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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破相 捉蟲勿進(jìn)


  晚上回去的時候,白汐接到了王雪依打來的電話。

  王雪依還是那么熱情。她絲毫不曉得事情的原委。只問她怎么辭職了,還說可以給她加待遇。白汐反而覺得內(nèi)疚起來。將心比心,才知道有的時候,他們才是人,自己是個妖。最后,還是沒開口告訴王雪依,自己只是利用她而已。

  于良心上,她確實欠了王雪依一道。

  掛電話之前,她隨口問了下林宗哲的消息。

  這可勾起了王雪依的八卦精神:“林宗哲生病了,現(xiàn)在住在人民醫(yī)院。要我說……之前還不知道。原來他們家也蠻有錢的啊。上次我去探望他,居然看到病房外站著一排保鏢。說是林宗哲的爺爺過來看孫子了。”

  “他爺爺過來看孫子了?!”白汐下意識問道:“那他的爸爸媽媽嗎?”

  王雪依搖了搖頭:“不知道。只有他爺爺過來。而且下午就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好吧。”白汐掛了電腦,打算去探望一下林宗哲。畢竟是自己的這雙手,差點殺了他。于情于理,都該稍微關(guān)照一下。

  但是第二天她沒空。謝文湛幫她約見了陳崇的后人,南京陳天企業(yè)的董事長陳家德。

  一大早的時候,她就跟謝文湛趕到了陳家的景福大酒店等人。

  其實,她的空閑日子也不多了。離最后的靈力耗盡期限,只剩下二十多天。如今,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牢牢把握了。

  但是進(jìn)了景福大酒店,接待他們二人的是陳家德的秘書。說是公司有一件棘手事,需要董事長緊急處理一下。請他們稍等。

  等等就等等,白汐并不著急。

  昨晚沒睡好,于是就依靠在謝文湛的肩膀上。小睡一會兒。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她聽到門被推開了。睜開眼,外面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那女孩看到他們兩個親密的姿勢。也是略呆。白汐這時候倒是認(rèn)出來了:“陳小姐,你好。”

  來人是陳家德的寶貝女兒陳玥玥。陳玥玥沒回答她,只是轉(zhuǎn)頭問了保安一句:“他們就是父親的貴客?”“對,是董事長請他們在這里等候的,大小姐您……”陳玥玥冷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說完,她就關(guān)了門。

  “我惹到她了?”白汐不明白了。這姑娘的脾氣真不是一般的大。

  謝文湛打量了她一眼,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依偎著:“或許是你今天的打扮太可愛。”

  于是,白汐繼續(xù)靠著謝文湛等了半個小時。快到中午的時候,她還覺得淡定,謝文湛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打了兩個電話。陳家德都說事情太忙。連陪伴的秘書,都覺得尷尬起來。還試探性地問道:“有什么要事,不如和大小姐說一說。”

  白汐閉著眼睛笑:“大小姐,你們家大小姐才多大啊。這么能干?”

  那秘書豎起了大拇指:“大小姐的確很能干。董事長解決不了的棘手事情,都是大小姐解決的。就是她脾氣有點不太好。”

  “那還真看不出來。”白汐打量了一眼墻上的石英掛鐘:“已經(jīng)十一點了。再等下去,你們就可以準(zhǔn)備一下午餐了。”

  謝文湛聽了這話,臉色更加沉了來。二話不說又打了個電話給陳家德,告訴他半個小時不來就走人。陳家德那邊苦兮兮地道。你們不就是來還上次的古董,外加約談那什么盜墓的案子的嘛。跟我女兒玥玥說就好了。

  這么大的事兒,居然叫他們跟一個二十歲都不到的小姑娘說,這簡直是侮辱!

  這一回,謝文湛真的生氣了,先將上一回他送過來的《春燕圖》擱在了桌子上。然后牽起她的手要走。一開門,陳玥玥就迎了過來。好像在門外等了很久:“哎,你們別走。我父親還沒回來,你們不打算等他了嗎?”

