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哲似乎也不打算讓火遙有什么回應，他繼續輕柔地撫摸著他懷里的‘姐姐’，喃喃細語：“在我出生兩小時之后，我母親也因為大出血而去世了，我父皇一天之內同時失去兩個親人，對他來說打擊太大了，所以……”

　　洛白哲說道這里頓了一下，火遙忍不住問道：“所以？”

　　洛白哲將放在白狐身上的目光收回，抬起頭來卻不是去看火遙，而是看向遠處某個地方，眼睛里面也沒有焦距。

　　他淡淡道：“所以他就將我趕出家門了”

　　“他怎么可以這樣！”火遙覺得不可思議，又氣又急，“那又不是你的錯！”

　　洛白哲淡淡一笑，“其實不是我父皇，就連我外婆他們那邊也認為我的出生害死了母親和姐姐”

　　所以當初洛青華將才剛回走路的小孩趕出門時，才會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洛白哲淡漠的性子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養成的。

　　“這么可惡！”火遙不平地對洛白哲說道：“你爸真壞！”

　　想起自家爸爸從小千依百順，要星星不摘月亮的樣子，火遙就覺得洛白哲父親壞到了極致。

　　“也不是很壞”洛白哲莞爾道：“也就將我趕出去幾年而已，后面他心里覺得過意不去，又將我找回來了”

　　“那還不是給你造成心理陰影了！”火遙憤憤地說道：“壞！”

　　洛白哲笑了，對著火遙說道：“你除了壞還能會找其他形容詞嗎？‘壞’字，讓人聽起來只有怨念沒有痛恨”

　　“這不是找不到其他形容詞嘛！”要火遙拿出各種形容詞來懟別人可以，懟老爸的損詞她卻想不出幾個，爸爸對她來說一直都是信仰般的存在，連帶的，罵起別人家爸爸也狠不到哪里去，雖然洛白哲老爸真的可惡道極致，但是火遙思來想去也只想得到‘壞’這個形容詞。

　　她不滿地看了一眼洛白哲，“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洛白哲又笑了：“干嘛不能笑？這么多年過去了，而且我爸后來是真悔改了，對我特別好”

　　特別是在接到他發現他一雙冷漠疏離的眸子時，洛青華依舊含淚硬抱住了他，當時雖然不能馬上釋懷，但起碼常年的積怨飄散了許多，心里也沒有那么難受了。

　　“他將你趕出去了幾年？”火遙問道。

　　“五六年吧”這事洛白哲記得有些含糊，那時候又小，小孩子總是對傷害過自己的事情總是選者逃避和遺忘。

　　聞言火遙就是一驚，“那么久？”她還以為是頂多三年，沒想到洛白哲的老爸竟然任由洛白哲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

　　心中越想越氣，火遙就將氣全部都撒在了已故的洛白哲老爸身上：“竟然把丟你出去五年，他變成孩子去人界混五年試試看，能活的過兩年我算他牛逼！”更何況洛白哲當時還是個真真切切的孩子，懵懵懂懂，讓這么小的孩子在外流浪五年，洛青華怎么忍心？

　　火遙憤憤地回頭對洛白哲說道：“他死的早真虧，起碼也要等到他老掉牙時，你將他也扔出去五年好好體驗一把老年生活再走啊！”

　　“你說不想他死他就不會死啊”洛白哲笑道：“想得真美！”事情過去了很多年，洛白哲早就釋懷了，但是看著火遙一副維護自己的樣子，總覺得心里暖暖的。

　　“別說，沒有早點認識你”火遙繼續憤憤：“要不然真可能把她從閻王爺那里揪回來，虐他個三百回！”

　　聞言，洛白哲伸手揉了揉火遙的頭發，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可以做到的，有些事情勉強不了”

　　就像洛白哲當初并不想怪洛青華，卻依舊恨了他許多年，就像當他知道洛青華將死之后，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想他死一樣，很多事情，不是想就可以做到的。

　　該走的人終究會走，留下活著的人心中帶愧過日。

　　現在的火遙并不懂這些，但是不久之后肯定能體會到這種心情。

　　而自己，或許也會帶著對池楊的愧疚和對火遙的遺憾過完往后的余生吧。

　　洛白哲想到這，沉默地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懷中的白狐。

　　火遙因為他是在傷感，沒說話，靜靜地坐在一旁陪他。

　　兩人在河邊坐了許久。

　　洛白哲懷中的白狐似乎很喜歡玩水，在他懷里窩了一會就下水玩了，期間還從河里抓出了一條魚給洛白哲，又回頭叼了幾根海草給火遙。

　　火遙接過它嘴巴里那束通體翠綠還帶著小花的海草，笑著對著它說了一聲：“謝謝！”

　　白狐甩甩尾巴一臉高興樣，轉頭又扎進了水里。

　　“她有名字嗎？”火遙把玩著手中的海藻問洛白哲。

　　洛白哲搖頭，“當時我爸都愣住了，還是跟在他身后的叔叔將變成內丹的姐姐收起來的”也幸好在場的洛衛都不同意將內丹丟棄或者埋葬，不然他連化成白狐的姐姐都見不著了。

　　“你爸不知道你姐姐變成白狐的事情嗎？”如果知道，洛白哲的父親不會不給自己女兒取名字的。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將內丹養成白狐成功的時候，我不過才十七八歲，叛逆的年紀，加上小時候對他有著陰影，更不可能告訴了”

　　洛白哲說到這里笑得有些苦，“等到后來，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將事情告訴他的時候，他卻死了”

　　火遙聽著，聳了聳肩，“人生，果真世事無常”

　　洛白哲一笑：“可不是”

　　等到日頭快要掛到正中，兩人才別過洛白哲的姐姐，起身返航。

　　走到結界邊緣的時候，洛白哲順手摘起一片樹枝放在嘴中吹了一下，清幽嘹亮，又彷如絲線般的聲音自樹葉當中發出，漸行漸遠。

　　洛白哲捏著樹葉，站在原地吹了好一會，一旁的火遙覺得納悶。

　　樹葉傳出的聲音清幽嘹亮，難不成是洛白哲吹給她姐姐的送別曲？

　　可是那只白狐和他們打過招呼之后又去玩水了，水里估計是聽不到的，而且音感超強的火遙可以聽出，洛白哲吹著葉子的時候并沒有夾帶感情，那肯定不是吹給他姐姐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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