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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如果我沒離開...


  ,!

  “農婦、山泉、有點錢。”

  “誰的?誰的?”

  無人作答,唐哥哥揭開謎底:“朱磊,是你的。”

  “不會吧?這個傻逼真是我?”他摻雜在人群里笑,隱隱覺得自己當年逼格還是高的,絕不會寫出這玩意兒來,誰知這便是他最崇高的理想。當即撓撓頭:“誰陷害我?”

  普通人追求的不過愛情、事業、理想、錢財,只不過朱磊概括的更到位,以至于現下啥也沒,每日叫囂:我不寂寞,真不寂寞,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我的目標就是兩年掙它個首付,三年還清房貸,恩,那時我才30一朵花,不愁找不到女人。

  他這話時,眼神一直往路邊經過的漂亮女生身上瞅。

  “愿浮生如夢,現世安穩。”

  李子睿舉手:“我的。”

  他借用的是張愛玲的話,卻從未贊同過要為愛情低到塵埃里,然后開出一朵向日葵來,而今,這種感情強烈的掩蓋了他,他甚至覺得就算成為蕓蕓塵埃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顆微塵也在所不惜。

  安穩是以前的他所追求的,跌宕起伏是現在的他所抱有的心情。

  他咳嗽了聲,不知說什么好,總覺得那時的自己未免矯情的多:“大家別學我,安穩屬于老頭老太太的狀態,咱還是拼了老命折騰的好。”

  唐哥哥接話:“是啊,安穩是我這老頭的追求,這一眼就看到我以后,十年二十年后還是在這講臺上教書,等臨了退休,無事跳跳廣場舞養養花就成了。”

  底下又是一陣喧囂。

  “唐哥哥,你這不是安穩,你這是為中國之繁盛而教書。”

  “唐哥哥,你就是東方指明燈,指引我們前進。”

  混了多少年,能想起最恰當的比如莫過于指明燈、蠟燭、園丁之類,這么多年,腦子越發空蕩,只想起之一了。

  “唐哥哥,你是哥,不是叔,哪個小王八羔子搗亂,扯了幾巴掌的力道還在呢。就算跳廣場舞,也是扭的最歡的那個。”

  唐哥哥被逗笑了:“王世貞,就你這小王八羔子給我添堵,你畢業后我這幾年都沒堵了。再過十幾年恐怕又要堵了。”

  “為啥是十幾年后?”

  唐哥哥不笑時自帶一種威嚴:“因為你兒子可能會犯我手上。”

  小黑努嘴:“不會的,不會的,丈母娘都不知道在哪個小學,兒子什么的也不知從那個肚子里冒出來。”越說越不像樣兒。

  氣氛很好,葉涵托著下巴看講臺,仿佛她只是做了一個夢,夢醒了重歸高考前夕。

  “不能忍受自己變成毫無用處的人是我;忍受自己變成不能忍受的人是我;一條路,走下來,不求驚喜,但求一一得一。”

  傳說中的毒雞湯來了,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會少了勵志用的玩意兒。

  安瀾倒也坦然:“我的。”

  小高倒也不怕死,直接發問冷美人:“啥不能忍受?”

  安瀾視線很平,她沒回頭,坐在那兒自成風景:“忘記了。”入目看見的是方運的后腦勺,他沒回頭,安瀾卻覺得能猜到他的表情,或許哪一天,兩個人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把酒話當年,可惜了不對的時機。

  有些話猶如一根針,輕如鴻毛,足夠讓人忽略,卻凜冽無比,能直挺挺的插進皮肉中,它甚至不能流出血來,不留傷疤,安瀾卻覺得無時無刻不難受。

  “想回家,想吃肉,想回家躺著吃肉。”

  辣姐舉手:“我的!我的!”神情蠢蠢欲試,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她寫的似的:“哎呀媽呀,我以前野心這么小呀!”

  “是啊,只顧著吃。”唐哥哥道:“每次推開門,各種氣味混雜,我就覺得進了毒氣室。垃圾桶里全是包裝袋。”他比劃著:“我記得袁珊就是坐在位置上,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辣條,還以為我沒看到直往桌子底下鉆。”

  辣姐吐吐舌:“我現在不吃辣條了,對皮膚不好。”

  復讀那會兒辣姐愛吃亂七八糟的零嘴兒,臉上冒了不少痘,那時不愛美,任憑瘋長,而今收斂許多,每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化妝,若化妝品擋不住瑕疵,惶惶不可終日。

  唐哥哥接著讀:“我知存在感是虛的,成績是努力而得的,每日渾渾噩噩,不成章法。直到復讀,才懂什么是期待,什么是夢想。高中三年待在實驗班,成績上不來下不去。一度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偶爾覺得若是消失也不為人所知。我很喜歡12班,不壓抑,不以成績為等級,那些讓老師頭疼的學生鬧出的笑話足夠我樂幾天,那些大著嗓門打打鬧鬧扭成一團的壞小子老娘們足夠讓我親切,因為他們會對我笑,會在我經過時喊一聲:小眼鏡,來了啊。起先,不厭其煩去糾正,我叫張文生。得到的回答是哦,知道了,小眼鏡,你大名還挺文雅,就像古時騙大家閨秀的窮書生。誰都不懂,當我擁有第一個足以讓別人忘記我大名的外號時有多喜悅,它從別人口中掉落時似乎再提醒我,你是他們中的們。復讀并不讓我覺得恥辱,我的人生像是得到一個不小的肯定,仿佛全世界都發著光,而今,光明依舊,溫暖永駐!抱歉,不知不覺寫太多,我亦不知所云。”

  全班都靜默了,這個沉默的老實的只會沖人傻笑的班長,似乎有著不一般的溫柔和敏感。小黑開了頭:“鏡哥,原來你以前是實驗班的?”

