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最毒情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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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房內不出所料是一如既往的烏煙瘴氣,那個高大威猛像是野獸般的男人還還是像往常那樣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見到蘇青荇的時候嘴角挑起一絲邪笑,抬手對她勾了勾手指頭。
因為沒有了任何牽掛和在乎,那種自暴自棄的心情已經把蘇青荇所有的情緒都淹沒了,不再像前幾次那樣心驚膽顫惴惴不安,蘇青荇快步走了過去,面對著陸尚川緩緩跪下。
在膝蓋觸地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有種宿命的感覺,幾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模式這樣的交易,好像她天生就要做這些卑賤不恥的事情一樣,一如那個天生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被眾星拱月的女人,她們之間的鴻溝……根本無法逾越。
就在蘇青荇伸手去扯陸尚川裹在腰際的浴巾的時候,對方卻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把她甩到了旁邊,跟著傳來鄙棄冷漠的諷笑。
“你以為你這幅人見人厭鬼見鬼愁的樣子還能勾起本大爺的食欲嗎?少來惡心我了!既然你都已經看出來我對你姐姐有興趣,那么你是不是也應該掂量掂量一番,你跟你姐姐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就算你比一般的女人要上檔那么一些,可是一跟你那個尤物姐姐比起來,就只能算是殘次品了……呵呵,知道陸宗睿為什么看不上你嗎?因為他連看都懶得看你,如果換成是我,我的眼睛也只會長在蘇瑾年身上……”
“你給我閉嘴!”
蘇青荇可以忍受別人侮辱她,但卻絕對不能容忍別人一邊拿她和蘇瑾年作比較,一邊還說著蘇瑾年的好。
“我有哪點比不上蘇瑾年那個賤人了?!憑什么全世界的男人眼里都只有她?!”
陸尚川不屑的挑起眉梢,反問她:“那你倒是說說,你有哪一點比得上你姐姐?腦子?臉蛋?身材?還是在蘇家的地位?”
似乎早已厭煩了這個女人,沒等蘇青荇再開口,陸尚川即便大手一揮,對著房內另外幾個看著好戲蠢蠢欲動的狐朋狗友淺淺一笑:“我知道你們想玩她很久了,現在她已經被趕出了蘇家,不再是蘇家的三小姐了,所以隨便你們怎么玩都行,哪怕是玩死了……呵,只要處理干凈,想必也沒什么人會來追究。<>”
聽到陸尚川說的話,蘇青荇渾身一震,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
“陸尚川!你敢這么對我?!”
“小丫頭……”走到蘇青荇面前捏起她的下巴,陸尚川壞笑著瞇起眸子,淡漠地吐出幾個殘忍的字眼,“你已經一無所有了,現在房間里任何一個男人,捏死你都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看到另外三個男人摩拳擦掌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陸尚川驀地松了手,把蘇青荇甩到了那幾人身邊。
“陸尚川!你不能這么對我……你……啊!放開我!滾開,不要碰我!你們這些禽獸!放開我!放開我!”
沒想到陸尚川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蘇青荇一下子就懵了,掙扎著想要逃走,奈何對方人多勢眾,力氣又大得驚人,她根本就脫不開身,才站起來就立刻被扯了回去,周圍都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淫賤的笑聲,慌亂之中衣服被一塊塊地扯破露出里面性感撩人的內衣,立刻就引起那些男人不無淫靡的哄笑。
“嘖嘖,這妞兒竟然還穿了性感內衣過來,老大,她還想誘惑你呢……”
“真是看不出來啊,平時看起來那么冰清玉潔的女人,私底下竟然這么放蕩淫一亂,你知不知道每次一聽到你的浪一叫,我就想要把你壓在身下狠狠地干暈你!”
“來來來,你以前是怎么伺候老大的,今天就怎么伺候爺幾個,只要把也伺候爽了,說不定爺心情一好就會放了你,不然……哈哈,有你好受的……”
蘇青荇揮著手臂想要推開他們,卻被他們抓著手臂牢牢按在了地上,蹬著腳想要站起來,兩條腿卻被拉扯扭曲成一個殘忍的弧度,痛得她忍不住連連倒吸了幾口冷氣,額頭冒出一大片冷汗,連痛呼都只能是斷斷續續的。<>
“滾開啊混蛋!畜生!不要碰我!不要……啊!”
一瞬間,整個身體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成了兩半,蘇青荇痛得險些昏死過去,這群男人比陸尚川更為粗魯殘忍,變態到了極點,蘇青荇從來都沒有這么絕望過,她以為在被陸宗睿拒絕之后,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傷害到她了,然而事實證明,那不過是整個悲劇的開頭而已。
眼前的這些人正一點一點的把她僅存的尊嚴撕碎,毫不留情地踐踏她的身體和靈魂,那種被狠狠撕扯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扔進油鍋里面翻來覆去的煎炸,七葷八素的感受淹沒了所有的感官,她甚至恨不得自己馬上立刻就死掉,但是這群禽獸卻不肯那么輕易地放過她。
“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唔!唔唔唔唔……”
面對火熱朝天的真人版春宮大戲,陸尚川躺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看著,臉上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手里的手機屏幕正分秒不漏的拍下蘇青荇被強一暴的畫面,一直都蘇青荇徹底的昏厥過去,陸尚川才收起手機穿上衣服準備離開。
“切,這樣就暈了,真沒意思!”
