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就這么簡單。”鐘慶然很是肯定地說道,“就是太費(fèi)柴薪和人工,少量還行,大量有些不劃算。”
“這還不劃算?”鐘慶書不認(rèn)同,“我估計大周朝海鹽和井鹽就是這么熬制的,可就算在你眼中不可取的方法,那些鹽商依舊賺得盆滿缽滿,富得流油!”
這點(diǎn),鐘慶然不否認(rèn),可事情得比較著來看,有更方便的法子,自然會淘汰掉費(fèi)時費(fèi)力的做法。
“那你說的大規(guī)模制鹽如何做?”鐘慶書眼里似乎有一簇火苗在跳動,話語里都透著絲急切。
簡明宇也將目光對準(zhǔn)鐘慶然,以前他家窮,吃鹽都得算計著,這兩年日子好過才不用如此,今后怕是更不用了。有瀚海這么大的寶藏在,就連歷來情緒波動不甚大的簡明宇,也掩不住心底的火熱。
“建設(shè)鹽田。”鐘慶然說得言簡意賅,知道兩人聽不明白,又補(bǔ)充說道,“這些天,你們也看到了,海水會漲潮,我說的鹽田,就是在漲潮時海水能觸及的地方,建起一大片淺池子,用來貯存海水,鹽池入口設(shè)壩攔阻,需要引入海水時,就開閘,不需要時,關(guān)閘將海水阻擋在外。鹽田灌滿海水,經(jīng)風(fēng)吹日曬,等海水干涸,就能收獲一大批鹽。”
越聽,簡明宇和鐘慶書兩人眸中的亮光越盛。就像鐘慶然說的那樣,除開最初建造鹽田時需要花費(fèi)大量人力物力,建成后,那可是長期受益,只需要少量勞力看顧,就能源源不斷有鹽入賬,這樣的好事怎能不讓人期待?
大周朝北邊與哈蘭相鄰,那是個草原國度,生活著大量牧民,不說茶,就連鹽也是緊缺。為了控制哈蘭,不讓他們大肆繁衍,鹽茶都是限量交易。只是其中的利益過大,有那要錢不要命的商人,看中其間的巨大利潤,會私下里和牧民交易這些,真說起來,他們就是大周朝的罪人,哈蘭屢次犯邊,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瀚海州疆域比哈蘭還要大,就眼前所見,估測草原占地很廣,鹽茶的重要性想來一樣不容忽視。當(dāng)初,跟隨鐘家過來的很多人都在擔(dān)心沒鹽可吃,這樣,他們只能流浪,暫時從獵物里攝取鹽分,直到找到鹽為止。
這段遷徙的生活估計不太美妙,大周朝人過慣定居的日子,和牧民一樣過居無定所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就是災(zāi)難。
之前,還有人疑惑,為何鐘慶然這么快就找到地方落腳,直到現(xiàn)在,簡明宇和鐘慶書方才明白,有著瀚海這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大鹽湖存在,哪里還用得著費(fèi)心去找鹽?
“現(xiàn)在分不出多少人手做這個,可以先在潮水漲不到的地方建一個小鹽池,無論是挑水還是用吊桶打水,所費(fèi)勞力比起煮鹽只少不多,你們有什么更好的想法?”鐘慶然決定集思廣益。
他的話語打斷了簡明宇和鐘慶書對以后美好生活的暢想,兩人卻一點(diǎn)都不惱。
“這里能建水車嗎?”簡明宇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鐘慶然沒有立即回答,他沉思半晌,先是眉頭微擰,后來臉上揚(yáng)起淺淺的笑意,語調(diào)歡快地說道:“明宇,海水潮起潮落不說,海流方向也多變,水車估計不大好使。不過,風(fēng)車應(yīng)該可以。”
福村離海邊不遠(yuǎn),這里又是草原,一年四季,都少不了風(fēng),不把這現(xiàn)成的資源利用起來,豈不是太過浪費(fèi)?
“風(fēng)車?取水嗎?”鐘慶書闔目一回想,他貌似在哪本書上見過。
“風(fēng)車的用途很多,取水只是其中一樣。”鐘慶然被打開了想象的閘門,臉上的笑意漸盛,“好了,先不說這個,你們對鹽有什么想法?”
“鹽必須由村子掌控,不管曬制方法有多簡單。”鐘慶書收起笑容,很是鄭重地說道。
簡明宇附和,鐘慶然也贊成。
正所謂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除非各家各管各,否則,即便他們一直就如現(xiàn)在這樣,也得有統(tǒng)一的制度。顯然,那樣的情況不會出現(xiàn),福村有村長,有村衛(wèi)隊,還有各種各樣的匠人和鋪子,這已經(jīng)有了城鎮(zhèn)的雛形。
若不然,福村就是一盤散沙,不說跟瀚海州原住民對上,會落得個怎樣的下場,就連草原和山林的猛獸都能欺凌他們。村民可誰都不傻,何況,他們也過慣了被人管束的日子,讓他們猛然間自己籌謀,這日子怎生過?
