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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惡人遭報,勇士北征


  云珉聽了這話,微微苦笑:“你又何必生氣?過幾日你二妹跟衛(wèi)章成了婚,她自然也就鬧不成了。∥#”

  “是啊!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姻緣呢。可不是誰都能拆散的。”

  “鳳歌。”云珉伸出手去,想要握姚鳳歌的手。

  姚鳳歌一甩帕子站起身來,往后躲了兩步,秀眉微蹙:“三殿下,你可知道兩年前我為何因一場小小的風(fēng)寒便差點送了性命?”

  云珉一怔,臉上沒來得及浮現(xiàn)的尷尬登時褪去,神色凝重:“為何?”

  “我也是才弄明白。”姚鳳歌自嘲的苦笑,“那一次,在太后靈棚后面,你跟我說了幾句話,便讓我引來了殺身之禍。”

  “誰?!”云珉的臉色登時沉下去。

  “是誰你就不用問了。”姚鳳歌平靜的看著云珉,“我今天來這里見你,也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情。總之是我對不住你在先,但也請你諒解,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做不得主。你也做不得主。我們兩個成了如今這樣,不是你愿意的,也不是我愿意的,但我們都得認命。我只希望你好好地做你的王爺,而我,也有我的生活。之前種種,都如過往云煙,該散的就讓它散了吧。”

  “鳳歌……”云珉還想說什么,卻見姚鳳歌已經(jīng)抬腳往門口走,看樣子竟是要開門出去。

  顧忌到她的名節(jié),云珉無法再多說什么,只得轉(zhuǎn)身進了暗門之后。

  外邊珊瑚已經(jīng)從后廚回來,身后還跟著一個仆婦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幾樣南味小菜,并一碗碧粳米粥。

  “奶奶,你早飯都沒怎么吃,不如先吃點粥墊墊,蛋餃一會兒就好了。”

  “嗯,拿進來吧。”姚鳳歌轉(zhuǎn)身,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那人的影子,心里一陣釋然,又一陣空曠。

  *

  再說云瑤跟從蘇月齋出去,坐著馬車往定遠將軍府那條街上去轉(zhuǎn)了一圈,姚燕語的嫁妝隊伍站了滿滿的一街,看樣子怕是忙到晚上也忙不完。

  云瑤坐在馬車?yán)锟戳艘粫䞍海睦锶f分的不如意,卻又沒有辦法。

  皇后娘娘那日已經(jīng)敲打過她了,皇上給衛(wèi)章賜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圣旨已經(jīng)頒下去,除非姚燕語死了,否則這事兒在沒有轉(zhuǎn)還的余地。

  除非姚燕語死了!

  云瑤咬了咬下唇,瞇了瞇眼,恨恨的想,就算她死了,估計自己也還是嫁不成衛(wèi)章。想自己貴為郡主,也算是金枝玉葉,怎么就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呢?

  “郡主,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您請快些回府吧,世子爺找您有事兒呢。”誠王府的二總管氣喘吁吁地在車外說道。

  云瑤皺了皺眉頭,不悅的吩咐:“回去吧。”

  車夫如蒙大赦一般,麻溜兒的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打道回府。

  今天不是大朝日,誠王爺恰好也在家。云琨從衛(wèi)章府上回去便直接去了誠王爺?shù)臅俊?br />
  這件事情若是不讓父王知道,以后還得有不盡的麻煩。之前他還一直在想,有皇后娘娘的提點,母親總會約束著妹妹些,如今看來,連皇后娘娘的話母親都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

  太后已經(jīng)去世兩年了,宮里是皇后娘娘當(dāng)家!不把皇后的話放在心上,后果會怎么樣?

  身為兒子,云琨不能說自己母親的是非,但身為世子,他卻有管理好王府的責(zé)任。

  誠王在書房里跟一個幕僚在下棋,因見兒子進來,便問:“我聽說衛(wèi)章府上的人找你,是有事?”

