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3章
“沒那回事。”寶笙沉默了一下,而后故作爽快地說道:“是娘您誤會了。”
“真的嗎?”蘇海棠疼愛地撫摸著女兒的后背:“真的不會后悔嗎?”
“自從母親上次……后來親自找過他一次。那次之后我就明白了,我們兩個沒可能的。”
蘇海棠皺起了眉頭:“為什么?”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溫子俊對女兒并沒有那一份心思。
“老古板從小就比別人努力,別人一天寫三篇大字,他一天寫三百篇大字,別人剛會誦讀詩經,他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他父母雙亡全族皆亡,一心只想要光耀門楣,所以才這樣拼死努力的。”寶笙把自己的腦袋越發的往娘親懷里拱了拱:“所以我們兩個是沒有可能的。”
因為寶笙是公主,而大元朝朝規,駙馬不可參朝。
不是不可以強行下旨賜婚的,可是這樣的話,佳偶難免成怨偶像,這樣又有什么意思。
蘇海棠嘆息一聲,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女兒真的是長大了。
母女兩個整整說了一夜的知心話,然而盡管有再多的不舍,第二天的清晨還是如期而至了。
整個下嫁的婚禮無疑是隆重而莊嚴的,再多的眼淚也已經流干了,而且今日她也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
“父親,母親,兒臣去了。”寶笙一身大妝禮服,跪在地上,艷麗而明媚的臉上是留連不舍的笑容。
這一瞬間,蘇海棠心如刀割。
站在德祥門的城墻上,看著送嫁的車隊延綿的漸漸遠去。
蘇海棠再難忍悲痛,嚎啕痛哭。
“母親……您別哭了,還有旭兒啊,旭兒會代替姐姐好好孝順您的!”端木旭也同樣紅著眼睛,親密地靠在她的腿邊。
“你母親心理難受,讓她哭一些吧。”隨著一道聲音傳來,蘇海棠腿腳踉蹌,被人拽進了一個厚實的懷抱中。
一股惡氣傳來,再也難以忍耐,她張開嘴,狠狠地咬住了男人的脖子,在旭哥兒看來母親只是埋首在父皇肩膀上哭泣垂淚,然而只要端木殊自己知道,懷抱里的這個女人正在惡狠地,死命的,咬著他。
很快的,便有鮮血涌了出來,口腔里布滿了了咸腥的味道。
端木殊渾身驟然一僵,良久后,有一聲幽幽的嘆息悄然且響。
公主嫁人的盛況在京城中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無數人跑到街頭巷尾爭先恐后的想要目睹者一盛景,溫子俊坐在京城最高的酒樓上臨窗而座,他的身前是幾只已經空了的酒壺。
有錐心而綿長的痛感自心臟出攀升,溫子俊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今生也不過是有緣無份罷了。
“她走了?”惜月躺在床上,虛弱的聲音在空曠的寢殿中回響。
皇帝已經下旨,以惜月公主需要靜養為由,封了她的寢宮,除了太醫外,任何人無詔不能入內,便是生母林凡也不列外,是以此時陪伴在惜月身邊的只有一個宮女罷了。
“是,看時辰,現在應該已經出城了。”宮女小心翼翼地說道。
“鑼鼓絲竹,鞭炮儀仗,外面真是熱鬧啊!”惜月靠在床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惜啊,這一去她可就再也回不來了!她心理一定很死我吧了,呵呵……”
那宮女低著頭,不敢出聲。
惜月低下頭看著自己掩蓋在繡被中的雙腿,那種綿綿不絕地猶如萬蟻鉆心得疼痛一波一波沒完沒了的傳來。其實她自己很明白,雖然這一次避免了遠嫁的命運,可是所付出的代價除了自己的一條腿外,還有父皇那不多的微薄的寵愛。
惜月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然而,冷清過后的巨大恐慌還是無時無刻地不侵襲上心頭。
她的未來會如何,她會有什么樣的下場。此時此刻,惜月便是連想都不敢想了。
寶笙出嫁后,蘇海棠隨即便病倒了,這一病便是延綿數月,等到入了深冬方才漸漸好了起來,待到第二天春暖花開時,蘇海棠又身體不適,這一次卻不是病痛,而是因為有喜了。
新生命的出現,撫平了她對于寶笙離開所產生的傷痕,整個人漸漸恢復到了往常的平和樂觀。
端木殊則更是欣喜異常,當即便便表示要封蘇海棠為貴妃,對于這一點,蘇海棠溫言拒絕了,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皇后娘娘鳳體垂危,太醫說有就是這些日子的事情了。
近些年來,皇后一只留在鳳棲宮中深居簡出,宮務早已交由淑妃,端嬪,靜嬪三人共理。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來,想要請您過去一趟!”李貴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端木殊正在批閱奏章的手一頓,在李貴的屏息靜氣中,淡淡地說了聲:“知道了。”
鳳息宮中種的最多的其實是梧桐樹,而又因為梧桐枝椏剛硬茂密,所以久而久之的,人行走在里面倒是有一種幽寒的感覺。
“陛下來了?”皇后半坐在床上,整個人雖然特意打扮過了,不過那一臉的病容還是無法遮掩下去:“咳咳……臣妾身子衰弱不能起身迎駕,還請陛下恕罪!”
