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開除 倒V
接下來一下午姚書晗心里都不踏實,右眼皮突突跳。
不關她的事,沒什么好擔心的,可她總覺得有塊石頭壓在她心里,沉悶悶的,可又使不上力,就那么被壓著,壓抑得很。
她想再去高三一班看看,或者直接去問米國強到底發生么什么,但她實在找不到自己這般過于擔心的立場,轉來轉去想不出好辦法,干脆先就把事放著,紙包不住火,要是學校想給吳均澤他們處分,不可能不在大會上報出來。
高三同學思想出問題,還是出在精英班的尖子生,學校當然要給處分,只是沒想到處分這么重。
第二周周一的朝會上,梁主任在工作總結后點名批評了高三一班的高天鴻和吳均澤,高天鴻記大過,留校察看,吳均澤,勒令開出……
而給兩人處分的理由,依然還是那四個字:思想問題。
有腦子的人想想都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這么簡單,處分都是要記入檔案的,要給處分,就必須列出明確的理由。但是學校官方不愿意給出準確的解釋,這只能說明給處分的原因不能擺到臺面上講,說白了就是“見不得人”。
高天鴻家里是有點門路的,找了關系才把這事擺平,可英才說什么也是省重點,還是要靠實力說話,高家再厲害也只能給兒子求一個“留校察看”。可憐的是吳均澤,父母都是普通工薪勞動者,把兒子培養這么大著實不易,這些年來兒子也爭氣,從沒讓家人擔心,可是卻偏偏在這高考前的節骨眼上惹出這么件大事來,把吳家兩口子極壞了。
吳爸爸接到英才勒令退學的通知書后,把吳均澤叫道跟前,梗著脖子問他是怎么回事,吳均澤垂著頭不說話,吳爸爸又問他一句,他還是不說。吳父最討厭男孩子扭捏作態,吳均澤低頭不語的反應把吳父惹火了,拿起掃帚就抽他。
吳均澤默默承受著父親的怒火和抽打的疼痛,胸口是很悶的,先前腦子里本來想的東西還很多,可現在感受著身上傳來的一下下的痛感,他的腦子反而空了。
卻也不是完全的一片空白,他在心里默念:男兒有淚不輕彈。
吳爸爸怎么都想不通,兒子一向懂事,成績也好,怎么會無緣無故就被開除呢?百思不得其解的吳爸爸忍不住去找了米國強,一定要問清楚是怎么回事,再送點禮求個情什么的讓兒子再回去讀書。
米國強聽了吳父的來意,搖搖頭,把一盒五糧液推回去,“吳先生,均澤是個好孩子。可是,再聽話也不該搞同-性-戀。你知道同-性-戀是什么嗎?哎,精神有問題還好,可以治,但禍害人家,那就是犯罪。”
吳爸爸的笑僵硬在臉上,只覺一道晴天霹靂,頭頂響起悶雷。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米老師,您說什么?呵,呵,您一定是跟我開玩笑吧?”
米國強也是無奈,有哪個老師愿意班上少一個尖子生呢?
如果可以,米國強也不愿在乎自己的學生是不是同-性-戀,只要勤奮學習,考上重點大學他還能多拿獎金,他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樂意看著吳均澤被開除呢?
米國強擺擺手,嘆道,“學校開的處分,吳先生你要想知道更詳細的情況就去政教處問梁主任吧。”
吳爸爸忽然覺得頭有點暈,腦袋特別重,走兩步就開始搖晃。
到了政教處,梁主任的言辭更加不留情面,吳爸爸知道,這下他的兒子徹底沒救了。
他把手里的五糧液摔在地上,“這個兔崽子,看我回去不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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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大街旁時不時連著斜坡,姚書晗按照學生通訊錄上的地址沿著一條斜坡走上去,找到一個小區入口,走進去。
嗯?
她在一棟單元樓下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慢慢走過去。
姚書晗輕輕拍拍男孩的肩,“均澤?”
吳均澤肩頭抖了抖,緩緩轉過身,眼里亮起一點光,瞬間又黯淡下去,“姚老師。”
姚書晗笑了笑,學他的樣子蹲下,“不回家?”
吳均澤也笑了笑,低下頭沒回答。
姚書晗吐出一口氣,“被趕出來了?”
吳均澤微微一怔,看著腳尖,點點頭。
姚書晗摸了摸他的頭發,“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吳均澤抽一下鼻子,用手揉揉,“沒事。暫時回不去。”
姚書晗說,“所以你就在下邊一個人蹲這么久,思考人生?”
吳均澤笑了一下。
姚書晗說,“想了有一會兒了吧,想好怎么辦了嗎?”
吳均澤搖頭。
姚書晗問,“身上有錢嗎?”
吳均澤苦笑,“十五塊。”
姚書晗說,“開放都不夠啊。”又看他,“身份證在身上嗎?”
吳均澤說,“姚老師,我是凈身出戶的。”
姚書晗慢慢站起身,彎腰扶吳均澤,“慢慢起來,別起猛了。”
吳均澤扶著姚書晗胳膊一點點站起身,腿有點麻,盡管起得很慢了,可站好時還是有點暈,晃了晃要摔倒,姚書晗連忙扶好他,“小心。”
“謝謝老師。”
姚書晗說,“不客氣。有什么想吃的嗎,老師請客。”
吳均澤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姚書晗,眼眶紅了一圈,說話時聲音在顫抖,“姚老師,真的,謝謝您!”