  云琨躬身回道:“父王,今天姚家送嫁妝,發(fā)生了點事情,所以顯鈞叫兒子去商議了一下。”

  “哦。”誠王抬頭看了一眼云琨,把手里的棋子一丟,笑著對那幕僚說道:“本王輸了。”

  那幕僚豈能沒這點眼力見兒?忙起身笑道:“王爺有事,那屬下先告退了。”

  誠王點點頭,看著幕僚退出去之后,方問云琨:“是怎么回事兒?”

  云琨重重一嘆,把羅三有帶著戲班子攔著人家送嫁妝的隊伍唱吊喪戲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跟誠王爺說了。

  誠王不及聽完,便抬手掀了棋盤,怒道:“真是太不像話了!我王府的臉都讓這些狗奴才給丟盡了!羅三有在哪里?直接把這狗奴才給我亂棍打死!”

  “父王,打死他……”云琨皺眉,打死一個奴才,又能怎么樣?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

  “這事兒是誰指使的?是不是瑤兒?!”誠王一點也不傻,自己女兒的那點心思他如何會不知道?他一直不點破,是因為覺得女兒也不小了,女孩子家的心事應(yīng)該由母親去化解,他一個做父親的怎么好多說?

  但如今看來,自己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費了!再這樣由著她任性下去,早晚要鬧出大事兒來!

  云琨皺眉不語,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自然心疼,可這也太過分了!

  “哼!我就知道!”誠王爺一腳踢開地上的綠檀木棋盤,踩著玉石棋子便出了書房,直奔內(nèi)宅。

  *

  云瑤一進她母妃的院門便覺得氣氛不對,院子里的仆婦丫鬟不知都躲去了哪里,一個人影兒也不見。

  原本秋高氣爽的天氣,這里愣是壓抑的可怕。她的腳步在院子里頓了頓,看了看左右,心一橫,便一路走進了正廳。

  父王的臉色鐵黑,母妃臉色蒼白,哥哥?哥哥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好像根本沒看見自己。

  大事不好。云瑤心里暗暗地嘆了口氣,莫不是今天的事兒讓父親知道了?怎么會這么快?順天府尹?還是云珉?這兩個人都沒可能這么快來告狀啊。

  “一大早的不見人,你跑哪里去了?”誠王陰沉著臉看著女兒,問。

  “我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遇到了三皇兄,一起在蘇月齋吃了早點,還帶了他們的招牌包子回來。”云瑤說著,轉(zhuǎn)身看門外,她的隨身丫鬟忙拎著一個荷葉包進來,雙手奉上。

  誠王哼了一聲,看都沒看那包子一眼,只是說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叫你去慈心庵抄寫經(jīng)書,你可認真抄寫了?”

  “回父王,自然是認真抄寫了。師太每日都來收的,說是拿給皇后娘娘看。”

  “嗯,昨晚我夢見太后了,她說你抄的經(jīng)書很好,很有孝心。希望你再幫她多抄一些,過年的時候好拿出去散人。”

  “啊?”云瑤頓時繃不住了,“父王,我剛回來!”

  “你也知道你剛回來!”誠王怒聲斥道:“你剛回來就出去胡作非為?你以為這個家里沒人管得了你了嘛?!”

  “父王,我……”

  “閉嘴!”誠王爺心里的怒火不是一星半點。姚遠之雖然只是個二品總督,可在皇上的心里分量卻不輕。他那個女兒現(xiàn)在皇上也寶貝的緊,婚事還是御賜的!自己這個不孝女到底是有多不懂事,居然雇了戲班子去唱吊喪的戲攔住人家的嫁妝車隊不讓過?!

  “母妃……”云瑤又轉(zhuǎn)身看向誠王妃,希望母親能替自己說兩句話。

  誠王妃早就被訓(xùn)斥了一頓,這會兒還沒哭過勁兒來呢,聽見女兒這一聲‘母妃’忍不住又放了悲聲。

  “都給我閉嘴!再哭你陪著她一起去庵堂里抄經(jīng)書!”誠王爺拍了桌子。

  本來嘛,昨日他聽皇上說,長公主要跟靖海侯聯(lián)姻,把二女兒許給蕭霖。皇上不能駁了長公主的面子,已經(jīng)口頭答應(yīng)了。

  眼看著自己的準(zhǔn)兒媳和準(zhǔn)女婿都沒了,誠王爺心里就不舒服,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如何叫他不心煩?

