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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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撇過頭,忍著氣味。攙著方運硬是拖到了椅子上。方運一個趔趄,吐了出來。小高扭過頭,身子隔開一個距離,捏著鼻子拍著方運的背,話卻是對葉澍說的:“又欠我一個人情。”
今天的葉澍很不一樣,初初相識的他,仿佛一棵樹,遺世而獨立,不會諂媚,不會主動。不會開花,不會結果。不為任何人停留,享受秋冬而無春夏。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去主動挑釁別人,這足夠人類吃驚五百年。
葉涵從口袋里掏出硬幣數了數,剛好夠,她站著筆直生怕錯過班車,眼睛卻不知看向何方。
“我送你。”
葉涵有些驚訝,從飯店到車站有段距離,他居然繞路過來了。她早早的發現了葉澍,不知不覺記住了他的車型、車聲以及車上的人形成的風景。葉涵看了看旁邊同樣等車的安瀾,她不覺得葉澍的話是對自己說的。
“阿涵,上車。”
“啊?哦。”葉涵耳廓微燙,心頭小鹿亂撞接過頭盔,戴上。安瀾清冷的眸掃了過來,不言不語,頓了一秒,讓葉涵心里只發毛。也許她該去算算命,前世有沒有欠安瀾什么,導致今世不敢和她正面相對。
“坐好。”
“那個。”葉涵指了指安瀾,她并不想多事,終究還是開了口。
“不順路。”葉澍定了一會兒,眉頭似是凜冽,復又說道:“先坐好。”
來的時候倒是很順路。這種話葉涵也只是心里想想,借她三個膽也不敢說出來得罪葉家阿少。
“我去我舅舅家,和葉涵家一個方向。”安瀾忽然開口。
葉澍頓了頓:“你也上來。”
葉澍取下頭盔遞給安瀾:“我先送你回去再送葉涵。”
葉涵有些不解,明明她家更近點,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內心不免又期待起來。
“我可以坐中間嗎?”安瀾開了口,臉上無表情:“我怕給親戚看到會說我,畢竟算是超載了。”
就你金貴,就你親戚多?
葉涵裝作豪氣萬丈:“成,你先上吧。”
安瀾道了聲謝,按住裙子抬腿上了車子,將拿在手上的小包斜跨過來壓住裙子。一只手拽著葉澍的衣服,不動聲色的往前擠了擠。
“葉涵,能坐的下嗎?”說著又往葉澍那邊擠了擠。葉澍僵硬著身子終是沒動。
老娘不怕擠,有本事就擠我啊,小心將你的小A擠成太平。葉涵抿了抿嘴唇道沒事。
車子開動,葉涵抬頭就看到葉澍跳舞的頭發,還有拽著葉澍那雙扎眼的小嫩手。安瀾看了看后視鏡,薄薄的嘴唇往上翹了翹,而后雙手慢慢環上葉澍的腰,毫無征兆的抱了上去。一片樹葉飄落下來,被摩托帶出的風刮到一邊。B城真適合養老,有山有水,空氣清新,陽光明媚。
安瀾和葉澍,其實很般配。氣氛尷尬,非一般的尷尬。像是沒穿鞋踩到石子一般膈應。
電石火花之間,天地一陣旋轉,她聽到耳邊低呼:小心。從不曾想過原來樂極真的生悲。葉澍試圖用腿撐住摩托,車子整個側著滾進了棉花地,千鈞一發,車子沒有倒下來,否則結果不堪設想。
“啊!”
葉涵喘著粗氣,動了動腿沒什么大傷,看來也是因禍得福了,要是安瀾坐在最后一位,沒事的恐怕是她。
“好痛,我的腿好痛。”血順著安瀾的腿蜿蜒流下來,蹭破皮的地方觸目驚心,右腿顫抖著不成樣,她的嘴唇早已發白,帶著身體都有些晃。
葉澍一雙漆黑的眼神深深的看向葉涵,而后身形未動:“堅持一下,小高馬上帶你去醫院。”
辣姐瞪著眼睛看著這幾秒發生的事。有些呆愣。這就是傳說中的車禍嗎?
三秒之前說過什么?好像是咒葉澍出車禍來著。
“你兄弟不是好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近墨者黑。你看看葉澍左擁右抱的,把我家葉涵當什么了。花心的人下場不好。看他騎著小越野的風瘙樣,指不住下一秒就車禍了。”她發誓她只是說著玩的。而她跟在后面,也只是一時興起,三角戀什么的最好看了。
辣姐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我靠,這么準!”
