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占卜師與魔術(shù)師與雙馬尾的萌妹·三
那天的表演結(jié)束之后,我像之前計劃的那樣,跟著母親大人混進了后臺,并在母親大人順利要到簽名與合影之后,和長得有點gay的帥哥魔術(shù)師搭上了話。
老實說,雖然那次在街頭見過本人之后,我對他的印象已經(jīng)不是像過去那樣高高在上的巨星了,然而他一眼就認出我來還是讓我受寵若驚,并且感覺倍有面子。
這個牛我能吹一年,不開玩笑。
當(dāng)時的情形是這樣的。他和我媽合完影之后,便去邊上指揮助手們整理道具。我趁機朝他走過去。他頭一歪就看到了我,露齒一笑,像是招呼。
我十分謹慎地回頭四處看看——前后左右都是來來去去在忙的工作人員,看來這一次他應(yīng)該是在跟我打招呼沒錯了。
“你是那天那個……”他一邊朝我走近一邊說道,“那個……fool?”
什么鬼?聽起來好像在罵我?
他大概是看懂了我一臉搞不清狀況的樣子,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抱歉,看來果然是我弄錯了。我就覺得一個城市里不可能同時有兩名成員……”
又是什么鬼?聽起來好像是什么危險的事?
然而之后他就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談,只是與我隨意地客套了一番。哪怕我各種旁敲側(cè)擊,他也不再說說半點關(guān)于“組織”和“成員”的事了。
包括他先前說科洛的“女祭司”也是,以我能和任何一個廣場舞大媽一見如故的高超談判技巧也套不出他的話來。所以說這伙人真的是意圖征服世界的秘密結(jié)社吧。
回家的時候車子經(jīng)過可疑占卜師的路邊攤固定駐點,我從車窗里側(cè)頭望了望,她并不在那里。
那之后一連幾天我都沒再見到科洛和她的小攤子,當(dāng)然這并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響;恰恰相反,這幾天我可是風(fēng)光得意得很!全校都知道梅林和我是互相認識的熟人!有英語課本扉頁的簽名和首演當(dāng)天在后臺的合照為證!下課去上個廁所都有小女生在走廊上看著我竊竊私語,真是煩人哦!
“有錢真好啊,想見什么明星就見什么明星!卑撞ㄒ贿呁嬷謾C一邊說道,表情十分不屑。
我冷笑一聲:“呵呵,本大爺?shù)膬?yōu)勢可不只是錢而已!
“是嗎,那你是怎么認識梅林的?”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準(zhǔn)備拿出醞釀了好幾天的腹稿,然而白波并沒有給我講故事的機會,一聲嘆息截住了我的話頭,“我也好想去看梅林的演出啊……欣欣老師自從去了以后好幾天不更新朋友圈了,真是沒勁……”
差點忘了我把自稱欣欣老師的雙馬尾神棍在自拍以外的真相告訴白波之后,他居然絲毫沒有動搖,反而滔滔不絕地教訓(xùn)了我一頓。
“尊重一下自拍黨好嗎?我又不想和她們談戀愛,我只是喜歡她們用一大堆APP修圖之后的自拍。∷齻儗嶋H長成什么樣關(guān)我屁事!認真化完妝再找角度挑光線試表情然后一個像素一個像素P過的自拍照對于自拍黨來說,就好像從梗概到大綱再一個字一個字地便秘成文之后的小說對于寫手啊,是作品和作者的關(guān)系。∈歉冻鰰r間和精力之后的勞動成果!是用自己的臉做素材的創(chuàng)作啊!就算欣欣老師的真相是個丑女,她的自拍還是很美。∥蚁矚g的是她的自拍又不是她本人!你真是膚淺!幼稚!無聊!”
他說得太有道理了,我竟無法反駁。
這天放學(xué)之后,我又順道去小公園看了一下;科洛還是不在,她的折疊桌椅就隨便塞在長椅下面。掰掰手指已經(jīng)有四五天沒看到她了,這堆玩意兒居然還沒被當(dāng)成垃圾收走。
我想了想,決定替她搬到某人的面包店去。畢竟這堆破銅爛鐵某種意義上能算是她吃飯的家伙。
童其誠,熱心善良的17歲,然而最近總是頻繁感受到世界的惡意。
比如我扛著那堆死沉的東西步行穿過幾條街終于站在某人的面包店門口然后推門而入的時候。
失蹤數(shù)日讓人誤以為她已經(jīng)被不明組織滅口而念在往日情分千里迢迢把她的遺物帶回來的黑衣占卜師正一臉殺氣地坐在臨街的位置上,面對門口,神情嚴肅;她的對面坐著一個背影比她略為瘦小的女人,及肩的頭發(fā)扎成兩個雙馬尾。
雙馬尾……雙馬尾?是我以為的那個雙馬尾嗎?
