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四樓，郝星不想跟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服務員的臉色，從包包里拿出一疊百元大鈔，像拿一疊廢紙一樣，邊走邊拍，其實她也不想這么俗氣，無奈這個社會就是這么現實，而她身上穿的衣服，偏偏太超前，那些狗眼們看不懂。算了，行為藝術就行為藝術，當一次暴發戶沒事。金錢能改變小人的眉眼，能換來平常人的羨慕嫉妒。

　　郝辰見大姐拿著錢招搖，連忙提醒道：“姐，商場里有好多小偷，要被人盯上了，咱就麻煩了，快收起來。”

　　郝星道：“我把錢收起來，老媽買個衣服大家都不給好臉色，我就用這錢告訴大家，你柜臺上的一切，我都買得起，服侍好了有糖吃。”

　　“大姐，你好囂張啊，不過我喜歡。上次我買鞋，那售貨員就以為我只試不買，讓她拿我的碼子，七不情八不愿的，惡心死人了。”郝月道。

　　“二姐，你別怕，上次給我買鞋的時候，大姐打過小偷了，小偷看見她就繞路走。”

　　“你打了小偷？怎么沒跟我說？”衛稻香還真不知道閨女惹過事，在她眼里小偷是很可怕的一群生物。

　　“不是怕您罵嗎？老爸經常教導我們，出門不要惹事。不過您放心，小偷偷咱的東西，該他們吃虧背時。”

　　錢還真是敲門磚，笑臉迎，郝星手上那沓足有半塊磚厚的鈔票，看得大家的眼睛都直了，顧客投來羨慕的目光，營業員連忙笑臉相迎。

　　“您看中了哪件衣服，我拿給您試試。”

　　郝星往顧客休息的沙發上一坐，道：“買衣服的是她們三個，我是那個可憐的付錢人。你帶著我老媽看，她看中的我全買下來。”

　　“哎呦，阿姨有你這樣的姑娘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啊，同樣是姑娘，我就沒本事這樣孝順我媽。”

　　服務員長了一張抹了蜜的嘴，郝星突然明白，為什么歷史上的帝王會喜歡諂臣，因為他們說的話實在是太好聽了，如沐春風啊，天天聽這么好的話，是個人都可以保證多活四五歲。

　　難怪溫水煮青蛙，舒服得死了還含笑呢。

　　王含笑正如她說的一樣，確實有孝順老媽的意思，但有心無力，工資只夠自己和孩子花，對長輩只有能刻薄就刻薄了，但并不妨礙她的孝心一直存在，等有能力的時候一定彌補虧欠。

　　她的柜臺現在也開始有銷售提成了，但可惜專柜檔次太高，曲高和寡，在大家口袋都不暖和的年代，一天能開一次張，她就要偷笑了，好在十天有八天零銷售，她的底薪還在。她的柜臺來的人少，敢讓她拿衣服試的很少，基本上試了之后，才發覺檔次太高，買不起，或者舍不得買，人家一臉的抱歉，腳下踩風似的跑得飛快，生怕慢了一步被營業員鄙視的目光凌遲。

　　時間長了，也別指望她的臉色很好看，一次給笑臉，百次還哪有笑臉？今天有財神爺登門，她能不使出渾身的解數推銷？她又不傻？吃的就是這碗飯嗎。再說了，說幾句好聽的話，也掉不了份，反而讓大家都開心。

　　一聽說主要的客戶是這個有點富態中年婦女，連忙跑過來招呼。

　　郝月看著王含笑還順眼，道：“姐姐，你這有我媽穿的碼子嗎？我媽要從里到外，從頭到腳全都買新的。”

　　“有啊，有啊，有阿姨穿的碼子，不過我這里只有外衣，要內衣，我待會帶你們過去買。”

　　“阿姨，這件毛衣和您的皮膚很相配，這個襖子，這條褲子，還有襪子，鞋子，這整套，您試試？看看上身效果。”

　　衛稻香歡天喜地地拿著衣服進了試衣間。

　　郝辰看中了一件中長紅襖子，一看價格，太辣眼睛了，不吃不喝一年的工資啊。郝星知道妹妹膽怯，拍拍雙肩包道：“買衣服就買衣服，別看價格，喜歡就試，穿著好就買，錢，姐這兒有的是，有本事你幫我花完。”

　　“真的？姐，那我也買一整套？”郝辰道。

　　“可以，沒問題。”

