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談
窩在躺椅里的老板頭也不抬，依舊瀏覽著星網：“哈文，有生意了。”。
坐在角落長板凳上閉眼小憩的一個男子立刻睜開眼，他打量了伊洛和瑯琊安一眼，起身走了過來，詢問道：“我就是B級能量師哈文，你們需要做什么？”。
伊洛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沒有出聲。
名叫哈文的長發男子也跟著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小廳，會意地笑了笑：“放心，我們小店是絕對安全的，在這里沒人敢放監控破壞規矩�！�。
事到臨頭，伊洛反倒躊躇了，她猶豫著望向安安，不敢下決定。
瑯琊安捏捏她的蔓腕，示意她鎮定，一邊面色自若地借著翻譯器開口道：“我需要徹底封印體內的能量。”。
“好吧�！蹦凶犹袅颂裘�，他對這樣的工作司空見慣，在這個充斥著各種稀奇古怪要求的小店里面，這位女士的要求簡直是大材小用。
不過再無聊，他也不能好奇顧客的意圖或者敷衍以對，這是行業的禁忌。
哈文打了個呵欠：“這點小事，算你雇傭半個小時的費用。你是時光系的，封印要麻煩點，收費按照200星幣一小時算�！薄�
“可以�！爆樼鸢蚕胍膊幌刖蛻讼聛�。
一旁的伊洛連忙不放心地追問：“你的封印水平怎樣，不會被看出來吧？”。
哈文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你說呢。她才E級，B級的違禁生物品我都封印過，要不是看在報酬的份上，叫我們店里的C級店員就能搞定�！�。
伊洛不為所動，她努力地睜大眼睛，依然想從哈文的臉上找出某種蛛絲馬跡，抑或是安全感。
“好吧，顧客就是上帝。”哈文在小姑娘認真的瞪視里敗下陣來，“洛特爾星人總是在某些事情上特別較真，我們店里就有這樣的一個老好人，可惜他今天不在。嗯，放心吧，我出手不說太好，保證A級的家伙都看不出來異常還是沒問題的�！�
生意談好后，哈文把她們帶入了一個很簡陋的房間：“這個過程需要你睡半個小時，可以開始了嗎？”。
半個小時？
瑯琊安想到圖書偶遇的安奇烈，他封印自己只需要一個瞬間，這是不是說明安奇烈的能量等級更高呢。
“等一下�！彼龔膬ξ锝淅锶〕隽艘粋�通訊器，輸入能量開始激活。
“安安？”伊洛不解地問道，這時候攜帶一個與自己完全綁定的通訊器，暴露的風險就大大增加了。
“我需要盡快與梨清聯絡，他是我曾經的......監護人，我相信他。”瑯琊安瞥了一眼旁邊顯得無聊的哈文，含糊其辭回了一句，隨意地記住了通訊器上顯示的坐標定位，然后收了起來，“放心，有了他的幫助，我們的風險會大大減少�！薄�
伊洛想到這個“梨清”先生給安安的一堆東西，心下也不由相信了幾分，安安的朋友，人品應該不會太差的。
隨著瑯琊安準備就緒，哈文遙遙一指，她的眼前立刻漆黑一片，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瑯琊安看了乖乖坐著的伊洛一眼，安下心來。
能量封印開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又似乎過了很久，瑯琊安再次醒來。
她不習慣被別人掌控主動權，可這次的體驗也沒那么糟糕，她已經感覺不到一絲能量的存在了。但她心里知道它們是真實存在的，只要封印解開，四周的能量就會循著腦海中的源頭歡快地聚攏在自己身旁，再次為自己所用。
付了錢走出店門，她與伊洛對視一眼，都有種安下心的感覺。
只是解決了一樁心事，一路的氣氛卻有些凝滯。
瑯琊安在巷口停了下來，率先打破沉默：“伊洛，這份工作對你重要嗎？我是說，除了薪水以外。”。
“誒？”伊洛神游太虛中被拉回來，意識到這是安安又在主動關心自己，她臉上的表情放松了下來，“也不算是太重要啦，我還有一年畢業，實習期換個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哦。”瑯琊安話鋒一轉道，“那你很想留在塔木星吧�！薄�
“嗯。是的。”伊洛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下，這毋庸置疑是每個二等星民的一生追求。
“根據塔木星留民政策，B級能量公民可以無條件得到居留權，而C級能量及以下的外星來者，做出貢獻獲得B級社會地位依然可以獲得居留權，以上條件均不滿足，為A級社會地位者穩定服務一年，可以得到五年的逗留延長期�！爆樼鸢矅@了一口氣，直接堵住了她接下來想說的掩飾之語。
