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走投無路,宣判
傅明禮到前院,院子里空無一人,他走到另一頭,敲響了傅明信家的門。
傅桔梗開了條門縫,看到是傅明禮,高興的露出笑容,扭頭對屋里人道,“爹,是我五叔來了。”
“快讓你五叔進來。”傅明信一邊起身,一邊讓女兒把門打開,傅明禮笑著摸了摸傅桔梗的頭,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門口一側的案子上。
傅明信看了東西一眼,嘆口氣,“娘把你趕出來了?”
傅明禮苦笑一聲,沒有應話,而是從懷中掏了一包碎銀子出來遞給傅明信,傅明信怔了怔,忙推給他,“這……我不能要!”
“四哥!”傅明禮喚了聲,執意要將東西塞到他懷里,“聽凌娃他娘說你和四嫂都受了傷,知道你們手里不寬裕肯定沒銀子抓藥,這銀子不多,先把你和四嫂的病看了吧。”
傅明信還要拒絕,傅桔梗拉了拉他的衣擺,“爹,收下吧,娘的頭都出血了,李郎中說夏天天熱,不趕緊治要生膿的……”
傅明信捂了捂臉,好一會兒,手在眼睛上胡亂劃拉了幾下,紅著眼接過了錢,“老五,這銀子算我們四房借你的,等我手里有了閑錢就還你!”
“不急。”
傅明禮擠出了一個笑容,知道他們一家走了后,傅明信一家就是最困難的,他手里若有銀子怎么會不給何氏抓藥?!
傅明信露出憨實的笑,小心翼翼的將銀子揣到懷里,對傅桔梗道,“閨女,快去給你五叔倒杯水。”
傅桔梗應了一聲,開門出去。
“四哥,家里究竟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會鬧成這樣?”傅明禮問。
傅明信引了他坐在凳子上,才開口,“我也沒聽多清楚,好像是二哥從哪里得了一個秘方,大哥想把方子要過來拿去賣錢救大郎,三哥說方子是大家的,不讓大哥賣!說著說著就打了起來……”
“沒人勸嗎?”傅明禮蹙眉,“什么秘方?”
“大哥拿了根扁擔,二嫂拿了根燒火棍,誰也不敢上前啊!唉……”傅明信搖頭嘆息,“不清楚是什么秘方,也沒聽大哥他們再提起。”
傅明禮哦了一聲,嘆氣,“難怪爹被氣病了!上次大哥在酒席上大鬧,被我拒絕的時候爹臉色就不怎么好,這次眼睜睜看著又被二哥三哥這么……”
“這怎么能怪你?你才分出去多久,就算有錢能有多少。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大哥他糊涂了,爹……”傅明信看了他一眼,“爹這些年不是一向這樣嗎?你別往心里去……”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頭,壓低了聲音,語氣透著一股蒼涼,“四哥看明白了,爹那心里啊,只有一個大哥!你既然分了家出去,以后就好好過你們自己的小日子,逢年過年的來給爹娘送年節禮就好,其他的事別攙和了!”
“四哥……”傅明禮錯愕,一向憨厚孝順的四哥居然有了這種想法,這……
傅桔梗從門外拎來了茶壺,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撅了撅嘴道,“五叔,奶罵娘是不會下蛋的老母雞!還說讓爹休了娘帶著我和姐姐兩個拖油瓶滾蛋……”
“……”傅明禮愕然,轉頭看傅明信,“四哥,這、這……娘真的這么說?”
