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池司
楊清嵐預測的沒錯,當天祭那天發(fā)生的事從盛京傳達到祁元之手中之后,他沒有片刻猶豫,直接帶著兩名副手騎著快馬離開了晉陽,臨走之前只是草草布置了一下留守晉陽的青天衛(wèi)的工作,都沒多說兩句話。
快馬加鞭趕了整整四天路后,祁元之三人到達了柳州城。
當能看到柳州城城門時,一位副手大聲歲祁元之說:“大人,柳州城內(nèi)有青天府屬衙,我等三人可以在那稍事歇息,更換馬匹再行上路。”
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時間,祁元之皺起了眉頭。
晉陽距離盛京太遠,他們就算跑再快也不可能朝夕之間到達,雖然他很想不浪費一點時間,但所騎馬匹確實已經(jīng)支撐不住,換馬是必須的。
“進城,歇息就不用了,換好馬之后帶上干糧立刻上路!”
“……是,大人!”
祁元之想的很好,但出乎三人意料,當他們出示青天府令牌暢通無阻地進入城門之后,竟然被一群人攔在了青天府屬衙的大門外。
說攔也不太正確,因為那些人并非專門沖著他們?nèi)齻人來,而是不知為何圍成一圈把大門堵了個嚴實,不光是他們,就算換個人來也是沒法進去的。
見到這一幕,祁元之有些惱火。
“去找個人問一下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個副手應(yīng)聲下馬,隨意拉了一個圍觀的路人詢問,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大人,據(jù)百姓所說,此地青天府執(zhí)事濫用職權(quán),抓捕了幾十名青壯,而這些圍在大門口的,就是那些青壯的家人。”
祁元之聞言,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差了,一個翻身下馬,看了一眼不遠處那些意圖鬧事的百姓,問:“據(jù)說濫用職權(quán)?那到底是不是濫用?抓捕那些青壯所用罪名為何?這些人又為何圍在青天府的大門口而不是去衙門申冤?”
副手壓低聲音回答道:“當初負責抓捕的就是柳州青天府的人,抓的時候也沒說是為什么,只說涉嫌犯罪,抓進府中之后便沒了音訊,也不允許家人探視,這些人也不是沒找過衙門,但青天府……他們無法插手,所以這些人只能找到這來了。”
青天府名義上是查案機構(gòu),但實際上是理朝皇室直屬特務(wù)機關(guān),就連花費都由皇家內(nèi)庫報銷,地方衙門哪里敢插手他們的事?自然一直裝聾作啞。
祁元之一聲冷哼:“柳州屬衙的執(zhí)事是誰?我要當面問問他,他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回稟大人,柳州執(zhí)事乃池家池司,去年三月才上任,是圣上欽點的執(zhí)事。”
“圣上欽點?難道是池貴妃的母族?”
“正是。”
祁元之動了動嘴角,露出一個略微嘲諷的微笑。
他雖為青天府卿,但對青天府卻并沒有完全掌握,青天府內(nèi)共有三條系統(tǒng),名義上均受他管轄,但其中一條從來都只聽皇帝本人的話,就連人事任免也是如此。
之前趕路趕得太急,他倒忘了,柳州這一支青天衛(wèi)正屬于那特殊一條,難怪他竟然想不起執(zhí)事的姓名。
“我們從后門進去,換了馬就走,他們自己惹的事,我這個府卿就不瞎摻和了,趕路要緊。”
“是,大人。”
然而他們牽著馬剛走兩步,一個年老的婦人就在不遠處哭的跌倒在地。
“作孽啊作孽啊,我家三兒到底做的什么孽要被青天拉去修陵,他明明不是苦役,也沒有犯罪啊——”
修陵?
祁元之頓住腳步,朝那婦人看去,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一個普通農(nóng)婦,身旁還站著一個中年婦女,不知道是女兒還是媳婦。
“娘,三弟是不是去修陵了還不知道呢,您別聽風就是雨,要是惹惱了青天……”
“怎么不是!城門口的張花子親口告訴我的,我們家三兒被夾在苦役里送出了城,不是去修陵是去做什么!我的三兒啊——”
“娘……”
聽到這里,祁元之忍不住走上前去詢問:“大娘,您能說說,修陵是怎么一回事嗎?”
見有人搭理自己,老婦人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扯著他的衣擺,哭訴道:“前些天這里的青天老爺不知道為什么到處抓男人,我家三兒也被抓進去了,本來我以為只要三兒沒犯法過一兩天就會回來,誰知一去不返,昨天城門口的張花子告訴我,他在凌晨出城的苦役里看到了我家三兒,他可是受過我恩惠的人,是不會騙我的,我家三兒定是被青天老爺拉去做苦役修陵去了!”
一旁的副手聽完立刻反駁:“苦役之事從來都由戶部主管,干青天府何事?”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老婦人哭的更厲害了:“因為這里的青天老爺和戶官是親生的兩兄弟啊!柳州人向來遵章守法,作奸犯科之輩甚少,苦役不足,戶官竟然出此下策……我的三兒啊——”
豈有此理!