  小高接話:“我靠!實驗班的也來復讀,想想心里就平衡了。”

  “對了,那個全校第一的黃銳考到哪里去了?”

  小眼鏡:…。

  小眼鏡:“不知道。”

  “哎!你不是和他一個班的嘛,這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小眼鏡表示自己當初太傻太單純,居然覺得這幫小子給了他光和熱,白煽情了。

  唐哥哥:“考過李子睿!”

  小高舉手:“我的,我的!”他沖李子睿笑:“我靠!當年的我可真是簡單粗暴,沒想到啊子睿,臨到最后也沒考過你。”

  李子睿朝他聳肩:“我聽你媽說你看書看到夜里一點才睡,于是我看到兩點。”

  “你個心機婊。”小高欲哭無淚:“我還以為你丫的天生會讀書,會考高分,搞半天居然也是個死讀書的。”

  “我也沒想讀書,誰讓你老是欺負我,我又打不過你,忽然有一天發現只要我考得好,你媽就拿我當例子打你教育你,為了報復你只好努力讀書嘍。”時間久了,他也不知讀書為何用,迷茫加上叛逆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導致了復讀的下場。大多時,李子睿也不愿再受一年罪,方運被他媽逼著來讀書,他便也跟著來了,似乎從來沒有一件事是自己下決心去做的。

  …

  唐展聽得很認真,似是讀完了,她驚奇的發現沒有方運的愿望,看了他一眼問出口:“怎么沒你的?”

  方運既不驚訝也不解釋,只道:“哪知道?丟了吧,這玩意兒丟了就丟了。”

  唐展嘿嘿笑:“你寫了什么?”

  “不記得了。”他挑著眉,帶著漫不經心的笑:“你當我啥玩意兒都放心上?老子就一個腦袋,不夠用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酒店,小高起身告別,又拍了拍方運的肩膀:“靠!大兄弟,壯實不少,你骨骼驚奇是當兵的曠世奇才啊。”

  方運一拳頭虛打下去:“老子吃飽了撐了去受那罪干啥?也就你想不開,不過你肌肉挺緊實的。”兩人擼起袖子開始賽肌肉,360度無死角的秀,瞥了一眼葉澍:“古道西風瘦馬。”

  恰好吹過一陣風,又恰好走在大路上,又恰好是葉澍走在帶著微風的大路上。

  葉澍:“暴發戶才會去炫耀自己的錢財。”

  “嘿!有病吧?”饒是方運的破腦袋瓜子也知葉澍暗諷他。

  “你有藥?”

  “我有藥你就吃?”

  “同道中人。”葉澍三兩句將方運歸為犯病一類,否則無事帶什么藥?方運氣的牙癢癢,罵了幾句,仍由著去了。

  小高毫無給面子的大笑:“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們倆倒是沒什么變化,見面就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之間有什么呢。”

  葉澍:…

  方運:…

  葉澍率先走了,小高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便叮囑了幾句:“方運,有空來我家坐坐,還沒見你嫂子呢。對了!”說起這茬兒,他想起一件事:“份子錢還沒出呢,我記著啊,打欠條還是咋地,利息怎么算?”

  方運:“滾你媽的。”

  小高沖唐展笑了笑,英語什么的都是鬼畫符,他搜刮腸道也只一句:“弟妹,見笑了,能聽懂我說的話嗎?ihankyou。”

  唐展憋足笑,用最流利的普通話道:“我從小就在中國長大,和你們差不多,只不過有一個美國的媽。”

  小高愣在當場,幾秒才反應過來:“性子爽快,不錯。”又壓低聲音囑咐:“方運這人要磨,別客氣,使勁兒磨,磨的他形銷骨立的好。”

  方運一腳踹過去:“別TM在這里妖言惑眾,快走,快走,份子錢少不掉你的,再不走我可就翻臉不送了。”

  小高走的爽利,沒有回頭揮揮手,沒帶走一片云彩,方運卻覺得很多事都不一樣了,那時的少年被時光的風吹到成年人的世界,倏地懂事成熟,而他站在原地沒空去唏噓。

  …

  葉涵沒想到今日會單獨見到方運,他似是從衛生間過來,額前的劉海浸濕耷拉在腦袋上,竟有些紈绔子弟的墮落美。

  千言萬語匯在喉嚨里,欲吐無語,畢業四年了,熟悉的人變陌生,一個機會,又將熟悉的陌生人帶到眼前,他又和記憶中的少年重疊了。葉涵扯了扯嘴角試圖扯出一個笑問:“國外的月亮圓嗎?”

