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從未一起看過習以為常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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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樂樂忽然變得很黏葉澍,一下賴在葉澍身上要抱抱,一下又嚷著要喂飯,聲音好像拌了蜜,葉涵著實無語年紀小小,學小姑姑什么不好,居然學花癡。葉媽媽瞪著眼珠子佯裝生氣:“下來!小姑姑怎么說來著?”
樂樂嘴上像是掛著水壺,翹的很高。聲音糯米般轉了幾個調:“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東西要與別人分享。”小家伙不情愿的跳了下來,坐到小凳子上小小的一團。端著小木碗,乖乖的用勺子舀了一口飯。多多跑過來,搖著尾巴望著樂樂碗里的肉口水直流。
“你想次(吃)嗎?對著小姑姑放個屁,我就分享給你哦。”
葉涵翻了一個白眼,真是重色輕姑的家伙。多多顯然聽不懂,尾巴搖的更歡了。樂樂用勺子鏟起一塊肉在多多面前擺來擺去,多多兩眼發直的隨著她的節奏轉來轉去。一人一狗玩的不亦樂乎。
“葉澍,你的腦袋怎么了?”葉媽媽眼神帶著疼惜,夾了一大塊魚給葉澍。
葉澍自被取下帽子,就沒在戴上。夏天本就熱,他的紗布都悶濕潤了,黏的人受不了。后覺得做客戴帽子不禮貌,大家都已經看到,索性坦蕩蕩。
“不小心撞到了,好在沒什么大礙。”他輕描淡寫帶過。
“那就好。”葉媽媽惋惜道。“好好一張臉破了相,父母該是多著急啊。”
葉澍應下,他實在不擅長聊天,卻在氣氛冷下來時接過話題。比如此刻。“樂樂的性格很像葉涵。”
葉媽媽飛了個憤憤的眼神過去:“樂樂全給這死丫頭帶壞了,伶牙俐齒的比誰都能說。”
葉涵默默扒飯,聽不見,聽不見。
葉漾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老媽,幫我盛飯了嗎?”
葉漾沒想到家里來了客人。轉身胡亂的扎起披下的頭發,襪子脫到一半又自動穿上去。左腳勾起一旁的拖鞋秒變淑女。
“家里來客人了啊。”她挽了挽劉海。
葉涵淡定介紹:“我同學葉澍,這是我姐姐葉漾。”
“他也叫葉樹?”葉漾驚訝。
“這似(是)詞匯缺乏痣的表現。”樂樂吃著玩嘴里含糊不清。
葉漾笑的不顧形象,大手一伸將樂樂梳好的頭發揉亂:“樂樂,現在懂得可真多。”
“大姑姑,士別三日白眼相看哦。”小辮子翹的高高的,樂樂扭著屁股碗里的湯汁流了一地。
“好好吃飯。”葉媽媽皺眉:“小姑姑怎么說的!”
“四(食)不言。”樂樂接話,端正好動作慢吞吞的吃起來:“可是三能不能言呀!”
“三不行,四也不行。”葉涵說話語氣很慢,臉上笑瞇瞇的。
葉家淑女的氣質,只能靠她來維持了。
“呀!頭上的傷怎么回事兒?”葉漾隨口問道,坐到葉澍對面,打量了幾眼:“看起來挺嚴重的。”
“沒事,皮外傷。”他未多解釋,嘴角輕輕一彎,算是表示不介意這個話題。
“葉澍,你是左撇子啊?真酷。”
葉澍左手夾著菜微微點頭:“小時候的習慣糾正不過來。”
葉漾注意到葉涵左手笨拙著用著勺子往嘴里送飯,神采飛揚的問:“葉涵,你這是東施效顰嗎?”