小高停下車跑過來。辣姐看了一眼葉涵拍了拍胸脯,看著安瀾的腿。那雙嫩嫩的細細白腿就這樣因為自己一句話就留疤了。
“小高,你送安瀾去醫院。我和葉涵處理這車。”葉澍的話容不得反抗。
越野摩托頭歪到一側,估計不能開了。車胎在路上留下很長的擦痕,觸目驚心,簡直沒有辦法想象死神曾一步之遙過。
小高過來抱住安瀾,小心翼翼的怕觸到傷口。安瀾也是個硬脾氣的,傷的這么重,一滴眼淚都沒留。
辣姐有些不放心。“葉涵頭痛不痛,腿呢,活動一下我看看。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和我們一起去醫院,我們才不留下聽人指揮來指揮去。”說完挑釁的看了葉澍一眼。
“辣姐,我沒事。這車還要去修,我怕葉澍一個人忙不過來,安瀾傷勢要緊,你們快點去吧。”
辣姐明了,說了一句電話聯系匆匆離去。
葉涵的聲音微微顫抖,握緊的拳頭冒著冷汗,后知后覺剛才經歷了一場車禍,胳膊也抬不起來:“還…好嗎?”
葉澍道沒事,從車禍之后葉澍一直都是這個姿勢,葉涵有疑:“轉過來我看看。”
葉澍輕嘆,夕陽照進他的眸,又淺又深:“恐怕不太好。”
葉涵睜大眼睛,鼻子塞的慌,臉色褪去血色,開口眼淚咽住了喉。
葉澍身子整個右邊從頭到腳全是血跡。頭上的血流到了眼角像是淚痕,他也沒去擦一下。褲子擦出了一個大窟窿,肉微微翻了出來,她記得最后是葉澍用這只腳穩住了摩托車,葉涵從未看過葉澍這般狼狽過,印象中他總是一個干凈透徹的大男孩。
葉涵腳下有些飄忽,眼淚止不住的下落,她倔強的擦去眼淚,聲音干澀問道:“我…我要怎么做?”
葉澍伸手一帶,將她帶到眼前大拇指按住她的眉心,慢慢撫摸,試圖撫平皺痕。“信我嗎?”他問。
“信。”葉涵嗚咽著,又胡亂抹了一把臉:“我信。”
“首先,平復心情。”
葉涵搖頭,眼淚一串一串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我不想哭的,我真不想哭,是…眼淚自己…自己掉下來的。”她說完嚎啕大哭像個孩子,葉澍嘆氣,五指穿透她的短發,緩緩撫摸著:“對不起。”
葉涵搖頭,她知眼前這個情況耽誤不得,情緒卻不聽使喚:“給我一分鐘,一分鐘就好。”她蹲在地上,天氣多么美好,太陽多么溫暖,明明是個好天氣,明明這個好。路邊樟樹綠油油的葉子交相輝映,與天邊夕陽紅下對稱,間或夾雜些槭樹,煞是好看。
葉涵胡亂抹掉眼淚,許是太用力。臉上蹭出一道紅,聲音沙啞著:“我好了。”
“我試了車子還能開,我們開到附近的醫院處理一下傷口然后去修車。”葉澍道。
葉涵有些矛盾,她不覺得葉澍還能開車,他的整個右手傷痕累累。
“好。”
葉涵抓著葉澍的衣服,距離既不疏遠也不親近,她怕弄痛他。
“葉澍,你是左撇子對不對?”她忽然開口,問的奇怪。
“對。”
“那就好。”喃喃自語三個字被風吹散。
葉涵的腦子有些放空,左撇子一點都不好,她害怕葉澍的右手就此殘廢。只要他好起來,她寧愿一輩子不告白。
葉澍將細節都看在眼里,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摟住我的腰,我沒辦法保證我能控制好車。”
葉涵終究還是輕輕摟住葉澍的腰,葉澍沒有任何感覺,或許葉涵摟住的只是他的衣服和間隔的空氣。
“你開過頭了,剛才有個醫院。”
葉澍想了想,還是停車了。“待會我們從后門進。”
“好。”
葉涵不問為什么,葉澍說什么照著做便是。
她拉住葉澍的衣角,不敢用力:“男人留疤很帥氣的。”
…
醫生嘰嘰歪歪好久,年輕人太沖動,不把生命當回事。戀愛的年輕人更沖動,在喜歡的人面前逞強,有沒有想過父母啊,父母把你養這么大,是讓你把生命當兒戲嗎?
