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長長的飯桌上放著一個外賣盒。

　　他果然不習慣吃外賣，并沒有吃上幾口。

　　她將妞妞送進去后，本來想折回家。將家里那些飯菜熱一熱，給他送過去。

　　就在此刻，‘啪——’一聲響忽然響起，屋內的閘跳下，屋子頓時黑下。

　　停電了！

　　于佳木木然的站在那，整個人陷入在滿室的安靜和黑暗里。像是忽然間有了遮擋自己的面具，潛伏已久的恐懼感不可控制的流瀉出來，沖撞著她的胸口。

　　她很怕黑，當年在國外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租房住，住宿條件不好，經常停電，有一次還在停電的時候家里進了賊，對此，她對黑暗有著本能的恐懼。

　　她無力的緩緩蹲下身，眼眶里不自覺浮出一圈濕潤，身體也顫抖起來。

　　直到，門鈴聲乍然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妞妞在外面叫她，“媽咪！”

　　于佳怕她害怕，不敢怠慢，趕緊出了廚房，將門打開。

　　顧逸臣抱著她站在門外。

　　看到顧逸臣和妞妞，于佳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此刻，整個小區都停電了，只有外面有淡淡的應急燈的光。于佳將門一打開，外面微弱的光照進來，打在她臉上，將她小臉襯得越發蒼白。

　　顧逸臣望著她，能隱約看到她眼眶里，閃爍的淚光。

　　心里一疼，軟下聲，“怎么了？”

　　于佳不想在他面前失控，可是，他的聲音，太過溫柔。溫柔到可以讓人輕易的丟盔棄甲。

　　于佳搖頭，“沒事。”

　　顧逸臣還望著她的眼睛，“是不是怕黑？”

　　于佳順勢點頭，“有點……”

　　他無奈又好笑，“膽小鬼。”

　　那一聲，充滿了寵溺。于佳心里動蕩了下，為掩去心底復雜的情緒，只將他手里孩子的書包接過，道：“你放她下來吧！”

　　妞妞扭著小腦袋，抱著他，“叔叔，妞妞不要下來，妞妞也怕黑……”

　　這小淘氣包。

　　以前這小區也有停電的時候，就沒見她這么嬌氣的怕黑。

　　顧逸臣顯然是當了真，安撫的拍著孩子小小的背，“別怕。叔叔在，嗯？”他聲線溫柔。

　　動作也是溫柔的。

　　“叔叔，你留下來陪我們，好不好？”妞妞再要求，又道：“媽咪很怕黑。”

　　顧逸臣也很想很想留下。

　　怕她害怕，所以，剛剛停電的第一刻，就收拾了妞妞書包回來。

　　沒想到，她是真怕。

　　他征詢意見的看著她，于佳發現自己到底是個很心軟的人，點頭，“你們進來吧。”

　　她彎身給孩子找了她的小拖鞋，又拿了雙男士的拖鞋出來，“我爸的，你在意嗎？”

　　他只穿著拖鞋進來了。

　　妞妞很是開心。

　　哪里有害怕的樣子？

　　她拎著自己的書包，“媽咪，叔叔，我去房間放書包咯！”

　　說著，熟門熟路的摸著黑往自己房間里走。

　　于佳在后面提醒，“慢點，小心碰到頭。”

　　——

　　門被關上。

　　外面的應急燈的光都沒有了。

　　整個屋子，都陷入在黑暗里。

　　往常，這樣的黑暗，因為有顧逸臣的存在，于佳雖然不至于害怕。

　　可是整個世界都黑下去的感覺，讓她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寂寥感。

　　大抵是這樣安靜的空間里，始終能聽到他穩健有節奏的呼吸聲。

　　有個人存在，自然不會顯得那么孤單。

　　“你去沙發上坐著吧。”于佳受不了這樣的安靜氛圍，率先開口。

　　“嗯。”能留在她身邊，哪怕，此刻看不見，他也覺得無妨。

　　“我去給你倒杯水。”于佳道，轉身往廚房走。

　　顧逸臣沒有攔她。

　　可是，進了廚房，不知道磕到什么，疼得哼出一聲。

　　顧逸臣兩步便過來了，“磕哪里了？”

　　她扶著腰，疼得聲音都有些不穩，“磕在料理臺的邊角了。”

　　顧逸臣有些無奈又心疼。

　　在自己家里也能磕到。

　　“我幫你揉揉。”

　　他說著，本能的將手伸出去。碰到她的手，她輕顫了下，把他的手扣住了。輕聲呼吸了下，才道：“我沒事，不重。”