伊洛是C級能量擁有者，她如果能干好這份工作，就有希望留在塔木星5年。
A級，真是一個巨大的門檻，她明明為伊洛想好了很多退路，卻因為這個公民居留權而不得不破滅。她跟梨清還沒有好到可以拜托他動用家族關系的地步。
僅僅是錢的問題，自己都可以解決，唯獨這個，目前的她幫不了伊洛。
掩飾被看破，伊洛臉色一紅，旋即傻笑著搖搖頭：“沒那么重要，安安你怎么會懂得這些。我這份工作本來就是因為你才得到的，沒有你的話，我也會在畢業后回到我的母星特洛爾，所以丟掉它沒什么關系啦！”。
望著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瑯琊安的心里軟成一片，她語調輕緩地道歉：“對不起，今天我也沒想到會晉級�！�。
伊洛搖搖頭示意自己不介意，她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反倒安慰起瑯琊安：“別那么悲觀啦，也許城主一年也沒發現呢，那我可就居留成功啦！”。
瑯琊安面色沉重：“回飛船后，你盡量忘記今天的事情，記住，我只是去圖書館看了書。如果月輪有發現的跡象，我會立刻把你從這件事摘除，必要時候，我會讓你提前揭發我。”。
“我知道了，安安。”伊洛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她知道這是安安的心意。
只是自己才不會揭發安安，她才不想做什么讓良心煎熬的事情，雖然資源單一，但她們洛特爾人可都是有原則的。
......
深夜，柯恩管家依然在庫房不知疲倦地清點著今天的人情往來，胸前的薔薇花突然一閃一閃亮了起來。
他連忙點開接收器，恭敬地對著那一端問候到：“少爺�！薄�
光屏的那一端，月輪的臉色微微有些疲憊，他的手穿過銀色長發揉捏著太陽穴，狀若無意地問道：“她今天去了哪里？”。
柯恩微微一愣，立刻意識到這個“她”是指寵物瑯琊安。
他立刻一絲不茍地回答道：“回稟主人，寵物安安今天去了圖書館。因為能量封禁與外圍防護，具體里面的情形無法監控到，它在里面停留的時間約為2小時50分�！�。
聽到行蹤不定，月輪的眼神陡然凌厲，隨即他沉思了一會，發出“嗤”一聲輕笑：“撤銷飛船上對她的監控吧。以后，也都不需要了�！�。
“少爺！”柯恩忍不住臉色難看地出聲，這怎么可以？花了這么大的價錢買來一只寵物，還沒有怎么好好利用，如今竟然要給她到處撒野的權利。
“區區一個寵物而已。”月輪淡淡道，“你我都不覺得對她過于關注了嗎？”。
柯恩還是一臉的不贊同，在他心里，寵物就必須好好□□。
月輪想到這個年輕管家打小就跟著自己的情分，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點了一句：“我昨天竟然生出讓人把她送來城主府的念頭，柯恩，你也是家族出來的，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薄�
柯恩震驚地抬起了頭。
他當然知道。
神光家族的家訓，為了內心的強大，必須忍耐非人的孤獨，神光子孫必須與除伴侶以外的所有人保持合適距離。
譬如家族本來跟少爺最親近的是總管柯楠，他只是打下手的二等雜務管家，后來離開跟隨少爺上任的，家族卻安排了交情還不如柯楠的自己。
因為不管是從小跟著他的管家，還是啟蒙他的長老，還是深深疼愛少爺的夫人，都只能早早地放手，看著少爺以絕對獨立的方式離開他們羽翼，一步步成長。
一只寵物何德何能，竟然讓少爺罕見地出現撒不開手的情緒！如果再有這種情況，少爺必須把這只寵物轉贈他人。
他臉上的震驚太過明顯，月輪的眸子不禁幽深起來：“不會有下一次了�！薄�
他說的異常篤定，只是語氣仍然殘留著幾分薄怒，然后他冷聲道：“明天上午把她送過來。天星派來審核的議員下午抵達，她必須要出現在接風晚宴上！”。
隨即他不等柯恩回答，“啪”一聲按掉了指令器。
狂風驟雨即將到來，同樣是深夜，珍珠閣內卻一片靜謐安寧。
瑯琊安終于瀏覽完了星網上有關能量分類的知識，確認自己未來的主要發展方向該是時空預言，這是一種對身體素質要求極小卻對天賦要求極高的稀有分支，非常適合自己。
她心情很好地縮進被窩，在臨睡前取出了通訊器，照著梨清的地址輸了過去。
三秒的沉寂后，那邊被接起，傳來梨清熟悉的聲音：“安安，又是這么晚才睡？”。
“嗯�！爆樼鸢财鋵嵅]有想好說什么，習慣了高冷以對，不擅長開場白的她竟然莫名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嗯？”梨清顯然也沒料到是這個回答，這句有些沒營養的話不像安安的作風，但他一貫對她有著異乎尋常的包容，所以只是笑笑道，“沒什么，感覺罷了。”。
