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占卜師與精靈與戀愛的男人·五
時間是下午3:50,地點是剛剛發(fā)生了一系列讓我的三觀受到強烈沖擊事件的咖啡廳。那群人在銀光里消失之后過了將近十分鐘,科洛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神情怔怔。
我喊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yīng),只是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呼吸又深又長。
“你……還好吧”我又問道,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少頃,科洛看起來微微回過神了,飛快地掏出手機拔了一個號碼,一接通之后幾乎是吼了出來:“他們也來這里了!!你什么時候才能來見我!!”
然后,占卜師腳下一軟地癱坐在地上,大聲哭了出來。
“我……我好害怕……你快回來……我根本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線……你快來見我啊……”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女孩子在我面前哭。科洛過去的高傲冷淡狂妄好像只是一層紙做的假面,淚水一濕就破。她對著電話里的人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在地上緊緊縮成一團,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不停地顫抖;被眼淚打濕的頭發(fā)粘在臉上,貼在脖子上。她用指甲死命地掐著自己的胳膊,掐出一道道血痕。已經(jīng)聽不清她口中在說什么了,只剩下夾雜著模糊的音節(jié)的哭號。
雖然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但一定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慢慢地,科洛的慟哭變成了哽咽和抽泣,呼吸也漸漸平順起來。她咬著嘴唇抹掉臉上沒干的淚水,不時小聲應(yīng)著電話那頭的話。
“……我知道了……你說得對……”科洛抽抽噎噎地說,“那……我還是在這等你。”
“沒事,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說完這句,科洛掛掉了電話,抱著雙膝,把臉埋在自己臂彎里。這樣坐了一會兒之后,她沖我揚起了臉。
“現(xiàn)在開始執(zhí)行你的委托。”科洛看著我說道,抽了一下鼻子。雖然眼皮還腫得嚇人,話里也帶著哭腔,但她的眼神又回到了以往的冷靜。
科洛站起來,摘下右手的手套。廉叔已經(jīng)被我移到一邊,靠著墻坐著,然而還沒有醒來。科洛徑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
“等等,”我喊住了她,“你要干嘛,要消除他的記憶嗎?”
“那個姑娘不會再回來了,他就算記著也無濟于事,”科洛說,“何況他還看到了那些人……這只會讓他更危險。”
“那些人是誰?為什么要抓走綺妍?你認(rèn)識他們嗎?”我一下子全問了出來。
然而科洛只是看了我一眼,反問道:“你的委托是不讓你的管家受到那個古塔巴人任何形式的傷害,對嗎?”
“是……是啊。”
“被她牽連也算因她受傷。”說完,科洛把右手貼上廉叔的額頭,把他關(guān)于那個年輕姑娘的所有記憶沉在了他的腦海深處。
那之后的好幾天,我都沒有見到科洛和她的小攤子;想去娜娜那里找她,又怕她還沒調(diào)整過來,不想見人。所以雖然我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想問她,還是忍住了,等著她自己出現(xiàn)。
而廉叔已經(jīng)完全相信那天自己是在跟我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摔倒撞到了頭才暈了過去;家里到處的鮮花也只是我心血來潮的興趣,不足為奇。
奶奶曾經(jīng)說過,找不到的東西并不是消失了,它們只是被藏了起來;忘記的故事也并不是消失了,它們也被藏了起來。
還有見不到的人,也是被藏了起來。
或者自己躲了起來。
一星期過后,科洛主動聯(lián)系了我,約我在娜娜的店里見面。我如約到達的時候,她正在幫娜娜上貨;一身黑衣外圍著略顯可愛的面包店的圍裙,手里還托著擺滿了略顯可愛的小熊面包的托盤,繃著一張臉戴著略顯可愛的面包店的小帽子,說實話,十分違和。
科洛轉(zhuǎn)頭看到是我,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來了。”
“喲,小兄弟!”柜臺里的娜娜也朝我打了聲招呼。她三個月前生了個女兒,現(xiàn)在一邊看店一邊帶孩子,滿臉喜氣;那個玩機車的暴走族丈夫看起來今天不在。
“叫叔叔。”娜娜抱著女兒揮著她的小肉手說道。
叔叔就免了。
科洛擺完最后幾個面包,放下托盤,解了圍裙,摘掉帽子,跟娜娜打了聲招呼,便帶我進了她暫住的倉庫,關(guān)上門。
……不知為何有種嚇人的氣氛。我小聲地問了一句:“有什么事要對我說嗎?”
沉著一張臉的科洛突然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步把我逼到墻角,飛快地伸出手一左一右貼上我兩側(cè)的墻面。我被牢牢鎖定在她和墻壁之間。
等等……這是……壁、壁咚?
作為男人而言,比被自己高的女人壁咚……并不是什么美好的體驗?zāi)亍?br />
“你也知道我怕麻煩,所以前情提要就免了,”科洛說,“反正你一會兒也就忘了。”
等等這有點耳熟的開場白是什么情況?
