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劉盈
京城,錦繡園。
晚秋霜打楓紅,斜陽殘照。
庭院內琵琶聲響,鶯聲如瀝,俏語似珠。
花窗半開半掩,內中的調笑聲和樂曲聲大喇喇的,幾乎半個院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再往內窺視,便可見屋內富麗堂皇,靠窗是個落地半人高的純金麒麟獸的大香爐,里頭點著粗如兒臂的香木,青煙裊裊,熱香濃郁。
背著窗,一位十五六歲的女郎懷抱琵琶翩然起舞,羅衣輕薄,半遮半掩,透出雪白肌膚,小腰不過一握,水蛇般柔軟靈活,隨著舞姿款擺輕折,卻在舞蹈的同時彈奏著琵琶,歡快含情的曲調半點不亂。
對過一鋪直通通的大炕,上頭繡褥錦被,鑲珠嵌玉,極盡奢華之能事。
中間擺著炕桌,桌上金杯玉盞,美酒佳肴。
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面白微須,身材微微發福,錦袍敞著,半躺半靠在炕上,懷里依偎著一個美貌女子,那女子水杏核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嬌小纖細的身材,笑起來聲如嬌鶯,兩只小手忙著伺候著主人,一會兒給揉揉胸口,捏捏肩膀,一會兒又送上杯美酒,甜言蜜語,曲意奉承。
“老爺,奴家妹子這一舞如何?這些日子爺沒有來,奴家妹子特意練了,夜里做夢都想著要跳給爺看呢!”
女子一邊撒著嬌,一邊順勢和正賣力起舞的自家妹子對了個眼色。
這光桿兒元帥劉百萬,可是京中有名的財神爺,財大氣粗有權有勢,更是個風月場上的老手,雖說年紀大了點吧,可出手大方呀!
只要能得這位的寵,不說一步登天吧,連帶著一家子都榮華富貴也是有的。
劉府里的女人們,誰不知道,前兩年最得寵的翠姨娘,她家老子娘兄弟都得了大院子,家里奴仆成群,在外頭行走,哪個不高看一眼,好些沒有門路的落魄小官,都要巴結他們一家,好拐著彎走走門路呢!
她和她妹子兩個,名為紅蓮和玉蓮,本是行院里出身,雖不是親姐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學了些吹拉彈唱伺候人的本事,因姐倆生得俏麗,被劉老爺看中,一起收了來,雖沒進了府,養在這錦繡園里,三五日便來得一趟,將這位爺服侍的好了,吃的用的那自然都是上好的,手里還能存上好些銀子。
不過這些風光,跟那位翠姨娘比起來,可還是差得遠。因此這姐妹兩個,可算是使勁了渾身解數,圖的就是能正兒八經的抬進劉府,跟那個什么翠姨娘,一爭高下,反正眼下劉府后院,也沒有個正經女主人。
“嗯,不錯不錯。跳的好,爺有賞!”
劉盈已是半醉半醒,懷里的嬌軀鮮嫩可口,對面的舞蹈妖嬈誘惑,早已勾的他心火直燒,只不過,究竟不是當年年輕力壯那會兒,夜御十女還能生龍活虎,眼下么,就只能慢慢醞釀了。
這兩個小娘皮,倒是知情識趣。
”趕明兒,都上寶華樓,一人挑一……件,算是爺賞的!”
原本要說,去京城最貴的銀樓,一人挑一套頭面的,話到嘴邊,這才想起,自己前些天,才被那好外甥給敲去了一大筆,正肉疼吃緊呢!
于是就又改成了一人一件,好給自己省點銀子,不然就算他是財神爺轉世,也禁不住這么造啊!
姐妹二人又對了一下眼神,心里都道,這回的出手可不算多大方,雖說是隨便挑,可她們兩個難道真敢選了最貴的不成?自然是只能挑個中等的了,看來還得在這位主身上多下點功夫……
一個有色心無色力正慢慢醞釀,兩個心里揣著小心思,憋著勁兒想要將這個財神爺拿在手中,三人可謂各懷鬼胎呢,就聽得園子外頭一陣嘈雜之聲,腳步雜沓,就進了園中。
”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敢到爺的院子來撒野!”
劉盈眼皮都沒抬,張嘴就開罵。
他在京城也有幾十年了,除了當年那事兒,他進了一回天牢,他們劉家看著要失勢,好些不長眼的阿貓阿狗都敢來挑釁,可后來又怎么樣?他不做將軍了,手里捏著皇帝姐夫給的鹽引,賺果腰纏萬貫,富可敵國。
他的親外甥又當了太子,堂外甥是四皇子,就算他無官無職又如何?
照樣是國舅爺!
多的是朝中大員王公貴族,在他面前點頭哈腰,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提什么當年那碼事兒?