“醫生,先看看她的手臂。”
葉涵有些無措,她以為自己裝的很好,葉澍在翻車的一剎那用腳撐了一會兒,加上棉花地的土柔軟,葉涵的腿沒傷到。牛仔下的手臂傷的很重,她看到安瀾咬白了嘴唇。葉涵其實很想哭,除了痛也有賭氣的意味,人家安瀾都沒哭。但她怕看到葉澍內疚的表情。辣姐可是抓著她那受傷的手捏了好幾把,她一直想著牛仔擋著點終歸不是多嚴重。
誰知牛仔早就和血跡粘為一體,醫生拿著剪刀直接剪開那一塊。醫生都震驚了,葉涵胳膊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泥土和血肉混為一體,她頭一回后悔買破洞的牛仔。周圍的皮膚紅,她微白的嘴唇隱隱抖著。
“小姑娘家家的能忍啊。小伙子還逞能不?你倒是皮厚肉糙,小姑娘破了相看你怎么收場,待會起碼要縫好幾針。”葉澍抿著嘴唇倔強的不開口。像是一個做了錯事被媽媽罵的孩子:“我不痛,真的。葉澍你趕緊再找一個醫生給你包扎下。”
葉澍身上的血早已干涸了些,顏色轉為暗紅:“我會負責的。”
葉涵真的痛的又要哭了,可是她不能哭,她想著回家在哭也行:“你就負責把我的醫藥費付了吧。”
“女孩子留疤不好看。你別看,醫生要縫好了。”葉澍摸著葉涵的頭發,輕柔的說著,像是情人的呢喃。
葉涵偏頭就看到葉澍破了洞的牛仔褲,他應該是很痛的吧。
“小子,你先等著我去拿紗布,讓你這個傷員去拿藥我也不忍心了。你就多痛會兒省的不長記性。”
醫生走后,葉澍低下頭輕輕吹了吹葉涵的傷口。一下一下像是貓爪撓的葉涵心癢癢,疼痛少了很多。腦神經只顧著想入非非了。
“我今天是有話對你說的。”他道。
真奇怪,今天是適合說話的日子嗎?方運也有圣旨宣讀來著。
“什么?”
葉澍像是抱著一個珍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要離開B城了。”
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說?也許葉澍一開始就打算送自己回家然后開口,就算出了意外,他仍是未改掉計劃,他總是那么理性,就算出了車禍,他仍未覺的安排好所有。物是人非,她恨不得沒有認識過葉澍。
時間在那一瞬間變的很慢。
葉涵的心猛然一縮,茫茫然道:“什么時候?”
“填完志愿后。”
葉涵冰冰的說了聲哦。他本不是B城人,自會去他落葉生根的地方。她摳著手指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倏而直起腰:“你應該對安瀾說這事兒。”
葉澍喚道:“阿涵。”
葉涵低低的應了一聲,拼命的咬未受傷的手上的指甲。
“我為什么要對她說?”
“那你為什么對我說?”
“你在生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沒有。”
“你在生氣。”少年執拗的重復著。
葉涵淡淡的笑起來,眼底泛了淚光:“我不生氣,難過而已。”她想起雛菊,想起頭繩,想起水晶球,想起送這些的人,太卑鄙了,既然要走,為什么給她希望。
“葉澍,你把我當做什么?我對自己說做人不能小氣,不能斤斤計較。可是我還是計較了。大家說你喜歡安瀾所以去做她的前桌。不管你喜不喜歡,你說走就走,就像現在。既然走了為什么還要通知我,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車子倒下那時,你第一個護的人也是安瀾,你真當我是朋友嗎?”
從來都是自作主張的暗戀,奈何求誰回應?喜歡葉澍,是多么絕望的一件事。
“我在乎你你就是我的朋友,我不在乎你,你就是一個屁,現在我就…。放了你。”葉涵說完,眼淚斷了線的往下掉,她哭的嗓子痛眼睛痛腦袋殼子也痛。葉澍去了第一排她沒哭,葉澍護了安瀾她也只是失望,其實離得遠他根本沒辦法護她,可是她還是很在意。她覺得攢了一年的眼淚全在今天決堤而出。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聚了會散,散了不知何時是聚。也許幾年,也許后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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