“……你要做什么?你要修改我的記憶嗎?”我有點慌起來。科洛的臉距離我不到十公分,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投在眼瞼下的影子。然而當(dāng)下的情況沒有絲毫能讓我的心思旖旎哪怕那么一丁點的余地。她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只能讓我越來越緊張地握起了拳頭。
“那天你也看到他們了,只要這個印象留在你腦海里一天,你就有一天的生命危險,”科洛說,“我也是為了你好。”
“你要讓我忘記那天在咖啡廳的事嗎?”我問。
“不,”科洛面無表情地?fù)u搖頭,“從你收到我名片開始的全部,一筆勾銷。”
就像科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全書一章完結(jié)?
“等等,那些人到底是誰?”我不甘心地追問道,“你那天打電話的人又是誰?是他讓你這么干的嗎?”
科洛單手撐著墻壁,用牙咬著摘掉了右手的手套,“你以為娜娜真的是我朋友嗎?”
“……什么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早就認(rèn)識我,只不過我讓你忘記了?”科洛咬著手套,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向我的額頭。我依稀開始能感覺到她的體溫。
“把素未謀面的人當(dāng)成親友,把曾經(jīng)熟悉的伙伴當(dāng)成路人,也只是在一念之間,”科洛說。她停了停又道,“搞不好我原先還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你一會兒也會忘了。”
“……我相信你。”我說。
科洛停住了手。
散發(fā)著面粉味的面包店倉庫,冰冷的水泥墻和狹窄的積滿灰塵的通風(fēng)窗口。眉目冷峻的黑發(fā)姑娘怔怔地看著我。她的發(fā)絲掠過我的臉,似有若無的涼意。
“算了。”科洛松開手,戴回手套,退開幾步,轉(zhuǎn)頭不再看我。
我這算是警報解除了嗎?
我剛要說話,科洛又開口道:“我可沒工夫照看你,你又不想被洗腦又不想遇到危險,就讓你那個管家好好把你鎖起來吧。”
……又是那種軟禁生活嗎?有這么嚴(yán)重嗎?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我問。
科洛看了我一眼,“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呢?”
“那你干嘛……”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來。我知道的只是他們很危險,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科洛說,“我想那個古塔巴人被他們帶走之后,多半成了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為什么?”
“長生不老,你不想要嗎?”科洛有些輕蔑地笑道,“她不但是國內(nèi)僅存的古塔巴人,恐怕也是世界范圍內(nèi)的唯一一例。切開她的身體,抽取她的細(xì)胞,一層層解析她的DNA,說不定就能解開古塔巴人永葆青春的秘密。”
科洛轉(zhuǎn)過身,雙手環(huán)抱看著我道:“然后批量投產(chǎn),賣個好價錢。那些人就是做這樣的生意的。”
她說的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明明我親眼目睹了在我面前發(fā)生的全過程,但是聽她說來這些后續(xù)發(fā)展,還是令人難以置信。
“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嗎,”科洛說,“今天提問免費。”
我想了想,“綺妍她真的……”
“我已經(jīng)說了,長生不老誰不想要,”科洛看了我一眼道,“她自己就是古塔巴人,這樣難得的種族天賦,她不要才是傻子。”
“什么意思?”
“她對我們謊報了年齡,”科洛說,“雖然我也是瞎猜的,但她的年齡絕對不止兩位數(shù)。你想一下,活了這么久,卻一直沒有遇到那個命中注定要和她一起變老的人,這可能嗎?別忘了古塔巴人可是有轉(zhuǎn)世的信仰的。”
“會不會這個人從來都沒存在過呢,”我說,“不過那樣的話,廉叔又是什么情況……”
“這個人是存在的,你的管家也確實是他的轉(zhuǎn)世,”科洛說,“而他的前幾世,因為各種原因死去了,所以那個女人才能一直保持著18歲的容貌。”
科洛又露出了嘲諷的笑容:“而她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古塔巴人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但是她的命定之人卻轉(zhuǎn)世到了普通人身上。我想那個女人在認(rèn)識你的管家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一天天地變得成熟起來,說不定眼角的細(xì)紋都開始冒出來了,心里怕得不得了吧。”
“可是她不是說比起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更愿意和愛人一起變老嗎?”我想起綺妍第一天來找科洛時候說過的話。
科洛從口袋里取出她的塔羅牌,翻出為廉叔占卜的那幾張。
“逆位魔術(shù)師,逆位圣杯皇后,寶劍7,”科洛把這三張牌面朝我舉起,“每一張都在說,她是個騙子。”
“她顯然不是那種‘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的女人,她來找我就是為了找到她這一世的命定之人,然后除掉這個會讓她變老變丑的最大隱患。再多等幾天,她恐怕就要當(dāng)場動手了。”
然而說到底這些只是科洛的占卜——或者說推斷罷了。
我決定不再問這事。已經(jīng)結(jié)束的事,再問也沒用意義。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看著她說道,“那天你打電話給他的那個人是誰?”
科洛愣住了,嘴巴一扁,臉上“唰”地紅了。
“關(guān)你屁事。”她撇撇嘴小聲地說完這一句,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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