傅明信點了點頭,滿是胡渣的臉上撤了個苦澀的笑,“你四嫂生桔梗時傷了身子,這輩子怕是很難再有孩子了。本來這事一直瞞著娘,可她前段時間不知道從哪里得了消息,將你四嫂叫去問了清楚,最近……唉……”
“奶一直叫我娘干活,還不讓我和我姐幫忙,娘都瘦了好多好多了!”傅桔梗一臉氣憤,“爹,咱們也跟五叔一樣分家出去吧!娘這樣肯定會累死的,我不想娘這么累……”
傅明信又是重重的唉了一聲,沒有回應女兒的話。
傅明禮想到自己家以前遭遇的事深有同感,也嘆了口氣,“真要不行,四哥,你也跟爹說一聲,分出去過吧,沒有兒子你還有鳶尾和桔梗呢,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再說吧。”傅明信沒有直面回答,傅明禮知道他是個孝順的,也沒再說旁的,留了東西準備回去,被傅明信追上將東西塞給了他,“娘沒有要,我也不敢收,這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傅明禮看到傅明信撓頭,無奈的接了過去,“四哥,你也好好為四嫂和兩個孩子想想吧。”
傅明信笑了笑,轉身進了院子,傅明禮從傅家老宅出來,回自己家里看了看,帶著陳忠一家回了鎮上。
傅思宗受傷無法參加會試,只能往縣衙報了緣由參加明年的科考了,傅明禮辦完了事,推拒了縣太爺幾次挽留才出得縣衙,回了楚記。
樓重正拿了從京城帶回來的禮物,在傅云杉屋里邀功,送給楚氏的是一套在京城貴婦圈流行的純金套飾品,從發簪發梳到耳墜手鏈共八件,傅剪秋和白昕玥的是一套銀飾品,一樣是八件,送給傅思宗的是一方端硯,小八的是一柄小匕首,傅明禮的是一方澄泥硯!
輪到傅云杉了,樓重挑了挑眉,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輕輕抖落了打開里面的錦盒給傅云杉看,看到東西那一刻傅云杉還沒什么感覺,聽完樓重一句話后,臉黑了!
“系到你的包子上,以后你走哪都會叮叮當當的響,爺不用猜就知道是你了!”
他當她是他養的阿貓阿狗嗎?!
他才叮叮當當響,他全家都叮叮當當響……
“三姑娘,這可是我家爺請飾品店的掌柜特意打造的,鈴鐺上還有你的名字呢……”常寺在旁邊嘰嘰喳喳。
“三姑娘?”白蘇在旁邊看到傅云杉盯著鈴鐺皺眉不出聲,輕輕推了推她。
發覺被某人拉低智商的傅云杉找回神智,抬眸撇了一眼樓重,對丫頭輕聲道,“去把東西拿給爹娘和哥哥姐姐小八他們吧。”
“是。”白蘇應了一聲,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了,抱著出門去。
樓重拿著鈴鐺在傅云杉的眼前晃了晃,傅云杉一把抓了放回盒子里,啪一聲蓋上。
“小丫頭,快帶上給爺瞧一瞧啊。”樓重伸手揪了揪她頭上的包子,傅云杉躲閃不開,憋屈的狠瞪了他一眼,這男人不動手動腳的就手癢是不是?!
常寺骨碌碌的轉著眼珠子,來回打量,目光中時恍然時不解,眉頭一會兒皺一會兒松,樓重瞥了他一眼,他嘿嘿笑,“不打擾爺和三姑娘說話,我去找白蘇姑娘要些茶點和茶水。”
邊說邊賊溜溜的后退,眼見樓重鳳目微瞇,才蹭一下跳起奪門而出。
樓重這才松了傅云杉的頭,懶散的坐靠在椅子上,與站著的傅云杉平視,“聽府城一品閣的掌柜說你去找過我?”
“嗯。”傅云杉從懷中掏出他離開時送給自己的玉牌,“既然你回來了,這東西物歸原主。”
樓重垂眸看了眼她小手中的玉牌,不甚在意道,“你留著吧。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可能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來洛邊了,一品閣的生意有掌柜在,你只要每隔三個月去查一下帳就好了。”
“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傅云杉秀眉一蹙,看樓重。
樓重甩開折扇扇了兩下,又啪一聲合住,嘆了口氣,“是啊,老皇帝吃一品堂的藥膳中了毒,說不定我這一去就不回了……”他揚起好看的眉,長長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蒲扇了兩下,一張妖艷的臉露出禍國的笑,“小丫頭,白白送你一座一品閣,你開不開心?”
