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嫌衣服少了？再幫你加幾件？老爸的襪子忘了洗，要不你幫著洗了？”郝星差點笑出聲來，這小子就是欠收拾，干什么都抱著僥幸的心理，就得用實際行動來治你。

　　“沒，沒，沒什么，老爸的襪子還沒泡的，還是留著明天泡了再洗吧。”郝圣再也不敢跟大姐玩心眼了，俏皮話也不敢說了，因為人家會當真的。

　　郝星看了看墻壁上的鐘道：“半個小時洗得完吧？十二點十五開飯呢，咱還得趕到食堂吃飯，吃了飯，你還得上學。”

　　“洗得完，洗得完。”郝圣第一次洗衣服，以前看老媽洗得很快，也沒覺得冷，沒想到自己把手往腳盆里一放，頓時浸得手發疼，心中就畏了難。

　　“先把衣服搓起來，然后再洗被子，揉搓兩下把臟水揉出來就行了，泡了一上午，臟污已經很好洗了，在洗衣粉里揉搓完了，放在腳盆里面接水，漂清要認真，衣服清水里面過三遍，被子清水里面揉搓四遍。”郝圣能想象大姐坐在下山虎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拿著書捂嘴偷樂，但也沒辦法，這話不是自己說的嗎，全家人都聽到了，自己洗衣服，自己洗被子。還特意提醒老媽不要把自己的工作搶著做了。

　　悲催的是，老媽居然上了大姐的當，沒把我的事給做了。

　　“半個小時，快點哈，可不能慢了，明舉表哥要是慢了，菜場里的菜葉子就被人撿完了，一家人就連青菜湯都吃不上。”大姐在使用對比激勵式嘮叨。

　　“你用大腳盆接水呀，邊接水邊洗，洗干凈了的衣服往大腳盆里扔，郝月的統籌方法你要用上，學校里學的東西是好玩的？現在是學以致用的時候。”還是大姐在叨叨。

　　郝圣覺得自己有渾身的力氣，揉幾件衣服算不了什么，但揉了兩把，手就凍僵了，衣服袖子都打濕了，鞋子也打濕了，難受得緊，他要打退堂鼓，哀求的目光望著靠在門邊當監工的大姐道：“大姐，我肚子餓了，袖子也打濕了，要不晚上回來再洗？”

　　“你肚子餓，我肚子就不餓了？想想明舉哥，他餓著肚子洗衣服，洗完了還要去菜場撿菜葉子，回來還要給弟弟妹妹做飯。他是人，你也是人，他能做的，你也能做，而且你應該比他做得更好，因為你比他當時大四歲。洗點衣服算什么？人家還洗一家人的衣服呢。你呢？洗的可是你自己的衣服和被子。記住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漢，已經十四歲了，看看你的個子，比二十七的明舉表哥還高那么一點點，你怎么就洗不了衣服？洗不了是不愿意洗，不是真的洗不了。你需要的是克服惰性。抓緊了哈，快洗，再晚一點飯都吃不成，得餓著肚子去上學。我說真的。”

　　“大姐，能不能幫幫我？被子太重了。”郝圣已經不想提那個明舉表哥了，你怎么那么能干？跟你比，我都成了渣。

　　“不能，你是大男子漢，我是個小女子，我哪有你的力氣大？你弄不動，我就更弄不動了。別磨蹭了，快點。”

　　“好吧，好吧，我弄得動。”

　　郝圣不是傻子，也不是真的沒力氣，再說了，他沒少看老媽洗被子，弓著腰，兩只手在水里折騰，照葫蘆畫瓢他還是會的，又沒有技術含量。說真的，他此刻才知道洗被子有多累，一床浸滿水的被子有多重，平日看到老媽洗，他沒感覺，總覺得不累，今天親手一試，竟有些慚愧，這么重的事，他這個小青年都做著吃力，女性力氣那么小，做起來就更吃虧了。可他居然從來沒想到過幫老媽一把。

　　想著想著就想通了，這么重的被子，可不就應該是男人的活么？作為家里唯一的男孩，我怎么就不應該做了？郝月那么小就洗過被子了，難怪郝月討厭我，出力的活兒，當仁不讓應該是我這個大男人的呀。

