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書香
聽到這個不常見的女子聲音,晉安王不由微微一怔。
隨即才想起,這正是那個趙文廣的女兒,叫什么慧娘來著。
晉安王自小生長在宮中,后宮女子之間的勾心斗角,百般算計就算他不刻意去見識,也聽說了不少。
父兄里有喜好美色的,那真是稱得上一個荒淫無恥,兒時的晉安王就見過一位皇兄摟著白花花的女子在御花園里頭,赤身露體地大行好事,惹得生性喜潔的晉安王對女子近身極其反感。
所以后來自己建府,就不許那些年輕宮女們進府,除了有兒時回憶的陰影之外,也有潔身自好,根本不想看到那些勾引丑態,也杜絕了自己萬一哪日突然走火入魔把持不住壞了元陽。
倒是暗衛和侍衛里頭因為平時任務需要,收了幾個年輕女子,因并不近身,而且也都是低品階,離得晉安王還隔著好幾個階層,也根本不可能有見到晉安王的機會。
這回出府,這趙文廣的女兒居然也來了么?
晉安王完全沒有印象。
不過好端端地突然跑出來送湯什么,晉安王就有些不悅了。
“不必!”
他平時的膳食以素食清淡為主,怎么可能去喝那腥膻甚重的狼肉湯?
門外的趙薈娘手里捧著托盤,聽到這拒絕的聲音,不由得暗自咬了下唇。
連門都進不去么?
猶豫了幾息,還待再說點什么,就見旁邊一個侍衛笑嘻嘻地伸過手來,一把將趙薈娘的托盤端走,“薈娘,正好我那碗還沒喝夠呢,我來處理了!”
趙薈娘愣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個侍衛瞧著她尷尬,打圓場道,“薈娘你快去歇著吧,今兒被那只狼撓了一爪子,傷口也該換藥了……”
咳,侍衛隊里來個女的不容易,而且跟著他們殺猛獸啥的也沒嬌氣尖叫,還認真地拿刀砍死一頭狼來著,當然了,戰斗力跟男侍衛是沒法比了,不過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
趙薈娘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望了眼房門,將幽怨藏在心底。
嗯嗯啊啊地跟侍衛們應對了幾句,便急步回自己房中去了。
坐在椅上,趙薈娘兩手捂住臉,只覺有些發燒。
就聽窗口有人沖著里頭發一聲嗤笑。
趙薈娘如同被蜂蜇了般地抬起頭來,見窗口處,正是一位女子,手扶著窗欞,正歪著腦袋,如同看笑話似的打量著她。
這女子已有三十幾歲,在趙薈娘沒來之前,她是近衛營里唯一的女子。身手利落,行事老道,小年輕的侍衛們都稱她一聲孫大姐。
同為女子,孫大姐雖然有些高冷,但偶而也會關照她一二,可如今孫大姐這般神情,趙薈娘就覺得自己仿佛被扒光心底的隱秘,不由臉紅如火燒,心中惱羞成怒。
“有什么好笑的!”
趙薈娘賭氣地回了一句,她只不過是感念王爺天大的恩德,不但救回了她父親,還給了她們父女倆一個容身之處,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她又不是那街上賣身葬父只知依附的無用之輩,好歹她在近衛隊里,還能派得上許多用場呢!
“妹子,收了那點心思吧,沒用的!”
孫大姐不知道何時已是進了屋,拿手豪放地在趙薈娘肩頭上一拍。
趙薈娘不服氣地道,“王爺獨個這么多年,最后還還是娶親了么?身為王爺,又怎么可能身邊只有一個女人?何況我又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也不敢跟王妃娘娘比,只是在王爺征戰在外,獨身辛苦的時候搭把手罷了,那些個粗手笨腳的侍衛,又如何能照料得好王爺?”
她說的理直氣壯的,越發覺得自己沒錯。
孫大娘也不反駁,只瞧著她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趙薈娘心里發毛。
“你,你又笑什么?難道我說的不對?”
孫大娘笑道,“你說的也沒錯,不過,我勸你還是別浪費力氣了,不然只怕在近衛營也呆不長久,好不容易才尋到個能給姐姐我打下手的,你走了我還得再尋人。”
趙薈娘愕然道,“我又沒動什么歪心思,不過是想報恩罷了?”
她都不計較王爺的年紀,也沒想過要什么名分了,難道這樣也不行?
“咳,要報恩就好好地在近衛隊里呆著,別去王爺身邊湊,王爺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不是沒人想,也不是沒人動心思,可這都多少年了,還沒人成功過哩!”
當初跟她一道做女侍衛的,可有一共三個呢,那兩個都比孫大姐年輕貌美,可結果如何?
