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怎么說話呢？什么叫吃里扒外？讓你讀書不好好讀書，明明是資本家剝……呃……相互幫助，資本家給工人提供工作崗位，工人為了回報業主，奉獻一點剩余價值。”郝月現在越來越發覺郝辰無知，連話都沒學會說，連爸爸都敢嗆，簡直就是沒文化沒修養。

　　郝圣陪著笑補充道：“二姐，晚上回去，我給你看《政治經濟學》。”

　　郝辰被弟弟妹妹群起而攻之，很不高興地道：“我說你們兩個，好像文化水平都還沒我高吧？都教訓起我來了？我還初中畢業了呢，你們一個小學生，一個初中沒畢業，教訓我？夠格嗎？”

　　趙友忠有些尷尬地慢慢抿一口酒，苗倩茹呢，不停地給奶奶夾菜，其實他們都希望郝星快點回到桌子上來，不然這場面有些尷尬了。兄弟姐妹之間，也出現意見分歧了。

　　說實話，這個郝辰和這個家隔得有點遠啊，說的話不服水土。

　　一個話題談崩了，郝辰也覺得自己言語無能，對老爸無禮了，連忙轉換話題道：“爸，大姐要帶你們出去玩啊？還是出國玩？那么遠？真的假的？”

　　郝天沐笑得很燦爛，點頭道：“是真的，護照都辦好了，就等辦簽證了，簽證要到燕京去辦。”

　　郝圣一開心，加了一句道：“我們也去。”

　　“真的？我也去？”郝辰對出國還是很感興趣的，因為改革開放不久，大家肚子都沒填飽，吃飽都是富有的象征，何況出國呢？只有一點錢是出不了國的，必須有很有錢很有錢才行。家里條件確實稍微好了一點，但有沒有富有到能出國的地步，郝辰心里還是沒底。但爸媽都能出去了，她以為自己也能出去。她將郝圣的那個“我們”，理解成了自己。

　　郝圣求助地望著郝月，郝月癟癟嘴，反問：“你知道出國玩幾天一個人需要花多少錢嗎？你去，你拿得出來？郝圣說的我們是，我和他，不包括你。”

　　一聽說要自己出錢，郝辰立馬就泄了氣，又奉獻一張愁眉苦臉，自怨自艾道：“就知道沒那么好的事，我那么點工資，吃了就沒有穿的，穿了就沒有吃的，哪有余錢存下來，拿出去玩？靠這么點工資存錢出國，得猴年馬月呀。楊伯伯當這么大的官都沒出過國。這一屋子的人，說起來條件比我們好多了吧？可就那個關廳長的兒子一個人出過國，其余的沒一個出去過。”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郝辰一開口，就能把天聊死。這家伙滿腦子都是絕望，在她心中就沒有一點希望，對未來沒有一個光明的渴望。跟她聊天只有一個感覺，就是累。她和郝星比起來，就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和郝星聊天，未來一片美好，即使面臨著陰天和雨雪，她也能在陰天和雨雪天里找到快樂。而郝辰呢，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心情也能差過陰雨天。

　　郝天沐看不下去了，生怕趙友忠笑話，連忙開導道：“你大姐說了，你呢未來的日子長，以后有的是機會出國，你爸媽呢，忙了大半輩子了，一直都在為這個家奔波，現在條件好了一點，就帶著我們出去走走。”

　　郝辰犟著勁，一點不顧及大家的心情，道：“你們倆出去，我沒意見，郝圣是獨兒子，你們寵他，帶著他，我也沒意見，但郝月呢？憑什么她可以出國？我就不能？”

　　郝月最不喜歡的就是重男輕女這個話題，別人重男輕女倒也罷了，你也是個女孩，憑什么也針對我？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服輸的性格，何況二姐居然針對她，不回擊，哪符合她的秉性？

　　“出國的錢都是大姐出的，她想帶誰就帶誰，再說了，她是姐，你也是姐，為什么她能出一家人出國的錢，你卻連自己出國的錢都指望別人出？說穿了還是你沒本事。”

　　見郝辰還要還口，郝天沐呵斥道：“閉嘴，你們一個個的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家丑不可外揚，有意見回去說，在別人家吵嘴，你們一個個有出息了？”

　　“郝月最乖最懂事了，不能哭哦，你楊伯伯會不高興的，要哭，回家哭。”郝天沐柔聲提醒道。

　　郝月也聰明，鼻子一縮，擦干了淚，露出一張笑臉，道：“爸，誰說我哭了？我明明沒哭，我是那么沒用的人嗎？隨隨便便就哭了？沒人有本事讓我哭。”

　　“好孩子，來，吃塊牛肉，這牛肉又嫩又鮮。”見一場危機化解，苗倩茹在心中謝天謝地，她喜歡郝月這孩子，雖然言語不讓人，但聰明伶俐，心地善良，懂得進退，比同齡人更成熟。連忙給郝月夾菜，算是安慰。

　　衛稻香今天也難得好脾氣，給郝辰碗里夾了個雞腿，道：“這么好的菜，家里平時都吃不著，多吃點。”

　　老奶奶早就吃飽喝足了，坐在桌子上閑著，就開始吃巧克力，一顆接一顆，絲毫不理會這兩姐妹之間的爭斗，家里小小的不睦，她早就習以為常了，好久沒不痛快了，來點插曲調理一下也不錯。

　　郝辰還在糾結著出國的話題，邊和老媽確認奶奶去不去，一雙眼還不時地往關賦星身上掃，越是自己出不了國，越是對這個在國外受了幾年洗禮的白馬王子多了一絲崇拜和愛慕。

　　衛稻香也看出丫頭春心動了，對她的眼高手低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搖頭嘆氣，你爸才不過是一個郊區糧食儲運站的站長，人家父親是省廳的廳長；你只混了個初中文憑，人家喝了幾年外國的洋墨水；你的工作一個月都賺不了一百塊，人家未來上班了，一個月抵你一年的薪水。怎么算你都配不上人家呀，別癡心妄想啦。

　　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兩姐妹，同一個青年，在一個眼里是妥妥的豆腐渣，在另一個眼里是價值萬金的檀郎。

　　看到郝星在這個家里回旋自如，被一大群人包圍，談笑風生，所有人都奉送上欽佩的目光，衛稻香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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