約摸走了半刻鐘,幾個人來到了位于敏親王府一座不起眼的假山面前。
只看見趙福從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來一把鑰匙,又把那個鑰匙插入一個看起來很平常的洞里。
只感覺輕微的震動之聲,很快柳韻語發現那座假山自動一分為二,露出來一條兩壁插了火把的路。
“跟著我。”徐南徽說罷,握著柳韻語那只手力氣重了幾分,牽了人進去。
就這么走了半盞茶的時間,很快出現一排排的牢房。
只看見位置最起眼的一個牢房里面,柳韻語看見了一個熟人。
沒錯,她的好庶妹,柳歆諾。
現在的柳歆諾哪里有幾年前通身貴氣的模樣,一身最喜歡的衣裙染了血污,往日梳的齊整的發髻也散了開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柳歆諾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牢房里,身上的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可是不管她怎么叫喊都沒有人回應,直到面前出現兩個身影。
柳歆諾抬眼看去,第一眼就看見氣質清貴的敏親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以為他是來救自己的,當下激動的大喊:
“敏王爺救我——”
隨著她這一聲響起的同時,一個清凌凌的女聲響起:
“敏親王帶我來這兒做什么?”
這一聲如平地驚雷,炸的柳歆諾當場愣住:
“你——”
不可能,怎么會是柳韻語那個賤人!
“柳韻語你個賤婢!你怎么會跟在敏王爺的身后!”又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狀若癲狂的對徐南徽道:“王爺你不要被這個賤婢騙了!她就是個賤婢!不配站在王爺你的身邊!”
徐南徽聞言,臉色浮現怒色,正要上前。這時,身旁的女子開了口,道:
“難不成,你覺得你配?我的好庶妹。”
柳韻語說這話的時候,最后三個字聲音婉轉,像是一個好姐姐哄著不聽話的妹妹一樣。
“柳韻語!我警告你,趕緊放了我!不然等爹爹回來有你好看的!快點!到時候本小姐可以在爹爹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讓你免了那頓板子!”
柳歆諾的一席話說完,柳韻語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片刻之后這才換回原來溫婉的儀態,諷刺道:“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說話嗎?”
“你——你就不怕爹爹——”柳歆諾柳眉倒豎,氣的指著柳韻語說不出來話。
“柳歆諾,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想缺了一根手指頭的話,就老老實實的,興許本姑娘心情好了可以求敏親王留你個全尸!”
柳韻語上前一步,學著柳歆諾方才的語氣把她的話全數奉還!氣的后者撲了上來,把牢房的門拽的“砰砰”直響,罵道:“好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就知道仗著王爺——”不等柳歆諾說完,徐南徽朝跟進來的幾個府衛使了個眼色,立馬站出來幾個身材魁梧的人上前開了牢門。
然后不等柳歆諾臉上的欣喜之色褪下,柳歆諾就發現那幾個府衛把她給綁在了十字架上。
而且綁她的可不只是麻繩,還有浸了鹽水的鐵絲。
“你說,韻語仗著本王做什么了?”徐南徽將柳韻語稍稍擋在了自己的身后,生怕柳歆諾會暴起。
“仗著王爺您的威勢作威作福!苛待庶妹,毆打生父!”柳歆諾搜腸刮肚,恨不得讓眼前這個清貴的男子立馬厭惡了柳韻語才好。
“哦?”徐南徽的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眨,唇角一抹溫潤的笑,把柳歆諾迷的暈頭轉向。
后者連連應聲:“是啊王爺,您可不能放過這種賤人!”
“呵,本王還偏偏就讓她仗了本王的勢了。”
隨著徐南徽的話音落下,柳歆諾一雙眸子瞪的老大:“王爺你別被這個賤人——”話還沒有說完,嘴就被堵上。
“唔唔唔……”
似乎是覺得刺激柳歆諾還不夠,柳韻語朝徐南徽柔柔一笑,道:“王爺可是說話算數讓阿韻仗了王爺的勢?”
徐南徽自然沒有忽略柳韻語眼中的那一抹狡黠,心想既然她想要這樣玩兒他自當奉陪,面上笑的溫柔:
“自然是的。”
說話間,柳韻語的袖子里滑出來一對閃著寒光的雙刃劍。
柳韻語靠近柳歆諾那張先前被她劃傷的臉,唇角勾起一個嗜血的笑容:
“柳歆諾,我娘親當初受了多少痛苦,我要一一從你身上討回來。”
柳歆諾拼命搖頭,一雙漂亮的瞳仁里都是哀求,眼淚汪汪。
“真是漂亮的眼睛呢。”隨著柳韻語的話音緩緩落下,女子的慘叫聲在牢房內響起。
一顆眼珠落在了地上,柳韻語抬起腳,當著柳歆諾的面兒踩碎了那顆眼珠。
還不等柳歆諾破口大罵,方才被柳韻語取了出來的布又堵住了她的嘴。
“一顆眼珠就受不了,當初你們活活剜了我娘親的心之時,可有想過她有多痛!”