  這一聲暴喝,加上拍桌子,那邊母女倆嚇得再也不敢哭了。

  “我不妨再多說兩句,衛(wèi)章跟姚家的婚事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阍亵[也沒用!你與其鬧下去自取其辱,倒不如安下心來好好地修修你的性子!你這個樣子別說將軍,任誰敢娶了你進門?你不把人家的祖先堂給燒了算是人家的燒了高香!你這孩子——簡直是不知輕重,不可理喻!”

  誠王爺雖然是皇室子弟,但自幼習(xí)武,多在軍營歷練,著實是個硬漢子,他這樣的性子,教育兒子也還好,但教育女兒是真的不怎么樣。

  不過自古以來,女兒多跟著母親在內(nèi)宅學(xué)習(xí)規(guī)矩禮儀,極少跟父親在一起。你讓個古代的大老爺們兒教育女兒,估計十個有九個半都是這種態(tài)度。

  女兒嬌弱,當(dāng)父親的只能狠狠地罵兩句,要么就送出去教規(guī)矩。

  但那些奴才就無所謂了,誠王爺發(fā)作完了女兒,把剩下的一腔怒火都發(fā)作在了羅三有身上,二話不說叫人拖出去一頓好打,打得奄奄一息,直接丟到莊子上去自生自滅了。

  自此后,誠王府的奴才都知道,以后服侍郡主可要小心些,一不留神可不是罰銀米的事兒,而是半條命啊!

  這一日,忙了許多人,卻唯獨姚姑娘是閑著的。

  雖然她也是早早的起來,但今天這大事兒她卻一樣都插不上手,寧氏和姚燕語也不許她插手,就沒有這個道理。待嫁的女兒一直到出門那日,都是養(yǎng)在深閨里的。

  于是姚姑娘等著送嫁妝的隊伍走了,院子里消停了,又回屋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過午時分。

  因馮嬤嬤帶著翠微翠萍兩個丫頭去了衛(wèi)府還沒回來,小丫頭們忙碌了這幾日也都累壞了各自躲懶去了,屋子里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響。于是姚姑娘自己起身穿好了衣裳,隨便把長發(fā)理了理編成麻花,便出去找吃的了。

  外邊廊檐下杜三娘子正攬著杜鵑讓她學(xué)識字,因見姚燕語出來,忙把杜鵑放開,上前去福身問:“姑娘醒了?可是餓了?”

  “嗯,她們怎么還沒回來?”姚燕語抬頭看了看天色,平時覺得那些人在跟前吵吵鬧鬧的煩得慌,現(xiàn)在乍然都出去了,又太空了。

  “馮嬤嬤走的時候說,今兒一天估計忙不完呢。那些東西得看著他們都擺放好了,大大小小幾百件兒呢,估計得忙活兩天。”杜三娘子笑道,“姑娘若是餓了,廚房有點心和粥,奴才去給您端來。”

  “噢,好吧。”姚燕語揉了揉肚子,轉(zhuǎn)頭看見杜鵑手里的一本開蒙識字的書,便笑著坐下來教小姑娘認字。

  而同是這一日,還有一件大事發(fā)生。

  此事跟姚姑娘無關(guān),是老太醫(yī)張蒼北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一件事情。

  張老太醫(yī)因為收了個得意門徒,這幾天就特別的得瑟,有事沒事兒跑太醫(yī)院里轉(zhuǎn)一圈兒,跟之前幾個不對眼的老家伙呲牙瞪眼互相嘲諷兩句,自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去藥房找些稀奇的藥材,好拿去他的得意門徒那里做他以前想做卻一直沒辦法做的煉制試驗。

  這日他也知道姚家送嫁妝,但這老頭兒潦倒半生,陪王伴駕三十余年也沒個家底兒,那點銀子都大手大腳的花了,所以也沒辦法給徒兒添妝,于是便覺得恨沒臉,獨自一人跑去藥房扒拉去了。

  這一扒拉不要緊,他居然發(fā)現(xiàn)前幾天藥房剛買進來的一大批柴胡是假的!