明明有本事,偏偏想要靠容貌,這種小心機放在冷清淡泊的王爺面前,又哪里能長久?
趙薈娘更是不信,“那王妃又是如何成功的?”
傳聞里頭,王妃國色天香,儀態萬方,是以才引得不動凡心的王爺一見鐘情,可王妃她也見過,雖算是美人兒,可比自己也強不到哪里去,那些個京城同期送來的美人里頭,遠超過王妃的就有兩個呢!
孫大姐嘿然而笑,“王妃可是咱們的主子,你還編派起娘娘來了……算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不說了!”
扔下一句話,孫大姐便抬腳而走。
趙薈娘余下的話都被憋在肚里,更是郁悶,不由得用力捶了下椅子扶手,登時便覺得前臂一陣刺痛。
原來她今日隨著大隊近衛去山中獵殺猛獸,雖然她用的是弓箭,本該不用跟猛獸挨得那么近,誰知道一個沒注意,就讓只狐貍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幸好有其他侍衛幫忙一刀將那狐貍斬了,不然就不會只有如今這拇指大小的傷口了。
趙薈娘瞧著自己的傷口,也不知是否眼花,怎么覺得這傷口的皮肉周邊似乎在動……
天將正午,日頭燦爛,正是蒼梧城難得的好天氣。
前些日子,一直是陰天,有時還下一陣細雨,雖然地處東邊,冬日幾乎沒下過雪,可陰冷潮濕的天氣還是沒人喜歡的。
“咳咳……”
趁著天光好,一直沒做成生意的老書生,一邊咳著,一邊趕緊把自己的字畫攤子擺了出來。
眼瞧著沒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他還趕緊買了紅紙,寫了些對聯福字,又畫了些瞧著喜慶的年畫,希望能多弄幾個大錢,好讓自家的老妻幼子能過個溫飽的年。
只不過他擺的攤子,是在蒼梧城最窮困的城南角,還是在一處破破爛爛的舊宅子門口,來往的行人本就不多,就有也都是窮哈哈的,哪里有閑錢去買字畫?倒是對聯半賣半送的出去幾張,好歹有了幾文進帳。
大多數的時候,老書生就捧著一卷舊得發黃的書,坐在攤子前的小凳上看著,時不時地咳個幾聲,就算是自己給自己添了熱鬧。
“瞧,那就是酸秀才老林了!”
不遠處一個小童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老書生耳朵動了動,卻懶得動彈。
他們林家這些年時運不濟,困厄纏身,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人人見了都要敬一聲書香門第的林家了。
他十五歲就中了秀才,算是蒼梧城難得的少年秀士,那會兒哪個見了他,不笑瞇瞇地尊一聲林秀才?
如今么,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能看看兒子孫子……
唉,突然風沙好大啊……
“呀,真的有糖角子!謝謝姐姐~下回你還找誰一準問我,這一片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只聽小童又驚喜地發出歡呼,又拋下豪言壯語,老書生聽著好笑,又擔心是什么心懷叵測之徒要騙了小兒去,這才把眼光移了過去。
正好瞧見,街角處,一身青布衣的年輕女郎,身穿著棉布斗蓬,那帽子將半張臉都捂著,倒很是防風保暖……
要是自家老妻和女兒也有這么一件……
老書生不自覺地搖搖頭,把不小心歪了的樓給正回來。
看著那姑娘把手中的糖角子分給幾個附近鄰里的小童,小童兒歡呼地呼嘯而去,姑娘卻往往他這兒來,老書生便放了一半的心,又提了一半的心。
“姑娘可要看看字畫?”
老書生如今已是四十好幾,經歷頗多,早就過了那讀書人愛面子清高這一關,見這姑娘是沖著自己來,便只當是尋常客人招呼著。
反正是禍也躲不過。
那姑娘輕輕點了下頭,聲音清亮如水,“好。”
卻真格地在攤位前一件一件地看了起來。
老書生小心謹慎地注視著青衣女子的舉動,卻沒想到片刻之后,她真的挑中了一張,回頭問價,“請問這位先生,這一幅作價幾何?”
她用詞文雅,而且挑中的還是老書生自己比較喜歡的一幅,江山雪釣圖,頓時大起知遇之感,張口便要說,卻是想了下才開了個一兩銀子的價。
他都半個多月沒進帳了,家里的米缸快見底了,老妻也比從前更為干瘦,小女兒才說了一門親,人家張嘴就要五兩銀子的嫁妝,更不用說自家兒子病歪歪的,還努力抄著經書,好掙些家用。
那姑娘居然真的從袖袋里取出一兩銀子,輕輕地壓在攤子之上。
泛著光澤的雪花紋銀,整整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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