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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B城，偶爾下一場細雨，大多時候陽光燦爛，隱隱百花香，風吹綠葉倏倏響，伴著書香入了誰的夢，或浪漫、或閑暇的故事從不嫌多。

　　李皖豫的手隔著風魔力的遮擋住頭上的陽光，許芬蓬松的劉海一綹綹輕輕觸碰著他的手，癢癢的，癢到心里去了。

　　“李皖豫，你覺得男女生之間有純粹的友誼嗎？”她怕他聽不懂，遂又補充道：“打個比方，假如志強是女生，你覺得你還會和他玩嗎？”

　　“不會。”李皖豫早已收回手，慵懶的將兩個手撐在身邊，仰頭沐浴陽光。

　　“你回答的太干脆了。”許芬很不滿，隨手扯下一片葉子。

　　“他太丑了。”閉眼享受的男孩露出輪廓清晰的側臉，在陽光下投下一道溫和的剪影：“換個比方大概我就不會這么干脆了。”他頓了頓：“比如你？”

　　許芬心一個激靈，沒有順著他的話說。

　　“那你就沒有關系很好的女生嗎？從小一起到大的呢？”

　　“沒有。”

　　許芬泱泱住了口，笑容僵在臉上，總不能問：那張靜呢？

　　李皖豫偏過臉，嘴角帶著淺淺的梨渦，滿滿的載著陽光，閃著奇異的光芒。“為什么不開心？恩？”

　　許芬別過臉，沒來由的臉紅，這樣的李皖豫，有些陌生，有些…好看。她咳嗽一聲，用手上的葉子逗著考神，一下一下。

　　“沒什么。”

　　“關于一個男孩？”他的微笑轉瞬即逝，目光如炬，像陽光下的泡沫。

　　“你怎么知道？”說不驚訝是假的。

　　“沒什么。”李皖豫稍稍皺眉，眼睛深邃的看過來：“我以為，有我一個，你已經夠頭疼了。”他的表情冷冷的，像落日的余暉，一點溫度也沒有，即使他此刻笑的溫和，周身卻散發著清冷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許芬猝不及防，她局促不安的解釋著：“不是的，那個…不一樣…他是他，你是你，不對！他和我認識四年了，我們才認識一個多學期，也不對，這個和時間長短沒關系。”語無倫次的話他大概是聽不懂的。

　　“那和什么有關？”他似乎很在意這個問題。

　　“他就像葉涵一樣的存在，是朋友也是兄弟。至于你…我說不好。朋友似乎談不上。”這個解釋不知道合不合心意，她收回手，眼睛死死盯著手上的葉子。他和她的距離，朋友少一點，陌生人多一點。

　　“我很滿意。”李皖豫伸出手揉了揉她略厚的劉海，指尖觸及皮膚的溫度汩汩傳過來：“記住你的話，我們不是朋友。”

　　許芬有些失落，她以為，他們已經是了。她挺直腰桿倔強的抬頭，和他的眼神不期而遇，頃刻沉默后問道：“李皖豫，你覺得我是不是壞女孩？就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種。你說真話，我不會生氣的。”

　　手掌上沁出細汗心中不停的罵自己：為什么要問這種話？可是問出的話收不回來的。

　　“你不生氣？”李皖豫挑眉。靠近一步，雙手遮住了她的耳朵，薄唇輕啟，說了幾個字，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距離近，許芬深呼吸的感受到了。她來不及臉紅，李皖豫早就收回手，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了的草屑。

　　“你剛說什么？我沒聽到。”

　　“沒說什么。”

　　“那你還沒回答我到底是不是…”她并不偏執，可是不知道用什么話題留住李皖豫的腳步，她很在乎，非常在乎李皖豫的答案。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壞女孩。”李皖豫嘆了一口氣：“隨心所欲，不被別人的話桎梏。我認識的許芬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今天的陽光剛剛好，溫柔如云，不刺眼。

　　許芬沒來記得說上一個字，李皖豫就走了。她放松的躺在草地上，嘴里不斷呢喃著李皖豫的話，眼睛里閃過一道亮光。她不該這么煩惱，身邊的人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她要做的不是留住他們歲月的腳步，而是讓時間的沙漏留住該留住的。歲月如金，不相憶，只相思。她理順自己微皺的衣服，抱起小魚缸回宿舍。李皖豫先許芬一步去了12班，恰如其分的攔住了葉涵。