他身邊的護衛難道都是吃白飯的不成?
看來,要好好的敲打他們一番才是了!
他罵了幾聲,可那些腳步不僅沒有退去反而越來越近,聽聲兒似乎已經進了屋子,他這才悚然一驚,張開了眼。
一眼瞧見的就是一張面無表情的男子的臉,身著勁裝,一把就將劉盈拽下了炕,劉盈還來不及吭一聲半句,便覺得天旋地轉,屁股著地,尾椎疼得像要裂開了一樣。
這是,這是碰到強盜了嗎?
房中的兩個女子嚇得驚叫起來,躲在墻角,互相摟抱著瑟瑟發抖。
突然闖進屋子里來的幾個男子,身手利索,都是武者打扮,動作狠辣干凈,劉盈這個養尊處優的國舅爺,至始至終都沒有能發的出一聲,就被人五花大綁地捆成了死狗,瞪大了兩只牛眼,從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喘氣,可嘴巴里卻塞滿了麻核,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是哪里來的混賬東西,敢來招惹老子?
老子可是未來的皇帝他舅舅,難道就不怕抄家滅族嗎?
老子的護衛死哪去了!
你們兩個小娘皮是死人嗎!就不會跑出去求救?
可惜,平日里識得眉高眼低的兩朵解語花,此時卻半點也不明白老爺的內心咆哮,抱著頭和鵪鶉似的縮在角落里,恨不得這些兇神惡煞的大漢們看不見自己才好。
劉盈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眶,可惜然并卵用,下一刻還是被一條麻袋套住了頭,天旋地轉,頭上腳下,就被那些人扛出了他用來金屋藏嬌的園子。
園子的門口和過道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家丁護衛,雖然都還留著一□□氣兒,可卻都被人卸了關節,莫說動手護主了,就是爬也未必能爬的起來,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大漢扛著一個麻袋揚長而去……
一路顛簸,從沒吃過這種苦頭的劉盈,差點兒把自己晚間吃的酒菜都給吐了出來,心里卻是又驚又怕,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路,有想要做些什么?
一路上,他琢磨著自己的冤家對頭,掂量來掂量去,也想不出是哪個來。
是他暗中給老四大筆銀子的事兒,被老大發現了?
還是上回在紅香館跟姓韋的那泥腿子,喝醉了酒爭個粉頭,把韋泥腿給打了引來的禍端?可他不是隨后又讓太子出面當和事佬,給那韋泥腿賠禮道歉了么?
苦苦思索終究是不得要領,總算是聽著外頭似到了地方。
那些人就跟扔死狗一樣,將麻袋扔在了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呼痛的聲音卻發不出來。
他大爺的,是哪個不要命的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這般對待他,看他日后怎么料理這些雜碎們!
麻袋口被三兩下解開,劉盈的眼睛終于瞧見了光亮。
原來他此時正處在一間空屋子里,屋里有些黑,卻是什么陳設都沒有,那些人解開了口袋之后,就直接出了門,連瞧也不瞧地上的囚徒一眼,劉盈拼了老命嗚嗚的發出聲響,也沒能吸引他們停下。
這是圖財?還是圖命?
劉盈本來就是個貪花好色,膽小怕死的,雖然曾經掛名為元帥,打過好幾次勝仗,卻都是撿順手的便宜,占他人的功勞。
生來紈绔的他,甚至連一只雞都沒有親手殺過。
不過劉盈倒也是個精的,在地上滾來滾去,各種扭曲,雖然沒有把繩子解開,倒是弄掉了嘴里的東西,終于可以發出聲音了!
”快放老子出去,你們特娘的知道老子是誰嗎?”
”惹惱了老子,老子誅你們九族!”
一個時辰的破口大罵和殺氣騰騰的威脅都好似散入了空氣,沒有帶來半點回響,劉盈的膽氣越發不壯,語氣也轉成了帶著求饒的利誘。
”兄弟們有話好說,是求財還是怎地,都好商量嘛……劉老爺我最是個仗義疏財的……”
忽然就聽門口有了動靜,那扇結實的木門,自外而開,一個年青男子手里提著一盞燈籠,踱步走了進來,昏暗里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了他,憤怒的喝道,”劉盈!”
劉盈困難地扭曲著脖子向上看,正好看到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這濃眉大眼,硬石頭般的表情,竟然真的十分眼熟……
這人是誰?
他敢肯定最近沒有見過這個小年輕的,似他這般的輩份,來往的朋友里頭并沒有一個二十來歲的,身穿武將長袍的家伙……自當年那事之后,肯跟他來往的武將就沒了蹤影……等等!
當年!當年!
一個人名呼之欲出,他的眼睛幾乎不能瞪的再大,瞬間呼吸停止心臟抽搐。
這個人,居然是趙文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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