他知道安安的軟肋，這只寵物其實驕傲敏感得不像話。
稍稍多心一點，就會讓她因為不適應而疏遠自己，留下那些東西，也不過是仗著安安需要，大膽地邁出一步罷了，多得，他也不敢。
他其實一直都放不下安安。
回學院上課的日子，有時候太過擔憂，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不把她當寵物看了。
瑯琊安心下也有些訝異，幸好梨清那邊很快岔開了話題，他問：“安安，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嗎？”。
這句話已經聽過無數遍，好像又回到了寵物中心那段日子。那段晦澀灰暗的日子，在如今看來，已經不那么絕望煎熬。
瑯琊安嘴角彎起，朝通訊那頭輕飄飄地丟下一個重磅炸彈：“梨清，我現在是E級能量者了。”。
那邊猛地一下沉默了。
整整一分鐘的寂靜，梨清才反應過來，聲音里甚至帶著淡淡的無奈：“真是沒想到，竟然讓你試驗成功了！突破生物桎梏，走出那一步，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脾性，我會以為你在開玩笑......過程一定很辛苦吧？”。
瑯琊安并不打算吐苦水。
不管中間經歷了什么，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她成功了，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驕傲的女王又恢復了掌控一切的自信，用篤定的語氣回應道：“這不是終點，我還會走得更高。”。
“嗯，我相信你，”梨清笑著鼓勵了一句，隨即將重心放在她的安危上，“不要太拼命，能量應該封印好了吧？你依然需要隱藏自己，明天你的主人會出席一場政要盛宴，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會帶你出席�！薄�
明天就要去宴會？可自己沒有接到通知啊，瑯琊安下意識地就想到了月輪對自己的利用，她微微皺著眉問道：“是一場政治方面的聚會？”。
安安的嗅覺如此敏銳，倒顯得自己之前種種擔憂是多慮了，梨清心里落下一塊大石，帶著欣賞肯定回應：“嗯是的，這的確是一場政治聚會。S級天星城議員星塔受命蒞臨銀月城考察，這場宴會就是為他舉辦的�！薄�
旋即他心情放松地繼續道：“星塔是成年政要，本身還是個狂熱的寵物愛好者。據我所知，他明天會帶著他的地球寵物過去。”。
“地球寵物么......也就是說，月輪很可能會讓我接近他的地球寵物，達到討好議員的目的？”瑯琊安立刻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點。
聽到這句話，梨清思索片刻，才有些凝重地回答道：“很有可能。星塔購買的寵物資料已經封存，我目前的權限只能查到是個男性，西南區定價中上的。安安，不管怎樣，保護自己是最重要的�！�。
“謝謝，我會的�！爆樼鸢膊⒉惶旁谛纳�。
消息已經傳遞到，梨清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決定終止這次談話：“如果沒有其他的疑問，就快去睡吧�！�。
明天的應酬不見得能輕松應付，他得保證安安有充足的睡眠。
“嗯。”瑯琊安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在斷開通訊前，她想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輸�！�。
梨清在那一端寵溺的笑笑，他以為只是安安終于進階的一個情緒宣泄罷了。
瑯琊安卻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沒有人知道，今天她的心里到底經歷了怎樣生死顛覆的變化。
她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地球人，來到外星后，更不會輸給這些塔木星人，哪怕他們看起來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她會用生命燃燒的力量叫他們知道，什么叫做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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