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5
這一次,凌先生又消失了三天!
凌先生消失的這三天,溫言一直就在“他”身邊。不過,和她一同待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卻是魏藍,這個像刺猬一樣,渾身帶刺的天才少年。
一開始,溫言幾乎一開口就被他刺得體無完膚。
她想起梁小姐出現(xiàn)的那天,凌先生醒來后,讓她轉(zhuǎn)告魏藍,小小年紀,不要老是看這么枯燥深奧的哲學書,多看點實用的,經(jīng)世致用的書。
魏藍聽到她這樣的勸說,立刻反駁,“哲學書是前人通過對人類共同命運的思考,總結(jié)出來的精華。不看哲學書的人,都是不愛對自己的生命做思考的人,跟豬沒什么分別。我是人,不是豬!
溫言差點就笑噴了,他這一棍子要打死多少“豬”?包括她,她確實不愛看哲學書啊。
并且,魏藍無意間發(fā)現(xiàn),她竟然會翻看《流氓兔》、《蠟筆小新》這類搞笑的東西,她差點被他鄙視的眼神灼燒成灰燼!
凌先生都不嫌棄她這點,這臭小子,竟然還公然說她幼稚,光長年齡,不長智慧!
總之,這三天的時間,溫言和魏藍不打不相識,從言語相譏,到后來終于能和平相處了。
兩個人關(guān)系的轉(zhuǎn)折點,竟然是黑塞的書,《德米安:少年彷徨時》。
溫言想起凌先生曾經(jīng)向她提起過,說他讀書的時候也看過這本書,于是,她也仔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雖然書很短,可她還是看得頭大,好幾次差點就把書扔進故紙堆了。
看完以后,她問魏藍為什么喜歡這本書。
“因為,我感覺我就是書中的辛克萊?上В疑袥]有出現(xiàn)德米安這個角色;蛟S,黑塞和以及他的這本書,就是我生命中的德米安!
溫言當時聽了,很意外,這么倨傲的少年天才,居然會對她這么坦誠,她當時笑著回答他,“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拔高一點我的智商,這樣就可以夠格做你生命中的德米安了!
魏藍聽到這樣的說法,嚴肅的臉上竟然破天荒地浮現(xiàn)一絲淺笑,然后就睡著了,從第二天晚上凌晨三點,一直睡到第三天早晨都沒醒來。
這三天,魏藍幾乎不怎么睡覺,每天看書到很晚,累了就在書房的沙發(fā)上瞇一會兒,很快又醒過來,繼續(xù)看書。
凌先生不在,le公司的工作,溫言只能先交代程啟去安排。她隨便扯了個說法,凌先生和她臨時出去旅游了。所以,她順便把她自己工作室的工作也交接給了文小美。這樣,她就可以寸步不離地守在魏藍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睡覺太少的緣故,他一到晚上,就有些發(fā)燒,精神卻很好。
溫言一直催他睡覺,他卻一直拒絕,拒絕的說辭就是,“生命這么寶貴,怎么能浪費在睡覺這種事情上?一個人活著的時間總是有限,但最終會永遠地死去。所以,在活著地時候,一定要充分利用所有的時間!
正在廚房里忙碌的溫言,不期然地又想起這么震懾人的一句話。
是不是所有的天才,思維模式都是這么異于常人?如果是這樣,她真慶幸,成年后的凌先生,雖然仍很聰明,但大體就是個普通人。
溫言把飯菜在桌面上擺好,發(fā)了會兒呆。
“凌先生,你什么時候回來?”她自言自語了一句,輕嘆了口氣,立刻上樓,想去書房叫魏藍吃晚飯。
溫言剛到書房門口,就聽到書房里“撲通”一聲巨響,她大步奔入書房,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個人。
“魏藍,你怎么了?”溫言沖過去,把他扶起來,伸手在他額上摸了摸。
“不行,你的體溫又開始上升,這次你必須吃藥!”溫言扶著他起來,讓他在沙發(fā)上躺下來,起身,想要去拿藥,被他突然拉住手。
溫言感覺到他指尖滾`燙,掌心里爬滿了汗,低頭看了看手。
他竟然沒有把手抽回去!