　　“你有幾個玩的好的異性朋友？”忽然來了這么一句話，葉涵緊緊攥起衣角，兜兜轉轉，這孩子不會還是覺得自己是他生命中最好的女孩吧？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她紅了臉。“好幾個，像是小眼鏡、阿少、李子睿，還有朱磊，朱磊不算！哼！”葉涵白了眼。“你問這個做什么？”

　　時間從不會失去它遺忘的本領，相反，有些事情越來越清晰。葉涵已經五天沒有和朱磊說話了。

　　“沒什么，聊天而已。”李皖豫點了一支煙，去了二樓轉角處。葉涵總覺得他溫和的外表摻雜著不羈。

　　莫名其妙。

　　第二天，朱磊跛著腳進了教室，嘴里罵罵咧咧，擼起褲腿青了一片，疼的齜牙咧嘴。許芬沒回頭，將耳機塞進耳朵里接著做題。

　　第三天，朱磊和李皖豫在飯店里打起來了，因為一些小事。這世界真小，和朱磊吵架的是她，打架的是他。他和她前幾天就“男女之間有沒有純粹的友誼”展開討論過。而這個話題儼然又是她和朱磊的吵架點。

　　朱磊顯得義憤填膺：“你就是故意的，害我摔了一跤。”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個如鬼魅一樣的男孩。

　　李皖豫聽聞輕輕的笑，嘴角有些無辜：“同學，你這樣就很無理取鬧了，我道過歉了。”他攤了攤手：“你在背后一直說我的壞話，我很無辜。”

　　許芬并不想看，可好奇心驅使她違心的瞧了一眼，接著無法自拔的看了整場。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朱磊因為李皖豫摔了一跤，哪知第二天，他又遇到李皖豫，不免對身邊的同學抱怨幾句，李家皖豫像是長了順風耳，得理不饒人，非要讓朱磊道歉。朱磊更冤枉，明明摔的不輕，還得向絆自己的人道歉，當下心生不滿：“我確實因為你絆倒了，就算我今天說你也沒什么錯。”

　　“你說我腳踩兩只船？說我性格孤僻？”他抬眼，好笑的問道：“如果不道歉，我覺得我有必要用武力來解決這件事。”李皖豫話說的輕飄飄的，不經意的擼起袖子，露出精細的胳膊。朱磊空有其胖，說到底，打架的事到別人身上，他是起哄最厲害的，但是輪到自己身上，畏畏縮縮不成樣兒。

　　“打啊打啊！是個爺們兒就上。”旁邊有人開始起哄，吹著婉轉的口哨。

　　朱磊壯了膽兒，大眾廣庭眾目睽睽之下，他應該是不敢動手的。接著揚起自己厚厚的下巴：“我就不道歉，有本事打我啊。”

　　啪，李皖豫一個飛踢重重的踢到朱磊的下巴，他的下嘴鄂猝不及防的咬到了上嘴鄂，半天沒說話來，眼淚水靈水靈的在眼睛里打轉。

　　“我最討厭別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李皖豫從嘴里取出一片口香糖放進嘴里。“還打不打？不打我就回去看書了。”

　　呃，這個臺詞好熟悉。許芬有些疑惑，明明這是自己問李皖豫的話。

　　…

　　王耀停下跟隨李皖豫的腳步，敞懷笑著：“厲害了，我的皖豫，幸好我是你的朋友，不是敵人。”

　　一男生健步沖過來攔住李皖豫，赫然是剛才起哄的男生，他略微駝背，手從口袋里拿出來攤開：“我的出場費。”

　　李皖豫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還未拆口，扔了過去。男生眼疾手快的接住：“下次有這活兒還找我。”

　　待男孩走掉，王耀從李皖豫手里接過一只點燃的煙：“太摳門了吧？同樣是幫忙的，我就這待遇。”

　　李皖豫自己也點了一支，煙霧繚繞中，他徑直坐在窗臺上，微瞇著眼，只是彎著唇笑：“我腳踩兩只船？”