  白汐笑了一笑。剛才還那么大脾氣,怎么這么會兒要走人了。她反而著急了?謝文湛也沒理會她:“陳小姐,此事與你無關(guān)。”

  陳玥玥不高興了:“怎么和我無關(guān)?我也是陳家人。你們能跟我父親說的。自然能跟我說。”

  白汐本來也要走。但更想去陳家探一探有沒有什么蹊蹺,于是答應(yīng)了。

  陳家的別墅,離景福大酒店不遠(yuǎn)。依傍著風(fēng)景秀美的鐘山。前面還有一條月牙形的河。卻是個極好的風(fēng)水寶穴。上面建了一排別墅。最大,最氣派的那一座別墅,就是陳家。下了車以后,白汐能看清楚,這是一棟歐式的古堡建筑。

  她喜歡這些屋頂尖尖的古堡。烏云密布的時候,塔尖仿佛能刺破天空。

  只是,剛踏進(jìn)這一座令人賞心悅目的別墅,忽然一股惡心的感覺涌上心頭,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消化不良,很想吐。周圍又沒個隱蔽的建筑。謝文湛過來問她怎么了。她只能捂住了口:“陳小姐,不好意思,請問衛(wèi)生間在哪里?”

  傭人帶她去了廁所。剛一進(jìn)去,白汐就對著水池吐了一頓。吐完了,才覺得好了一點。她想,難道是我的胃功能開始衰退了嗎?

  回到大廳。她看到謝文湛已經(jīng)和陳玥玥聊起來了。而仇鸞的那一副《春燕圖》攤開在桌子上。謝文湛不肯收,陳玥玥又不肯要回去。還笑著道:“謝先生,你這不夠意思了。家父做的是利益投資,又不是慈善捐款把畫捐給了您。”

  “陳小姐,這畫我不能收。”謝文湛的口氣也嚴(yán)肅起來:“不瞞你說,我和白汐今日來,是要問清楚你們家和洪秀全的墓被盜一事的。”

  “哦,這件事啊。您放心,我們陳家絕對有賊心,沒賊膽。”陳玥玥微笑著,她很年輕,而且有一種與自己年輕漂亮的外表,不相符的狡猾:“其實,論盜墓。王家才是做的最多的那一個。更遑論他們家在前清就有底案。”

  眉毛上挑,似乎躊躇滿志:“白小姐,您覺得呢?”

  白汐頓了頓,才答應(yīng)道:“沒錯。”其實,從剛才開始,她忽然覺得頭很暈,很沉。似乎是法力不夠的緣故。該死!難道身體開始維持不了正常運(yùn)轉(zhuǎn)了嗎?好不容易穩(wěn)定了心神,她說:“陳小姐,我們想問一問你的祖先,陳崇的事跡。”

  “生于1830年,死于1901年。”陳玥玥坐到了沙發(fā)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有沒有和太平天國的逃犯,合作過?”

  “有啊。”陳玥玥很無所謂道:“陳崇這個人,他是個梟雄。什么叫做梟雄,就是什么人都能被他所驅(qū)使,什么人都能被他攬入麾下。”

  這話略古怪。這女孩,居然直接稱呼自己的祖先名字。

  但白汐已經(jīng)沒法過問其他事情了:“那你的祖先,有沒有參與盜掘洪秀全的墓?”她咬緊了牙關(guān):“就是我字面上的意思。”

  “白小姐的問題,還真有趣。”陳玥玥笑了笑,但不是真笑。反而有點淡淡的悲傷:“那時候的人,想要活下去是很難的。因為晚清的苛捐雜稅,是歷朝歷代來最嚴(yán)重的。為了生存,老百姓什么都得干。何況是盜墓?!”

  白汐冷笑道:“陳小姐,你還真會回避我的問題啊。”

  陳玥玥也冷笑道:“白小姐,我覺得你可能了解的不夠透徹。老百姓的苛捐雜稅怎么來的。讓我告訴你:晚清政府簽署了許多不平等條約。比如,《南京條約》2300萬白銀,《北京條約》八百萬兩白銀,《馬關(guān)條約》3000萬兩白銀。《辛丑條約》4.5億兩,分39年還清……單是賠款,清政府就要向外國人賠償12億4100萬兩。”

  白汐點了點頭,這個她也知道。

  又聽陳玥玥道:“你當(dāng)這筆錢是從誰的身上搜刮的?!靠那一幫子只知道玩花弄鳥的八旗子弟嗎?!不,全是從老百姓身上搜刮的。”

  謝文湛倒開始佩服這姑娘的說服人的功底了:“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所以百姓也可以不仁不義,從王陵,帝陵中盜掘錢財來生存?”

  “我不敢說對不對,只能說,你們沒資格說陳崇他做的就是壞事。他一夜之間盜掘了七十二冢,把盜墓所得分給了無家可歸的人。”陳玥玥又頓了頓,笑道:“再看看清廷那一幫子腌漬貨,尤其是慈禧,還年年花大價錢玩什么翡翠。”

  白汐沉默了。她居然沒辦法反駁一個字。

  倒是謝文湛,還算心性堅定:“所以,我能不能理解為:你們陳家做了盜掘洪秀全王陵的事情。但是沒取用一分一毫?”