幾人商量得正起勁,鐘慶然視線中掠過灶頭的身影,忙止住話興,上前幾步,掀開鍋蓋,探頭一瞧,招呼兩人過去:“快過來看看,能看到鹽了。”
簡明宇和鐘慶書一聽,快走幾步,看到鍋底攤著薄薄一層鹽,兩人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芒。說一千道一萬,都比不過親眼所見,只有鹽真正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這效果才最為震撼。
“這鹽顏色和我們平時吃的不大一樣。”過了最初的興頭,簡明宇發(fā)覺異常的地方。
“沒事,這是粗鹽,里面有不少雜質(zhì),食用倒也無礙,就是味道不是很好。要想得到更好的鹽,用清水把鹽化開,再用濾布等物濾去雜質(zhì),再煮一遍,出來的鹽質(zhì)感色澤都上佳,應(yīng)該會比我們平日用的還好。”鐘慶然說起來頭頭是道,其實他壓根就沒接觸過海鹽曬制工藝,這只是他憑借上輩子獲悉的知識拼湊出來的方案。可即便如此,也遠(yuǎn)勝大周朝本土人,由此可見,知識有多重要。
這更加堅定了鐘慶然的想法,他一定要在這里辦一所學(xué)堂,將他所知全都傳授下去,這才不枉他來大周朝走一遭。
隨著鍋中水漸漸燒干,三人也沒了說話的興致,注意力全都集中于此。
簡明宇眼疾手快,在鍋即將干燒時,手上纏著抹布,將它端離灶頭。靜待一會,等鍋中余熱將最后一點(diǎn)海水燜干,鹽不再燙手后,三人各自抓了一把,在手中摩挲。
鐘慶然也是第一次煮鹽,對于鹽成形過程的好奇,也就比另兩人低上一些。雖說是粗鹽,可一點(diǎn)都不扎手,還很細(xì)膩,這估摸著和制鹽方式有關(guān),曬制的鹽,想必不會有這樣舒服的手感。
“走吧,濾布我沒帶,剩下的工序回去再弄。”鐘慶然話落,三人就開始收拾東西。
回到家,三人齊聚灶房。簡明宇將鍋重新安置好,翻出幾塊濾布備用。鐘慶然和鐘慶書合力將粗鹽全都化開,用雙層濾布過濾幾次后,將鹽水倒進(jìn)鍋里煮第二道。
由于是近乎飽和的鹽水,水開沒多久,就有鹽晶析出,這次顏色看起來就舒服多了,熬煮時間也短,三人趕在午時前,終于將鹽搞定。
“怎么樣?”鐘慶然撈了一小把細(xì)鹽,任其從指尖滑落。
“看起來似乎比我們現(xiàn)在吃的還要好,具體結(jié)果,只有用過方才知道。”簡明宇沒有直接下結(jié)論,這樣的態(tài)度,鐘慶然極為贊同。做事還是這樣實事求是比較好,不容易出錯。
鐘慶書以前連鹽都不曾注意過,他也是現(xiàn)在管著福村所有物資,才有機(jī)會接觸,這事上沒多大發(fā)言權(quán),也就沒發(fā)表意見,只說他們煮的鹽賣相很好。
“呦,你們?nèi)齻擠在灶房里作甚?”童氏面上有訝色,她沒聞到食物的香味,看三人的樣子,也不像是在做吃食。
鐘慶然往邊上挪了挪,讓開一個位置給童氏:“阿奶,您過來瞧瞧。”
童氏好奇地湊前一看,面帶不解地說道:“這不就是鹽嗎?你們倒那么多進(jìn)鍋里干嗎?”
“童阿奶,您瞧仔細(xì)了,這可不是你家的鹽,是我和慶然明宇一起熬煮的。”鐘慶書出言為童氏解惑,臉上的得色毫不遮掩。
“嗯?”童氏訝然,等反應(yīng)過來后,喜意上臉,“真的?”
鐘慶然接連肯定了幾遍,童氏才壓抑住狂喜的神色,喃喃自語道:“好,好,咱家慶然就是有能耐,照這么下去,以后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曬制海鹽的事情,鐘慶然交給他四叔管理,他爹就管著近日開墾的二十畝村田,至于二叔,等以后和其他村落建起商路后,分出一支商隊由他負(fù)責(zé)。
眼看福村漸漸步入正軌,鐘慶然把村子的事物暫且交給鐘老爺子照管,他則一心放在玻璃制作上。鐘慶然這也是被逼的沒辦法,要想在瀚海州過舒坦的日子,他想來想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沒玻璃不行。
瀚海州氣候嚴(yán)寒,很多作物都無法種植,其中就包括水稻、茶樹和不少草藥。瀚海州和外界幾乎隔絕,若不能做到自給自足,他們就會過上缺東少西的日子,米飯吃不到且不說,至少還有其他主食可以替代,要是連麥子玉米等都生長不好,那日子就沒法過了。
他們畢竟不是草原牧民,改變飲食結(jié)構(gòu)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第一代人會很遭罪,而且肉食吃多了,對習(xí)慣以糧食為主食的村民來說,身體會不適應(yīng),很可能活不長久。
鐘慶然還想鐘老爺子夫婦活得長長久久,他必須將玻璃研制出來。有了玻璃,就能建大棚甚或溫室,只要這里的土地不過于貧瘠,很多因供熱不足,而不能在瀚海州生長的作物,也能長得很好。這樣,他就不用老是冒險乘船出入云霧海峽,以換取福村緊缺的物資。要知道,大周朝圣上可是對鐘家下了通緝令的,他還是少出去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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