  柴胡,乃是祛虛熱的一劑好藥。很常用,發(fā)熱、寒熱往來、瘧疾、肝郁氣滯、胸肋脹痛、脫肛、子宮脫落、月經(jīng)不調(diào)等癥狀都用得著它,所以太醫(yī)院的藥房每年都會買進大宗的柴胡。

  可居然……是假的!

  張蒼白抓了一把已經(jīng)切片的柴胡,仔細的看了看,又拿了一片放到嘴里嚼了幾下,然后‘呸’的一下吐掉。

  沒錯,真他娘的是假的!

  柴胡也分好幾種,北柴胡、南柴胡,還有一種就是大葉柴胡。

  南柴胡偏于疏肝解郁,北柴胡偏于清熱解表,前面那兩種倒也罷了,只是這大葉柴胡是有毒的啊!

  這事兒可大了!太醫(yī)院的藥房,那可是給皇上和后宮妃嬪治病的藥啊!

  張?zhí)t(yī)跟著皇上混了三十多年,雖然頗有見識,但這樣的事兒還是頭一回遇到。不過還好,他也是極有城府之人,發(fā)現(xiàn)了問題并不著急怎樣,只是悄悄抓了一把,又拿了些別的藥材,便離開了。

  然后,不到一個時辰,誠王爺帶著六十名一等錦林衛(wèi)奉旨封了太醫(yī)院的藥房,把負責(zé)藥材的幾十個太監(jiān)老老小小都一并綁了起來。

  當(dāng)晚連夜審訊,第113章那張冷峻的臉。

  婚前綜合癥么這是?姚姑娘長長的呼了口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問:“今兒外邊有什么新鮮事兒沒?”

  “姑娘,說什么新鮮事兒?馮嬤嬤請您去東廂,嫁衣的尺寸已經(jīng)改好了,您再去試一試。”

  “不是已經(jīng)試過三遍了嗎?”一想到這事兒姚姑娘就頭疼,那一套新娘的嫁衣里里外外一共九層,著實的繁復(fù),每次試穿下來總要半天的時間,偏生馮嬤嬤又仔細,一丁點兒的不合適都要改。

  “好姑娘,快些吧!”翠微伸手去把她家姑娘攙起來,“再磨磨蹭蹭的可就來不及了!還有三天!”

  還有三天!姚燕語無奈的笑了笑,還有三天就要嫁做人婦了啊!

  那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托付終身呢?

  他說過的話會不會變?會不會將來終有一天他忽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他最喜歡的?

  或者說這古代的男人哪一個不是見一個愛一個?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

  姚燕語被翠微拉著往前走,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蹦。

  進了東廂房,寧氏和馮嬤嬤兩個人都在,大紅嫁衣從里到外,一件一件都掛在架子上,見姚燕語進來了,寧氏便吩咐:“快點,服侍你們姑娘把衣裳換上。”

  翠微翠萍兩個人立刻行動起來,雪蓮等人也在一旁打下手,七八個大丫鬟一起動手,華麗麗的嫁衣一層一層的穿在了姚姑娘的身上。

  三面大穿衣鏡擺在面前和左右,翠微和翠萍一邊整理著裳袍裙擺,一邊笑道:“快看看咱們姑娘可有多美。”

  姚燕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時也有些恍然。那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姑娘真的是自己嗎?