“還以為能多玩一會兒呢……”
“不過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也不知道蘇家的女人是用什么洗澡的,皮膚那叫一個嫩滑,還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比的。”
踢了一腳癱軟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三個男人興致索然地站了起來,舔著舌頭意猶未盡。
“不知道那個蘇家大小姐的滋味嘗起來又是個什么味道?真是光想著就讓人銷魂無比啊……”
聽到有人這么說,邊上另一個男人立刻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頭,一邊轉頭對陸尚川賠著笑,一邊開口教訓那人:“臭小子,你還真敢想啊?!老大的女人咱還是少打主意比較好。<>”
被打的男人不服氣:“那又怎么樣,老大遲早會玩膩的,到時候還不是歸我們?”
“那可不一定,”第三個人摸著下巴搖搖頭,“老大這次好像是認真的呢,你們什么時候見過老大對哪個女人花這樣大的心思了?”
聽到他們幾個在討論,陸尚川卻是淡淡一哂,沒有再說話。
認真?什么才叫做認真?肯花心思是因為那個女人值得他花這樣的心思,陸尚川從不認為,自己胸口皮囊下的那顆心會為了哪個女人而跳動,女人嘛,在他眼里都不過是無聊的時候擺弄的玩具罷了。
在外面差不多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房內陸陸續續有人走出來,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本山藤田立刻拿著從工具房順來的門卡打開剛才那些人所呆的房間。
一進門,撲鼻而來就是一股濃重的腥味,席雪妍雖然恨透了那個殺死弟弟的兇手,但是在看到地上那個被玩弄得遍體鱗傷的女人之后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殘忍,胃里一陣翻滾幾乎要嘔出酸水來。
看到席雪妍臉色泛白,本山藤田不由得皺起眉頭:“大小姐,你沒事吧?”
席雪妍撇開視線,轉頭看向另一邊:“我沒事,你去看看,她怎么樣了……”
本山藤田走過去在蘇青荇的鼻子前探了探呼吸:“還活著,只是昏過去了。”
席雪妍捏了捏拳頭,胸口瞬間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但又忍不住有些猶豫和遲疑。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本山藤田頗為善解人意地提議:“大小姐,機會難得……而且蘇小姐不是說過不能放過這個女人嗎?就像蘇小姐說的,她根本不可能會改邪歸正,放縱下去只會傷害到更多的人。蘇小姐幫了我們那么大的忙,對席家有莫大的恩惠,我們為她掃除一個心腹之患也是應該的……”
席雪妍自然明擺他的意思,只不過真的要下手,總歸有些心理難安:“明明是姐妹兩人,差別怎么會這么大呢……”
“根據我的調查,蘇青荇的母親林海旋跟蘇小姐的母親顧婉原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一度情同姐妹,后來林海旋在顧婉懷孕的時候跟她的丈夫蘇文皓發生了關系,并將此事告訴了顧婉,顧婉得知后沒過幾個月就患上了抑郁癥,在生下蘇小姐不久就出車禍去世了……”
這些都是陳年舊賬,當年在A市豪門圈也曾引起過不小的轟動與詬病,后來雖然被蘇家壓了下去,但是稍微費些精力還是能查到一些。
“原來是這樣,”席雪妍對這種二十多年前的八卦自然了解不多,她只知道林海旋是蘇瑾年的后母,但具體是怎樣一個內幕卻不甚清楚,眼下聽本山藤田這么一講,很多事情在一瞬間就恍然大悟了,“那種品性的母親教養出來的孩子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蘇小姐從小到大受了那么多委屈,沒必要再繼續承受這種無妄之災。藤田,你有什么好的辦法可以把這個女人處理干凈嗎?”
聽出席雪妍話里的意思,本山藤田上前兩步抬起右臂搭在左肩,躬身行了一個正式的禮儀:“藤田愿為大小姐做任何事情,絕不辜負大小姐對我的期許。”
因為本山藤田還受著傷,兩只手臂都不能使太多的力,費了好些時間兩人才把蘇青荇弄到箱子里,又輾轉弄出了酒店,按著蘇青荇包里放著的酒店門卡上面的信息找到她之前所住的那個酒店。
本山藤田的想法很簡單,蘇青荇被蘇家趕了出去,又被陸尚川弄成了這個樣子,想必早已心死成灰,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受得了這種摧毀般的打擊,所以選擇自殺幾乎就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不論她愿意還是不愿意,到底是要殺人償命,血債血償的。
趁著蘇青荇沒有醒來,兩人把她一起弄進了浴缸里,喂她吃下路上買來的安眠藥,繼而在浴缸里放滿水,試圖制造她自殺的假象。
看著本山藤田抓起蘇青荇的手腕深深劃下一刀,殷紅的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染透了白色浴缸里的清水,席雪妍忽然就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這三年來的仇恨在一剎那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她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就沒有了目的和方向。
“大小姐,我們走吧,要是有什么人闖進來看到就不好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現場,本山藤田即便帶著席雪妍離開,他倒是不怕什么殺人放火的惡行,只擔心席雪妍吃上官司,本來這件事情她就不應該涉足,只可惜他這個執事太不合格,到頭來還要大小姐出手幫自己。
“嗯。”
雖然對殺人行兇這種事免不得忐忑不安,但席雪妍并不笨,知道這種地方久留不得,便跟著本山藤田經由安全樓梯下了樓出了酒店。
“藤田,”一離開酒店,席雪妍就忍不住輕輕發抖,轉身撲到本山藤田懷里,仿佛只有抱著他的身體才能找到一點安全感,“我們……殺人了……”
本山藤田嘆了一口氣,輕輕擁住她,任誰遇上這種事都會受驚的,更何況大小姐原來是那么溫柔善良的一個人,要不是為了報仇,她也不會淪落到這個樣子,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女人。
“別想太多了,那是她罪有應得,她犯下的罪孽,到底是要償還的……我們不過是省去了中間那些繁瑣的步驟,把事情變得簡單了而已。”
他說的,席雪妍都明白。
但心中依然控制不住地戰栗著:“藤田,你不會離開我吧……我需要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本山藤田微笑著,在暗淡的燈光下,在這樣一個堪稱是糟糕透頂的夜晚,緩緩吐出了一生當中最為真摯的誓言:“只要大小姐不嫌棄我,我就一輩子陪著大小姐身邊照顧大小姐,哪怕大小姐……結婚生子。”
席雪妍忽然揚眉笑了起來,指尖的戰栗在那一剎那得到了緩解:“傻瓜。”
……都是傻瓜。
或許死亡對于蘇青荇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和釋然,至少她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早晨,陽光明媚,透過玻璃幕墻射進房間內,照亮了整個房間。
但是房間里的人,心情卻是沉痛到了極點。
林海旋跪坐浴缸邊,雙手握著蘇青荇早已冰冷的手,臉上滿滿都是清淚,化掉了她精心描畫的妝容,顯露出那些歲月在她臉上殘留下來的細紋,嗓子早就已經哭啞了,連哽咽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只不過是一轉身的功夫,蘇青荇竟然就已經不在了……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單看著蘇青荇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就已經讓她心痛到了極點,電話打給蘇司晟卻找不到人,打給蘇文皓又是忙音,那一瞬間,林海旋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
難道這就是報應?!
