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9.48.1.15
第五十一章:護主
隔著紗屏,綠蘿看不清楚榻上男人相貌,在她心中此事就是色.欲熏心的采.花大盜打算夜半欺負孟珠,是以驚嚇過后,護主的心思很快涌現,使足了全力,扯開了嗓門,用平生所能達到的最大聲音高聲喊:“來人!救命!”
“不要叫!”孟珠尖聲阻止,因為心急聲音比綠蘿只高不低。
綠蘿雖不解其意,還是依言住口,卻還覺得不能坐以待斃,順手抄起八仙桌旁的紅木鼓凳,膽戰心驚又一往無前地沖進里間。
榻上的“采.花賊”大馬金刀、毫不躲避地正坐著,綠蘿一進去便和對方打了照面。
“燕夫子?”
綠蘿不可置信地喊,手中已高舉起的鼓凳自然不能再打下去,偏那一揮把小姑娘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又不是練家子,怎么可能收放自如,脫手時不得已改了方向,那圓肚的鼓凳便沖著她本要保護的孟珠飛去。
幸而燕馳飛眼疾手快,不動聲色地伸手一撈,再輕輕放下,沒傷到任,也沒發出半點多余的聲響。
先前綠蘿雖只喚了一聲救命,時間短促,但音量高昂,睡在海棠苑的其他丫鬟婆子或許聽不到,但足以驚醒歇在西廂角房的如霜。
鼓凳將將落地,綠蘿大氣還沒來得及出,就見一個青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入。
如霜跟著孟珠已一年多,因種種原因,自問一直沒有真正發揮應有的作用。每回孟珠帶她出門時大多平安無事,不帶她時卻總是連連遇險。這雖然不能算作她無能、不盡責,但作為一名女護衛到底面上無光,早就急著有所表現,體現價值。剛才聽到從孟珠房中傳來呼救聲,如霜連外裳都沒披,直接便闖了進來。
她們這些拜師學藝的姑娘家,若是想憑借一身本領討飯吃,十有八九都是給富貴人家女眷的貼身護衛,平日里扮作一般丫鬟跟著主子進進出出,自然不可能像行鏢或給男子做護衛的長槍大刀明晃晃不離手,自小勤練的必不可少暗器功夫,睡覺時衣裳可脫,袖中的柳葉鏢卻不可離身。
這時人還未落地,三支薄如蟬翼的柳葉鏢便從袖中飛出,分打床上男子三處大穴。
她出手又快又狠,饒是燕馳飛功夫高強,反應迅捷,都只是將將避開前兩支,第三支鏢雖沒傷到他人,卻把他袍擺釘在了床板上。
夜探香閨被發現已夠不好看,燕馳飛斷然再不肯留下連衣裳都被佳人護衛打得撕裂開來的歷史,索性當做沒有這件事,連嘗試動手扯拽都不曾,仍穩穩當當,不急不躁地坐著。
如霜一擊未中,再欲出手時已看清燕馳飛面目,她從前沒少幫孟珠送信兒,見燕馳飛出現在孟珠床上自不像綠蘿那般驚詫,但她心虛。
說到底,如霜雖是孟珠的護衛,但她真正的主子是燕馳飛,適才一出簡直應了一段戲文: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
“世子!
此時多說無益,如霜稱呼一聲,便垂首侍立一旁等著發落。
可,應該誰來發落?
這是孟珠的臥房,她們兩個是孟珠的丫鬟,發號施令的當然應該是孟珠。
不過……
燕馳飛垂眸看看孟珠,她還跪坐在腳踏上,半點沒有起來的意思。大概因為私會情郎被捉個正著,又羞又窘,雙臂扒在床沿,小腦袋整個埋進臂彎里,根本不肯把臉露出來見人。如果現在地上開個洞,她估計會義無反顧地跳進去躲起來,想讓她開口說話挽回場面,真是不能指望。
看來還是得他親自來。
問題是該說什么?
你們都出去,我還要跟你們主子溫存一會兒?
雖然是即將發生的事實,但就這樣說出來,未免太囂張。
燕馳飛再掃一眼孟珠。
她先前在睡覺,身上只穿了最貼身的衣物。鵝黃繡錦鯉的肚..兜緊裹著少女玲瓏的身段,露出白藕似的兩截手臂,蔥白的薄綢褻.褲只到膝上三寸,因為她現在的姿勢褲邊又向上卷了寸許,整條纖長的腿兒幾乎都裸在外面。
燕馳飛扯過錦被鋪開罩在孟珠身上,然后雙臂穿過她腋下圍攏,用力一提,便將她提到床上,整個人歪歪倒倒地坐在他懷里。
“夜里寒涼,你就眼看著你主子穿這么少坐在地上?不知道動手給她加件衣裳?”他語氣嚴厲地對綠蘿說,“還不快去把地龍生起來?真要看著你主子生病不可?”