  “**奶快來瞧瞧。”馮嬤嬤已經(jīng)近前來,抬手讓姚姑娘把手臂展開,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霞帔,又理了理寬大的衣袖,看見袖口的精致的芙蓉丹桂繡紋上有個細小的線頭,立刻叫翠微拿了小剪刀來,輕輕地剪掉。

  寧氏則理了理姚燕語的衣領(lǐng),滿意的笑著:“好看。還別說,這京城的繡娘也不比咱們江寧的差,瞧這針腳,又細密又勻?qū)崳共槐饶切┻M上的差。”

  馮嬤嬤笑道:“**奶這話說的是。奴才找的這二十個繡娘可是這京城里拔尖兒的。”

  寧氏自然又夸獎了一番,馮嬤嬤則抱著雞蛋里挑骨頭的心態(tài),又上上下下的檢查了一遍,說還得修改一次。姚燕語嘆道:“嬤嬤,用不著這樣吧?這里里外外那么多東西,就屬這身衣裳最費勁兒了。”

  馮嬤嬤立刻不依:“姑娘這話說的,這一輩子一次的大事,豈能馬虎?”

  寧氏笑道:“又不讓你自己繡,你還嫌煩呢?”

  姚燕語嘆道:“光試穿就累死個人了!還讓我自己繡,那還不如殺了我!”

  “呸呸!”馮嬤嬤立刻勸道:“大喜的日子里,姑娘可別這么沒忌諱!這些不吉利的字兒可不許掛在嘴上。”

  姚燕語扁了扁嘴巴:“知道啦!”

  一件一件的穿上去,不合適的地方都記下來,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這一趟折騰,又耗去了半日的功夫。

  姚燕語看著外邊的雨停了,立刻有了笑臉:“這雨終于不下了!嫂子,我出去走走,老在屋子里悶著,身上都長毛了。”

  寧氏笑道:“還有這幾日的光景,你且松散松散。等進了將軍府的門,就得拿出當(dāng)家夫人的款兒來,不許跟孩子似的了。”

  “嫂子說的是,所以這兩天我得松散夠了本兒。”姚燕語說著,便笑嘻嘻的跑了。

  寧氏嘆道:“我怎么覺得之前二妹妹可是個不善言談的,整日把自己關(guān)在院子里,除了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那是拉也拉不出來的。如今長大了,卻換了一副活潑的性子。”

  馮嬤嬤笑道:“奴才瞧著,咱們二姑娘的心里其實緊張著呢!**奶沒瞧見她這兩日心神不寧的樣子,有時候還搖頭嘆氣的,問她什么都不說。依我看,她這是害怕出嫁呢。”

  “害怕也是正理。”寧氏笑著嘆了口氣,“女兒家在自己家里,再怎么樣也可以隨心所欲些,等嫁了人,里里外外的事情多了,肩上的擔(dān)子也重。再說,這一旦嫁過去,后半輩子可就跟那個男人拴在一起了。任誰也不是神仙,不知道將來會怎樣。怎么能不害怕呢?”

  “**奶說的是。”馮嬤嬤也嘆了口氣,“奴才服侍二姑娘這么多年,回回想起來,也替咱們姑娘擔(dān)心。”

  寧氏又笑了:“其實也沒必要,我看衛(wèi)將軍那人不錯的,對二妹妹也是真心的好。咱們呢,是關(guān)心則亂。”

  兩個人正說著,金環(huán)從外邊進來,回道:“奶奶,二爺派了人來,說接二姑娘出去一下。”

  寧氏忙道:“剛二姑娘還說家里悶?zāi)兀闳ツ沁吙纯此遣皇钦鲩T。”

  金環(huán)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去找姚燕語。

  卻說城郊藥場,從江南運回來的止血草都已經(jīng)制成了藥粉,新一批的明后天就到了,本來姚延意專門抽了時間過來瞧瞧場地,著人打掃清理,預(yù)備好防潮擋雨用的東西。卻不想前腳下馬車,后腳衛(wèi)章就追了來。

  姚延意看著衛(wèi)章的神色,心里突的一跳,因問:“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二哥。”衛(wèi)章拱手,給姚延意躬了躬身,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姚延意皺眉:“你素來是個痛快人,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

  “今天皇上召見我,說北疆鳳城和甘州皆被胡人搶掠,殺我百姓無數(shù)。負責(zé)守衛(wèi)鳳城和甘州的甘州經(jīng)略使李榕戰(zhàn)死,他的長子李義潼失蹤,五歲的幼子李義洛被胡人丟下城墻摔死……”

  “要打仗了?!”姚延意的心猛地一顫,“你要去邊疆?”