她不信!她不信……
聽到房間里傳來腳步聲,跟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林海旋這才失魂落魄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不算太陌生的面容。
“真是可惜,怎么就自殺了呢……”
來人抬眸往浴缸中瞄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口吻中一派惋惜,然而晦暗的眼眸中卻不見任何情緒。
林海旋冷冷開口:“你來干什么?”
“知道青荇妹妹被爺爺趕出了蘇家,我還真是有些詫異,雖然爺爺一直都偏寵蘇瑾年,不太喜歡青荇,但也沒必要做得這么絕吧?你說,這姐妹倆都是他的親孫女,怎么待遇就相差這么大?”
男人一身休閑的深藍色襯衫,雙手插在褲袋里,斜靠在浴室入口的門框上,堅硬的短發碎碎地蓋住額頭,露出一雙精干的眼睛,挺拔的鼻梁高而直,鼻尖微微勾起,把整張臉勾勒成了一個冷漠寡薄的形象,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十分的不好相處。
女兒的死讓林海旋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幾乎心神衰竭精疲力盡,見到有人來了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掩飾,赤果果地把所有哀痛的情緒展露了出來,像是亟需尋找發泄的突破口。
回頭看著男人一副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樣子,林海旋氣悶之余也顧不上跟他虛與委蛇,只怨憤地盯著他,目光中恨意凜然,仿佛他才是那個殺害蘇青荇的兇手。
“哼,少在這里挑撥是非!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只是來看笑話的,現在也已經看到了,青荇已經夠慘了,用不著勞您大駕落井下石,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呵……”男人忽然笑了起來,陰晦的眸子倒映著面前殷紅的血池,看起來詭異而森寒,“誰說我是來落井下石的?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這個做堂兄的總是要來關心一下被驅逐的妹妹,只可惜晚來了一步,沒想到青荇這么受不起打擊,這樣隨隨便便就放棄了自己……不過,竟然人都已經走了,死者不能復生,活著的人卻還要咬牙繼續走下去。嬸嬸你一個弱質女流要在蘇家站住腳本來就不容易,要是因為這件事情病倒了,豈不是剛好成全某些人?”
“這個不用你說,我還沒有傻到那個地步。”聽這男人的意思好像不是來冷嘲熱諷的,林海旋稍微緩和了神色,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輕易卸下戒備,畢竟從很多的利害關系上來講,他跟她都存在著巨大的沖突,“既然你不是來看熱鬧的,那又是跑來做什么?無事不登三寶殿,像你這樣的大忙人,總不會只是找我來敘舊聊天的吧?”
“嬸嬸是明白人,我也沒有必要跟你饒舌費唇,原本我是來找青荇妹妹的,但既然她已經不在了,那么找嬸嬸也是一樣的……”
男人說著,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上前兩步俯身湊到林海旋耳邊,緩緩地吐出幾個直搗人心的音節:“嬸嬸應該很清楚,青荇妹妹之所以落了這么一個下場,全拜被蘇瑾年所賜,她是被蘇瑾年活活逼死的……”
如果人也是冷血動物的話,從口腔中呼出來的氣息大抵就是冰冷的,像是寒九天的北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細細的疼。
眼下,蘇司銘的氣息噴到她的臉頰上,就是那樣的感覺,林海旋幾乎能感覺到自己沾著淚水的臉像是要結冰一樣凝固了起來。
男人的話帶著一種蠱惑的力量,將她所有的情緒都匯集在了一起,那些想要發泄而不得發作的怨恨、悲傷、痛苦、絕望……一點點地聚集了起來,在他一字一頓加重了聲調而吐出了那個名字上找到了釋放的缺口,找到打擊報復的對象和目標。
他說的沒有錯,這一切都是因為蘇瑾年而造成的,要是沒有蘇瑾年的存在,蘇青荇的人生必定一路順暢陽光普照,她的一生都將是幸福而美滿的,從小到大,甚至到老,都只會活在別人的艷羨和嫉妒之中,而絕對不會變成像現在這樣悲慘,絕對不會落到這種凄慘收尾的地步。
如果沒有蘇瑾年,她也用不著承受中年喪女的哀痛,不會陷入這種求助無援的悲戚境地……
她真后悔,為什么當初一念之仁,沒有趁早解決蘇瑾年那個禍害!