　　顧逸臣這才像是猛然清醒。

　　有些落寞。

　　有些訕訕。

　　將手慢慢收回。

　　兩個人，就那么安靜的站在狹小的廚房里。離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在黑暗里，一點點動靜都像是落在心弦上。

　　于佳站直身子，“我去給你倒水，你去外面坐著吧。”

　　她要走。

　　顧逸臣把她扣住。她下意識要掙扎，他卻用了點力，將她攔住。大掌扣著她纖細的手臂，“別亂跑了，免得一會兒又磕到。”

　　于佳難得的真的站定了。

　　如此溫柔的他，讓她覺得有些恍惚，有些痛心。

　　他以往，對待他的那些個女朋友，也是這般溫柔嗎？

　　想到此，于佳心底酸酸的，抽回自己的手。

　　她躲藏，顧逸臣卻單手握住她的下頷，將她的臉扭過來。

　　輕淺的燈光下，兩個人四目對上，彼此皆怔。

　　他的意圖太過明顯，于佳看得出來，心底警鈴大作。

　　可是，當男人的唇忽然覆上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卻像被人施咒給定住了似的，她只覺得手腳發麻，無法動彈。

　　心臟像是裂開一樣的痛。

　　他的唇和她的唇，貼在一起，男人清冽的氣息，洶涌而來，顧逸臣痛苦的喘息一聲，情難自禁的將她擁緊。

　　那力道，擁得她很痛，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刻進生命里去一般。

　　又似乎透著濃濃的絕望。

　　他像是極力的想要將心底的情緒都借這個吻傳遞給她。他吻得很重，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可是，吻中卻又那么溫柔。

　　于佳想要推開他，可是，手落在他肩上，卻是不自覺揪緊了他身上的襯衫。

　　她突然淚如雨下。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一下子就擊潰了她內心里很努力強裝的冷靜。

　　她極力的壓抑著、苦苦忍耐著。

　　不敢回應。

　　只哭著節節敗退。

　　男人嘗到唇間苦澀的眼淚，心下一震，像是如夢初醒。抬目，看到她淚水漣漣的樣子，神色一時更暗淡無光。

　　挫敗、頹然、無奈、痛心……

　　各種情緒在糾纏著他，撕扯著他。

　　他的唇，不甘心的、不舍得的，卻又無可奈何的從她唇上離開去。他輕吻她臉上的淚水，“別哭……”

　　他不安慰她還好，一安撫，景梵覺得自己心底囤積的委屈都在這一刻源源不斷的傾瀉而出。

　　她單手揪住他的襯衫，揪得很用力。

　　顧逸臣呼吸繃緊，“對不起，這些年你受苦了。”

　　靜默了一會兒，又道：“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這一次，換她靜默。

　　顧逸臣得不到回應，落寞的垂下了眸子。

　　半晌，他失望的再次開口，“對不起，或許我應該說到做到，不該來打擾你的生活。”

　　他再一次很虔誠的懺悔。

　　于佳心里突然很生氣。這個男人，不經她同意，蠻橫的吻過自己，蠻橫的將她本來安靜的生活再一次打亂，現在卻只和她道一聲對不起，顯得他是多么無辜。

　　可是，她除了想要一聲‘對不起’，還想要什么呢？

　　難道，還想要他繼續同自己這般糾纏？還想繼續將這個錯，發揚下去，一錯再錯？

　　此刻的于佳，自己都很迷茫，連她都快要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她只生氣的起身去拉開門，“顧總，既然你知道你已經打擾了我的生活，你就現在走吧！”

　　顧逸臣抬頭。

　　即使夜色很黑，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情，他也猜得到她在生氣。

　　大概，是氣剛剛那個吻。

　　他起身，往門口走去。

　　他換鞋子，要出門的時候，于佳咬了咬唇，沒好氣的開口：“以后，你也別過來了……”

　　顧逸臣直起身子，轉過臉來看她。

　　稍稍適應了黑暗的他們，也僅僅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臉龐。

　　“佳佳，我突然很開心。”

　　于佳從鼻腔里輕哼一聲，“惹哭我了，你就很開心嗎？”

　　顧逸臣低笑一聲，他像是真正的愉悅的樣子，一掃先前的陰郁和愁緒。

　　“這是你第一次真正和我生氣。”他語氣是真的高興。

　　于佳一愣。

　　經他一提醒，她這會兒也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是在生氣。

　　她咬唇，不敢去想自己是在氣什么。

　　“再次見面后，你一直對我淡漠成那樣。就跟陌生人一樣。我很高興你對我還是有脾氣的。”