吳均澤說想吃斜坡下街角拐口的味千拉面,姚書晗翻翻菜單,點了一碗叉燒,泯一口湯,“熱騰騰的真好。”
吳均澤看著碗里冒著白氣的湯,出了神。
姚書晗叫他,“怎么不吃?”
吳均澤抹一把眼睛,把頭埋進碗里,似是自言自語,“這大概是最后一次吃了吧。”
姚書晗沉默了。
吃碗面,兩人走在大街上。
路過一個斜坡口,姚書晗在路面小攤買了兩串糖葫蘆,給了吳均澤一串。
姚書晗說,“我在市里有套房子,你先住著。”
反正那個家空著也是空著,姚書晗以前就不怎么回家,現在舒顏住在教師公寓,每天只要沒課就黏在她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更別說夜宿在外了。
要是姚書晗說回家住,以舒顏現在臉皮的厚度來看,她絕對不會客氣地說“你回去吧”,肯定會黏上去鬧著要跟她一塊回家,順便見見準岳父岳母什么的……
問題是,她哪兒有什么準岳父岳母可以見?
那兩個人,早就棄女而去了,而把姚書晗害得“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正是她舒顏!
吳均澤有些為難,他不想麻煩別人,可現在他的確是走投無路了。
姚書晗把鑰匙找出來放到他手里,“你還是個孩子,不住在我那里,你怎么辦?”她看了沉默不語的吳均澤一眼,語氣盡量放得柔軟,“發生這種事,你沒有錯,你也別怨父母,誰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好的呢?只是事發突然,他們一下接受不了,你要給他們一個緩沖的時間。”
吳均澤垂下眼簾,有些自嘲地笑了。是啊,誰能一下接受這種事呢?
就是他自己,一開始也接受不了。
可接受不了又有什么辦法呢?
不停想一個人的心情,是說斷就可以斷的嗎?無法控制的快樂,還有無法控制的悲傷,不受自我控制的情緒,身體里奔涌的思念和狂躁就像洪水猛獸一樣,誰愿意豢養一只野獸在體內呢?
“姚老師,”吳均澤仰起頭,怔怔看著姚書晗,眼圈鼻子都是通紅的,“今日之恩,沒齒難忘。”
看著吳均澤狼牙山五壯士似的英勇就義的表情,姚書晗笑了,上前抱了抱他,“均澤,記住老師的話,凡是經歷過相同苦難的人,都不愿看見再有人承受當年的痛楚。”
吳均澤是個聰明的孩子,聽姚書晗這么一說,在聯想這么些年姚書晗一直單身的傳聞,立馬猜出其中玄機。
他也不說什么,只跟著姚書晗去了她在市里家。
房子有幾個月沒人住了,姚書晗就只有去年國慶的時候回家過一次,屋里又積了一層灰。
吳均澤自覺地拿了掃帚掃地,姚書晗叫他先潑點水,別讓灰塵揚得到處都是,吳均澤照著做了,說,“姚老師您真講究。”
姚書晗給吳均澤重新鋪了床鋪,“不是我講究,那就是個習慣。”
等打掃得差不多了,姚書晗叫吳均澤在客廳坐下,說除了她房間里的東西別亂動,其他隨便吳均澤用。
吳均澤奇怪姚書晗的父母怎么沒在,但想了想還是沒問。
姚書晗說,“你的書還在學校?”
吳均澤點頭,“嗯,直接被掃地出門,什么都還沒收拾。”
姚書晗說,“那你別回學校了,我給你把東西拿回來。在這好好學,不懂的先放著,等我找朋友來給你補。”
吳均澤腦子沒轉過彎,“姚老師?”
姚書晗笑著戳他腦門,“別擔心高考,我給你開綠色通道報名,你只管學,考個好成績回報我吧。”
一陣熱意上涌,吳均澤沒忍住,眼角滑下兩滴淚來,“姚老師,我真的,沒辦法……沒辦法……哎,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姚書晗看著他哭,心里也不好受,抽一張面紙給他,“沒事,你別想太多,路還長著呢。”
“嗯……”
姚書晗順順他的背,“說說你和高天鴻的事兒吧,怎么就捅到梁主任那兒去了?”
姚書晗放在吳均澤背上的手很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吳均澤低低頭,“沒什么,就是想他。”
姚書晗說,“我記得在文學社的時候你就愛寫詩,有一句‘不知在水另一邊的你是否能看見’,寫的是高天鴻吧?”
吳均澤沒否認,“嗯。”
姚書晗搖搖頭,嘆道,“人就怕想得深,可惜越怕什么越來什么。越是想得深的人,越容易相互吸引,越容易出問題。幸運的話,兩個人都有問題,有問題就有問題吧,一塊神經病去。悲劇的就是一個人覺得另一個有病。
她看向吳均澤,“你覺得是你有問題,還是你們有問題?”
吳均澤陷入沉思,這時,姚書晗的手機很不和諧地響了。
“皮卡丘~”
吳均澤一怔,四處張望,最后目光落在姚書晗摸出手機的手上……
頓時,氣氛從沉重變成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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