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咫尺已千里
“只要姐姐不嫁,我就一輩子都陪著姐姐,可好?”
……
“姐姐,有你就夠啦,不管我以前是什么人,我是半點也不想想起來了。”
……
“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
“我想,若是我回來了,也該下聘禮了。”
……
“姐姐慢慢繡,我哪里也不去,就每日陪著姐姐,等姐姐繡好了,我就娶姐姐……”
……
“姐姐,其實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從你我重逢那時起,可是我做錯了些什么?或是,或是……”
……
前塵往事,一幕一幕在蘇折雪的心海中浮現(xiàn)。
或許,她只有一年之壽,可是,只要尋到了長生杯,她便有機會活下來,便有機會與子鳶相守到老。
事情明明沒有走到真正的窮途末路,為何她會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
“你若不在人世了,如何知道他能好好活著?”
“就算有人可以照顧他,你就能保證,那人會比你照顧得更好?”
宣華的話不時地穿入回憶之中,如同暮鼓晨鐘那般令人清醒。
為何她要這般遠離子鳶?為何她就不相信自己可以活下來?為何她要如此傷害子鳶?又為何她要親手毀了自己一直以來最想要的結(jié)局?
棋子又如何?
在這場對弈之中,她分明是可以自救的,分明與主上可以是雙活的結(jié)局。
可是……
蘇折雪突然停下了腳步,獨立宮墻之下,抬眼望向了紙鳶飄落的地方——紙鳶掛在宮墻飛檐一角,在月光下隨風輕擺,仿佛隨時會被一陣風卷落墜下。
“情蠱難解,中那呆子情蠱之人,這世間不止我蘇折雪一人。”
孤鴻山澗下的桃源小屋中,蘇折雪明明白白的看穿了阿翎的心事。
“主上,以后這呆子就交給你了。”
她已經(jīng)托付了子鳶的將來,又怎能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子鳶身邊,將前面鋪下的局攪亂?
紙鳶雖落,卻終究不是她當年放飛的那只紙鳶。
蘇折雪只覺得心頭一陣絞痛,往宮檐紙鳶的地方走了一步,澀然一笑,搖頭,又搖了搖頭。
她落水失蹤的消息應(yīng)當已經(jīng)被子鳶知道,若是她信了,怎不見親自帶兵沿著御河搜尋?若是她不信,卻又未見她今夜專門值守宮城,暗中尋訪?
或許,她確實傷那呆子太深,又或許這些日子阿翎的陪伴已經(jīng)使她開始放下……
蘇折雪心頭萬念交纏,怔愣在了原地,茫茫然對著那只紙鳶伸出手去,不知道是該拿下返回,還是暫時放下這只紙鳶,想法子離開這座深宮,去與子鳶相見。
“什么人?!”
突然聽見宮衛(wèi)一聲厲喝。
蘇折雪驚忙回神,跪倒在地,壓低了頭低聲道:“奴婢是宣華宮中殿中的……”蘇折雪話才說了一半,方才發(fā)現(xiàn)那聲呵斥來自于這面宮墻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宮墻的那邊,被宮衛(wèi)發(fā)現(xiàn)的正是準備翻過宮墻繼續(xù)找尋蘇折雪的阿翎。
她突然聽見宮衛(wèi)的一聲呵斥,急然足尖一點,掠入了宮墻下的花叢,朝著御花園急速竄去。
“追!”
跑在最前的宮衛(wèi)往后猛地一招手,示意同僚快些跟上,今日定要拿下此人。
阿翎是初入大云皇城,并不知曉往哪里跑才是最快出宮的路,越是被身后的宮衛(wèi)追得急了,越是有些緊張起來。
“跟我來!”
阿翎拐過一個假山,突地被一只手拉到了假山后,正欲掙扎,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眉眼,“臭……”
“噓——!”子鳶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將阿翎護在了懷中,往假山后縮了一些。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阿翎不禁悄悄一顫,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霎空白。
“咦?人呢?”宮衛(wèi)追到這里,發(fā)現(xiàn)沒了蹤影,按刀放輕了腳步,“那人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小心搜!”
子鳶蹙了蹙眉頭,聽著宮衛(wèi)的腳步越來越近,心里飛快地思忖著一會兒出手擊暈這些宮衛(wèi)后,找哪條道快速離開宮城。
心跳如擂,聲聲入心。
唯一不同的是,子鳶是擔心躲不過這一劫,阿翎是因為這一刻的親密相擁。
“你們好大膽子,可知道這里是誰的宮殿?”
一聲宮娥呵斥聲響起,宮衛(wèi)們紛紛跪倒。
“我等方才追拿一個飛賊到此,竟不知闖了錦蘭宮后花園,還請貴妃娘娘與公主殿下海涵!”宮衛(wèi)連忙解釋道。
宮娥嘟起了嘴,冷聲道:“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飛賊怎會來錦蘭宮中?你們還不快些離開?難道還想強行搜宮不成?”
“諾!”宮衛(wèi)們只得聽令離去。
宮娥看著宮衛(wèi)們退出宮苑,吐了一下舌頭,得意地轉(zhuǎn)過身去,準備回殿中向主子邀功去。
“呼——”子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然微微低頭,道,“我才離開葉桓的宮殿便瞧不見你身影,便知道你又要在宮中胡來了,你瞧,我來得可及時?不然你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今日真被宮衛(wèi)們拿下了,我可救不得你啦!”
阿翎猛地一推子鳶,冷聲問道:“你說誰是沒頭蒼蠅?”眸光如刀,狠狠瞪著子鳶。
子鳶噤聲賠笑,低聲道:“小的說錯了,還不成么!饒命,饒命哈!”