“那你打算怎么做?”稍稍整理了一番情緒,林海旋收斂了神色,恢復到原來鎮定沉著的樣子,不甘心就此淪為別人利用的工具,“還有,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幫我?畢竟單憑你我的身份而言,我們似乎沒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人人都以為豪門大宅是個天堂,卻不知到要在里面生存下來有多艱難,除了要討好那些不喜歡的人一步步往上爬穩住自己的地位,還要提防著隨時都會刺向自己的明槍暗箭,有時候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會從崖壁上摔下來,跌個粉身碎骨。
蘇青荇的死就是一個很殘酷的例子。
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膽走了那么多年,到頭來卻依舊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
這口氣她怎么也不可能咽下,但就算咽不下,也要逼著自己咽下去,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要為女兒報仇,就必須先讓自己在那個家里面生存下去!
“嬸嬸這么聰明,”見到林海旋有些動搖,蘇司銘淺淺提了提眉梢,深刻的面部線條在光線的作用下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怎么會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在蘇家這種世族大家里面,血親可以有很多,但掌權人卻只能有一個,當年他的父親不爭氣,被蘇文皓搶走了當家的位置,但并不代表這一輩子他都要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
現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有能者居高位,他有那樣的能力和才華,完全可以擔起蘇家繼承人的位置,而且就算是論輩分,蘇文皓在上一輩當中也只是排行老二。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他現在擔任ASC集團的總經理根本就是鳩占鵲巢。
如果蘇文皓有手腕有能耐,可以把蘇家的事業發展的如火如荼欣欣向榮倒也罷了,可事實卻是,在他擔任ASC集團的總經理期間,一直低調做人低調做事,明哲保身不思進取,幾乎是毫無成就可言。要不是爺爺一直在幕后權衡利弊施以援手,說不定ASC集團早就敗在了他的手里,要讓這樣的人執掌蘇家,他第一個不能信服!
所以,他要奪回父親被搶走的權勢地位,他不想成為別人的影子,只能跟在別人身邊受人牽制,他要拿回本該屬于他的大權,再次鑄就ASC的輝煌,締造一個商業的奇跡,金融的王國!
雖然很早之前就察覺到這個男人不安分的野心,但眼下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單刀直入鋒芒盡顯,強烈的占有欲和威脅感撲面而來,讓林海旋禁不住生出幾分畏懼。
誠然,這次是蘇司銘主動來找她要求合作,但是事情哪有那么簡單?
林海旋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一頭鬧熱想得太美好了,難道他不知道,在他們之間橫亙著一個蘇司晟——
只要有阿晟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根本是無法逾越的。
她總不可能腦袋秀逗到撇下自己的兒子不管,而去偏幫一個外人吧?
“我當然知道你要什么,但是你憑什么認為我一定會跟你合作?你別忘了,老爺子現在最看重的孫子是我的兒子蘇司晟。只要再過幾年,等老爺子把權勢下放給文皓,等文皓坐上了董事長的位置,阿晟遲早都是要接受蘇家的產業的。”林海旋冷笑一聲,輕蔑地瞟了蘇司銘一眼,只要有阿晟在,她就能一直立于不敗之地,她就還有機會,“我憑什么要聯合一個外人來欺負我自己的兒子?我看你是想太多了吧……”
聞言,蘇司銘微微剔起眉梢,對此不以為然:“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也有可能是你考慮太少了……”
林海旋蹙眉:“怎么說?”
看對方一臉驚疑的神色,蘇司銘不由在心下感嘆,女人就是女人,永遠都只能看到近在眼前的片面的東西,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一個男人身上,卻看不見其中的危機所在。
“再過幾年?呵呵,二嬸你那么精明的一個人,怎么也會有這么天真的時候?你好好想想,如果爺爺真的想把權力下放給二叔,早幾年就會這么做了,又何必一直拖到現在?”
林海旋眸光一動,似乎被戳到了痛處,強撐起來的氣場一下弱了下去。
蘇司銘繼續趁熱打火乘勝追擊:“我知道,二嬸對司晟抱有很大的期望,這種望子成龍的心情每一個做母親的都有,但是二嬸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在這里為你兒子掏心掏費地籌謀,他也未必會領你的情?現實有時候是很殘忍的,但也不該自欺欺人蒙上眼睛不去看,如果爺爺真的有意向把司晟培養成接班人,又怎么可能縱容他去學醫?司晟身體上的毛病只要請個私人醫生就能解決了,完全沒必要親自去鉆研嘛!當初你不也是反對他選修醫學的么?我啊……看爺爺的這般架勢,好像是要把繼承權交到蘇瑾年那個女人的手里呢……而且,你的好兒子蘇司晟,對他的那個姐姐比對你這個生他養他的媽還要死心塌地,先是忤逆你的意思主動表示放棄繼承權的爭奪,后來干脆東西一收直接去了國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都說不定。你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在在這么一個不孝子身上,會不會太失策了?”