修陵的苦役每地雖有定額,但絕不能用平民百姓充數(shù),更別說用這般惡劣的手段,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才行!
祁元之立刻轉(zhuǎn)身拉著馬朝青天府屬衙后門走去。
兩名副手相視一眼無奈跟上。
三人走后,剛才還哭得肝腸寸斷的老婦人一個骨碌從地上站起,連眼淚都沒來得及抹,拉著“女兒”擠進人群一溜煙消失了。
如果是平常的祁元之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對“母女”有所異常。
一個普通農(nóng)婦,就算親兒子真被青天府的人弄去做了苦役,跑到青天府大門口哭訴有可能,但絕不可能在事實還未清的情況下在青天府大門口埋怨“青天老爺”,對象還是個陌生人。
還有她口中的張花子。
出城修陵的苦役依例要用黑布罩頭,一直要等到達皇陵才能摘下,目的是為了讓他們不知道皇陵的具體地址,防止逃役和向外傳遞信息。張花子就算長著一雙鷹眼也絕不可能透過一層黑布看到人群中間有什么“三兒”。
不過因為長時間趕路,加上想快點換馬心情焦躁,本來“明察秋毫”的真·青天大老爺竟然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直接帶著兩名副手沖進了青天府屬衙后門。
“站住!!你們是什么人,這里可是青天府衙,閑雜人等禁止進……呃,下官見過大人。”
看著這三個面色不善的男人,再看看他們手中明顯屬于盛京總衙的青天令,負責守門的青天衛(wèi)嘴里發(fā)苦。
最近這兩天他們柳州青天府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不但大老爺亂抓青壯填補苦役空缺的事泄露了出去,外面那些平民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公然堵門,現(xiàn)在就連總衙青天都來了!
難道是總衙聽到了什么風聲?
不不不,不會的,他們柳州青天并不歸總衙管束,不然大老爺不會這么明目張膽……
那他們是來干嘛的?
發(fā)現(xiàn)這個青天衛(wèi)的臉色一秒三變,祁元之就知道柳州屬衙肯定有問題,當即一聲冷哼。
“我等從晉陽趕路回京,想在柳州屬衙換三匹馬,帶點干糧,快去幫忙準備吧。”
原來就這事兒啊!
守門的青天衛(wèi)立刻喜笑顏開,搓了搓雙手:“換馬?好的好的,請各位大人在偏廳稍事休息,一盞茶功夫準為三位大人準備妥當!”
“順便……”祁元之瞇了瞇眼睛,叫住了正要轉(zhuǎn)身的青天衛(wèi),“把池司叫過來見我,我對大門外圍著的那些人非常感興趣,想向他請教請教。”
剛準備用“執(zhí)事大人公務(wù)繁忙”來推脫,青天衛(wèi)就看到了祁元之腰間有意無意露出來的明黃色印鑒,一張臉立刻白成了墻灰。
整個青天府上下可只有青天府卿有資格使用明黃色印鑒啊!
大老爺這下可麻煩了,得趕緊去報信才行!
“府卿大人請稍等,我這就去叫執(zhí)事過來!”
給他們指了偏廳的方向后,青天衛(wèi)一路小跑沒了蹤影,一個副手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上前兩步低聲道:“大人,這人不是真正的青天衛(wèi)。”
“嗯?”
“正式的青天衛(wèi)都受過統(tǒng)一訓練,步伐行動皆有章可循,此人不在此列卻穿著青天衛(wèi)的衣袍……大約是冒名吃餉的池家家衛(wèi)。”
祁元之雙手握了握拳,面若寒霜。
“很好,我到要看看,池司能給出什么樣的解釋!”
一刻鐘后,臉上掛著如花般笑容的池司踏進偏廳,一進門就是一聲大笑:“不知府卿大人駕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啊!”
若是平常,祁元之或許還會和池司虛與委蛇一番,但他現(xiàn)在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自然懶得做戲,見他進門,立刻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用力一磕,發(fā)出“當啷”脆響。
池司沒說話了,瞇著眼睛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確認這位府卿是真的來者不善之后,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斂了下去。
“你們都下去吧,讓我和大人單獨聊聊。”
偏廳眾人立刻散的一干二凈,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門,僅留祁元之和副手以及池司四人在房內(nèi)。
無關(guān)人等散了干凈,祁元之率先開口:“池大人好大膽子,不但用家衛(wèi)占青天衛(wèi)的名額,讓皇家內(nèi)庫給你們池家養(yǎng)下人,還做出亂抓普通百姓充填苦役之事,你還記得你是青天府的執(zhí)事嗎?!”
“府卿大人不要這么大火氣嘛。”池司勾著嘴角,語調(diào)陰陽怪氣,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樣坐在椅子上把玩自己的手指,“你也知道我們柳州屬衙不歸總衙管束,我敢這么做,當然也是有上命授權(quán),還請您不要越界了。”
“上命?”
“您可別說你不知道,我們這位圣上對皇陵一事有多重視,我這么做雖無明旨,但也是圣上點過頭的,您若是不信,大可現(xiàn)在就去和圣上當面對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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