傅云杉沒有出聲,定定的看著樓重,樓重哈哈大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騙你的!是我一直在找的一個人有了線索,我要趕過去看看。”
傅云杉依舊沒有出聲,樓重抿唇,纖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丫頭真不可愛。”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傅云杉。
傅云杉接過,打開,看到里面的東西后,眉頭蹙的更緊,“一品閣的轉讓文書?為什么把一品閣轉讓給我?”她咬重了轉讓和我兩個詞,樓重拍她的頭,傅云杉白他,他笑著收回手,靠在椅子上,慵懶姿態盡顯,“我可能一兩年都不會來洛邊了,與其讓店鋪荒著沒人搭理,不如交給你……”
“我才十二歲,你太看得起我了!”傅云杉將文書和玉牌一并還給他,樓重瞟了她一眼,聳肩,“沒辦法,洛邊這么大,只有你入了我的眼。除了你,別無第二人選。”
“你可以交給掌柜的……”
樓重搖頭,“一品閣可有你的藥膳生意,你若不想要,那我回去就把它賣掉,大廚帶走,以后藥膳可就在洛邊絕跡了!再說……”他伸手從懷中再掏出一封信,搖了搖,“不想知道這幾個月藥膳你分了多少銀子嗎?”
傅云杉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多少?”
“你接了一品閣這銀子就是你的,不接的話……”他抿唇捏著信封當扇子搖啊搖。
傅云杉不想接,她還有一大堆的事要處理。
要將想到的幾種東西研究著做出來,要尋種菜的高手開始準備蔬菜大棚的事,要打理楚記賺錢當后盾,要照顧哥哥,還要時刻防著傅家老宅那些人出陰招害他們一家,她哪里還有精力去幫他照看生意……
可,她又舍不得那分成銀子!她的蔬菜大棚是個大洞,需要的銀子多著呢!
樓重看著她小巧的臉上變化著神情,一會兒撅嘴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高興,不由好笑,威脅道,“這銀子……”
“我接……”傅云杉急急開口,說完又有些懊惱,“先說好,我只是先替你管著,你什么時候回來鋪子什么時候還給你!”
樓重頷首,又捏了捏她的包子頭,看到傅云杉又想炸毛,呵呵一笑,“我已經讓常寺稍了信回京,過段時間藥來了,你哥的手就能好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縱然能治好,他也沒辦法參加今年的恩科了。”
“沒、沒關系。還要多謝樓公子賜藥。”傅云杉咬牙,想抬手拍他的爪子,卻又不得不忍住迎著他的笑容,說感謝的話!
樓重大度的擺手,“不用客氣。”
傅云杉氣結,捏了文書,奪過他手中的信封,轉身走了。
臨出門,樓重突然出聲,問,“你門房上的三個人從哪里找的?”
“鎮上買來的,怎么了?”傅云杉停住腳步轉頭,看了樓重一眼。
樓重搖頭,“昨天回你家時見到了他們,看他們長相很像西邊的耶羅人,耶羅人素來以彪悍殘暴出名,你多小心一些。”
傅云杉本想取笑他不去鎮上的楚記落腳,偏跑去空無一人的雙河鋪,可聽到樓重后面的話不由蹙眉,“這一家人平日就有些古怪,這么說還真是留不得他們了。多謝忠告。”話落,開門,走了出去。
樓重輕笑,一身松散氣息在傅云杉走后瞬間消散,換上一身沉重,常寺蹦跳著進來,瞧到自家爺的臉色,瞬間也收斂了氣息,探頭在外面瞧了瞧,發現沒有一個人后,將房門掩上,湊過去壓低聲音道,“爺,他們來鎮上了,怎么辦?”
“他們不是想跟咱們一起走嗎?”樓重以手撫摸著扇柄的玉墜子,瞥了房門一眼,“小丫頭一家只是普通百姓,不應該卷入這是非之中,你去讓他們收拾東西,過兩日我找了機會跟小丫頭要了人,帶他們回京。”
“爺要幫他們?”常寺不贊同的皺眉,“您現在還自身難保!這次的事明顯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聯手要對付你,要不是樓太醫趕回去的及時,皇上他就……”
“我自有分寸。”樓重瞟了他一眼,“你去吧。”
“是。”常寺無奈的點頭,轉身出了門。
過兩日,樓重辭行,當著傅明禮和楚氏的面說陳忠媳婦會做一種特別好吃的糕點,他想帶他們回京,傅明禮和楚氏自然滿口答應,雙手將賣身契送上,樓重捏著賣身契,瞟了兩眼陳庭,笑著揣進了懷里,一行幾人驅車離開清河。
傅云杉第二日就讓顧淮揚去朱牙子那尋了一對溫厚的夫妻看門。
第三日上,衙門傳傅家全門到縣衙聽判!