  “是。”衛(wèi)章低了低頭。

  姚延意的臉色都變了,低聲問:“什么時候走?”

  衛(wèi)章的眉頭皺的更緊,聲音也壓得很低:“這次出征的主將還沒定下來,但不管是誰掛帥,我肯定都要一起去。”

  姚延意心里恨得不行,但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武將的存在就是保家衛(wèi)國,現(xiàn)在北面的百姓被搶掠屠殺,主將戰(zhàn)死,朝廷若不用兵,亡國指日可待。于是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心神,說道:“三日后成婚……不會耽誤吧?”

  “二哥,我想……把婚期往后拖一拖。”

  “你說什么?!”姚延意的火騰地一下子上來了,怒視著衛(wèi)章,“你再說一遍?!”

  “二哥你先不要著急。我這一去生死未卜。若我活著回來,自然會娶燕語進門,這輩子都好好地待她,但如果我……”

  “閉嘴!”姚延意氣的原地打了個轉(zhuǎn),忽然轉(zhuǎn)身指著衛(wèi)章,“你當(dāng)我姚家是什么?!啊?!你說娶就娶,說不娶就不娶了?!”

  衛(wèi)章見姚延意暴怒,心一橫,一撩袍角,單膝跪在了地上,拱手說道:“這件事情是我的不是。但請二哥細細思量,并轉(zhuǎn)告岳父大人:若我衛(wèi)章此去能夠凱旋而歸,我這輩子都會對燕語好,絕無二心。但若我有去無回,衛(wèi)府里里外外一切家業(yè)都歸燕語所有,請岳父大人和二哥再為她另擇良人,平安到老。”

  “你……”姚延意一口氣哽在喉間,指著衛(wèi)章,半晌說不出話來。

  半晌,姚延意終于把眼睛里的濕氣逼回去,方暴怒的罵道:“你給我滾起來!”

  衛(wèi)章又朝著姚延意一低頭:“二哥,是我對不住姚家,對不住燕語。”

  姚延意又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兒,長臂一揮,怒道:“老子不管!你有本事自己去跟她說!”

  *

  姚燕語坐車馬車一路疾馳趕到藥場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般情景:

  一顆合抱粗的楸樹下擺了一張榻,榻上擺著小幾,旁邊紅泥小爐里燒著水,水咕咕的響著,似是開了很久。矮幾上放著她二哥最喜歡的玻璃制新茶具,卻沒心思沖茶。她的二哥卻梗著脖子靠在榻上,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而一身絳色常服的衛(wèi)章卻抱著雙臂靠在楸樹上,背對著她二哥,微微抬著頭,看著山灰蒙蒙的天空,臉色竟是少有的悵惘。

  姚燕語慢慢地走到近前,這兩個人卻誰都不說話,也不動。

  “哥?”姚姑娘過去把爐子上的水提了過來,“這么急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姚延意鼓了鼓氣,那些話還是說不出口,便索性起身從榻上下來,指了指衛(wèi)章,“是他找你有事。”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走了。

  “哎?”姚姑娘十分的驚訝,哥哥這是發(fā)什么脾氣?難道是自家男人惹了他?于是姚燕語把手里的水壺放回爐子上,轉(zhuǎn)身走到衛(wèi)章近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卻被他一把攥住。

  他忽然低頭看過來,墨色的瞳眸帶著無法言說的情緒,看的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不安的問:“你們怎么了?”

  衛(wèi)章抿了抿唇,想了那么多的話竟然無法開口。

  這是他喜歡了很久的姑娘,她玲瓏剔透卻不屑爭奪,她有世上最干凈的眼神,她有一顆慈悲的心和一雙濟世的手。哪怕自己滿身血污,殺戮無數(shù),在她的面前也總覺得寧靜,似乎只要呆在她身邊,就可以得到救贖。

  而此時,她的烏發(fā)間帶著一朵大紅絨花,那么喜慶。

  她的嫁妝都已經(jīng)進門,三日之后她便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

  她仰著臉看著自己,眼神明凈清澈,里面滿滿的都是關(guān)心。

  他要怎么開口,告訴她北方戰(zhàn)火已經(jīng)燃起,他許下的婚期要無限后延,也或許,她最終等到的只是馬革裹尸?