男人的話像是無孔不入的機關槍一樣,把一顆顆子彈打進了林海旋最脆弱的地方,那些她曾經懷疑過的,不確定的想法被他逐一證實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認,男人剛才說的這些,全部都是她擔心的事情。
倘若事情怎么的朝他說的那個方向發展,她根本就是未賭先輸,半分勝算都沒有。
鷹隼一樣的視線直直地盯著林海旋的面容,隨時捕捉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看到對方終于卸下防備有所松動,蘇司銘不由勾起嘴角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頭:“多一個綢繆就多一分把握,就是最后輸了,也不至于輸得那么徹底,你說呢?我聰明的二嬸……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若是我贏了,定然少不得你的好處,若是我輸了,你也不見得會損失什么,該是你的還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看你要不要去爭取了。”
林海旋被他說得頭疼,但同時她又必須承認,對于蘇司銘提出的建議她確實心動了。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們所進行的都是底下交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贏的人是他,她自然能沾到幾分光,倘若他輸了,對她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損失。
如果蘇司晟態度明確地站在她這邊,那么她絕對不會跟這個男人沾染半分,只可惜,那個孩子卻是個吃里扒外的家伙,胳膊肘一個勁兒往外拐,怎么扯都扯不回來,那么……該放棄的時候,她也只能放棄了。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的樣子,我不得不承認我很欣賞你的口才,但是光有一張嘴可不行……活了大半輩子,我什么都信,就是不信男人的嘴。”抬頭看進男人那雙犀利如刀尖的眸子,林海旋終于在一番權衡之后下定了決心,“要我跟你合作可以,但在此之前,我要看到你的誠意,以及你的……手腕。”
對于林海旋的猶疑,男人只是詭譎地笑了一笑,隨即拿出手機對著蘇青荇和那個滿滿是猩紅血水的浴缸“啪啪啪”拍了幾張照片。
見狀,林海旋臉色一變:“你這是在干什么?”
“二嬸放心,死者為大,我不會做出任何侮辱死者的事情。只不過,有用的東西自然還是應該好好利用一番,想必我這么做,青荇妹妹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了,也會很高興的。”
屋外夜色漸深,有人沉睡,有人失眠,有人狂歡,有人哀思……所有的一切被吞噬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一點點地醞釀成未來的風暴,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所有的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會有一段短暫的平靜供人喘息。
但是這種幸運,對于蘇瑾年而言幾乎也是奢侈的。
有時候,蘇瑾年會在深刻的反省之后,意識到一個相當殘忍的現實——或許,可能,大概,自己從生下來之后就是一桶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狗血。
而這種感覺,在她十分不幸地在大街上撞見兩伙人馬拿著大砍刀沒命地你砍我我砍你,搞得鮮血四濺哀嚎四起的時候,更是尤其的強烈!
尼瑪啊!這都什么年代了,這里也不是上世紀的香港和上海啊,怎么還會發生黑幫火拼的場景,這是為毛啊為毛?
她是不是穿越了?!
明明她只是出來吃個面而已……
老天爺這是存心讓她連面也吃不成嗎?!人生簡直都沒奔頭了,好累啊,不想再愛了。
遭遇這么危險的事情,蘇瑾年的第一個反應自然是一走了之,然而在轉身溜號的前一秒偏偏就讓她看見了那個赤手空拳被圍攻的男人,那一瞬間蘇瑾年真是恨不得自己是個近視眼——
視力好原來也是有弊端的啊,比如說總是會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其實坦白來說,蘇瑾年真的不怎么待見那個男人,但不管怎么說人家好歹也幫過她,當然……最最最重要的是,這種以多欺少的場景真的是很讓人火大啊!特別是她認識的那個人還是被欺負的那一方!
蘇瑾年猶豫了,蘇瑾年遲疑了,蘇瑾年糾結了……
要不要幫忙呢?要不要出手啊?看眼前的這個情況,好像是西門烈他們受人埋伏了,不然就憑那個男人欺市霸街唯我獨尊的氣場,斷斷是不會讓自己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的,但盡管如此,人多勢眾的那一方似乎也沒有占盡風頭,西門烈一行只有不到七個人,而對方卻有二三十人之多,雙方打得難分難解很是膠著——好吧,看來短時間內那個男人是不會吃虧的。
分析完當前的情形,蘇瑾年稍微松了一口氣,坐到一邊的臺階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不遠處的群毆,欣賞著堪比黑幫電影的火爆鏡頭。
喲西!身臨其境有木有?3D有木有?4D有木有?5D有木有?!