  “這個我哪里知道。”陳玥玥冷笑道:“你當(dāng)我是活了多久了?”又盯著她看:“倒是白小姐。你還欠了別人一件人情。”

  謝文湛無語,白汐更加無語。又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這個姑娘,果然不好對付。他們費(fèi)了半天口舌,愣是沒從她嘴里挖出來一個準(zhǔn)確的字。

  就在這時候。外面?zhèn)鱽泶掖业哪_步聲。白汐以為是陳家德回來了。卻不料到門一開,居然是王雪依站在外面。白汐還沒反應(yīng)過來,王雪依就走了過來,眼眸一下子紅了。對著他們二人道:“白汐!你們合伙起來騙我對不對?”

  “什么?!”她還不明白了:“王姐,怎么了?”

  “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對……你什么意思,嗯?你們既然早就已經(jīng)成雙成對,為什么不告訴我?!拿我當(dāng)猴耍,是不是?!”

  謝文湛倒也明白了:“王小姐,如果之前的行為,讓你有什么想法。那很抱歉。但我們只談過工作和生意上的事情。”

  “王姐,之前的事情很抱歉,但我也有難言之隱。”白汐這時候感覺頭暈的癥狀更明顯了。但她不想讓王雪依誤會的更深:“我說過了。你和他不配。就算沒有我,你也沒辦法和一個志趣不投,三觀不符的人結(jié)婚。”

  謝文湛這種人精中的人精,老狐貍,禍害她一個人就夠了。

  “白汐!”王雪依真的有點失態(tài)了:“一個男人而已。我自己有輕重!不會那么不自愛!但是你為什么又要裝作好人,利用我來接近我哥哥,然后又把我哥哥甩了?!”她幾乎是一字一句道:“四天前,你在誰的床上過夜的?!”

  “……”她回憶了一下。那時候女鬼強(qiáng)迫著自己獻(xiàn)身給王墨林。

  謝文湛雖然并不知道這件事,但根據(jù)之前女鬼的行動。卻也猜得出來這話什么意思。

  于是,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白汐感覺,身邊坐了一座冰山。前方站了一座火山。手指頭有點燙燙的,是謝文湛在緊緊抓牢自己的手。但,她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抬頭,王雪依還咄咄逼人地看著自己:“你倒是說啊!”

  “我和你哥哥……是清白的。”她好不容易道:“不信你問他去。”

  說完這句話,那一股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忽然放大,再放大。好像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就要把她給網(wǎng)住。耳邊嗡鳴,卻聽不清楚王雪依講了什么。謝文湛的嘴巴一開一合的。他這是喊著自己的名字嗎?還有眼前這個女孩……

  什么都看不見了。

  倒是最后的時候,白汐聽到王雪依在大叫:“叫救護(hù)車,叫救護(hù)車!白汐的腦袋破了!”的確有一抹熱乎乎的鮮血,從她的眉骨處流淌了下來。之前的那個難看的紅印,變成了龜裂的裂痕。開始伸展,爬滿這一具靈氣不繼的驅(qū)殼。

  然后,她似乎做了個一個很長的夢。夢里,都是這三年來在水底下的那些日子。發(fā)光的小魚,沉下來的破鞋子,還有不見天日的黑暗。

  但是,始終有一股溫暖的暖流。包圍著自己。好像把那些寒冷,都隔絕在外了。

  她想,這一次醒來以后,考慮的不該是怎么找玉璽。而是找一處風(fēng)水好一點的地方。把蓮花碗埋下去,然后忘了這里的一切。所以,慢慢地,慢慢地。她從昏昏沉沉,悠遠(yuǎn)而蒼茫的一個夢里蘇醒了過來。看到了光明。

  白汐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謝文湛坐在不遠(yuǎn)處陪著自己。他已經(jīng)睡著了。她不想打擾他。

  這里該是謝家的南京別墅。她知道,謝文湛沒法帶自己真的去醫(yī)院。

  抬手,她摸上自己的眉骨,先摸到一層厚厚的紗布。解開紗布,摸到蜘蛛網(wǎng)似的裂痕。已經(jīng)蔓延上額頭。又轉(zhuǎn)過身,看到床邊有座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黑夜和霓虹燈。里面是淡淡的一縷布紗燈光。一個模樣奇怪的姑娘,正盯著自己的倒影。

  果然,是法力開始不夠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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