葉涵白了一眼,語調溫婉:“研究表明,左手用多了開發右腦,會變聰明。我在開發過程中,請勿打擾。”
葉澍噙著笑,如沐春風。眼睛載了一湖水,波光粼粼,他很享受這樣的氣氛。
飯后,葉漾出了門。葉媽媽招呼他下次接著來玩便去打理自己的小菜園。葉涵收拾好準備洗碗。葉澍卷起袖子,拿過葉涵左手上的布。
“我空手來做客,該要做點什么。”可是洗碗也不應該由客人來做啊。
葉涵知道葉澍在擔心自己受傷的右手。可是他又好到那里去?明晃晃的紗布撞痛人心。
“樂樂已經是大姑娘了,是不是該學著做家務了?”葉涵問的清脆響亮。
樂樂將多多抱在懷里,準備從廚房拖出去,多多放棄了掙扎,樂樂累的說話斷斷續續:“小姑姑…我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哦,你不能欺負我哦。”
真是教會了樂樂,餓死了小姑。葉涵有好氣又好笑。
“樂樂很像你。”
葉涵仔細的沖著碗,聽到這句話匪夷所思,葉澍很少重復話,不知是驚訝葉家批量生產了同種性格的人來還是羨慕這類人。
“她父母感情并不好,工作很忙,一年也見不到幾面。”葉涵將筷子拎干凈水放好,她又轉身接葉澍遞過來洗好的碗:“我也曾以為樂樂單純快樂。直到有一天,她很安靜的問我:小姑姑會不會也不要她?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她什么都懂。”孩子何其無辜,承受不幸福的婚姻帶來的副作用。
“結而離,離而結。這本就是可悲的事。”葉澍擦好鍋,放好。
“葉澍,你會是一個好父親的。”
葉澍恩了一聲,沒在說話。
“樂樂很快樂,她知道父母忙,沒辦法顧及到她,不哭不鬧。因為除了父母,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大姨小姨、還有我愛著她。”她頓了頓:“就像你,并不是一個人,總是會有很多重要的人給予你溫暖,你的朋友、紅毛黃毛各種毛,親戚、爺爺奶奶,還有…我。”她摸了摸鼻子:“好像哪里都有我。”葉涵控制好面部表情,盡量使自己說的正常,暗地里斂了斂眉,心底暗自后悔。
葉澍洗手,涓涓流水中他的嗓子溢出一個音節:恩。
洗好碗,葉澍起身道別。樂樂依依不舍,抱著葉澍的腿就是不松開:“光頭哥哥下次還來哦。”
葉澍抱起樂樂附耳說了一句,樂樂咯咯笑起來。
“拉鉤。”葉澍伸出小拇指,那樣的鄭重其事,他似乎很喜歡孩子。
葉涵道:“我送你去車站。”
兩人一前一后,葉澍閉著眼都能感受身前熟悉的氣息,沒有緣由,因為是她,所以眼神一直追隨。葉涵回頭,頓足:“葉澍,我們去吃學校旁邊的麻辣燙吧。”她說一出便是一出。
葉澍不善言談,淡淡道:“受傷不宜惡食。”
“那去渡一處吃包子。”她堅持不懈的提議。絲毫沒考慮那個點還有沒有早點供應。葉澍也沒提示,想去便去了。
葉涵喜歡靠窗坐,好在車上人不多。她腳步飛快的率先坐好,那一刻,陽光隨著窗外樹枝斑駁搖擺,一抬眼,晃到女孩臉上,一低眉,女孩音容清晰,一轉念,畫面定格在少年難以稀釋的眼睛里。
那一天,他們走走停停,竟將校門口的路重新走了一遭,途遇牛屎老奶奶的糖果屋,出來時葉涵兜了一袋的糖果,她笑著招手:“阿姨,我畢業了!以后可能不—會—來—啦!”她大聲說完跑了出去,不待聽牛屎老奶奶的回答,也許她壓根認不得自己,那將是多么尷尬的一件事。
“小伙子。”牛屎老奶奶嚴峻的面容有些動容,難得的有些笑意:“她可是個快活的孩子,我對她印象可深了,三個女孩一起,天天吃糖果也不膩。她們總以為我老眼昏花認不得,我還年輕著呢。”葉澍接過找回的零錢。
“她是個好女孩。”牛屎老奶奶板起臉上下打量道:“倒是你,是個壞小子。追到她是你的福分。”
葉澍一臉沉靜:“惜福,我懂。”點頭離去。
牛屎老奶奶嘆氣:“B中又少了幾個活寶啊。”
渡一處早已關門。葉涵有些情理之內的失落,她還是喜歡排著隊人擠人的場景。轉身笑意盈盈:“我們去梅園吧,花開的時候你坐在教室寫作業無緣欣賞,花謝了你該去瞻仰瞻仰。”
葉澍道:“翻墻嗎?”
學校大門未鎖,他知葉涵并不會這般輕易走進去。葉涵點頭如搗蒜:“我當你同意了。”從校外朝內翻墻并不易,沒有落腳點,葉涵個子不是很高,很難上去。
“葉澍你說知恩要不要圖報?”葉涵眨眼,試圖動之以情。她顯然說的是上回翻墻當葉澍踏腳石那件事。
“我不是樂樂。”他一笑而過,臉上掛著正適合季節的陽光,明媚而不刺眼。葉澍一躍跳到墻頭,許是高處不勝寒,他就要跳進去。葉涵著急的揮手蹦跳:“我呢?我怎么進去!”他回頭看到了眼巴巴的葉涵。
“正門走進去。”
“我要大叫啦,到時候門衛被我引過來,我可不負責。”她不講理的時候臉蛋紅撲撲。
“葉涵。”
“恩?”