看得正盡興,黑壓壓的混亂人群里忽然爆出一聲慘叫,只見手起刀落,有人被生生卸下了一條胳膊,血光四濺,很是觸目驚心。
蘇瑾年心道一聲不好,便又即刻聽到了某人的一聲悶哼。
畢竟西門烈他們人數太少處于劣勢,就算身手再好再能打,一個勇猛戰將依然無法抵御前仆后繼源源不斷的小兵,更何況對方一個個手持器械,而他們幾乎只能先從對方手里搶過武器才能勉強抵御,在劇烈的運動之下,時間一久就難免慢了手腳,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想要抵抗幾乎已是艱難,更別提反擊。
大概那個被砍的人是西門烈比較親信的屬下,為了騰出手來救他,西門烈一分神也被人在背上砍出了一道傷口。
再這樣下去,他們不死也該殘廢了……
蘇瑾年鳳眸一緊,陡然變得凌厲了起來,躍身快步沖了過去,對準最外圍一個男人的背部狠狠一捏,一聲清脆的骨骼斷節聲之后,對方立刻面容扭曲地直直倒了下去,死死睜著眼睛,不可置信。
蘇瑾年俯身撿起他掉落的鐵棍,緊緊攥在手心,嘴角在揚起手臂的時候微微勾起,繼而一甩手就朝那些混戰中不停移動的腦袋重重地敲了下去,每敲一下即刻點爆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引得所有人都止不住膽寒,在剎那間齊齊轉過頭來看她。
經過一番浴血奮戰,西門烈身上受了不少傷,黑色的西裝被割出了好幾道大口子,翻出里面浸染了血跡的白襯衫,以及隨著他的動作時隱時現的長而深的傷痕,原本平滑的眉頭此刻緊緊蹙起,一雙幽暗的眸子更是陰郁到了極點,下手的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卻是沒有那個女人來得那樣血腥而暴力。
在看到蘇瑾年出手的那一瞬,西門烈竟然也忍不住覺得有些……殘忍。
那種一擊必中的打法,根本不像是一般的打架,而更像是是在——
殺人。
西門烈當然不是在同情那些慘遭重擊的倒霉蛋,他驚異的是那個女人眼中的那團烈焰,仿佛來之地獄的火光,不含任何的感情。
他知道這個女人身手很好,從那天的那場決斗上就能看出來,但是他沒想到她的殺氣會有這么重,像是一上手就停不下來似的,越來越多的鮮血只會讓她更加的狂熱興奮,更加的瘋狂魔魘……
不過片刻的功夫,在蘇瑾年的突襲重創下,原本占了上風的那伙人逐漸就傾向了劣勢,在回過神來之后,一下子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圍攻西門烈,本能地轉向蘇瑾年瘋狂的揮舞著器械,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除去這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強大的威脅。
看到蜂擁而來的敵人,蘇瑾年不由瞇了瞇眼睛,嘴角的笑意卻隨之更深了三分……
怎么辦?好像真的停不下來了呢……果然啊,不該多管閑事的,這個毛病遲早要害死她!
對于被埋伏圍攻的那幾個人來說,蘇瑾年的加入簡直就像是天降神兵,他們在道上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么能打的女人。
“我的天,那個女人是開外掛的吧……”被砍傷了手臂的人頓然間目瞪口呆,一時間連疼痛都忘記了。
危機一經解除,甚至還有人忍不住開起了玩笑:“烈哥你這是哪里找來的打手,簡直以一敵百啊!”
然而西門烈的神情卻不見任何松懈,目光緊緊鎖著那個被圍在人群里面的女人,一經脫身就快步趕了過去。
蘇瑾年畢竟不是神,如果只是對付這群手持刀棍的人,她自然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但是老天爺好像就喜歡在她風頭正旺的時候潑她一盆涼水耍她一道——在無意間瞄到有人掏出手槍瞄準過來的那一瞬,她真的很想破口大罵一句“臥槽!”
丫有手槍早就可以拿出來了好嗎?!寶貝一樣藏這么久是要鬧哪樣!
人都敢砍還怕開槍嗎?!
尼瑪,沒種的東西!
在蘇瑾年看到那人掏槍殺過來的后一秒,西門烈顯然也看到了那個人的舉動,然而等他發現的時候想要阻止已經太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撲到蘇瑾年的身上幫她擋下那一槍。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那么做了。
雖然在撲過去的那個瞬間,他也曾一度奇怪自己為什么會如此的“奮不顧身”……
畢竟,他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輕易舍身犯險的男人,在他一貫的觀念里面,所有人都可以為了保護他而去送死,但是反過來則不成立。倘若這次站出來幫忙的不是蘇瑾年而是別人,他大概早就趁機脫身了,而絕不會繼續留下來幫忙,更不可能這么沖動地沖過去幫她擋下那致命的一槍。
……真是太亂來了。
“小心!”
“砰——!”
“烈哥!”
蘇瑾年猛然抬眸,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對他的奮不顧身有些意外,他們的關系好像還沒有好到可以為了別人擋槍的地步吧?雖然是她出手相助在先,但既然他是在那種環境中生存的人,理所當然會更加惜命,做出這樣的事來就連她都覺得有些沖動了。
而且,在那個男人撲過來的那一瞬,她竟然還在他的眼睛里看見了一絲笑意,仿佛松了一口氣似的。
就是那么淺淡的不易察覺的一抹笑意,在某個瞬間擊中了蘇瑾年心底最柔軟的一個地方,那種感覺就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有種微妙的情緒隨之傳遍了身體的四肢百骸。
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地在槍林彈雨中生存慣了,她早就忘記了被人保護的那種溫暖,卻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會不顧自己的安危趕過來救她。蘇瑾年沉沉一嘆,扶住斜靠在身上的西門烈,暗黑的眼眸中陡而乍起一抹清光,嘴角微微勾起,像是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剩下幾人見到西門烈受了槍傷,不禁腳底起火,一個個紅著眼睛沖了過來,戰斗力直線上升直至爆棚,蘇瑾年奪過身邊的一把長刀對準那個開槍的人狠狠擲了過去,長刀在空中劃下一道凌厲的弧線,爾后筆直刺穿了那人的身體。
如果剛才只是小打小鬧的熱身,那么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死亡地獄——
這次在場的所有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逃走!