　　大臉女和油膩男本來追上來不依不饒的，一看到郝星坐在江城最貴的柜臺前的沙發上，手上拍著兩疊百元大鈔，她的家人在試衣服的試衣服，當參謀的當參謀，她一副甩手掌柜，只管付錢的百無聊賴樣。

　　唐火軍生怕這兩伙人扯起皮來，跟在大臉女和油膩男后面，當他看到那美麗的風景時，立馬從臉皮到內心都笑上了，那女俠打人他見識過了，女俠買東西的勁頭他也見識過了。最令他有中獎的感覺的是，這柜臺可是他老婆上班的柜臺，正在上班的正是他嫡親的老婆。這是要有提成拿了嗎？看女俠這慵懶的樣子，是打算一站式購物了。

　　唐火軍生怕大臉女和油膩男把老婆到手的生意給攪黃了，正在想辦法阻止他們，沒想到那倆慫貨看見兩沓鈔票，囂張的氣焰，就自動熄滅了。站在樓梯旁邊毫無形象地撓癢癢，邊撓還邊罵，今天蚊子都瘋了，專門咬她，邪門。

　　錢真他么是祖宗，誰見了都示弱。

　　偏偏那對狗男女又不走，居然遠遠地看著郝星，貌似，不相信她手上拿的是真錢，要是她試了別人的衣服不買，證明她是假大款，那時候報仇還來得及。

　　郝星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當然看見了那倆無聊透頂的人，像非洲草原上的兩只兇猛的鬣狗在追蹤獵物，等著找到破綻就跳上去，撕開脖子，滿足自己暴戾的本能。沖蚊子恨鐵不成鋼地，道：“個混賬東西，你沒眼力嗎？快去采血，不知道我等著用嗎？”

　　“好嘞！就坐在這兒，可別丟下我跑了。”

　　“跑了你不會找回家？你這么笨，還配做我的蚊子？”

　　衛稻香穿著一套新衣服出來，站在鏡子面前左照右看，問了郝月和郝圣，都說好看，又跑過來問郝星。

　　一件暗紅色的燈芯絨中長襖子，里面一件純黑毛衣，一條純黑緞面棉褲，腳上穿一雙短筒黑皮靴，簡直就是量身定做。郝星繞著老媽看了兩圈，總覺得缺少什么，指了指模特脖子上的亮色蠶絲花圍巾，沖王含笑道：“把那個給我媽系上，完美的富婆就誕生了。”

　　“姐，老媽像不像歸國華僑？是不是很貴氣？”郝月夸道。

　　“像，像極了，就是這棉褲長了，要打個扁。”

　　王含笑道：“四樓有打扁的，我帶你們去，憑票免費。”

　　郝星當然明白人家的意思，你交了錢，我就帶你們去。問了老媽喜歡不喜歡，愿不愿意買下來，衛稻香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就一套衣服，幾分鐘就從丑小鴨蛻變成了白天鵝，從鄉巴佬上升成了歸國華僑，精氣神完全都不一樣了，人靠衣裳馬靠鞍，簡直就是真理。連忙點頭道：“交錢去，交錢去，我穿著去打扁，免得脫下來穿上去的麻煩。”

　　一聽說要開票交錢，郝辰生怕不給自己買，急了，道：“還有我的。”

　　“你慢慢試，試好了開票付款，我先去把老媽的錢交了，她好去打扁。”郝辰聽了姐姐的話，這才慢條斯理地挑選，衣服太多，她都挑花眼了。

　　郝星拿著票據，交了錢，王含笑看到上面蓋的紅章，臉色更好看了，找了個營業員幫忙看著柜臺，她帶著衛稻香去打扁。

　　郝辰看到大姐真的交了錢，手上依然是兩沓鈔票沒動，她相信了大姐的能量，于是放心大膽地試起了衣服。問郝月為什么不試，郝月一臉不解地道：“二姐，你不會以為小學生和你們的審美一樣吧？其實這些衣服只適合老媽，你穿都太老氣了。”

　　郝辰道：“可是我喜歡。”

　　“行行行，你喜歡就好。”郝月跑到大姐身邊坐著，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郝辰在那兒看這個漂亮，看那個也喜歡。

　　蚊子吃了個肚兒圓，躺在郝星口袋里睡覺，嘴里還不忘評價郝辰：“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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