科洛看到我進來,一瞬間的意外之后,又是一個不甚耐煩的眼神,算作招呼。我不服輸?shù)鼗匾砸粋更不耐煩的眼神,然后把她那堆破爛就地放下,四處看看,卻找不到叫娜娜的店主。
我又轉(zhuǎn)頭看向科洛。她好像暫時沒空理我,正全神貫注地和對面的雙馬尾妹子說話;桌上鋪著黑絨桌布,攤著幾張牌。于是我自己找了個恰好能聽到她們對話的位置坐下,認真地假裝玩起了手機。
順帶一提,我已基本確認她面前的那個雙馬尾就是我以為的那個雙馬尾。
雙馬尾可能也注意到我的位置有點近,把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只能隱約聽到“然后”“如果”“可是”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詞語。
“別‘可是’了,我剛才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從音量和語氣判斷,科洛已經(jīng)有點煩了,“你繼續(xù)跟著他做,他賺錢你賺名,出了事你背鍋。他才不會管你這樣那樣的,自己卷了錢就跑了。反正再做下去你也賺不到什么錢,還是趁著沒出事趕緊辭職吧!
……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說什么但感覺和梅林那天說的事能聯(lián)系上啊。
雙馬尾又低著頭嚅嚅地說了點什么?坡鍑@口氣,點了點桌上的牌:“他能幫你得到的,也就是一點沒啥用的虛名,資源和利益都在他自己手里。等他找到比你更好更合適的人選,馬上就把你給扔了。如果你能有點決心,為什么不反過來利用他給你搭建的平臺,等時機成熟了自立門戶呢?”
我聽不到雙馬尾說話了。過了一小會兒傳來椅子的拖動聲,然后是漸遠的腳步聲,和門軸轉(zhuǎn)動聲。
面前的光線突然一暗,我眼皮一抬,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筆直地矗在我跟前;四周的氣溫瞬間降了好幾度。
“空調(diào)……不要開這么大啊!蔽壹傺b沒聽到她們的對話,雖然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有刀一樣的視線從我身上徐徐擦過。
“這堆東西扔那兒也沒事,”意外的柔和的語氣,“不過既然帶來了,就放后面?zhèn)}庫去吧!
——說實話我自己都快忘記來這里的原因了。
于是我站起來收拾地上那堆破爛,照著她說的搬去倉庫。我突然想起來先前娜娜說過,科洛就住在這的倉庫里。
收費和收入看起來并不對等的窮酸占卜師替我打開了倉庫的門。貨架,磅秤,以及碼放整齊的各種面粉砂糖奶油等原料之外,大小只夠探出一個頭的通風(fēng)窗下,是一張窄窄的折疊床;空氣里有一股厚重的面粉味。
“放在那里就行了。”科洛指了指床邊。我才注意到靠墻還排著一列衣架,掛滿了長長短短的黑色衣服,都套著透明的防塵袋。
“你前幾天怎么沒有——沒有營業(yè)?”把那堆東西安頓好之后,我坐下來和科洛閑聊了幾句。
科洛聳聳肩:“娜娜感覺不太舒服,于是我替她看店!
“。俊
“她肚子里的寶寶都快六個月了,也確實不方便。再說我一直蹭著她們家的房子住,幫點忙也是應(yīng)該的。”
無話題的尷尬沉默,雖然只是對于我單方面的。科洛正反反復(fù)復(fù)地劃著手機屏,像是在等什么。
“對了,之前梅林說的……‘組織’是什么?”我試探著問道。
果然,科洛眼皮都不抬:“關(guān)你屁事!
繼續(xù)無話題的尷尬沉默。
“說起來,你明明收費這么高,為什么還要住在面包店的倉庫里呢?”又一番搜腸刮肚之后,我試探著問道。
科洛又是眼皮都不抬:“關(guān)你屁事!闭f完大概自己也覺得有點失禮,于是又補充了一句,“因為我很窮啊!
那你的錢都是燒掉取暖了嗎——當(dāng)然不敢說出來。然而想想說不定她只是外表看上去兇狠,其實是會給路邊的可憐流浪漢捐錢捐物的好心人,占卜收入其實是全部拿去捐助了失學(xué)兒童……這樣的設(shè)定?
科洛突然放下手機,皺著眉頭斜眼瞪我,“總覺得你在腦補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呢。我先聲明,我是堅定的一毛不拔主義,絕對不會同情心泛濫到給四體不勤的人送錢。”
回到無話題的尷尬沉默。
“對了,剛才你的那個客人……”我突然想起來雙馬尾的事,“你知道她是誰嗎?”
科洛頓時臉色一變,殺氣騰騰:“你又偷聽了是不是?!”
……糟了,早知道不該提這個的,但是現(xiàn)在也騎虎難下了。我只能繼續(xù)說道:“她就是你想問能不能治蛀牙的那個……”
科洛的手機響了。鈴聲是歡快的啦啦啦啦的哼唱,與她的形象嚴重不符的蕩漾。
我趁機抓起書包站起身來擺好椅子揮手道別然后飛快地推門出去落荒而逃。
事后想想,似乎隱約看見科洛在接起電話的一瞬間,表情也像鈴聲一樣蕩漾起來。原本抿緊的唇角柔軟地舒緩、上翹,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眼睛瞇成了月牙,濕亮亮的溫柔多到要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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