陰沉沉的天宇慢慢被烏云籠罩,云層越聚越多,越來越厚,直至太陽被完全掩蓋,風呼呼地掛著樹枝,嘩啦啦地抖動著枝葉,儼然是雷陣雨的趨勢。
上面是風起云涌狂風肆虐的天氣,下面是火熱拼殺血流成河的慘面。
猛然間,一道刺眼的光線咔擦一下閃了過去,在黑壓壓的烏云中破開一條長長的光線,張牙舞爪地細紋四處蔓延開來,宛如要把整個天宇撕裂。
停頓兩秒之后,就是“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地動山搖,嚇得街道上的人們裹緊衣服加快了步子匆匆往前趕。
剎那間,瓢潑大雨像是被放了水閘的洪流,毫無預兆地嘩啦一聲傾瀉了下來,連接不斷的雨幕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濺起高高的水花,一遍又一遍地沖刷小巷子里的血泊和尸體,裹著渾濁濃郁的血水沿著墻角緩緩淌了出來。
有匆忙路過的人不經意間瞥見了那股紅得觸目驚心的血流,當即嚇得驚聲尖叫了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血啊!好多血好多血!天吶,殺人了!快來人啊……出人命了,快來人啊!”
回到蘇家大宅,千重櫻收了傘進到屋里。
不過半天不到的功夫,他只是被蘇瑾年使喚去攆走那個叫什么vampire的怪異男人,結果一回來就看到床上躺了渾身是血的男人,還有屋子里兩個同樣遍體鱗傷的陌生人,看到這樣一副怪異的場面,千重櫻不由皺了皺眉頭。
蘇瑾年雖然換了身衣服,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隱約還能看到幾點殘留的血跡,身上也是煞氣凌人,還能嗅到幾分嗜血的味道,緊蹙的眉峰擰在一起,表情冷峻而嚴肅。
躺在床上的男人黑發凌亂,外套被脫了下來隨意扔到了地上,原本純白的襯衫早就破爛得不成樣子,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幾乎找不到巴掌大的一塊干凈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傷口布滿了上身,看形狀能分辨出來是刀傷,但最為致命的應該不是這些皮外傷,看著陷入昏迷的男人仍就死死咬著牙關的模樣,就能猜到他現在有多痛苦……
床邊站著的另外兩個男人也是一臉憂心忡忡,盡管自己已然十分的狼狽,卻依舊恨不得幫床上的人承擔所有的痛苦,那種死忠的表情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嘆上一嘆,看來西門烈這個酷厲冷血的黑道太子爺還是很有吸引下屬的人格魅力的。
見到千重櫻回來,蘇瑾年立刻迎了上去,一開口就問他:“千重,你會不會動手術?”
西門烈的槍傷打到了一個很棘手的位置,子彈卡在體內沒有射穿,礙于此次流血事件的嚴重性,顯然不能把他送到大型醫院治療,情急之下蘇瑾年只能先把他帶回家。原本打算讓家庭醫生幫他治療,不巧那人剛好有事去了外地。蘇瑾年無法,只能先等千重櫻回來再想辦法,想著這個全能型的人才或許會有不錯的醫術,畢竟這一點是執事資格考試中占比很大的一部分,據說每個C級以上的執事人手都有一本從醫資質證明,那么榮獲SA勛章的頂級執事自然也算得上是半個名醫。
看到蘇瑾年一臉緊張的樣子,千重櫻頓然就不太舒爽了,上次他在決斗中受傷的時候,也沒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可見她當時是沒怎么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這么一想,千重櫻即便淡淡地掃了掃眉尾,走到一邊的柜子前脫下被雨打濕了一點的手套,接著又拿出一雙干凈的純白棉質手套不緊不慢地戴上,繼而才轉過身款步走到了床邊,俯身朝西門烈伸出了雙手。
西門烈的兩個手下看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自然是以為他有辦法救治烈哥,不由齊齊松了一口氣,露出慶幸的表情。
就在蘇瑾年同樣也以為千重櫻正打算幫西門烈檢查傷勢動刀的時候,對方卻驀地一用力,打橫抱起了昏迷不醒的西門烈,隨即快步走到窗子邊,雙手一松直接把他從樓上丟了下去。
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聽得嘩啦一下巨大的水聲,西門烈的身體筆直落進了樓下的池子里,濺起巨大的水花。
“我艸!烈哥!”
“尼瑪!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回過神來的下屬兩人齊齊臉色大變,捏緊了拳頭作勢就要沖上去揍人,然而眼下烈老大性命攸關,他們只好忍了下來轉身奪門而去,飛速地跑下樓去救西門烈。
蘇瑾年顯然也被千重櫻的這個舉動搞懵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抽動眼角,平復過于訝異的面部表情,走上前去沉聲開口:“千重,你這是在干什么?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違背她的命令了,如果上次出手打安奚容并拒絕道歉只是掃了她的顏面,那么這次的性質顯然更加惡劣。
特么的西門烈重傷在身危在旦夕,這貨竟然能把他直接從窗戶里丟出去?!丫到底是有多心狠手辣啊!難道西門烈跟他有血海深仇不成?!
回頭對上蘇瑾年斥責的目光,千重櫻卻是微微一笑,仿佛這么做是理所當然。
“我只是大小姐一個人的執事,除了大小姐,別人的死活跟我沒有半分關系。而且,這個男人的身份太危險,要是大小姐把他留下來,不僅會對蘇家造成十分不良的影響,還有可能會危及大小姐本人的安全。”
聽著千重櫻有板有眼一絲不茍的解釋,蘇瑾年哭笑不得。
“你確定你不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在報復他?!”
蘇瑾年似乎還記得,上回受到席雪妍挑戰的時候,一聽到她想把西門烈招為近身執事,千重櫻的臉色當場就黑了一大截。
好吧,那啥……她承認那次是她心血來潮玩得太過火了,但丫也不該這么記仇吧!