傅思德買兇""姑娘,造其死亡,罪證確鑿,判為死刑,恩科結束后問斬!
何家父母和未婚夫大呼青天大老爺,哭笑著抱著女兒和未婚妻的靈位出了衙門。
大堂上,只留下傅家一門人。
“爹啊、娘啊,我不想死,你們救救我,救救我啊!”傅大郎嗷嗷哭叫,幾個月的擔驚受怕讓他瘦的只剩皮包骨。
周氏抓著兒子的手哭的撕心裂肺,“兒啊……娘的兒子啊……都是爹娘不好,是爹娘害了你……”
“阿德……兒子……”傅明孝的脊背一瞬間塌了下去,看著瘦骨嶙峋的兒子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妻子,臉上頹然而絕望,傅明禮目露不忍,身子動了動,傅云杉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攥的死死的,傅明禮明白女兒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嘆了口氣。
傅明悌和傅明忠夫婦都別開了臉,傅老爺子一臉灰白,不敢置信的看著縣太爺,喃喃道,“縣太爺,能不能網開一面……”
“網開一面?”師爺瞥了傅明孝一眼,笑開了眼,“傅老爺子,我們老爺可就看在您曾經在帝師府呆過的面子已經寬限了這么久,本來還說有救的,可惜啊……”他搖頭嘆氣。
傅老爺子自然明白師爺話中的意思,傅明禮幾兄弟都明白。
傅明孝突然發飆了,在堂中一陣大笑,指著傅明悌一順溜過去,連傅老爺子都沒放過,“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我兒子被判死刑了,你們滿意了吧!滿意了吧?!看我以后沒有兒子送終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很解恨?嗯?老二,老三,你們好,你們可真好,你們可真是我的親兄弟!我告訴你們,我不好過,以后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老大……”傅老爺子一臉受傷,他也不想這樣的,他一直以為大郎還有救的!
傅明孝恨恨瞪了傅老爺子一眼,臉色猙獰,“爹,我沒有兒子送終了,你開不開心?”
“我、我不……”傅老爺子搖頭,“老大,你不要這樣……”
傅明孝笑了,“爹,你看你有這么多好兒子,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你就發發慈悲把我分出去吧,我們兩口子以后就守著一起過,啥事都不管了,成不?”
“不!”傅老爺子臉色蒼白,顯然接受不了疼愛多年的兒子要拋棄他!他上前抓住傅明孝的手,“我讓老五老二老三他們湊銀子,對,湊銀子,十萬兩銀子一定能救大郎……”
“湊銀子?你怎么讓他們湊銀子?他們憑什么要聽你的?”傅明孝抬頭,看傅明禮,“你以為現在的老五還是以前那個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老五嗎?他就算啥都不知道,現在也不會聽你的話了!還有老二老三,我嫡嫡親的兄弟,他們是怎么說的,說不給就不給!爹,你說話還有誰去聽啊?啊……”
傅老爺子頹然,踉蹌了一步,剛好退到傅明禮身前,傅明禮伸手扶了一把,傅老爺子抬頭看著他發怔,好一會兒,老眼露出欣喜的光芒,笑道,“老大,還有辦法,還有辦法!”
“爹……”傅明禮蹙眉,忍著疼試圖讓傅老爺子松手。
可傅老爺子枯瘦的手抓的緊緊的,他越動,傅老爺子的指甲卡的越深,不一會兒已有淡淡血滲出來染紅了薄衫。
傅云杉皺眉,抬頭看了眼縣太爺,縣太爺敏銳的察覺到小姑娘目光中的惱怒,心里一咯噔,瞪了眼師爺,揮揮手讓衙役分開二人。
誰知,傅老爺子拼命抓著不放,還對兩個衙役喝,“滾開!”