溫言心里一喜,她以為凌先生醒了,迅速轉(zhuǎn)身。
結(jié)果,她一轉(zhuǎn)身,拉著她手腕的手,一如既往地突然閃開了,就像每一次他們不小心有肢體接觸時一樣,反應劇烈。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厭惡。
溫言看著他臉微微有些紅,忍不住戲謔他,“怎么,這次不怕被細菌感染了?”
天才少年,似乎非?咕芘c別人身體的接觸,用他自己的語言,“人的身體,到處爬滿了細菌,所以應該避免親密接觸。”
魏藍嘴角抽了抽,立刻反駁她,“比起吃藥,我更寧愿被細菌感染!彼囊馑,他是被逼無奈拉住她,因為不想她去拿藥給他吃。
溫言無語。
他示意溫言在他對面坐下來,“你還在等你的男朋友回來?他為什么總不回來?這樣不負責任的男朋友,你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溫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他卻突然移開視線,看向窗外,像是喃喃自語,“是了,因為我存在,他就必須消失。所以,你一定很迫切地希望我盡快消失吧?”他的表情,變得虛弱凄然。
溫言看著他,心里驚訝,難道這個天才少年,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和凌鋒的關(guān)系,他們是在共用一個身體?
“如果讓你選擇,凌鋒,葉楓,明安,還有我,當然,也包括那個什么梁小姐,你更希望讓誰留下?”
“凌鋒!”溫言脫口而出。
魏藍嘴角上揚,“我竟然問了這么愚蠢的一個問題。你的答案,我無所謂,只不過,我替葉楓感到不值。事實上,他才是為你付出最多的人,甚至包括生命。”
“……”溫言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他指的是真正的葉楓,還是凌鋒身體里,葉楓這一人格。
她突然感覺到,這個魏藍,就像一個統(tǒng)領(lǐng)者一樣,審視著凌先生身體里的每一個人格。
“想到答案了嗎,那個案件的分析?”魏藍掙扎著起身,似乎想要坐起來。
溫言立刻拿了兩個抱枕,塞在他身后,一邊搖頭,“太專業(yè)了,我分析不了!
連喬正明聽到這樣篤定的結(jié)論,都表示懷疑,要一一去驗證,她怎么想得到。目前為止,喬正明還沒有這么快得出結(jié)論,卻是直接用魏藍的結(jié)論,縮小搜索范圍,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目標。
“三個xing侵案件,雖然相隔數(shù)年,但作案方法一致,全都是后入式,受害者身上沒有留下其他被虐待的痕跡,所以,可以大致判定,罪犯屬于補償型的強`奸犯,也就能推斷出他矛盾的性格;三個案件都發(fā)生在五星級以上的豪華酒店,并且分別在香港、澳門,和我們這座城市,這三個城市都屬于外籍人士來往便利頻繁的城市,所以猜測他是外籍或者外籍華人的身份,也能判斷他的年齡、收入情況。”
他簡單解釋了兩句,溫言卻立刻感覺豁然開朗,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怎么能判定都是后入式?”他如果才十七歲,應該還沒有性`經(jīng)驗!
果然,魏藍的臉有些紅,卻還是回答她,“后入式比前入要更深入2公分左右,刺激會更大,三個受害者,除了七年前的香港光影森林酒店的案件沒有受害人鑒定報告,其他兩個都有受害者的法醫(yī)鑒定結(jié)果。”
溫言還想繼續(xù)追問案件的相關(guān)事情,他卻很疲憊地搖頭,“能不能念書給我聽?聽著書,我能很快入睡。我感覺很累,想睡覺。”
思維活躍的人,似乎入睡都比較困難,這也大概是魏藍這三天睡眠不好的原因。
溫言隨手拿起沙發(fā)上的書,翻開,開始從頭到尾讀下來,后來又開始跳讀,特意選那些有標注的地方:
“……兩個世界在那里混成一團,從兩個極點產(chǎn)生了白天和黑夜。
一個世界是父親的家,但這個世界甚至更窄小,它其實只包含了我的父母。這個世界大半我是很熟悉的,它就是母親和父親,就是愛和嚴,榜樣和學校。這個世界里光澤柔和,明凈而又清潔,在這里總聽到溫柔和善的談話,總看到洗凈的手、干凈的衣服、良好的習俗。這里早晨唱贊美詩,這里慶祝圣誕夜。在這個世界里,通向未來的路途是筆直的,這里有義務(wù)和過錯,有內(nèi)疚和懺悔,有寬恕和好意,有愛和敬仰,有圣經(jīng)詞語和智慧。這個世界你得依靠著它,以便使生活明朗潔凈,美好而有秩序。