  “不圓。”他收起了吊兒郎當,甚至拘謹的站直了身體,不知用何神態來面對:“不過我不常看月亮,上面沒嫦娥,也沒吳剛,也沒兔子火鍋,吃啥都沒味兒。”他抱怨的又開始秀手臂上的肌肉:“看看,看看,老子都快餓成嫦娥了。”

  往昔的感覺回來,空氣嘩啦般像被放進來,隱隱的帶著一絲風。

  “你女朋友可真好看,你算是完成我的夢想了。”

  “什么夢想?”

  “生個混血兒。”

  方運笑了起先帶著疏離的微笑而后慢慢放大捂住肚子哈哈大笑,驀然收起笑容,一臉正色的看著她:“你…怎么樣?他待你好不好?”早在李子睿告知葉涵和葉澍在一起,他痛苦過掙扎過,卻也沒放棄,有事無事總愛去她空間溜達幾圈,看看她最近的狀況,想著也許他回國時他們就分手了,他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只要她沒結婚。可以說,葉涵是他見過最狠心的女孩,她竟連個念想也不愿給他,李子睿雖說的委婉,但他能懂她的決絕,不愿給照片,不愿讓他知道近況,她將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留給那個叫葉澍的小子。而他在異國他鄉,將自己活成孤獨的全世界。

  他向前走近兩步,沒有預料的擁住葉涵,就在她未反應時,溫度未到達全身,他快速收回手,恢復成吊兒郎當的模樣:“你可沒機會生了。不過老子大方,不和葉澍計較,以后咱孩子定個娃娃親什么的,也是圓了你的夢。”

  葉涵攤手:“敬謝不敏,要是以后生的孫子滿口老子老子的,我要打得他認不得他老子。”

  方運白眼:“不知誰整天老娘老娘掛在嘴邊…”

  說到這,兩人都沒開口了。那時,班上那幫熊孩子說風就是雨,還扯出一堆謠言,什么老娘配老子,葉涵氣急敗壞的警告方運:“不許說老子了。”

  方運瞪眼,扮著鬼臉:“老子就說,老子、孔子、孫子、孟子…”循環了幾遍。

  回憶有跡可循,葉涵沒來由的想哭,盡管她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方運沉吟了會兒:“葉涵,如果當初我沒有出國,你…”

  “沒有如果,方運。”葉涵打斷他:“珍惜眼前人,我先進去了。”他帶來的姑娘滿眼都是他,葉涵能識得,因為她看葉澍時眼里散發著同樣的光。

  方運兀自站了會兒,淺淺一笑,心口一松,忽而覺得釋然了。

  唐展著實太安靜了些,平日人多熱鬧時,隔了老遠都能聽到她的大嗓門,方運將這一切歸結為人生地不熟,便也沒放在心上,場面上敬了唐哥哥幾杯,班主任說了幾句祝愿的話,酒沒多喝,隔日高三還要補課,耽擱不得,場子留給年輕人,趕回家睡覺去了。

  男生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吵鬧不堪。辣姐忽而開口:“陳蕾沒來。”又問許芬:“你有和她聯系過嗎?她知今日聚會嗎?”

  許芬搖頭:“沒聯系,但都在群里,她應該知道聚會的事兒。”上個月,許芬收到陳蕾發的消息,大抵是說自己要結婚,望有空的親朋好友參加。

  這一問,和葉涵兩人拿信息出來對比,發現陳蕾是群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去嗎?”許芬問。

  “不去。”葉涵搖頭:“我怕去了像個小丑和一群不認識的人同桌吃一頓尷尬的飯。”

  許芬道:“我回復她有事不去,琢磨著給她包個份子錢,可是她不再回復我了。”

  葉涵道:“我跟她說新婚快樂,她回復謝謝。”

  謝謝是說給半生不熟的人聽的,她們已經變成這種關系了。

  而今,陳蕾懷孕了,鐵定是不會參加聚會的,辣姐心里很堵:“我竟連客套的群發信息也沒收到。”

  三人唏噓了會兒,又覺得分開是常態,若不是因為當年在一個班住在一起,她們大抵也不會成為朋友。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會散,回憶也會淡。有些人,走著走著,下個路口又會遇到,離別無意相逢難,人生如棋無歸期。

  吃完飯,時間不早了,有精力的人結伴去唱歌了準備鬧個通宵,并相約年年聚一回。

  葉澍還要趕火車回去,葉涵沒顧他人,偷偷扯他的衣角:“回去嗎?”

  他點頭,喝了點酒,晚風涼颼颼,他喝酒不上臉,嘴唇卻總是煞白,腦袋早已清明,素來話不多,今日格外惜字如金,葉涵喋喋不休,見他不像平日那般附和,心里有些不安:“阿少,你怎么了?”

  “沒事。”

  “肯定有事。”

  “沒事。”

  她擋在他面前,討好的去牽他的手:“怎么了嘛?說出來讓姐姐樂呵樂呵。”

  葉澍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去回握。撐著手拿中指揉眼睛:“葉涵,如果當初方運沒走,你會不會給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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