此時不過九月中旬,剛入秋,天氣正是一年中最涼爽宜人的時候,就算是久病的老人或是體弱的嬰孩房中也最多添炭盆而已,綠蘿若真是半夜三更跑去找賬房要炭燒火生地龍,只怕能將整個孟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驚動起來。
燕馳飛不過是尋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讓綠蘿和如霜離開而已。
如霜立刻馴順地邁步走出房間。
綠蘿卻不肯走。
出現在孟珠房里的不是來路不明的采.花賊,而是未來姑爺,當然是幸事一樁。
但沒成親就應該遵循沒成親的禮法,半夜三進摸進姑娘房里,就算是未來姑爺,如此舉動仍不合宜。
綠蘿是孟國公府的家生子,打小就被選出來當做孟珠一生的左膀右臂般培養。一位國公府的姑娘該如何,一位勛貴家的媳婦該如何,當知道的事情,她只比孟珠學的更多,絕不會少。畢竟將來孟珠出嫁后,不可能隨時得到娘家女性長輩的指教,依靠的全是陪嫁的丫鬟婆子,尤其是身為大丫鬟的綠蘿和紅蕎兩個,每日與孟珠寸步不離,她們的言行思想很容易對孟珠造成影響。這與彼此間主仆身份的差距無關,而是類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與“枕邊風”異曲同工。再有主見有主意,見天聽身邊最親近也最信任的人說話,天長日久下來也難保分毫不為所動。
不光是孟家如此,但凡有點見識,懂得道理的勛貴人家,對女兒身邊的下人要求皆分外嚴格,有的甚至還從宮里請來老嬤嬤親自調教。
所以,忠心聽話自然是綠蘿平日行事的第一守則,但關鍵時候護主、主子犯了錯不縱容而要勇敢諫言也是她向來深植于腦海中的信條。
這時候的孟珠——她雖然一直不肯露臉見人,但耳朵不會因為臉藏起來就失去功效,身體的感覺也在,燕馳飛先把她抱在懷里,然后才打發兩個丫鬟,而如霜走了、綠蘿還在,她全都一清二楚。
燕馳飛此舉表示得很明白,他們兩個很親密,不光要私會,私會時被發現也不打算分開,至少暫時不打算,還要繼續在一起。
姑娘家總歸臉皮薄,就算心里想著他是前世的夫婿,什么事沒有做過,現在夜里見一見,蓋著一床棉被說說話,簡直不能再純潔,但被人撞破又怎么可能半點不尷尬。
于是,在燕馳飛說話、綠蘿猶豫的時候,孟珠小手拉著錦被把自己由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且因為心里不自在、羞窘又委屈,不可抑制地啜泣起來。
綠蘿就見那一團櫻粉色的錦被讓自家姑娘一拽一拽地攏成一朵倒立的喇叭花狀,原是花萼的位置中空,露出孟珠腦瓜頂兒,然后整朵喇叭花開始一抖一抖的,還伴隨著嗚嗚咽咽的哭聲。
綠蘿的第一個想法是:姑娘哭了,姑娘也不愿意這樣。
綠蘿足夠聰明機靈,當然明白未來姑爺得罪不得。所謂“出嫁從夫”、“以夫為天”,成親后連孟珠一生的幸與不幸都捏在燕馳飛手上,何況她這么一個小丫鬟。
但孟家的嬤嬤、主母,還有她自己的娘,會教她將來到了燕家去,要如何幫姑娘立威,如何幫姑娘攏絡好姑爺,卻不可能教她在婚前見到未來姑爺跑到姑娘床上時應該如何既不得罪又能攏絡地趕走他。
事實上,根本也沒有任何一個丫鬟會學這樣一課。
綠蘿只能靠自己隨機應變。
孟珠先時哭得很小聲,但因為燕馳飛和綠蘿無聲地對持著,沒有人哄她,委屈隨時間無限放大,最后便放聲大哭起來。
綠蘿再顧不得想自己會如何,立刻往前邁步。
“姑娘……”
話才開個頭,叫燕馳飛銳利的眼神一瞪,心里害怕,話噎了回去,腳下也停了步。
她緊張地扭著手指,抿了抿嘴,雖然沒再走動,但還是把話說了下去:“世子,請你放過我家姑娘!
燕馳飛當然不會這么簡單就聽話,相反,他摟著孟珠地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綠蘿當然看到了,于是又說:“世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都明白世子待姑娘的心意,但……但如今尚未成親,世子太過熱情,硬是逼迫我家姑娘做她不愿意的事情,這是不對的。你看她哭成這樣,多傷心難過。世子,只有不到兩個月了,世子節制一下,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因為害怕,又因為話里的意思令她難堪,所以綠蘿說得又快又急,聲音還微微發抖,好多詞句發音便不大清楚。
燕馳飛稍微回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折騰了半天,綠蘿還是把他當成了半夜闖進女子閨房,準備偷香竊玉的采花賊,區別只是被夜襲的對象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而已。
(https://www.dzxsw.cc/book/145953/752910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