“無妨。”端木殊自己尋了把椅子坐下。
皇后聞言搖搖頭,苦澀一笑,并不回答反而問道:“臣妾聽說珍妃妹妹又有龍孕了?如今可是還好?”
“她一切都好,勞皇后掛念了。”
“陛下子嗣稀少,如今珍妃又有身孕,真是可喜可賀。”
端木殊抬起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不可置否地說道:“皇后向來賢惠。”
“皇后?””她的臉上出現一抹濃重地凄然:“皇上現在只叫我皇后了……多少年了,您怕是連臣妾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吧?……咳咳咳…………”
“朕自是記得你的名字。”端木殊看著她的眼睛直然道:“你是宮家二小姐,宮雪宜。|”
“宮家二小姐?皇上心里果然還是芥蒂這一點。”皇后皺著眉頭,臉上有悲痛也有著全然的不解:“當年,宮家犯事,滿朝文武都要您廢后,可是您保了我下來,我以為您對我是有真情的,可是這么多年了,我漸漸發現事實不是這樣的,您冷落我,無視我,把我當成了空氣當成了個影子,除了皇后的這個位置外,我幾乎一無所有,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么!”
“當初沒有把你廢掉,朕的確是有用意的。”端木殊直視著皇后的雙眼淡淡地說道:“朝政上的牽扯自不用多說,還有另外一點是朕沒有廢掉你的最大理由。”
皇后慘白著一張臉,然而一雙眼睛卻是亮的出奇,她已是要死的人了,所以想要求個明白。
“你還記得謹兒嗎?”
聽起這個名字,皇后的面色驟然慘變,那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痕,淚水自眼中洶涌而下,她嗚嗚哭泣道:“他是我的兒子,我豈能忘記!”
端木謹是兩人的長子,卻在三歲那年夭折了。
當年,畢閣老一手遮天,連后宮也被他把持,迫于畢閣老的勢力,端木殊不能寵愛其他的嬪妃,只能守著那個時候的皇后,這其實也是為什么他子嗣稀少的一個重要原因。也許在皇后看來,那個時候的端木殊是與她最恩愛的時候,也是她覺得最幸福的時候,她有皇后的地位,丈夫的獨寵,后來還有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興奮地女人。
然后世事總是變換的太快,到了后來,她的兒子死了,她的丈夫寵愛不在,唯一留下的就是這個空蕩蕩,冷清清地皇后位子。
“謹兒是朕的長子,朕永遠都記得他臨死那天的情景……”端木殊的眼中劃過一抹沉痛:“他說自己難受,不停地叫著父皇,不停地叫著母后……”
皇后眼中流下淚來,整個人的神情顯的悲痛難言。
“朕從來沒有忘記過謹兒,為了他,即使你曾經做過那樣的事情,朕都沒有去追究過,所以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那樣的事情…………
皇后心中驟然一沉,渾身上下抖如篩糠,顫道:“皇、皇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端木殊諷刺的笑了一下,看著皇后的眼中卻有著說不出的冰冷,他緩緩地站起身,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話:“那日皇后親手端來的酒,不知味道如何啊!”
仿若五雷轟頂般,皇后整個人都透著心的涼,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知道的。皇后抬起頭,聲音像是三天沒有喝過水一樣,沙啞的刺人耳膜:“原來皇上什么都知道,原來這才是您對我如此的原因嗎?”
一個曾經想要毒殺丈夫的妻子,又有什么理由再去厚顏求愛,端木殊說的很對,他能留下她一條性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一口血水嗆出來,皇后一頭栽下了床榻,她踉蹌的向前爬了兩下,絕望地哭道:“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他們都逼我,都逼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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