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春季，天一天天熱了起來，早晨的寒氣被太陽一照，中午就熱得直脫衣服，目送著郝圣往學校的方向小跑，郝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明顯不是因為虐待了弟弟而開心，而是高興又一次幫著弟弟克服了惰性。

　　到超市的時候，郝星看見老爸破天荒地在陪著奶奶說話，在奶奶面前永遠保持著好兒子的溫暖微笑。

　　似乎在等著郝星，郝天沐拿著外套，走出超市，站在閨女身邊，望著天空，道：“籃球和籃球架我已經安排寶杰去采購了，地點也選好了，就在咱新房子的前面，剛才和你干爹去看了一下，發覺要加個籃球場的話，地方又小了一點，我就想把前面的那塊地也買下來，你看怎么樣？”

　　郝星受寵若驚地點頭道：“爸，您現在是千萬富豪了，賬上有的是錢，您高興干啥干啥，沒有必要跟我商量。”

　　“那我拿出來搞活單位的經濟，你有沒有意見？”說著話的時候，郝天沐想起了去年，閨女找自己借錢時的羞澀，似乎找別人開口，都有點氣短，哪怕那個人是你最親的人，何況長輩找晚輩？

　　“哎呀，爸，都說了，那些錢都是您自己的，您愛怎么花怎么花，就是扔街上讓別人撿著玩，那也是您的事，以后關于錢，您不用跟我說，能把錢整完了，那才是您的本事。退一萬步講，就是整完了，只要您高興，您閨女我也跟著高興。”

　　“這個混賬，我是那種瞎糟蹋錢的人嗎？我又不是敗家子，怎么會瞎整？”

　　提到敗家子三個字，郝天沐覺得有些刺人，自己可是長輩，怎么跟閨女談起了敗家子？難道當爹的在閨女面前還蛻化成敗家子了？

　　找閨女要錢，還是有些氣短，雖然那賬目上的名字是自己的。但他是一個實在人，不會真認為自己理所當然能不打招呼動用。

　　沒料到閨女說話那么大氣，一個想法突然從腦海中跳出，道：“你不會自己單獨還有個賬目吧？上面還有同等的錢？”

　　“不然你不會大方到這種地步，我整完了都沒關系？”

　　郝星臉一紅，扯著耳朵裝聾，道：“啊？什么？爸，您剛才說什么？我怎么聽不見？”

　　閨女的這副神態更加驗證了郝天沐的判斷，心道，這丫頭天生不會撒謊，裝聾作啞就證明他的揣測不虛。

　　郝家一家人有個共同特點，不說謊，所以不想回答的問題，假裝聽不見，已經成了家風。

　　“我跟你說郝星，咱可是一大家子人，你可別把天戳個窟窿，到時候害了最親的人。”郝天沐有些恐慌地警告，沒看到來源的錢，他總是心懷恐懼的。哪怕是看到來源的錢，他也覺得極其不真實。那個服裝廠有那么賺錢嗎？雖然他親眼目睹早晨那么多貨從廠里發出去。

　　“爸，您說哪里的話？您這么正直的國家干部養出的閨女，那肯定是善良誠實為人正直表里如一品格高尚大義凜然又紅又專剛正不阿，一心為公，絕不損害國家和個人利益的百分百好人了。”

　　“這個混賬，我說一句話，你一大堆話等著我，什么時候學會的油腔滑調？剛正不阿，你當你包青天？百分百好人？誰給你的封號？”郝天沐畢竟是當官的，還對付不了一個信口開河的丫頭片子？何況這丫頭片子還是自己養的？不由自主地教訓道。

　　“這孩子越來越會轉變話題了，我問的是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同樣的賬目，上面有同等的錢。”

　　“錢？什么錢？”

　　衛稻香風風火火地跑出來，正好聽到“錢”字，連忙問。無論多忙，到了上班的點，她都不會忘記要去單位一趟，發現了父女倆之間有些拘謹，道：“你們倆瞞著我在嘀咕什么？”

　　“能嘀咕什么？還不是籃球場的事。”郝天沐知道，閨女賺的錢雖然媳婦不知道，但要跟她談拿私人的錢去辦公家的事，在她那兒百分百通不過，干脆就不說，他當然也不擔心閨女會說，即使說了，媳婦也不會相信，上次說了真話，不是被認為在吹牛？

　　“籃球場？好啊，以前對郝圣關心得太少了，給郝圣修籃球場，我同意。楊大哥說了，天天跳，能長高。郝圣的個子是矮了點，比郝月大兩歲，居然跟她差不多高，以前比郝月還矮。”

　　兩人說著往車邊走，有說有笑上了車，也沒招呼郝星坐個順風車。

　　郝星長出了一口氣，以前覺得老媽在錢上面精明，現在發覺跟老爸比，差遠了，老爸才是老謀深算，什么都別想瞞過他。因為真的，她還藏了一個小金庫，那是為未來準備的。

　　鐘英杰是小心翼翼地跟在衛稻香后面跑出來的，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轎車開走，他充滿希望地看著郝星，結果那家伙去推靠在墻邊，連個支撐都沒有的破二四飛鴿自行車，車輪一轉叮鈴當啷。

　　哎，又錯過了坐專車的機會。鐘英杰很失望地去推自己的二六自行車。放著現成的轎車不開，非要去騎破自行車，你怎么想的？

　　自從郝星買了專車之后，鐘英杰總是希望能夠搭順風車，但他發覺，只要不出去辦事，對方是絕對不會開車上班的，所以他的虛榮心很少得到滿足。他知道她不是節約，她不是個節約的人，也不是個吝嗇的人，他發覺她不喜歡開車，也沒有一點炫耀的想法。這點令他覺得難得，不由得欽佩得無以復加。

　　下班到超市，洪寶杰正在等她，報告籃球架的事，笑得合不攏嘴。郝星知道，這家伙喜歡運動，籃球架豎起來了，他激動的。

　　騎著飛鴿往后面去，看見弟弟和干爹在球場上玩得極其開心，笑聲傳得老遠，旁邊好多背著書包經過的學生，也站在一邊看得攥緊了拳頭。體育運動器材對學生來說是極其稀罕的，學校籃球架是現成的，但各種球類有限，屬于學校的公有財產，只能在體育課的時候拿出來玩一下，下了課就得還回去。四十五分鐘時間，還有那么多人等著玩，要玩得搶，搶著搶著，時間就飛也似的過去了，故而誰都沒玩開心，下課鈴就響了。走到路上看見嶄新的籃球架和籃球，貪玩的男孩子們沒有不被吸引的，哪怕僅僅是站著看看，腦子里還有爹媽的催促，都興奮得舍不得走，即使只是看看，都很滿足。

　　郝星見洪寶杰躍躍欲試，道：“超市和工地的同事誰想來玩都可以，但要保證是在下班時間，給郝圣單獨留一個球，其余的球可以讓他們領著玩，讓大家注意安全，還有，體育運動是件開心的事，別出現爭吵鬧不愉快，鬧事的一概不歡迎。體育用品你都保管著，跟每一個借的人說清楚，而且要保證用完了當天歸還，不準據為私有，去領一個筆記本簽字記錄。”

　　“好嘞！”表妹將體育用品交給自己保管，洪寶杰感覺自己的權力越來越大了，非常自豪地接受了身邊幾個學生投來的羨慕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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