不想,千重櫻卻是點了點頭:“不錯,我是在報復他,沒有哪個執事可以容忍自己的主人對別的執事青睞有加,甚至還打算舍棄自己另聘他人,這幾乎是對執事最大的懲罰。”
其實呢,千重櫻在這句話下隱含的深一層的意思大抵就是——
沒有那個男人能容忍自己深愛的女人在乎別人比在乎自己更多一點,緊張別人比緊張自己更深一些,沒有那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在乎的女人眼里面,還有其他男人的身影存在。
本以為千重櫻會狡辯,不料他竟然直接就承認了!
蘇瑾年倏地睜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張開,呈現出一個扁圓的形狀。
Orz……!
這貨怎么這么小心眼這么記仇這么愛打擊報復啊,不行,她得好好回想一下,她之前還有沒有什么地方得罪過他……?!
“烈哥!烈哥!穆青,快把烈哥先救上來!”
很快,樓下就傳來兩人緊張的叫喚聲,在嘩啦啦的雷雨聲中,隱約還能聽到有人被從水里撈出來的水聲,蘇瑾年跑到窗邊探出腦袋看了一眼,清澈的池子里很快就漫開了血紋,一看就知道西門烈身上的傷口又崩開了。
“千重櫻!”蘇瑾年倏地轉過身來,抓住千重櫻的肩膀看著他一字一頓,態度是難得的懇切和認真,“不管怎么樣,你都要救活他,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聞言,千重櫻的眸色微微一暗,一雙琉璃般的眼睛倒映著蘇瑾年焦急而緊迫的面容,良久才動了動唇瓣,開口問她:“你真的這么在乎他?”
“這不是重點啊!重點是人家現在都快死了,而且不管怎么說他也幫我過一次,我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掛掉吧?!”
蘇瑾年抬手抓了抓頭發,忍不住有些焦灼,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太難搞了!小屁孩都比他好哄百倍啊!救個人而已嘛,舉手之勞的事啦,又不要犧牲什么,再說了,人家還是那神馬黑道太子爺啊!救命之恩涌泉相報,據她所知,A市的黑道勢力也是欣欣向榮炙手可熱的,而且爺爺貌似跟道上的人發生過什么過節相處得不太好,要是能借這次的機會一掃前嫌,那不是十全十美的事情嗎?!
死丫平日里腦子那么靈活,怎么一到關鍵時刻就進水打結了呢?
“嗯嗯?怎么樣嘛……虧你還口口聲聲說愿意為本小姐做任何事情,結果都是騙人的,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如果你不幫我這次,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對你開口了!哼哼……嫣然說得沒錯,男人的花言巧語信不得,張口閉口,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張兌現不了的空頭支票……”
輕輕搖了搖千重櫻的手臂,蘇瑾年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
沒辦法,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軟的不行只能用激將了,激將再不行的話,她就直接去撞墻好了!
真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蘇瑾年從來沒想過,自己第一次開口求人,求的竟然會是自己的執事,救的還是一個曾經闖到自家宅里偷過東西的人?嘖嘖……難道那個腦子里進水的人是她自己?!
受不了蘇瑾年的軟磨硬泡,千重櫻終于悶聲應了下來:“好,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哦也!她的小執事果然還是愛她的!
蘇瑾年大喜過望:“什么條件?!”
“以后,你都不要跟他來往了——”薄唇輕輕抿起,千重櫻目光沉寂,淡漠地吐出幾個字,“他的那種背景,不管怎么說都很危險。”
咩——?!
什么?!她沒聽錯吧?!不要再來往了?!
那她救他還有什么意義?!她可是施恩必圖報的模范踐行者好不好!
偷偷抬眸覷了千重櫻一眼,那個男人的神情卻是認真得可怕,蘇瑾年只好先點頭答應了他:“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快去救人吧!再拖下去人家就要被我們搞死了,到時候黑老大要是真的翻臉了,我一定會直接把你扔過去供他打擊報復一雪仇怨的!”
好不容易把西門烈重新放回到手術臺上,看著千重櫻再次脫手套戴手套,重復了一遍之前的動作,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提心吊膽七上八下的,唯恐他再次發病把西門烈拽起來扔出去。
要不是蘇瑾年信誓旦旦地解釋千重櫻是因為見不得血光,受驚過度,才會對西門烈做出那種過激的行為,并且保證一定會把西門烈救活,穆青和穆寒兩人根本就不放心把烈哥再次交到那個冷臉冷血的男人手里。
他對烈哥的那種毫不掩飾的敵意與不善,有眼睛的人都能很明顯地看出來有木有!
好在,這一次千重櫻沒有再拿西門烈開涮,戴上了手術用的塑膠手套之后,便熟練地操起各種手術器械,輕車熟路地剪開西門烈的襯衫,剖開他受創的傷口,一邊吩咐蘇瑾年幫他止血,一邊眼疾手快,又狠!又辣!又準……地那手術用的鉗子深入到西門烈的肩胛骨間,隨即猛的一抬手臂,把嵌在里面的子彈夾了出來。
“嗯……!”
陷入重度昏迷的西門烈在子彈離體的那一瞬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額頭上滿滿都是豆大的汗珠,沿著兩鬢斷斷續續地滑落了下去。
聽到他的痛呼,蘇瑾年才猛然想起來一個原本不容忽略的步驟——
次奧!
千重櫻在手術之前沒有給西門烈打麻醉!
像他這么細心的人怎么可能會忘掉這一步?他肯定是故意的!
艾瑪,真真是無毒不丈夫啊,丫這是誠心想讓西門烈活活疼醒過來!
一言以蔽之——
最!毒!情!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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