  “到底怎么了?”姚燕語感覺到非常的不對勁兒,但卻猜不透是因為什么。

  “我們的婚事……需要往后拖一拖。”衛(wèi)章艱澀的開口,聲音完全不似往日,竟像是變了個人。

  “為什么?”姚燕語皺眉,“是不是因為誠王府?”

  衛(wèi)章?lián)u了搖頭,“我要去打仗了。”

  姚燕語驚訝的‘啊’了一聲,又輕松的笑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云瑤郡主要搶了你去呢。”

  “燕語。”衛(wèi)章握著姚燕語的手,輕輕地拉了拉,試圖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嗯,既然是去打仗,那一定要小心啊!”姚燕語果然收回了思緒,不再糾結(jié)誠王府的事情,卻不給衛(wèi)章說話的機會,“傷藥一定要多帶,就算你不用的話的話也保不住你的手下不會受傷。打仗嗎,哪有不見血的。哦——對了,輸血器我叫他們做了不少,不過你會用嗎?還有你是甲乙型的血,一般人的血都可以給你用。但你的血不能隨便給別人用,只能給甲乙型的用,對了……”

  “燕語!”衛(wèi)章不忍心,但還是不得不打斷了她的嘮叨。

  “啊?”姚燕語看著衛(wèi)章,“要不,你把你的軍醫(yī)都叫到一起,我再給他們說一說?輸血是大事兒,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

  “好了,先別說這些。”衛(wèi)章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低頭看著她。

  “你不會是緊張吧?”姚燕語笑瞇瞇的看著他,“你這又不是第113章苦笑,是啊,又不是第113章微笑著搖搖頭,認真的看著她,問:“你害怕嗎?”

  “我當(dāng)然害怕。”姚燕語收了笑,伸出手去方在他的胸口,“我可是個弱女子,怎么可能不怕打仗?不過還有你嘛。我知道你是大云朝最英勇的戰(zhàn)士。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衛(wèi)章默默地重復(fù)著這句話,胸口里涌出無限的豪情。

  是的,他曾縱橫疆場,他曾浴血拼殺,他殺敵無數(shù),也負傷無數(shù)。多少道鬼門關(guān)他都已經(jīng)闖了過來。

  之前他殺敵,從沒想過為了什么。

  為國?大云太大了,數(shù)千萬百姓,數(shù)萬里土地,像他這樣的勇士也不計其數(shù)。

  為家?衛(wèi)家早就衰敗,祖父雖然留給了他堅強的信念,但人死如燈滅,他從沒想過身后之事。

  為了黎民百姓?可黎民百姓知道他衛(wèi)章是哪個?

  所以,他在軍營里拼了八年的命,竟是渾渾噩噩,不知為誰。

  這次,他知道了。

  為了她。為了讓她不再害怕。

  衛(wèi)章的手從姚燕語的肩頭慢慢地滑上去,握住了她的頸側(cè),雙手捧著她的臉,低聲說道:“等我回來娶你,可好?”

  姚燕語點點頭,微微的笑著閉上了眼睛。

  衛(wèi)章凝視她的面容,目光一點一點的描畫著她的模樣,似是要把這模樣刻到心里。良久,方虔誠的低下頭,在她的眉心印下輕輕地一吻。

  然后,果斷的放開她,轉(zhuǎn)身便走。

  姚燕語睜開眼睛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大喊了一聲:“等等!”

  她快步跑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轉(zhuǎn)過身來。然后把腳尖墊到最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著臉,吻上了他的唇。

  此處,風(fēng)停雨歇,天寂地靜。

  每一聲沉甸甸的心跳都像在心底烙出痛楚焦灼的痕跡。最深刻的烙印,都很疼。

  衛(wèi)章于萬分的震驚中醒過神來,猛然伸手箍住她的腰,瘋狂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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