　　反正他是看明白了，不把自己吹的牛變成現實，大姐是不會放過他的，老媽不在家，他找不到外援。想通了，也不再指望誰了，郝圣這才用力揉搓著被子，第一遍的時候，看到漫出來的黑水，他有些絕望，這么臟，得多少遍才能洗得干凈啊？無論多少遍吧，必須洗干凈。第二遍的時候，依然很用力搓，腳盆里的水干凈多了，他似乎看見了一點希望，希望的曙光在前頭。第三遍的時候，漂清的水，已經是干凈的了，他將衣服翻過來洗了一遍，擰干的時候詢問大姐。

　　“是不是洗干凈了，能曬了？”

　　大姐眼皮子一挑，道：“衣服可以晾曬了，被子還得多洗一遍。”

　　“好嘞。”郝圣得到認可，連忙抱著一盆子衣服去晾，大姐在后面提醒道：“晾衣服之前，將衣架洗干凈，要是碰上臟衣架，你的衣服就白洗了，得返工，別因小失大。”

　　將衣服放在陽臺上，郝圣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著衣架進來洗，往水里一丟準備拿起來算完，大姐又像后腦勺上長了眼睛的，道：“別偷懶，衣架要用抹布一根根地洗干凈，不然還是前功盡棄。”

　　郝圣感覺自己每做一件事都在偷懶，大姐每說一句話，都在糾正他的僥幸。

　　克服惰性，克服惰性，郝圣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可一邊在給自己打氣，一邊晾衣服時，連衣服都不扯直，皺巴巴地往衣架上一掛，大姐就像長了透視眼，在屋里嚷嚷了起來。

　　“晾衣服的時候，一定要將布扯平，不然衣服干了，皺巴巴的，穿在身上不好看，咱家里可沒有熨斗，燙衣服很累的。”

　　好吧，郝圣再次端正態度，克服惰性，逼著自己將衣服扯平。

　　等被子的最后一遍洗完，牽根繩子，扯平晾好，用夾子夾起來防風吹落的時候，郝圣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就被大姐推上車，去食堂吃飯。還是超時了，別人都吃了飯走了，桃子姐端出給他們留的飯，吃完了趕著往學校跑，他多么想找個人炫耀一下自己的勤勞啊，但桃子姐天生不會表揚人。

　　“洗衣服？你讓郝圣洗個什么衣服？衣服那是孩子洗的？別再逼著郝圣洗衣服了，你要是不想洗，說一聲，我過去洗。”這是桃子姐說的話，雖然很貼心，但不是郝圣要的。我姐明明是幫著我克服懶惰好不好，根本就不是洗衣服的事。

　　好吧，你水平低，我不指望得到你的表揚。

　　往學校跑的路上，郝圣一路在笑著，心情非常好，打濕的袖子慢慢干了，鞋子也換了干的，手也不冷了，手指被水泡得白白的，好干凈的樣子，關鍵是干凈的感覺……嗯，真好。

　　“郝圣，什么事那么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在學校門口遇上郝月，總算有人問。

　　“我今天洗被子了，還把自己的衣服洗了。”郝圣想分享一下自己勞動的快樂，沒想到回應的是妹妹的冷臉。

　　“切，我從八歲就開始洗被子了，你十四歲才開始洗，還有臉笑，怎么著？我還該表揚你？我洗了這么多年的被子，怎么沒見人表揚我？那是你應該做的，知道嗎？”郝月的毒舌令郝圣又露出一如既往的訕笑。

　　“知道，可是我還是很高興。”

　　“你高興，那以后我的被子和衣服都該你洗。”郝月沒好氣地嗆哥哥，沒想到好脾氣的郝圣居然想都沒想，答應了。

　　“好！”郝圣答應著，飛奔進了學校。

　　“這誰呀？”

　　“我哥。”

　　“郝月，你還有一個哥嗎？”

　　“哪有，就這一個就夠我受的了。”

　　“不對呀，這個比以前那個悶葫蘆看著強多了，長得雖然不帥，但至少陽光。”

　　“嗯？陽光？……難道判若兩人？”郝月往郝圣走的地方看了看，眼里露出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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