衙役惱了,手下用足了力氣,硬是將傅老爺子拖到一邊,一把扔到了地上。
傅家幾兄弟怔了怔,只有傅明義上去扶起了他,傅明信想動被女兒傅桔梗狠狠拽住了。
傅老爺子推開兒子的手,坐在地上指著傅明禮對縣太爺道,“大人,傅思宗是舉人,他是舉人,是不是能替我們家大郎頂罪?”
“爹!你說什么胡話?!”傅明禮瞪圓了眼睛,驚怒交加!一臉不敢置信!
楚氏和傅剪秋姐弟都嚇傻了,驚愕的看著地上面帶微笑與縣太爺討價還價的傅老爺子!
“大人可以扒了他的舉人功名,由他來替大郎頂罪,大郎就不用死了!是不是,大人?”他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一臉錯愕的傅明孝身邊,“老大,爹說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救大郎,爹不會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六郎替大郎頂了罪,就像上次老五替你頂罪一樣,這樣大郎就不用死了,兒子,你開不開心?”
“爹,大郎犯的是死罪……”傅明孝有些結巴。
傅老爺子笑著點頭,“爹知道。”
“爹知道還要讓六郎替大郎頂罪?他做錯什么了?”傅明禮滿臉絕望,眸子里忍不住的怒火翻騰,“就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是你孫子嗎?”
傅老爺子轉頭冷淡的看了傅明禮一眼,“是,誰讓你是我兒子,他是我孫子,你的命是我給的,他的命也是我給的!”
傅云杉真想哈哈大笑,見過不要臉的真是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他是傅明禮的親爹嗎?有偏心偏成這樣的爹嗎?!
“爹,你怎么能這樣?”楚氏已經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口里反復說著怎么能這樣,怎么能這樣!
傅明信一家也是滿臉驚愕,張著口不知道說什么好。
傅明悌夫婦和傅明忠夫婦面面相覷,像是搞不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目光不由投向縣太爺。
縣太爺和師爺也很無語,他們怎么也沒料到傅老爺子會當場提起傅明禮被扒秀才替傅明孝頂罪的事,其實,那件事嚴格說起來,當時他是看在傅明孝帝師府奴仆的面子才輕饒了他,答應傅明禮頂罪。
可這不代表誰都能頂罪啊?!
這傅思宗可是舉人,他沒有資格扒下他的功名暫且不說,單說傅家那個三丫頭小小年紀就那般能耐,他今日若真做了什么,還不得被她記恨個千千萬萬年啊!再說,傅家老五的大姑娘許的可是許家的二少爺!那許家大少爺可是在京城二品大員家都能說得上話的人,他是腦殘了才會答應傅老爺子的話!
縣太爺咳了咳,正想開口說話,傅明禮已先出聲,“大人,我能不能跟傅老爺子說兩句話?”
“請。”
傅明禮拍了拍女兒的手,微微一笑,“杉兒,放心,爹不會再傻了。”
傅云杉這才發現自己攥著傅明禮衣襟的手早已出滿了汗,將爹薄薄的衣衫都浸濕了,她喃喃叫了聲,“爹。”
傅明禮走出一步,直視傅老爺子,淡聲道,“爹,有些事我不想說不等于我沒記住,有些話我不想說并不是我不敢說,我只是一直念著爹娘的生養之恩!天啟皇朝自古百善孝為先,兒子自認從懂事起從沒有做過讓爹娘難過的事,要真說起來,怕只有我考中秀才和娶了棲云這兩件事沒有聽你和娘的話……”
他回頭看了一眼棲云,淡淡一笑,“兒子不想追問當年娘為什么執意要我娶一個癡傻姑娘為妻,這么些年,為了這兩件不孝的事,兒子一直在努力補救。爹娘說沒銀子,我就把束脩全部上繳,娘不讓我參加科考我就不參加,爹不讓六郎住家里就不住……可一次次忍讓一次次后退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絕望!兒子這條命確實是你給的,但早在替大哥頂罪時就還給你了!六郎的命確實是兒子給的,但早在大郎和二郎下五石散癮要置他死地時已經還給傅家了!他現在的命是杉兒和司命救回來的!不是傅家的!”他側眸看向傅老爺子,一步一步走近,“爹還想說棲云、杉兒和秋兒、小八的命嗎?棲云身懷有孕要被大哥灌紅花落胎一尸兩命,她的命是里正救的!杉兒被大哥一腳踹上心口斷了呼吸大半時辰,她的命是上蒼憐憫賜下的!秋兒被娘和大嫂表妹設計要將她送給一個老頭子當通房,她的命是杉兒搶回來的!小八自小體弱,營養不良,幾次活不下來,是杉兒拼了命的想法賺錢為他補身,他的命也是杉兒的!”