“唔唔唔……”柳歆諾痛苦的掙扎著,粗糙的麻繩磨破了她的肌膚,浸了鹽水的鐵絲如刀子一樣割破了她的那層皮,鹽水帶來的刺激再加上剜眼之痛,竟是給痛暈了過去。
“呵。”柳韻語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方才沾了柳歆諾血跡的那把劍,隨后將手帕一丟,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后頭那個人還在。
見男人面不改色的看著她,還含了笑,似乎是沒有嫌棄她的樣子,跟之前一樣上前牽了手。
回去的路上,柳韻語低低的問了一句:
“你不覺得我狠毒嗎?”
“狠不狠毒,本王說了算。”男人淡淡的開口。
“何況,本王借你的勢,你用著就是。”
“嗯……”
相比較敏親王府的安逸,章太師府內,自打徐廷和回來之后,整個太師府都是一片愁云慘淡。
身邊的心腹章財下落不明,同樣失蹤的還有被他派出去刺殺徐廷和的衛子玄。
至于怎么知道徐廷和還活著的消息,則是前段日子他派衛子玄夜探皇宮給女兒送藥的時候,經過御書房無意間聽見的。
“那個小雜種怎么就不死了呢!”章聞恨恨的道。
這下子好了,他的外孫怕是跟皇位無緣了……
不行!
章聞重重的拍了桌案,震得茶水都濺了出來,一雙充滿算計的眼睛里,滿是怨毒。
既然沒有死在外頭,死在皇宮里也不錯。宮里頭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他徐南衍那個老不死的可以保證小雜種身邊的人都是安分的!
正想著,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撞開。
不等章聞正要喚人,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失蹤了快半個月的衛子玄。
衛子玄臉上血色盡失,朝章聞一拜,還未來得及說話,整個人就倒在了門口。
“來人傳府醫——”
那府醫是個兩鬢斑白的人,片刻之后起身朝章聞回話:
“回太師,衛大人這是失血過多,加之受了頗為嚴重的內傷,若是不好好將養著個把月,怕是一身武功盡廢。”
“那廢話什么,還不趕緊的去抓藥!這段時間就由你親自照顧人,要什么藥直接去庫房拿!”
“是,小的遵命。”
看著昏迷中的衛子玄,章聞的背后密密的起了一層冷汗。
究竟是誰,竟然可以將僅次于劍圣的衛子玄給重傷,還讓他差點丟了命。
這一切章聞都不得而知。而明月書院內,顧齋正老樣子坐在案旁研讀四書,一旁的蘇九禍已經看得一頭栽到書上睡著了。
看著某人睡著的樣子,顧先生不由自主的給她披上了一件披風。
“還說陪我看書呢,就睡著了。”
……
因為刺殺親王是死罪,按理來說應該立馬給斬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昭烈帝特意寬宥了一天。
大概是說太子剛剛找回來,立刻見了血也不好。
那日,行刑前的前一個時辰,有兩個人齊齊踏入死牢內。
來人正是敏親王徐南徽和柳韻語。
“還請王爺留步。”
徐南徽點點頭,只是道:
“有事你就喊,本王總是在的。”
柳韻語頷首,隨后轉身進去。
陰冷潮濕的死牢內,鋪了一層發霉的稻草,往日威風凜凜的左衛上將軍柳從一瞬間老了很多,頭發花白,面容枯槁,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腳步聲傳來,柳從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一梳了隨云髻,頭戴一對金制點翠簪子的的女子出現在他的面前。
女子揮退跟過來的人,取下了青色的面紗,朝大驚失色的柳從微微一笑,嘲諷道:
“我的爹爹,可住的慣?”
“你……”不等柳從開口,柳韻語率先封了他的啞穴讓他說不了話,悠悠道:“你是想問你的好女兒哪里去了是嗎?”
“放心,很快你們父女倆就可以相見了,不過都在黃泉。”
“柳從我跟你說,我聽去抄家的侍衛說,你那個寵妾正意圖帶了珠寶逃跑。”
“不過很可惜,何止是珠寶,連命都丟在一塊。”
“你也別急著說我狠毒,比起你來,我還是不算狠毒的。”
“你活活剜了我娘親的心給那個妾室治病,我好奇之下,也就是在她被打的半死的時候親自把她的心給剜了出來。”
“放心,我還沒有那么滅絕人性跟你一樣,把活人的心拿去熬藥。”
“那心長得真丑,我丟給狗,狗都不吃。”
“哦對了你不是一直想給你那個好女兒找個好親事嗎,俗話說長姐如母,我特意給妹妹求了蔣世子的姻緣。”
柳韻語絮絮叨叨的說著,每說一句,柳從的目光就怨毒最后一分。直到最后聽說柳歆諾被配給了蔣世子之后,整個人覺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死死的捂住胸口。
直到柳韻語將一顆藥丸彈入他的嘴里。
那藥丸入口即化,柳從只覺得渾身舒暢。
還不等他高興一下,柳韻語繼續悠悠的開了口:
“雖然我挺巴不得你死,但是——”
“柳從,我特意給你求了恩典,斬首直接變成凌遲,可以讓你多活幾天。”
“而且這個藥保命用的,除非心被活活剜了。”
“所以。”柳韻語朝他明媚一笑,美的不可方物:
“看我多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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