　　于佳被他說得很窘。

　　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這才短短多少天，她就破了功。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始終保持那樣的淡定。

　　她張唇，想說什么，就在此刻，突然來電。

　　滿屋子的燈，突然亮起來。

　　兩個人，都不適應的瞇了瞇眼，等景梵睜開眼來時，男人正定睛看著自己，目光那么深，深得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似的。

　　沒有了黑暗給自己當面具，于佳本就覺得無措。這會兒被他這樣盯著，更覺窘迫。

　　不對上他的目光，只低聲道：“顧總，時間不早了，現在也來電了，早點睡吧。”

　　她又恢復了那平靜的、讓人挫敗的模樣。

　　每一個字都是逐客令。

　　顧逸臣無奈的嘆口氣，抬手，想擦掉她眼角至今還殘留的淚痕。她哭起來的樣子，是真的叫他覺得難受。

　　可是，于佳卻反映迅速，急往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訕訕的，他抽回手。沒有再停留，提步出了他的屋子。

　　門被關上，于佳靠著門立著怔忡許久。胸口，那顆心，又變得一片紊亂。

　　………………

　　顧逸臣踩著光亮，回到空蕩蕩的房子。

　　坐在沙發上，仰望著蒼白的天花板，想起她生氣的樣子，唇角不自覺揚高。

　　早晚有一天，他會走進她的心里。

　　……

　　就在顧逸臣在c市和于佳的關系終于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的時候，B市這邊，秦老爺子每天都會去醫院陪史曉敏練習。

　　不知是心情好還是怎么的，史曉敏明顯感覺到腿部的變化。

　　政府招標將在周三進行。

　　下午，蘇煜坤正在會議室進行一場重要的會議。

　　YH集團總裁專屬電梯里，出來了一位戴著口罩，扎著丸子頭，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人。

　　蘇煜坤辦公室外的秘書處唯一的一位男秘書看到來人，眸光流轉，趕緊起身恭敬的迎接，“您是史小姐吧，蘇總正在開會呢。”

　　漂亮女人看了眼秘書，聲音很輕，“沒事，我去辦公室等他。”

　　“好的，史小姐，您隨意。”男秘書的聲音似乎比平時稍微高了幾個分貝。

　　漂亮女人徑直走進了蘇煜坤的辦公室。

　　大約十分鐘左右，女人走出了辦公室。

　　“史小姐，您這是要走嗎？”

　　“嗯，我還有事，沒時間等蘇總，先走了。”

　　隨后，女人大步流星的離去。

　　到了公司停車場，女人急匆匆的上了跑車以后，摘下了口罩，嘴角掛著一抹得逞的笑。

　　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司總，搞定。”

　　那頭的人很滿意這個答案，“不愧是雷家大小姐，做事就是雷厲風行，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慶祝？”

　　“飯當然要吃，但今晚你不應該跟我吃，懂嗎？”女人慵懶的靠在車座椅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明白了。”

　　“記得吃飯的時候拍些照片，競標底價我會發你郵箱，以防萬一，最近幾天我們盡量不要見面。”車里的女人提醒他。

　　“雷小姐想的真是周到，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傍晚快下班的時候，史可可接到了司翰的電話，邀請她一起吃飯，說有重要的事需要和她聊。

　　最近這段時間，司翰除了工作上的事，倒是再沒有和史可可有過任何交集，早餐也沒再打發秘書送過，史可可也對這個人早就放松了警惕，今天聽到司翰那么鄭重其事的說有重要的事找她，史可可沒多想，就答應了他。

　　司翰和史可可約的餐廳是B市一家有名的主題餐廳，來用餐的也大多數是年輕情侶，史可可到餐廳的時候，嚇了一跳。

　　“司總，怎么會約在這種地方？”他們的關系，來這種餐廳吃飯，不覺得尷尬嗎？

　　司翰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這邊環境比較好，史工，請坐吧。”

　　司翰紳士的給她拉了座椅。

　　“謝謝。”史可可只得落座。

　　“不知司總有什么事找我？”她問。

　　“先點菜吧，邊吃邊聊。司翰朝一旁的服務生打了個響指，”服務生，這邊。”

　　一頓飯下來，司翰并沒有和史可可聊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一個勁體貼的給她夾菜，倒酒，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儼然一副暖心男友的即視感。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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