“我們已經畢業了。”
“哦。”葉涵語調不揚,顯得很失落:“我差點忘記了。”
葉澍輕輕皺眉,轉身又欲跳進去,身后一陣狼吼:“門衛大叔,畢業的12班學生來翻墻啦,快來逮人啦!墻都要被翻倒啦!”
葉澍單手撐起風一般跳下,拉住葉涵纖細的可以彈鋼琴的手遮住了她的嘴巴。抬頭就能看到一顆顆香樟,悅耳的鳥聲不絕于耳。不遠處的街市,充斥著各種小商販,聲音仿佛越來越遠,就像是電視忽然開了靜音。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冰冰涼涼,像是貼到雪糕上。
葉澍松開手:“你太吵了。”
葉涵揪了揪劉海,呵呵干笑:“呵呵,可能放假的緣故,門衛叔叔有些懈怠啊。”
“葉涵。”
“恩?”
“為什么帶我看B中這些習以為常的景色?”他早就明了,只是未捅破,陪著她一起。
“確實不稀奇。”葉涵別過臉,接著看樟樹:“可是,我們從未一起看過。以后回憶起來該有多遺憾。”糖果屋、牛屎老奶奶、渡一處等因為有它們的存在,把學習的瑣碎生活和那些日復一日的畫面變得有趣,它們有感情,即使一批批人來,一批批畢業,也會讓人視若珍寶。可是親愛的前桌,我們的交集除了12班最后一排前后桌,其它的都是空白。
“哈哈!”葉涵夸張的笑起來:“果然我的演技又進步了,連你都騙到了。”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我們走正門吧,等以后我長高了再來爬。”她哪有機會長高就像她哪有機會再來陪葉家阿少爬墻。
葉澍也不惱,她演依依惜別的女后桌,戲中人戲人,看客亦是一出戲,他亦入戲太深。
梅園沒什么變化,只是沒有了人的打擾,這片凈土更加靜謐。小小的曲折的路走了一遍,柳暗花明處是望月亭供人休憩,她回頭,語氣包含著小小的不屑:“望月亭這個名字真的很土,對不對?”
其實,也蠻好。
“你覺得應該叫什么。”
“望日亭啊。”她油生出自己“文采飛揚,器宇軒昂”的錯覺:“我取這個名字是有理由的。第一:大家都是白天來這里坐坐,白天有月亮嗎?第二:日有蒸蒸日上之意,好兆頭。”
“春花秋月何解?”葉澍沉吟。
“夸父追日又何解?”葉涵不甘示弱。
“崢嶸歲月?”
“開云見日。”
“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何解?”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又何解?”
葉澍未接話,葉涵得意,笑:“我這是贏了?”
“日月亭。”他道:“日月如梭、日新月異倒是能解。”
“通過。”葉涵云淡風輕,內心琢磨著下回等到多少年后,亭子翻新,她要寫信建議換成日月亭。
再次上車,葉澍終是無奈開口:“阿涵,再送我真的到家了。”
葉涵坐下來,語氣軟軟:“路上有很多壞阿姨,怕你被騙走了。”
葉澍未語,安靜坐著兩人倒是無話。葉澍外公家并不遠,幾站地后還需走大約十分鐘的小路。她走他來時的路,看他看過的風景,就是為了驗證到底是多么慘不忍睹的景色造就了這般寡言的少年。
葉涵停住腳:“再送,你就真的到家了,我走了。”她搖手告別,剛抬起左腳,葉澍淺淺語調:“葉涵。”
“恩?”頓足。
“再見。”少年清淡說道。
“再見。”葉涵如是說,抬腳。
“阿涵。”
“恩?”頓足,葉涵轉頭。這人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呢?害她卡碟似的一分鐘才走了三步。
葉澍直直看過:“麻辣燙沒有,農家小炒菜可以嗎?”
葉涵興奮如綠眼狼狗:“你邀請我去你家做客?”誰料葉澍朝來時方向走去:“走吧。”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明明沒有風,空氣吹的心神蕩漾。仿佛無數個春秋與少年一同觀花爬墻買零食。
小飯店環境很好,粘蠅板上有幾只蒼蠅垂死掙扎。門口拿著蒼蠅拍的婦女站起身,笑的和煦:“吃什么?我們這里小炒肉不錯,都是自家腌制的肉,豆腐都是現磨的。菜基本都是我自己栽的,綠色無公害。”
“那就小炒肉吧。”葉涵率先點了一道菜:“你吃什么?隨便點,咱倆誰跟誰呀!”