阿翎又瞪了她一眼,提醒她道:“折雪下落不明,你還笑得出來?”
子鳶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相信姐姐必定還在這宮中。”略微一頓,子鳶繼續(xù)道,“聽葉桓宮中宮娥的口氣,提起薛姑娘頗有尊敬之意,想必葉桓平日待姐姐定然很好,是斷不可能帶姐姐長途跋涉的遠赴寒西關(guān)的。”
阿翎聽得有理,便不去答子鳶的話。
子鳶揉了揉方才被阿翎推得生疼的地方,道:“既然姐姐決定在這宮中行事,必定有她的計劃,我若是一直尋她,只怕反倒會壞了大事。”說著,她忽地閉眼聽了聽四周的動靜,疑聲道,“奇怪啦,景柔公主是個不喜靜的人,為何今日這宮中沒有半點絲竹之音?”
“聽得多了,自然也會有不想聽的時候。”阿翎涼涼地回了子鳶一句話。
子鳶搖了搖頭,“不對,宮衛(wèi)若是懷疑有人入了這里,為保宮城安然,是必定要入內(nèi)查看一二的。方才那宮娥的語氣,似是要快快打發(fā)宮衛(wèi)們離開,難道今日這錦蘭宮中藏有什么秘密?”
“那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阿翎不等子鳶把話說完,便足尖一踏,掠上了宮檐,伏下身子,側(cè)耳聽向主殿中的動靜。
子鳶緊追阿翎而上,湊過了臉去,問道:“怎么樣?聽到了什么?”
“噓……”阿翎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低聲道,“你好好看著周圍動靜,免得我們又被宮衛(wèi)發(fā)現(xiàn)了。”
“哎……”子鳶還欲說什么,阿翎冰涼的雙眸已狠狠瞪著她,她只好咽下口中的話,乖乖地聽命注意周圍的動靜。
阿翎再次伏身在宮瓦上,仔細聽著閣中的一切聲響——
“沈副都尉,你不必擔心,今夜母妃是不會回宮的。”景柔公主的聲音在閣中響起。
“微臣并非是擔心此事。”另一個聲音竟是沈副都尉沈之淮!
“若你不是擔心此事,為何從入宮到現(xiàn)在,俱是眉頭緊鎖?”
“我……”
“其實本宮知道,你們心里都只有三皇姐……”
“公主殿下,并非如此,微臣……”
“三日后,三皇姐便要嫁與曹世子為妻,這是皇命,是誰也違抗不了的皇命。今日母妃難得不在,本宮才敢邀約沈副都尉你來宮中小酌,只想為沈副都尉你消消心中煩悶……”
“公主殿下,不必說這些了。”
“你……”
“楚山公主傾城之色,放眼臨安,誰人不喜歡?只是,美貌雖好,怎及一顆真心可貴?公主殿下你真心處處,微臣又不是瞎子,豈能再讓公主殿下心傷?”
“沈……”
“若是無人,微臣斗膽,懇請公主殿下喚我之淮……”
“我……唔……”
阿翎的臉驀地一紅,在月光下格外地明顯。
子鳶乍然瞧見阿翎臉色有異,還以為是她伏身太久,血行不暢,雙頰才會如此紅艷,又見阿翎身子微微一顫,更以為她雙臂定是酸麻無力,一時撐不起身子,當下俯身欲去扶她起來。
驀地覺察有人靠近自己,阿翎猛地轉(zhuǎn)身坐起,堪堪與子鳶迎面相撞,她下意識地錯開臉去,卻恰到好處地避開了兩人鼻尖相撞,可那勢子卻再也止不住,唇瓣擦過子鳶的唇瓣,火一樣的燒意便在臉上心頭火辣辣地躥了起來。
子鳶驚忙捂住自己的唇瓣,怔怔地看著阿翎——月華昏昏,夜幕之下,眼前的阿翎明眸若水,眸光中跳動著滿滿的驚羞之色,哪里還是從前那個冰冷少語的主上?
“我……”心跳忽地不規(guī)矩起來,子鳶想要張口道歉,可才說出一個字,阿翎已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嚨。
“閉嘴!你若再多說一個字,我馬上就要你的命!”阿翎想要壓抑住心底的狂亂,卻渾然不知自己尾音之中帶著一絲難以掩蓋的羞澀之音。
“饒……”子鳶急然抓住阿翎的手,想要求饒,卻發(fā)現(xiàn)她連雙手都暖得厲害,再看阿翎一眼,雙頰似是比方才還要紅。
阿翎眉角一挑,怒聲道:“我都警告你,不要說話!誰讓你靠過來的?誰……誰……”她越是憤怒,眼底的羞澀也越多,心跳的狂亂也越來越厲害,說到后面,忽地覺得甚是心虛,硬生生地哽住了話。
“……”子鳶驚得不敢發(fā)出一個聲音。
“我們……我們該出宮了!”阿翎忽地松開了雙手,背過了身去。
“好……”子鳶只敢應(yīng)一個字,可說完這個字,子鳶忍不住問道,“你方才聽到了什么?”
阿翎瞪了子鳶一眼,“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子鳶疑惑地看了阿翎一眼,伏身宮瓦之上,傾聽到了一些令人面紅耳赤的喘息之聲。
“之淮……今夜……今夜……我……是你的……”
“定不負……公主深情!若有違誓……天打……天打雷劈!”
子鳶猛地做直了身子,雙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咽了一口口水,尷尬地看向了阿翎,“我……我們……還是……還是……”
“走啊!”阿翎哪里還敢多看她一眼,當先跳下了宮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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