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最享受這種被人求著的感覺，在跑路的路上居然能找到這種爽歪歪的感覺，他的虛榮心頓時膨脹了，道：“給我五百塊，我賣一張收條給你，王鑫億親手簽名的收條。”

　　“收條？王鑫億寫的收條，有什么用？”美女似乎笨得可怕，金波就喜歡笨人，跟笨人打交道，占據的是絕對優勢，你說了算，跟聰明人打交道，占據的往往是劣勢，人家說了算。

　　“這個妹妹，這么簡單的事還不明白嗎？拿著王鑫億親筆簽名的收條，你就可以不用坐牢了啊，拿著直接去找他，讓他把對你的誣陷撤銷。看著白紙黑字，難道他不想減輕自己的罪行？肯定可以說記錯了，我沒收某某人的錢，這不是對他好對你也好嗎？”

　　“真的呢。老婆，咱拿著收條直接去找王站長，說不定，他一口咬定沒收咱的錢，咱沒犯行賄罪，咱這事就那么過去了呢。”

　　“一張收條就五百塊，是不是太貴了？”美女又在白癡，金波不怕別人砍價，怕的是人家不砍價，要是碰上個爽快的主，他還會以為被人設套呢。

　　連忙道：“妹子，五百塊免除你們夫妻的牢獄之災，救了你的老人和孩子，你不虧，你賺大發了。”

　　“便宜一點吧，一百塊怎么樣？你看看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賺的錢總是不夠花。”

　　“三百。”

　　“一百。”

　　“兩百五。”

　　“一百。”

　　“兩百。”

　　“兩張。兩百兩張王鑫億親筆簽名的收條，同意就賣，不同意拉到。”美女砍價砍上癮了，很有節奏很帶感，讓金波有了棋逢對手的滿足和快樂。

　　“成交。兩張就兩張，一百塊一張，你們賺了。”

　　“東西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美女貌似算準金波沒把收條隨身帶，問話的時候帶著一點砍價不成功的余怒，說話的聲音有點高。

　　金波搖頭晃腦地從腋窩里拿出隨身夾包，打著京劇腔調，道：“難不倒我，山人隨身攜帶了，來來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兩張王鑫億親手簽名的受賄收條到手，美女和帥哥擊掌叫好，道：“噢耶，證據有了。”

　　……

　　收發室的通信員謝姨娘往王鑫億在辦公桌上送了一沓信，最上面的一封看得他感覺乾坤要發生大挪移了。

　　里面只裝了一張他打給金波的收條，上面的金額高達一千，白紙黑字，還有他簽的免責聲明。這是怎么回事？這是誰在查我？我收過這么多錢嗎？我什么時候收過這么多錢？等他看清上面的日期，回憶就從腦海中泛起，那確實是他簽的，當天簽了兩筆，賣了一個糧堆金波，賣了一個糧堆給另一個江城來的上級關系戶。

　　關系戶也表達了謝意，具體是多少他不記得了，但這個一千塊，他是記得的，家里的柜子就是用這個錢打的，送錢的人是金波，那個老狐貍非要他簽免責申明，看吧，留下把柄了吧？

　　金波你個混蛋，你這是在找死嗎？你在哪里？快給我滾出來。

　　天雖然很冷，他的后背卻出汗了，額頭上也是冷汗直流，最讓他著急的是，最近被只蚊子逼得夜不能寐，一睡著這家伙就在耳邊嗡嗡，等你醒來到處找，壓根沒看見那玩意的影子。白天到辦公室，想瞇一會兒，它也在耳邊嗡嗡，出了鬼了，被蚊子盯上了，你走哪兒，它就在哪兒。

　　王鑫億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思考，到底是誰在暗中查他，查到了證據為什么要放在自己的辦公桌，而不是拿到上面去告狀。這是對他提出警告么？

　　書記辦公室就在隔壁，副書記和dang辦，三人在一個辦公室，他突然想到了郝天沐。接著搖搖頭，郝書記不是個愛挑事的人，相反，他中庸得有些迂腐，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查他，他知道了嗎？

　　如果他不知道，郝星為什么不讓老五去上班了？

　　郝星？老五說郝星讓他回來休息的，還讓他問我？

　　王鑫億突然醍醐灌頂，腦子一激靈，他開始思考那個交道打得很少的，剛從學校畢業踏上社會的高中生，郝星。

　　他腦子里全是郝星站在收銀臺前，拿著東西報價格，接著說出總價的影子，這個女孩簡直可以和微機媲美，不進財務，確實浪費了，郝書記確實提過，把自家閨女安排進財務，但他沒同意，說在倉庫鍛煉一段時間再說，不然群眾說閑話，他不好服眾。

　　事實上，他就是不爽人家，不想把他閨女安排進財務，財務可是單位最好的位置，沒有一點表示就進去，不是浪費名額？他還想靠這個換錢呢。呃，好像他家郝星現在壓根就不喜歡財務的位置了吧？自家的超市那么大，日進斗金，還不夠她管理的，進要死不活的單位的財務，那是浪費人才和資源。

　　老五那天說什么？郝星讓超市所有的男員工都考駕照，她教他們，她先給他們墊錢，然后分期從工資里面扣？郝星，郝星，明明應該是郝書記做主啊，怎么什么都是郝星說了算？她不就是一個丫頭片子嗎？這個王鑫十呀，你什么時候能分清主次哦？

　　郝星。

　　楊司令。

　　對，肯定是她知道了，我要動她老子，所以她在警告我？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讓我理順一下思路。郝書記被騙了三千六百塊錢，瞞著老婆和家人不敢說，差點被逼死了，突然一天他去財務把錢還上了，還上的那天是和郝星一起騎車回家的。

　　郝星，又是郝星。

　　我有點明白了，這錢，是郝星拿出來的？

　　可是她從哪兒拿出來的錢呢？

　　沒找婆家，是的，她沒找婆家。

　　每月工資那么點，一分不花，三千六也得三年存，整個朵嶺有誰會借錢給她？

　　對，沒人。

　　錢從哪兒來的呢？

　　那個騙子郝云天良心發現了還過來的？

　　如果是還過來的，那公安怎么會說那家伙躲了？家里一把鎖將軍？

　　王鑫億腦袋都轉疼了，就是沒考慮清楚問題，他最怕的是暗中的那個人已經把這種收條送到江城糧食倉儲公司了，那他的位置就得讓出來。望著桌子上的電話，他的心跳加速，生怕一個電話來，讓他進江城公司領命。

　　去的時候是朵嶺糧食倉儲的一把手，回來的時候，已經被撤了職，幸運的話，讓他吐出贓款，繼續留在單位上班，但從此以后就別指望當官了。不幸的話，恐怕被丟進監獄吃牢飯，等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單位有沒有給他留位置，養老保險單位還幫不幫著交。

　　正在頭疼，王岳錚急匆匆地跑進來，神經兮兮地關上門，道：“不好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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