　　“這不瞎編嘛！當然越難聽越真實。”

　　“我性格孤僻？”

　　王耀心虛的干笑：“這事兒不怪我，是你找上我的，再說咱倆本就有仇。”他咧嘴，展現一嘴完好無損潔白牙齒：“曾經，這里缺過一顆牙，是被你打掉的。無情的七歲BOY。”

　　李皖豫彈了彈煙頭，漫不經心的說道：“哦，那你真沒用。發育不良的八歲BOY。”

　　王耀問出心中疑惑：“皖豫，我記得你上回認真的整一個人是因為那人打了你最好的朋友。這次呢？又為了什么？”

　　李皖豫嫣然一笑：“你確定你想知道？”

　　王耀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笑臉佛開始笑時，必定有壞事發生，他可不想這事兒降臨自己頭上。

　　“不過你也真狠，居然讓那個什么…朱磊打了自己一下。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法不像你的風格，難道怕學校處分？”王耀猜對了一半，引誘朱磊來這家飯店吃飯的是他，知道許芬經常光顧才子美食，特意挑中了這個時間，天時地利人和，他想讓她看到朱磊那不堪的模樣。

　　李皖豫有片刻的遲疑，扔掉煙頭，用腳碾了碾，嘴角赫然是一片青紫色。“你確定你想知道？”

　　王耀咋舌，又是這么一句：“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因為那個許芬吧。剛才她就在看熱鬧的人群中。”

　　李皖豫總是有辦法讓人恨不起來。八歲那年，李皖豫打掉了自己的門牙，王耀氣急了，沖上去就要打他。可是，明明這七歲小子手腳靈活，怎么可能被自己一拳頭打到，直到王耀爸爸一巴掌打在王耀頭上，李皖豫嘴角微翹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七歲孩子等的就是他打自己的那一刻。從那時起，王耀就對自己說：珍愛生命，遠離李皖豫。

　　“是。”這回他答得干脆。他兀自又點燃了一支煙。王耀覺察到李皖豫的不同，平日，他不會一次性抽兩支煙。

　　“如果有暴力傾向還到處說人壞話，這樣的人，女孩還會喜歡他嗎？”李皖豫開口問道。

　　“應該不會吧。”王耀聳肩：“畢竟，我不是女生，不懂她們的心思。”

　　“賭一把，五包煙。”李皖豫像是帶著月光氣息一般，淡然朦朧而讓人猜不透：“我覺得不會。”

　　“不猜，小爺不猜。”王耀罵罵咧咧：“我哪次打賭贏過，少蒙我。”

　　朱磊一整天心情從云間墜入泥土。

　　他不想動手的，可是那小子邪魅的低頭在自己的耳邊耳語道：“我是故意的，你奈我何？”那一刻，憤怒涌上心頭，他出了手，殘存的理智讓他的動作比平日慢了少許，不知為何，少年硬生生的動作更慢，拳頭擦過嘴角，當即青紫。朱磊只得咬牙往下咽，哪里還敢將事情鬧大，畢竟自己也動手了。可是，自己明明傷的比他重多了。

　　心情不正常的還有許芬，她的腦子里一直回放一個畫面。

　　“你不生氣？”李皖豫挑眉。靠近一步，雙手遮住了她的耳朵，薄唇輕啟，說了幾個字，許芬來不及臉紅，李皖豫早就收回手，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了的草屑。

　　他不知道許芬有個優點就是根據嘴型判斷別人說了什么話，高三無聊時，曾和室友玩了一個星期，因為太厲害，封了后，而后，無人在玩。

　　“可是我很生氣，怎么辦？”他的嘴唇這樣說道。

　　許芬回過神，胡亂的喝了幾口水。臉上紅了一片，十指纏在一起有些羞澀，心里卻樂開了花。而后她將腦中說話的李皖豫的臉換成李子睿或者小眼鏡，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如此興奮，難道她喜歡上李皖豫？

　　想到葉涵，再想想自己，命運如此相似。她喜歡的人喜歡月光的嬌柔冷清，自己喜歡的則是俗世的繁華紅塵。一個人，兩道風景，于李皖豫，她總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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