而另一個世界也在我們自己的家里開始表明它的存在,這完全是另一個樣子,另外的氣味,另外的語言,另外的諾言和要求。在這第二個世界里有女仆和工匠、鬼怪故事和驚世駭俗的傳聞,那里洶涌著非同尋常的、誘人的、可怕的、神秘的事物所匯成的五彩繽紛的潮水……奇妙的是,我們這兒有和睦、秩序和安寧,講義務(wù)和問心無愧、講寬恕和愛——奇妙的是,這里也有一切其他的東西,一切喧鬧和耀眼的光亮、昏暗和暴力,不過只要投入母親懷里,就能避開這一切。
而最稀奇的是,這兩個世界互相連接,挨得是那么近……過后又重新現(xiàn)出了一線光明,一種寧靜而令人感激的沒有分裂的幸福。”
“……真實的德米安卻是眼前這個樣子,沒有表情,年歲極大,好似動物,好似石頭,漂亮而冷漠,沒有生氣而暗地里又充滿聞所未聞的生命力。他的周圍是這種沉寂的空虛,這個蒼天和星空,這種孤獨的死!”
讀到這里,溫言已經(jīng)感覺到心里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她忍不住看向半躺在沙發(fā)上的人。
他沖她笑了笑,“你就這么不喜歡這些文字?”大概是感覺到她讀不下去了。
溫言匆忙搖頭,“不是,我是覺得,這些太沉重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再讀給你聽好不好?”
他搖了搖頭,“不用了。其實你們的提議也有道理,人在年輕的時候,不應該被這么沉重的東西束縛住!彼曇粼絹碓捷p,停頓了片刻,“我試過了,去融入人群,可他們總會對我母親進行言語攻擊,我只能遠離他們……如果我的生命里有個德米安,我希望和他去打籃球……”他說話也開始變得不連貫,聲音越來越輕。
“魏藍,明安就是籃球教練,你不是認識他?”她想找個說辭來安慰他。
看到他的眼瞼像是覆上了什么重物,漸漸開始耷拉著下去,溫言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很難過。
“他不會和我同時存在。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我應該會喜歡……你……”
他的聲音終于完全低落下去。
溫言卻聽到了他最后那句話,心里又喜又痛,眼淚瞬間掉落下來。看著他終于睡著,她立刻起身,從里間的床上拿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
少年的你,如此憂傷,這么真誠善良,眼神這么明澈,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這樣的人,她好像也沒辦法討厭。
問題是,我們根本不可能會遇見。
溫言忍不住在心里嘆息。
溫言安置好書房里的人睡下,下樓,獨自吃完晚餐。
在樓下忙完,回到樓上,她又忍不住去書房,想要看他一眼。
她直接在地毯上坐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沒那么燙了。她也就放棄了像上次那樣給他喂藥的打算。雖然這三天,每次看到他發(fā)燒,她就會萌生這個念頭,卻很快又打消了。因為她實在沒辦法把他想象成凌先生本人,一想到他就是個十七歲的未成年人,她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溫言屈膝坐在地毯上,頭支在膝蓋上,雙手抱著雙腿,望著沙發(fā)上沉睡的人。
沙發(fā)上的人睡得很沉,呼吸均勻。乍看過去,五官線條流暢,輪廓分明,眉宇清雋秀氣,微微蹙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下月亮形的暗影。
這明明就是凌先生!
溫言看得出神,她其實有一種沖動,想要靠上去,主動吻他一下。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次,一定會是凌先生醒來。
可萬一不是,萬一他醒過來,仍然是渾身帶刺的天才少年,估計殺了她都有可能。她沒有賊膽,只能把賊心暫時收起來。
坐久了,她感覺有些累,就直接在地毯上側(cè)躺下來,她固執(zhí)地想著,這一次,她一定可以等到凌先生醒來。
結(jié)果,等了許久,她漸漸感覺到了困倦,沙發(fā)上的人,卻仍然睡得很沉,最后,她實在困得不行,又在地毯上睡著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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