傅明禮一口氣說完,臉色凄然,看著發怔的傅老爺子露出一抹悲慘的笑,“爹還記得我和棲云的二兒子嗎?他和秋兒是孿生,跟琥珀差不多大,生下來是多可愛的一個孩子,可是因為琥珀要吃奶,棲云一下子顧不了那么多孩子,娘就主動請纓說幫我們照顧小二,可是……可是!”他紅了眼眶,“不過十天,娘送他回來時,額頭好大一塊青斑,身體都僵硬了,娘說是他自己調皮從床上栽了下來……”
楚氏在后面哭的悲傷不已,傅剪秋抱著她咬唇落淚!白昕玥淚流滿面。
“他才三個月大,怎么會翻身?怎么會從床上栽下來?!”傅明禮語聲哽咽,一雙眸子紅的嚇人,淚光閃閃卻一滴也沒有落下來!說完,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爹……”傅云杉感受到他微笑背后的難過,鼻子不由微微泛酸。
傅明禮轉頭看縣太爺,拱手道,“大人!都說不孝有三,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草民自認這幾十年從無一分懈怠!可今日親爹要取親兒性命,如果孝與親兒只能擇其一,草民寧愿棄了這孝選擇我兒!求大人做主!”
說完,噗通跪倒在地。
楚氏哽咽著跪在傅明禮身邊,“求大人做主!”
傅剪秋和白昕玥跪在楚氏身邊,“求大人做主!”
傅云杉站在堂中,看著發怔的傅老爺子和傅明孝輕笑,好半響,才抬頭看縣太爺,“大人,我爹說的您都聽清楚了,傅家這些年是怎么對我爹娘和家人的,您也心里有數了!這樣的親人我們要不起,求大人做主,削了我們家在傅元家的籍文吧!”
傅家人齊齊望向她,傅云杉拎裙下跪,“求大人做主,削了我們家在傅元家的籍文吧!”
傅明禮愣怔好半響,釋然一笑,轉頭大聲道,“求大人做主,削了傅明禮一家在傅元家的籍文吧!”
“想離開傅家也要先替我孫子頂了罪……”傅老爺子驚慌開口,“大人,你不要聽他們胡說,我是一家之主,頂罪,要頂罪!”
縣太爺蹙眉,看著傅老爺子搖頭,“傅老爺子,傅思德是你孫子,傅思宗也是你孫子,你這心怎么這么狠……”
“大人!”傅明義跪在傅明禮身邊,高聲道,“大郎罪有應得,六郎是無辜的,求大人秉公斷案!” bAnFu-(.*) 一品農家女
“老六!”傅老爺子瞪他,“大郎他可是你親侄子!”
傅明義回視,“爹,六郎也是我親侄子!”
“你、你……”傅老爺子氣的喘氣,恨不得張口說出傅明禮不是他親兒子的話,可說了就不能讓傅思宗替大郎頂罪!就沒有辦法救大郎了……
傅老爺子突然詭異的笑了,他看著傅明禮一家,“傅明禮,你不要后悔!”
------題外話------
小妖精們,傅爹終于要跟傅老爺子徹底斷絕關系了,你們開不開心?!
今天事情多,更的有點晚,對等文的親們抱歉了,讓咱家閨女奉送兩個熱吻,么噠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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