貌似請客的人不是她吧。
“在加一道香菇青菜、水煮魚。少鹽少油不要醬油。”葉澍補充道。
老板娘喊了聲:“好嘞。”拿著兩個一次性杯子倒了兩杯水,轉身進了廚房,開始做菜。不一會兒,色香味俱全的菜麻利的上了桌。
“好香。”葉涵嗅著空氣中四處散開的菜香,漫開笑容:“我原本以為清湯寡水,沒有味道。”
“不是我吹。”老板娘解開圍裙,上了最后的水煮魚:“我家店雖小,但五臟俱全啊。我做的菜可是鎮上一絕。”
“我們會好好嘗的。”葉涵點頭,拿筷蠢蠢欲試。
老板娘轉身拿著蒼蠅拍坐在門口乘涼。
“頭發要長不長真礙眼,除了熱不說吃飯還容易粘湯。”葉澍遞過餐巾紙,葉涵嘀嘀咕咕,鼻梁上沁出不少汗珠。其實她的頭發已經長到能扎的長度了,不知為何,她一直散著,像個蘑菇一頭蓬松開來。
“你的頭發長得很慢。”葉澍夾了一小塊肉細心的挑了刺放進葉涵的碗里,他總覺得她頭發似是短了不少。
“前兩天剪了一些。”葉涵吃得津津有味。未抬頭看到少年遲疑的眼神,葉澍停了筷,喝了水沒在接著吃。
“你不吃啦?”
“不餓。”
“可是…。”葉涵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在我家吃得也不多啊。”葉涵低頭繼續奮斗,他能看到她厚厚的劉海,剪了一些…是多少?
吃完飯,葉澍去結賬。粗心的老板娘多找了他十塊。他沒有數錢的習慣,一般找回的錢直接擺正放在錢包里,只是老板娘當他面找錢時他瞥了一眼:“錢找多了。”
“沒多。”老板娘笑的豪爽:“本店今天打折。”她真心贊揚道:“這是一個不錯的孩子。”
葉澍未堅持,道了謝,身后余留老板娘拍蒼蠅拍的聲音:“替我向你舅舅問好,上回麻煩他了。”又是一個舅舅的患者。
“葉澍。”葉涵打著飽嗝問道:“你將錢放在煙臺下,萬一她…。嗝,發現不了,會不會被后面的顧客拿走。”
“不會。”葉澍漫不經心開口:“她會將整張桌子都打掃一遍。”難怪葉涵覺得此店非一般的小飯店,衛生注意的很到位。這個個大熱天,幾乎看不到半只蒼蠅,不像學校旁邊的“鄉村小吃”,她吃過一回,挑出三只蒼蠅的尸體惡心了一個星期。
待葉涵又到了自家門口,才覺察出不正常之處:“那個,貌似是我送你回家,送著送著,又回到了原點。”
葉澍道:“你是女孩。”他轉身:“再見。”
這次真的該說再見了。
…
方運睜開眼,頭痛欲裂。他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皺起好看的眉頭。
格老子的破酒。
“醒了?”方幸顯然在方運未起來之前一直坐在房間里看書。他分開交疊的雙腿:“方女士喊你起床吃飯。”
“幾點了?”方運嘶啞著嗓子,衣衫不整的頂著一頭雞窩神未清醒。
“12點5分。”
“我靠,時間咋還倒流了。”他記得喝酒時,明明都快下午了。
“提醒一下,這已經是第二天正午了,還有,方女士半小時前委托我喊你起床。”方幸看了看手表:“最多還有3分鐘。”
“死方運!滾起來吃飯!吃飯還要人叫!”外面傳出一陣咆哮聲。
方幸挑眉:“這次倒是提前了。”
方運慌忙穿褲子,瞌睡蟲趕走大半:“我桌上的圣旨呢?”他翻找的動作太大,礙眼的物什倏而落下。臥室里噼里啪啦。
方幸揚了揚手上的黃布:“如果你找的是它,抱歉,在我這里。”
方運一把奪下來,往身后放去:“你看了也沒關系,老子擅長煽情,字字泣血。”
方幸也不介意:“女孩倒是好女孩,只是心思未必在你身上。”
“老子的事你管不著。”方運將圣旨放在枕頭下面,從亂糟糟的床上翻找襯衫。
“小瀾倒是不錯。你可以嘗試…”
“方幸。”方運打斷方幸的話:“你畢業為什么不去爸爸的公司轉而去別的地方實習呢?”
“兩碼事。”
“回答我。”
方幸面色一緊:“我不喜歡。”
方運抓了抓頭發:“這也是我的答案,我去刷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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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啊,小天使們。文文基本一天一更,特殊情況會斷,但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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